第27章 願我如星君如月

姜夢進了宮裏，楊穆穿着一身華麗的婚紗正在與警幻仙子一起等着他，要不是知道警幻仙子身為婆婆比楊穆這個媳婦大了30多億歲，很容易反過來以為楊穆是警幻仙子的大姐。

楊穆的全身都塗了一些神秘的黃金圖騰，貓鬍鬚與貓爪也被染成了黃金。她渾身都散發出一種粉紅色與金色的光芒。

她兩頰塗著濃艷的腮紅但是又在加塗了一層游牧民族的“赭面”紋；眼角暈染淡紅的“桃花妝”。嘴角及眼下承淚穴貼着黃金的花面靨，額頭上穠麗的花鈿像鳳翅與花卉一樣，圍繞着她的下弦月。

楊穆的穿着活像一朵富貴的白牡丹花。她裏面穿了一身象牙白色的豪華大敞露背婚紗裙，裙擺長到拖在地上完全看不見盡頭，裙子上流動着會活動會呼吸的鳳紋與洛可可花紋；

外面披一件近透明的白粉色綉金牡丹對襟披風，也是長到拖在地上看不見盡頭；肩膀上加一件垂淡黃流蘇絡子云肩，頭戴一頂活的鳳冠，冠上插鳳頭金簪，鳳嘴銜流蘇珠串，流蘇珠串之下有步搖。

而警幻仙子倒也沒有穿她一貫的孔雀裝，今天也是一身白色。她的妝容倒也沒有楊穆那麼理直氣壯的濃妝艷抹，不過也稍微打扮了一些。

她額頭、鼻樑、下頜保留傅粉的白底色，再以鮮麗的紅妝施於眉下，直到佔滿兩頰的“酒暈妝”。但在這被染粉的臉頰上，她又左右臉各點了些淚妝，胭脂色的嘴唇嘴角旁又各點了花靨。

今天她裏面也內穿了一挑阿爾方斯·穆夏式的梅竹菊紋樣、印花緞面的銀白色仙女裙，兩袖卻是泡泡袖，背後披一件半透明的月白軟紗印花交領襖子。不過，她戴着全身大量的苗族銀飾，頭上戴着一頂施洞型銀角頭飾，胸頸也戴着銀項圈與銀胸牌。

“……哇，”姜夢不由地讚歎了出來，匆匆朝她們走去，“真不愧是你母妃的女兒欸！我打賭你絕對要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楊穆一看見姜夢來了，立刻笑嘻嘻地把嘴巴撅了起來，可愛的不得了。姜夢也微微低下身子，捧着她美麗的臉龐親吻她的嘴唇。

“和母親玩的還好嗎？”姜夢停下了親吻，又想用臉去貼貼她的臉。

“等等呀，現別蹭臉。臉上全是妝。”楊穆嬌笑着把他推開，“媽媽對我可好了！你知道她給了我什麼嗎？”

子夢稍微打量了一下楊穆。

“送了你一套減肥套餐茶嗎？”

“混蛋！小赤佬！當然不是，”楊穆開始戴上遮臉的流蘇面簾，“媽媽給我了一部分太虛幻境的神權權限！我現在可以管理所有的仙女了！”

“這麼大的——這太過了吧，母親？”姜夢大吃一驚，迅速扭頭看着警幻仙子，“你這又是何必呢？”

“不要告訴美夢，要不然她要吃醋的。”警幻仙子站了起來，給楊穆的頭頂蓋上豪華的蓋頭披紗。

出了宮，光彩照人的楊穆由警幻仙子持竹篩護其走上了禮車，警幻仙子走不動路，就騎在食夢貘背上。新娘在結婚當天的地位比誰都大。在車開動不久，警幻仙子一揮手，將清水、白米撒在車后，祝福她事事有成，有吃有穿。

姜夢與楊穆站在中間，美夢站在姜夢的右邊，警幻仙子站在楊穆的左邊。他們一路上，活的煙花爆竹與禮炮也在空中圍繞着他們飛來飛去。新娘子迎新車隊穿過了正門丹鳳門，到達了含元殿。

彩車停在了殿前，一位拿着兩個橘子的仙女款款飛下來迎接新人，

楊穆輕摸一下橘子，然後剝了開來，意謂招來“長壽“，接着送了她一包受福獸紅包作為答禮。

楊穆由禮車走出，步態輕盈，警幻仙子坐在食夢貘傷，手持竹篩頂在楊穆頭上，並扶楊穆進入含元殿，美夢悠閑自得，姜夢笑容滿面。

楊穆進門前從炭火盆上跨過去，洗去進門前的晦氣和不祥。接着太虛幻境們的居民們也像潮水一般，一起橫跨了過去。太虛幻境裏的任何建築物內部都是無限大的，他們穿過含元殿來到了宣政殿。在周圍，其他的巨大建築物也開始不安分起來了，淘氣地把頭伸過來看看宣政殿裏面。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各位，”警幻仙子此刻站在了姜夢和楊穆的中間，“很高興大家賞臉來到這裏，一同慶祝噩夢之神姜夢與半妖楊穆的婚禮……”

“沒錯，儘管前幾千年已經辦過幾次了。”美夢站在姜夢的身後，用恰好只有他們幾個能聽清的低語聲對姜夢說。姜夢無奈地笑了下，揚起了眉毛。

整個太虛幻境，無論人型的還是獸型的，有腦袋的還是根本就不是活物的，都深深地對警幻仙子鞠躬。

警幻仙子還在說著一些客套場面話，楊穆偷偷摸摸朝着姜夢眨眼睛。姜夢望着自己妻子這張美貌如花的臉，漸漸地開始回憶到了他們初次相遇的時光。

迫切地想要用剛覺醒的神力去做點什麼的浮躁感終於降低了。

“姜夢，你是否願意娶楊穆……？”

“我願意。”姜夢溫順地笑着說，“接下來的每個轉世都願意。”

楊穆微笑地看着姜夢，眼裏也滿是淚水。

“楊穆，你是否願意嫁給姜夢……？”

“我願意！”

“……我，警幻仙子，夢神，太虛幻境目前的管理者，宣佈你們結為夫妻。”

“嘭！”一大片閃亮的金色十字水晶星落在姜夢和楊穆頭頂的一瞬間爆裂成小光點，匯聚在他們的手指上變成了結婚戒指。一瞬間，整個白色與金色的【概念之中宮】，也包括他們每個人的服飾，瞬間全部變成了漆黑與硃紅色。

大家鼓掌喝彩，掌聲雷動，樂器們開始演奏古代的國君舜親自創作的《九韶》，神龍、鳳凰、玄武、麒麟等一眾神獸開始美妙地鳴叫起來，仙女們開始高聲唱歌，參天巨大的十二獸首雕像也開始有點賤兮兮地歡呼起來。

“我還以為要拜堂什麼的。”姜夢小聲地對着眼眶全是淚水的楊穆說道。

楊穆剛想罵他不合時宜的情商，美夢又在姜夢的背後回復了他的問題：“拜什麼？我們夢囈神族就是天，有什麼好拜的。”

“諸位！”警幻仙子用了點力氣勉強地大聲說，“請移駕西峰秀色宮！我們在那裏舉辦晚宴！”

大家都陸陸續續又嘈雜地前往西峰秀色宮。這個宮裏早已堆滿了無窮無盡的美食漂浮在空中。琉璃盤內，放許多重重迭迭太乙丹；瑪瑙瓶中，插幾枝彎彎曲曲珊瑚樹。而且松巒峻峙的山澗之中，仙酒瀑布飛流直下三千尺。風景甚美。

最中心的台上，警幻仙子與美夢坐在一桌，姜夢與楊穆坐在一桌，他們兩桌面對面。其他的太虛幻境居民也都坐下，開始了大快朵頤。

只要他們心裏一想，浮在空中的食物與飲品就會自動井然有序地飛過來。這裏有這顆星球從古至今所有的美食，珍饈百味般般美，異果嘉肴色色新。當然，如果有誰特地想吃血淋淋的生肉，也照樣是有的。

不過姜夢有注意到，每一位的桌前餐盤上都放着一塊像牛肝一樣的凈肉，不斷地微微蠕動，這塊肉的中間還有一個小眼睛看着他。

“哦！這就是視肉！”楊穆驚呼。

“視肉？”

“別傷它的眼睛！人家是活的生物，不是食物，”楊穆對着視肉友好地招招手，視肉也對着她眨眨眼，“我記得始皇帝在驪山墓下面就準備了大量的它們。你試試看，只要你吃的不是很快，他們可以一直長出肉來。”

子夢讓飄在空中的叉子與刀子自動切割下視肉身上的一塊，接着視肉又長出來了一塊。看來這是永遠吃不完的。

不過楊穆則是因為被封印了太久，跟不上時代，也沒去過西洋，所以對很多人類食物都很陌生。她對着焗芝士蝸牛感到非常警惕，用貓鼻子聞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吃。

吃着這些神奇的美味佳肴，子夢提出了一個他一直困擾在心中的問題。

“這些，特別驚人的食物或者衣服或者仙酒什麼的，一個個都是長生不老葯，我可以帶回去給我婆婆嗎？”

“不行，你外婆畢竟只是一個人類。”美夢津津有味地一邊吃着人蔘果，一邊回答他。

警幻仙子也說：“人類的體質從上古時代就一直倒退了，他們太依賴科技了，肉體變得極度弱小。你外婆要是吃一口這裏的食物，會被神性充斥爆炸的。”

姜夢鼓着嘴吧，皺起了眉頭，有點悶悶不樂。美夢看着他的臉，平靜地說：“你是一個孝順的外孫。”

“人間只剩下婆婆能給我盡孝了。”

姜夢拿起一個盛滿了吉布納不死甘露的水晶杯，無論他喝多少，杯子裏的甘霖便自動注滿。楊穆看着他有些擔憂地說：“你還好吧？吃這些對你的痛風症有沒有什麼影響？”

“別擔心，”姜夢親了一口她的嘴巴，“成神之後我就再也不會得任何人世的疾病了。”

其實他們神是永遠不會吃飽的，但是姜夢吃的心滿意足，他等夠了貪吃的楊穆吃飽之後就站起身來，換了一身方便活動的服飾。他們吃夠了的，都前去了麟德殿參加娛樂活動，有些愛吃愛喝的還留在西峰秀色宮。警幻仙子身體太差了，她也就呆在西峰秀色宮。

麟德殿更像是一個超大的露天複合建築廣場。不過有趣的是，這裏的地面是一個看不見鏡頭的棋盤，而棋盤地面之上佇立着超級巨大的酷炫棋子。富麗堂皇的麟德殿裏，太虛幻境的居民們在狂歡：繪畫、跳舞、唱歌、摔跤、打牌、比賽、雜耍、吟詩、表演戲劇……

狂歡的氣氛越來越濃，楊穆拽着姜夢開開心心地飛上了五光十色的舞池中央。美夢是一個很傲慢、很愛嘲笑別人的神，她絕對不可能參加任何錶演節目的活動，讓別人拿下把柄來嘲笑她。所以她還留在台上，懶洋洋地卧躺着，刻薄地到處嘲笑哪位在出醜。

姜夢和楊穆步入舞池，贏得周圍一眾的熱烈喝彩。

“相公，還記得你小時候我教你的《霓裳羽衣舞》嗎？”

“哼哼哼。當然，夫人。”

楊穆扭頭對着周圍的仙女們喊道：“勞駕，請演奏我母妃的絕活《霓裳羽衣舞》可以嗎？”

音樂響起，他們開始隨着散序的自由節奏的散板縱情搖擺，衣擺隨着婆娑的舞姿飛動，台下一片叫好，接着大片的仙女也加入了他們，以他們為中心也跳了起來。當然，美夢也在另一處故意喝倒彩。

接着進入了中序歌頭，這是一個慢板的抒情樂段，楊穆與姜夢的頭緊緊地貼在一起。姜夢用心靈感應呼喚着楊穆。

（穆？）

（嗯？）

（你開心嗎？）

（我當然開心，傻瓜，我開心死了！幹嘛？你不開心嗎？）

（我當然也開心。）

（怎麼了嗎？）

（我就是……你知道嗎？我其實，我想過——）

（吞吞吐吐的！）

（我以前沒有神力的時候，我也是打算着趕緊多賺錢，總歸是想給你辦一場人世的婚禮的。雖然我知道我根本請不來什麼人類，因為我幾乎沒有朋友，但是我……）子夢用臉親昵地蹭着她的臉，（其實還是想了一下應該在婚禮上對你說點什麼，表白什麼。我知道我情商不高，我到現在也說不出什麼好聽的情話，但我總歸想了一下——）

（我想聽聽。）

（不一定很好聽？我真的不會說好聽的話，而且我這個告白也有點過時，畢竟我現在已經是神了。）

（小夢，）楊穆閉上眼睛重重地親了他一口，（你當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性子？）

（就是，）姜夢正色看着她，（我很清楚我渾身上下有數不清的缺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該評判自己是好是壞。我自認對公公婆婆很孝順，但我不欣賞生父生母的為人處世。對於他們來說，他們總覺得我是一個忘恩負義的混賬小孩，猛於毒蛇之尖牙。）

（我從小到大的身邊，除了公公、婆婆、美夢之外，所有人類都恨我。我其實心裏知道，雖然我在外人面前裝的很鎮定，但我其實已經非常扭曲了，永遠都健康不起來了。我變成了一個非常陰暗的性格，我的精神真的不正常，請你相信我。）

（我有些事情沒有實話對你說過，我心裏一直隱隱在擔心，有一天你會受不了我這麼一個怪胎，你會再也忍受不了我平時喪心病狂的陰暗與憤怒。我這樣的一個精神心理有些崩壞的傢伙，你會繼續選擇愛我，我很感激。）

（我平生之願足矣。我雖不才，我以為即使家道中落，我也可以繼續勉強創造一些財富，最起碼可以照顧好你與婆婆。我的生父生母給我的全是惡劣的教訓，所以我害怕孩子，但是也還是忍不住想和你有聰明可愛的孩子。）

（我不知道我會不會做的比我的生父生母要好，但是我還是很想要和你過幸福的人生。在我中年的時候，最起碼可以把整個三槐堂重建，也許我們的孩子會很有出息。但就算沒有出息我也不會怪他，因為我自己也沒有出息，我沒有資格教訓他。）

（然後年紀大了之後，我們一起在三槐堂懶洋洋地繼續過小日子，只是我很糾結我一直變老，但你會繼續年輕美麗，到時候我們兩個站在一起總顯得很奇怪，人家可能會以為我們是什麼詭異的關係，但我肯定一定要永遠跟你呆在一起。）

（我就要跟着你過。我就是喜歡躺在你熱乎乎的肚子上睡懶覺，我就是喜歡和你嘴對嘴吃飯，我就是喜歡你臭罵人類的樣子，我就是喜歡你貪吃的樣子，我就是喜歡捏你嬰兒肥的臉。）

（我說了這麼多的核心就是，我是一個暴躁、多疑、孤僻、自戀、悲觀、沒有出息、隨時可能崩壞爆發的瘋子。我其實根本配不上任何人，但是即使是這樣，我還是得到了我此時見過的、這顆星球上最美麗、最可愛、最調皮、最神氣活現、最樂觀的女性的愛。）

（我愛你，我不敢保證說是回答那種陷阱問題，比如我愛你更多，還是更愛婆婆更多？但是我可以向你百分之百保證，在愛情這個領域，你，我愛你勝過任何一切。從此以後，你的生命就是我的生命，我誓與你共患難、共享福，但憑驅使，絕無二心，終生相伴，生死相隨。）

（接着我去世之後，想必還是會轉世，我一定會不顧一切去找你，去見你。我也懇求你願意下輩子，下下輩子，每一輩子，我們都在一起，好嗎？）

楊穆的眼睛浸滿了淚水。

“好的，乖乖。好的。”

註：

1.總的來說，我設定下的這個姜夢在性格上完全不討喜，但是我個人也認為有這樣人生經歷的人也很難陽光起來。不過最起碼，我讓他在經歷了不少之後依舊沒有選擇作惡。

2.楊穆得到一定程度上的的太虛幻境的權限，這就使得她不僅擁有自身的妖力，也擁有了神力，妖力與神力的混合使得她更加強大。我必須要加強她，這樣在後面的冒險中她才可以繼續參與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