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詭竹子
煞煞煞煞——
見現了本來面目，竹節上生出百千眼目，怒火恨意，直勾勾盯着路上的每一個人，嚎叫着撲殺而來。
新娘子早施下了“披甲咒”，白衣人皆金盔金甲，披堅執銳，與詭竹子斗在一處。
嗞啦啦
人指竹葉上生出寸許長的黑指甲，抓撓在白衣人甲胄上發出刺耳噪音，但是並不能破防。
唰唰唰
白衣人紛紛出手，片片寒光斬過，竹葉紛紛墜落，地上掉了一堆手指，蠕蠕的，好似豆蟲。
詭竹子見葉子傷不了他們，便一根根向後極度彎曲，然後四面八方連掄帶砸，上百根粗細不一的竹竿、竹筒噼里啪啦、密不透風打在白衣人身上，那力道，登時震得幾人跪倒在地，壓出半尺深的泥坑。
體質弱些的，直接被夯得撲在地上，口鼻哇地噴出鮮血。
嗖嗖嗖嗖
竹影亂舞，撩、戳、掃、點、挑、砸、劈，雖是毫無章法的打狗棍術，奈何竹子實在太多，力道又大，真是一力降十會，揍得白衣人潰不成陣。
“反了你們了！”
辛如鐵暴喝一聲，一手持鉞，一手持槍，出手入電，身形鬼魅，竄進竹林之中，專朝竹根打。
咔擦咔擦
不一會兒就打斷了二三十根竹子，白衣人承受的壓力小了許多。
新娘子也沒閑着，劍上批火，左衝右突，也斬斷、燒枯了十幾根粗大的竹子。
詭竹林受此創傷，攻擊為之一滯，竹竿紛紛后縮。
嗦嗦嗦嗦
三個大個兒竹筍跳上前來，嘩啦一聲，暴漲三丈，層層疊疊的人麵皮充了氣一樣，圓鼓飽滿起來，每一個都做出咆哮的表情，張開黑腐的嘴巴，露出枯爛的牙床，咕嘟嘟噴出一股股濃黑煙幕。
那煙甚是毒辣，沾皮皮破，觸肉肉糜，立刻就有幾人受到侵蝕，慘叫着，身體潰敗朽爛。
“散開，遠離黑霧！”新娘子叱喝一聲，噴一股舌尖血，打出強化的“驅霧咒”，原地升起幾股龍捲，將還沒大範圍擴散的黑霧送上天空，吹散在大雨之中。
辛如鐵把握時機，連發數顆爆火彈，打在巨筍頂門發紅光的榴樣尖尖上。
轟轟轟轟
一片爆炸之聲，數團火球瞬間爆燃，強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十幾個筍皮人頭炸飛開去，落在地上，嗚咽着還想噴霧，白衣人們眼疾手快，衝上去亂刀剁為爛泥。
又一擊不成，詭竹林發出哼哼之聲，似乎也是怕了，放散霧氣，竹叢悄沒聲地想要掩去。
“害了人想跑，選錯對手了，今天就除了你這個大害。”
新娘子散出飛劍，射出千百霞光，在竹林里嚓嚓嚓穿梭，好似斬瓜切菜。
嘭嘭咚咚
人肢竹節寸寸斷裂，落在地上，發寒似的抽搐。
咿呀——
詭竹林眼看要被凌遲完畢，凄厲地嚎叫着發出絕命一擊。
萬千手指子彈般潑向眾人。
辛如鐵、新娘子矯若游龍，輕鬆躲過。
白衣人立刻結陣舉盾擋住，並未傷人一根毫毛。
隨後，大家一同出擊，將僅存的三十餘根竹子全都齊根砍斷，斬成碎屑。
辛如鐵吹吹槍口的青煙，冷森森道：
“斬草要除根，斬竹子也一樣。”
新娘子收束銅錢劍，問道：
“這麼多，挨個挖么？太麻煩了。”
“不用，竹子一般都是同根共生，
這片竹林不大，多半是生在一條根上，薅出來焚了便是。”
此話一出，瀰漫著焦臭之氣的竹林傳出一陣悲鳴之聲，鬆軟地面起伏不定，像是起了輕微地震。
眾人連忙穩住身形，突見一道黑光從地下射出，粗長扭曲，好似大蟒。
“哈哈哈，抓的就是你，這麼膽小也敢害人。”
辛如鐵話未到，人先到，閃到半空抓住那物，手上用力一折，嘎巴一聲，它便不動了。
嗵
擲在地上，眾人一看，確是一段竹根，丈二長短，通體血紅間有黑斑，胡亂長着十幾副人的眼耳口鼻，看着叫人噁心。
辛如鐵抬腳啪啪踏了七八下，將其踩得稀碎，終究化成一蓬黑煙散了。
“咦？那是什麼？”
煙消出，泥水地里現出一個胳膊粗細的竹筒，當中繫着紅繩，吊一玉佩。
辛如鐵彎腰拾起，在雨中沖洗乾淨，看到玉佩上陰刻三字：“竹葉青。”
“酒么？就這？”
新娘子接過來，拔掉頂塞，頓時溢出一股清冽甘甜、回味悠長的香氣，似酒香更似百花百果的混合之香。
口誦辨法咒，得其功用：
“一。百花果酒原漿，乃酒中上品；
二．一口可解一日之渴；
三．每旬自行灌滿；
四．解各種奇毒，解各種酒醉；”
“上佳品相。你喝酒么？”
“喝，送我吧。”辛如鐵並不客氣，-直接收入囊中。
清理戰場，將死者焚燒掩埋。
剩下的人，算上受傷的，還有七個白衣人，商人只剩了曹林木一個，娘兒倆縮在篷車裏瑟瑟發抖。
“還沒到盤織村，就死了這麼些人，這趟差使有這麼難？”
“文書上評定的是中上級，問題是，瘋雨誰也預料不到。定是昨夜一場透雨，讓這裏遊盪的詭意與竹子媾和了，生出這片詭竹林，平日裏從這裏過，多半也沒這番麻煩。”
“嗯，這裏少說死了百十號人。”
“不奇怪，這裏已經接近成國東部邊境，前一段時間，叛匪曾在無良崮一帶盤亘，要麼是與官軍對陣死在這裏的，要麼是殘殺的隨行生民，胡亂棄屍林內，才在昨夜生出異變。”
“大概是吧。行了，收拾收拾趕路。”
這一戰耽誤了一個時辰，天黑之前，自然趕不到盤織村了。
前行不久，路邊果然發現一大片空地，零落的木質圍牆，星星點點的簡易灶台，破衣服、爛草鞋、碎瓦罐、霉變的稻草，應是大軍駐紮的痕迹。
“那裏還有幾個破帳篷，整補一下，今夜就在這裏住下吧。”
眾人應和，連忙收拾住所，埋鍋造飯。
辛如鐵和新娘子則四處逡巡，探查可疑痕迹。
一刻鐘后，二人聚首，相顧搖頭，表示此處雖然蕭瑟，但是沒有詭物痕迹。
抬頭望天，普通烏雲，沒有詭雨異象。
那邊棚下，湯沸汩汩，蔥姜肉菜噗嚕嚕入了鍋內，不一時，香氣四溢。
夜，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