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沒有影子的人
門，悄無聲息的敞開了。
一個黑影鬼魅般的滑進屋，在二郎面前站定。那人黑衣黑褲雙眸發亮，正目不轉睛的盯着二郎。陣陣冷風從敞開的房門外吹進來，將睡得迷迷糊糊的二郎給弄醒了。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雙鞋，一雙黑色皮鞋，一雙蹭光瓦亮打着蠟上過油的黑色皮鞋。
這不是父親的鞋！更不會是母親的。
是誰？
二郎猛然抬起頭就看到了一張奇怪的臉。一張普普通通，說不出到底哪兒奇怪，但卻讓人感到非常奇怪的臉。
它怪就怪在太過普通。如果將這張臉丟在人群中，你一定很難覺察到。因為它太普通了，沒有任何的明顯特徵，很容易讓人轉頭便忘。
但還是有一點引起了二郎的注意，只有一點。
是一顆痣，一顆黑黑的大大的痣。它就位於這張奇怪臉孔的左下方，在嘴角的邊緣。瞧上去是那麼的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
到底是在哪裏呢？
“你是誰？”
二郎下意識的張嘴問道。
“我是誰？呵呵，你猜我是誰呢？”
那人詭異的咯咯一笑，這笑容是那麼的奇怪。它先從鼻子上的褶皺開始，然後爆裂開來瀰漫到整張臉上。
“你……你是怎麼進來的？”
從敞開的門裏鑽進來的冷風，持續吹在二郎身上令他凍得直發抖。
“我嘛……呵呵，當然是從大門走進來的，難不成還是跳窗進來的嗎？”那人伸手向後一指。“那扇門又沒關，我只輕輕一推它就開了。”
“可……可你半夜三更到我家來做什麼？”二郎感覺冰冷的汗液正從手心裏滲出來。他的左眼皮開始跳了，這可不是一個很好的徵兆。
每當他左眼皮開始跳動時，都即將有大事發生，非常非常不好的事。比如那回他從單車上摔下來，差點重傷不治前就跳過左眼皮。
二郎感覺到有某種事情正在發生。
“幹什麼？嘿嘿，一個人大半夜的摸到你家中來，你說是來幹什麼？”那人再次詭異地笑起來，如玻璃破碎般刺耳的嗓音令人毛骨悚然。
二郎拚命掙扎着，他試圖將手從繩子裏抽出來。但根本沒用。父親綁的時候很小心，他幹活一向都是非常仔細的。
“你是小偷？”二郎放棄了，他現在只能動用自己的智慧將這個怪賊趕走。
他對自己有信心。
“我家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也沒有現金放在家裏。我爹是個月光族，我媽工資都進了化妝品公司的腰包。我兜里就剩三十塊，你願意要就拿去吧。嗯，就在左邊的口袋裏。”
“放心，我只偷人不偷錢。呵呵，那三十塊還是留着你去買書吧！”
“你……你是人販子嗎？想偷誰？你怎麼知道我喜歡買書看的？”
“你很快就會知道一切，快了就快了！”
“我……”
二郎開始心慌起來，現在的狀況有些超出了他的預料。想像着自己被人賣到山溝里放羊的慘狀，冷汗不由得順着背脊往下流，被風一吹涼颼颼的。
“我……我吃得多勁又小眼神也不好，放十頭羊跑了幾頭都不知道。買我的人一定血虧。這樣不是壞了你的聲譽嗎？以後還會有人肯跟你做買賣嗎？”
二郎顫聲道。
那人搖頭晃腦的也不答話，慢慢踱步在屋裏環視了一周。
“這是什麼？”
他用手一指老媽出門時擱在桌上的玻璃罐兒。
瓶中的胎兒如海馬般，靜靜的漂浮在溶液里。
“大郎，是我兄弟。雖然他沒被生下來，一直泡在這個瓶子裏，但依然是我大哥。所以他叫大郎，我叫二郎。”
“哦，是嗎？但我覺得他跟你長得一點都不像。你確定你們是兄弟？”
“當然啦，我媽說的還會有錯嗎？又不是雙胞胎，為什麼一定要長得一樣呢？再說他還沒出生，你咋知道我沒出生時是不是跟他長得差不多？”
“呵呵，好好好，說的好。”怪人鼓掌哈哈大笑。“好一個借腹生子，好一個滿天過海！”
“你你你……到底在說什麼？講點人話，我怎麼聽不懂呢？”
“我說過，你很快就會明白一切了。”怪人靠近過來。將板凳重新踢回二郎腳下，等他站穩后伸手準備去解繩子，
“我先把你帶走吧。”
“你……你要把我帶到哪去？想把我賣到山溝里放羊嗎？”二郎急道。
“呵呵，過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你別過來！”二郎再次拚命掙扎着，他擺動腦袋準備用頭去撞那怪人。
“嘿嘿嘿，別亂動！”那人見狀往後退了幾步吼道。
二郎此時忽然又發現了一件怪事：那個人，他……他沒有影子！
“你到底是人是鬼？為什麼會沒影子？”二郎驚叫。
“是嗎？”怪人低頭望了一眼。“為什麼非要有影子呢？”
“我看書上說，是人都有影子，只有鬼才沒有。你是鬼嗎？”
“是嗎？呵呵，我明明有的，你再瞧瞧。”怪人又開始詭異的笑起來。”
二郎重新往地上望去，慘白的月光下一條影子的確出現在了那人身旁。
“不對！”二郎大叫一聲。“月光明明是從南面照過來的，你影子怎麼也在南邊？”
“是嗎？有什麼問題？不是有影子嗎？”
怪人不解的問。
“你看看我的影子在哪邊！”
二郎將自己的影子指給他看。
“不不不，剛才是你自己看花了眼。你再仔細瞅瞅！”
二郎又定睛一瞧，發現那影子怎麼跑到北邊去了？真是奇怪，太奇怪了。自己剛才明明看到不是在這邊的，怎麼會這樣？
“嘿，別管什麼影子啦！乖乖的跟我走吧。”怪人再次走上前來伸手準備解繩子。
二郎渾身戰慄着，腦中有個聲音在尖聲驚叫:“別跟他去，千萬別跟他去！”
於是二郎大喊起來:“救命啊！有人嗎？快來救命呀！”
凄厲的呼喊聲在寧靜漆黑的夜晚顯得格外刺耳。
二郎透過窗戶望見對面的房子裏亮起了燈。
起效果了，他的奮力一搏終於見了效。於是他吼得更帶勁。如果有可能，他想把整個世界都叫醒。
怪人愣住了，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神情有些猶豫，似乎正在思考着是不是還要繼續。
大門外開始有了響動，沉重的腳步聲正由遠而近的逐漸傳過來。
最終怪人嘆了口氣還是放棄了，他在門邊停了停，轉過頭來笑着說：“我們很快還會見面，你是逃不掉的。”
“砰”的一下，門被帶上了。屋子裏重新恢復了寂靜。銀白的月光灑在米黃色的地板上，一片安寧祥和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