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誰與誰的洽談
林寂此刻躺在一張鬆軟的大床上假寐。
屋內裝飾極為奢華,甚至配備了兩台冷氣機。
房間裏的冷氣機全部呼呼的開着,室內溫度已經非常寒冷,而林寂卻感覺極為舒適與放鬆。
三日前,在與那位鎮長先生交談后,自己就被請到了這間公館,半監視的居住。
林寂也不在意,畢竟就只有自己紅口白牙的一張嘴,任誰都要去仔細調查一下。
只是這效率倒真是慢就是了。
自己的領主身份文件與憑證被拿走檢查,按理說很快就會給出一個結果。
不過這裏的住宿條件卻真是不錯,簡直比修行時自己搶到的一處深山幽谷還要涼爽靜謐。
想當年,自己曾經為了一處洞府,與一位隱居多年的老怪物爭鬥數月,最後勉強險勝。
自己搶奪那處洞府,並不是為了那裏上好的風水,而是幽深寂靜極為寒冷的環境。
越是寒冷,修行者便越是清醒,走火入魔的概率會降到極低的水平。
一般修士皆不懼寒暑,但這種冰徹入骨的清醒感卻是多少錢都買不來的。
那時候要是有這個吹冷氣的玩意,不知多少仙人可以保住自己的小命。
他在床上翻了個身,繼續躺着。
這時,他的大門被推開。
十餘名身穿黑色制服的普魯曼士兵進入。
林寂睜開眼,隨意的看向他們:
“怎麼?”
其餘士兵沉默,為首士兵低沉開口:
“我們的一位部長先生想見您。”
二十分鐘后,林寂被帶到了一處停車場。
停車場內只停着一輛巨型黑色廂型車。
士兵給林寂推開車門,他也不廢話直接上車。
寬敞的車廂裏面坐着一位身穿灰色禮服,戴着墨鏡的年輕男子。
見到林寂上來,他站起身,十分熱情的用流利的天聖語開口:
“林先生,初次見面,我是普魯曼聯邦的商貿部部長,賈維斯。”
他向前伸出手。
林寂有些猶豫,不過學着他的樣子握了上去。
鬆開手,賈維斯與林寂落座,這時林寂看着對方,慢慢開口:
“你的天聖語非常流利。”
賈維斯笑笑,手放在胸前行了一禮:
“感謝您的稱讚,我本人十分熱愛天聖文化,同時也有貿易上的需求,所以掌握這門語言是必須的基本功。”
“貿易?你們與天聖帝國經常發生貿易嗎?”
賈維斯露出驕傲的笑容:
“當然,我們經常與你們的各種貴族領主甚至皇帝達成貿易,他們很需要我們的商品。”
“此外,我們不止與你們天聖帝國發生貿易,還有北境諸蠻,南方七王國,甚至於海外的萬島聯邦,我們都展開了豐富且密切的貿易活動!”
林寂抬起眼,用手托着下巴,看着面前這個金髮碧眼,面帶驕傲的普魯曼人:
“你們確定那是貿易,不是走私?”
“咳咳,畢竟各地的法律不一樣,對貿易的理解也不盡相同嘛!我們普魯曼人的信條就是,只要把商品賣給需要的人,那就是合法正當的貿易。”
“況且我們都是賣給像您一樣的王公貴族,那麼這種貿易本身就算是得到了一定的默許了不是嗎?賣家賺到錢,買家買到商品,這不就是雙贏的事情嗎?”
看着在自己面前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著這樣看似冠冕堂皇,
實則無恥至極言論的賈維斯,林寂很好奇一件事。
他是不會臉紅的嗎?他是怎麼一本正經的繃住笑把這個笑話說完的?
見林寂沒什麼反應,只是默默看着他,賈維斯摸了摸鼻子,隨後臉色一板嚴肅道:
“好吧,伯爵先生。那我就開門見山直說,我們調查了您的身份與文件,確定了您所說的:將您的領地變為兩國間,合法貿易集散點的計劃十分有可能性,議會派我來便是與您洽談此事,並且希望能夠快速的推進完成。”
“所以,我將盡我所能的幫助您達成目標。那麼,您需要什麼?”
林寂稍微坐直身子,談到正事了。
他沉吟一下,看向賈維斯:
“我要一大筆經費,大量的工程材料,以及源源不斷的商品。”
賈維斯看了看林寂,有些不敢置信道:
“就這些?”
林寂仰躺在座位上,過了一會才看向賈維斯,笑道:
“你覺得我還需要什麼?”
“您不需要我們在外交或其他方面施加影響力,不需要我們牽制邊防軍?”
林寂嗤笑一聲,搖搖頭:
“那些事情,老皇帝自己會解決的。”
賈維斯震驚的看着林寂,隨後猛地站起身,一雙碧藍瞳孔緊緊地盯着林寂,鄭重開口:
“您究竟代表誰?”
林寂伸了個懶腰,也站起了身,他同樣盯着賈維斯,微微一笑:
“我代表誰不重要,此刻我只是代表自己的利益。”
.
帝都,皇城。
老皇帝利奧波二世正在自己的寢宮裏處理着奏章。
突然,他身邊安置的香爐上方,不斷升騰起的煙霧紋路被什麼物體擾亂了一下。
利奧波二世突然停下手中的筆,揮手讓所有侍者退下。
一張黑色的卡片靜靜放在書案的一角。
彷彿它本就在這裏一般。
他拿起黑色卡片,插入便攜讀取器。
片刻之後,他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將卡片投入香爐,利奧波二世站起身。
今天的心情不錯,他準備等會去小花園裏去轉轉。
看着書案上那幾張彈劾林寂驅逐領地領民的奏章,皇帝順手一併投入香爐。
看着燃燒捲曲的紙張,皇帝的眼睛中似有火焰在閃爍。
想了想,他又取出一份泛黃的文件。
“沃姆伯爵領解決方案”
他吹了吹上面的灰塵,抽出幾張文件。
稍微翻看一下,便將這幾張文件撕碎,再次放進了香爐。
不一會,原本安心寧神的熏香味道變得嗆人。
皇帝咳嗦幾聲,將文件歸檔后趕緊離開自己的寢宮。
走在殿外,喝退了幾名想上前攙扶的侍者。
他獨自一人走到殿外花園前。
大門處的守衛並沒有因為他是皇帝便上來獻殷勤。
他們只是繼續的堅守着自己的崗位。
利奧波二世滿意的笑笑,走進了幾乎是自己專屬的小花園。
幾名園丁正在修剪,皇帝沒管他們,行走在花林間,陽光把他曬得暖洋洋的。
御花園是標準的古式園林,不過佔地卻極小。
經過一棵光禿禿的桃樹前,他怔住停步。
桃樹上有幾道新的刻痕尚未痊癒,刻痕下似乎曾經寫了什麼,如今卻是認不出了。
皇帝本想喚來園丁解釋,但他看到了一個未被劃去的字。
“父”
他突然想起,那似乎是他當年尚未登基時,自己帶着妻子和剛滿七歲的大兒子來花園時,大兒子頑皮刻下的字。
“刻了什麼呢?”
他伸出蒼老的手,撫摸着那幾道划痕。
最終,他記不起到底是刻了什麼,只記得自己沒有怪罪孩子,晚上妻子擁着自己的手,自己則牽著兒子一起回家。
老皇帝獃獃的望着刻痕。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