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文明史即血淚史
“你應該早就想到的，《三體》遊戲，就是三體文明的歷史。”楊冬輕聲說。
“是啊，我早該想到的，只是不敢相信……”
丁儀長嘆一聲，仰躺在沙發上，雙眼看向純白色的天花板，像是在夜晚瞭望宇宙。
“不敢相信在那樣的環境裏也可以誕生出如此璀璨的文明。”楊冬補充道。
丁儀沉默着點了點頭，接着閉上了眼睛。
在孤寂的黑暗中，三顆閃耀的飛星依次顯現，但它們的光芒並沒能將黑暗驅散，反而讓其顯得更加濃郁。
在這團黑暗中，光芒似乎只能苟延殘喘。
接着，一顆小小的，像是一粒小石子的球體出現在三顆飛星的中央。
三顆飛星包裹着它，在它的周圍移動旋轉，剛剛暗淡的光芒突然變成了兇猛的烈焰，在炙烤着那小小的石子。
丁儀看到了被火焰吞噬的人群在瘋狂的大叫，隨着飛星的靠近，他們的衣服甚至身體都開始自燃起來，劇烈的疼痛感出現在每一個人的身上。
大地被這恐怖的地獄之火覆蓋，千萬生靈在頃刻之間灰飛煙滅。
這是真正的世界末日，而這樣的末日在三體星系已經不知道出現了多少次……
丁儀默默將頭轉向了另一邊，那裏有着幾座巨大的倉庫，數不清的人皮被搬了進去，相比較於在幾米遠的燃燒着的人臉，他們是幸運的。
他們是文明重建的希望。
“每一個文明的誕生都是一段血淚史。”旁邊的楊冬突然開口了，她看了看丁儀。
“地球文明也是一樣。生命誕生於海洋中，但文明卻最終於陸地上成形。”
丁儀睜開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楊冬，他想不明白為什麼楊冬突然和他聊起這個話題，但他還是配合著楊冬說：
“那是一次文明的里程碑，海洋生物進化成了兩棲動物並最終成為了陸地生物。”
楊冬點了點頭，贊同了丁儀所說的，她繼續說道：
“我們想像一下，當時人類祖先的種族進化到了兩棲動物的層次，它們發現了自己的變化，並第一次越出海面看向陸地。”
“那一眼是文明的一個轉折點，在人類祖先的種族裏可能就會產生一個思想：到陸地上去……”
丁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認真地思考起楊冬的話，但他還是不明白，這和楊冬剛剛說的“血淚史”有什麼關係？
他只能繼續聽下去。
“我們用我們現在的思想去看，可能是種群里的某一位甚至某一群‘科學家’們提出了這個思想，並最終帶領了一部分他們‘走’向了陸地。”
“也有一部分留在了海洋了，他們可能是現代某些海洋動物的祖先。”
上岸的“魚”和留在海里的“魚”。
丁儀莫名地想到了《三體》遊戲中，那些干倉中的倖存者。
“很有可能。”他點頭附和一句。
“我們要恭喜他們，從海洋到陸地，這是人類進化史的偉大一步！”
楊冬高舉雙手，彷彿真的在為幾億年前的祖先們歡呼，但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
“那到了陸地上之後呢？會出現什麼呢？”楊冬再次問道。
丁儀有些茫然，身為物理學家的他曾經很少去關注物理以外的事物，他也想不通楊冬怎麼會對這些事情感興趣。
到陸地上會怎麼樣？進化成陸地生物了唄，還能怎麼樣？
楊冬沉默了一會兒，才接著說：
“人類祖先種群開始出現大量的死亡，或因為環境，或因為天敵……甚至可能有一大部分又返回了海洋。”
“我們該慶幸他們還有一部分人留了下來。繼續着生命的延續，直到組成真正的文明。”
“所以？這就是進化的代價？適者生存？”丁儀試探性地問道。
“算是，但我在想，那些‘科學家’的結局……”
科學家？那些帶領種族踏上陸地的人類祖先？
突然，丁儀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那張被煮到爛熟的臉！
是的，他想到了三體遊戲裏的“伏羲”和“周文王”！
“在種族開始出現死亡之時，那些踏出人類進化第一步的‘科學家’們就成了眾矢之的，他們將被千夫所指。甚至會因此收到種族的責罰甚至被殺害，成為種族在陸地的第一份口糧……”
楊冬嘆了口氣，不過隨即變笑了笑：
“他們算的上是第一批為真理犧牲的‘人’。但沒關係，人類已經踏出了這一步。”說完楊冬也踏出了一步。
“幾億年後的現在，人類站在了生物鏈金字塔的頂端，就像當初在海洋里的那樣。”
“而我們也出現了類似於‘到陸地上’的思想。這可能會促成人類的再一次進化。”
聽完楊冬的話，丁儀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剛想要說話就被楊冬阻止了。
“《三體》遊戲的結局會告訴你答案，這也是三體文明存在的證據了。”
聞言，丁儀站起身，一步一步的向那套v形裝具走去，每一步都像是有千萬斤的重量。
他確實接近了真相，但這樣的真相帶來的是更大的絕望。
……
“情況緊急，《三體》伺服器即將關閉，《三體》將直接轉換至最後場景……”
億萬人群站在黎明初升的世界，寒冷依舊存在，但還遠遠不到之前可以毀滅世界的程度。
人群雖然擁擠但出奇的寂靜，他們都仰頭望向天空，像是在期待什麼東西會出現。
丁儀發現，在慘白的天空下竟出現了幾個像星星的小光點。
丁儀猛然想到了那三顆飛星，他激動地想要大喊，卻突然愣住了。
十幾個小光點竟然同時出現，排列成一個整齊的正方形陣列。
不可能！
恆星的數量絕不可能會有那麼多！這顆行星會在眾多不同的強大引力下四分五裂！
而周圍的人群並沒有世界末日來臨的恐慌，甚至還有着極度興奮的樣子。
“偉大的三體艦隊將要遠航！”一個聲音在人群中出現。
隨之出現的，是震耳欲聾的歡呼！人海爆發的聲浪像是海洋的呼嘯，丁儀感覺一陣海浪似是要將自己淹沒。
他抓住身邊一人，站定住身體問道：
“三體文明已經具備了星際遠航的能力？”
“是的，那些飛船能達到十分之一的光速。”那人笑着回答。
丁儀的心已經涼了半截，他還是繼續問道：“那他們的目的地呢？”
“四光年外，一顆帶有行星的恆星，是距離我們最近的恆星！感謝上帝，在我們最艱難的時刻讓幸運女神站在了我們這裏……”
那人還在說著一些感謝上帝的話，但丁儀已經說不出話了，一股從心底由生的絕望感充斥了他的全身。
天空上是宏偉的三體艦隊，它們掠過偉岸的大地和蒼穹，在數億同胞的注視下開始加速，直到消失在天際。
“三體文明對新世界的遠征開始了，艦隊正在航程中……”
三體文明確實存在，而且它們已經開始向太陽系航行。
雖然還要經過三四百年，但一切都彷彿早已註定。
而楊冬所說的進化，想必也就是現代人類所夢想的，三體人已經有能力完成的：
太空航行！
人類的進化，從海洋到陸地，從地球到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