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0鈞

今年參加成年儀式的年輕准牧人們在宣佈比賽開始的一剎那就騎着胯下的駿鷹飛離了空港。

這些高大俊美的生物是專門為每年的成年儀式訓練的，雖說現在青羽的牧人們更願意踏着輕便迅捷的飛梭而非這些脾氣難以揣摩的傢伙們進行放牧，但如何與它們配合和安撫它們的脾性，仍是牧人們的一項重要的考察內容。

轉眼之間，它們已扎入了遠方的雲層，那裏正是他們此行目標獵物——雲虎的棲居之地，這種體長動輒五六米的兇猛大氣生物通體潔白，配合著蓬鬆的體毛，在雲層中有着極好的隱蔽性，如若一個年輕的牧人在浩瀚廣闊的天空之中無法及時的分辨潛伏的雲虎，損失大股的牧群都可算是最低的代價。

空港又再一次恢復了平靜，除了那些為他們子嗣捏一把汗的父母們之外，剩下的普通群眾都已暫時放鬆下來，在小聲的聊着今天參加儀式青年們有關的八卦，甚至有人開始穿梭在人群中兜售乾果和煙葉。

在為男人準備的特殊觀賽區營帳中，來自垂直藤蔓上五十位城戍獵人們的報點正在以三分鐘一輪的頻次有條不紊的進行中，男人也一改往日懶散的常態，在躺椅上坐直了身軀，雙手交叉支撐於雙腿，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似乎在等待着爆發的一刻。

但隨着對人群的再一次審視，格里芬發現了異常。

與人群中瀰漫著的輕快和暗中佈防的安保力量的高度緊張不同，此時端坐於那金色御座上的六翼尊者的眉頭已是肉眼可見的緊繃，汗珠從額頭上冒出，呼吸也稍稍急促，甚至於那張本就白皙的面孔此時也變得更加蒼白，彷彿正在與某種不可名狀的巨大痛苦作着殊死搏鬥。

格里芬素來聽聞弗洛斯羽族之所以能勝任羽族的內政外交，很大程度上歸因於他們通過對周遭細微氣氛變化的敏銳感受，而某些有着絕佳天賦的羽族更是可以感受到某個特定對象身上散發出的微弱氣場，從而對對方的心理和行動起到些許的預知。

而此時此刻，格里芬就有充足的理由相信，對於這位尊者而言更是如此，這超凡之軀此時究竟把自己敏銳的感官投射到了空城的多少角落，又暗中留心着多少人的細微動作？

但令格里芬真正感到奇怪的卻是侍立在尊者高座兩側的四位弗洛斯長老，他們的神情就顯得比任何知情的個體都要自然端莊，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尊者的異樣。

格里芬不再多想，在請示過男人之後，立即就通過無線通訊向在高台下待命的衛戍部隊就這一情況打了招呼。

此時，觀賽的群眾中已有不少人舉起瞭望遠鏡，在蒼茫無邊，變化莫測的雲層中尋找着那些駕着駿鷹的細小身影，突然，隨着一聲動物的震天咆哮，整個空城的人們在同一時間向著他們頭頂的天空看去，那是一隻體型就駿鷹的體型標準而言都稱得上壯碩的雲虎，此時正如同一團積雨雲一般向著空城俯衝下來，此時緊隨其後的，正是今年參加成年儀式的其中一位，這俊朗的少年正騎在駿鷹背上手執長槍，看似非要拔得頭籌不可。

一人一獸下降的極為迅猛，光是略過空城甲板時掀起的氣浪，都險些讓格里芬站不穩腳步，有些體弱的小孩子更是被直接掀翻在地，而在人們從這震撼的衝擊中緩過神來的第一時刻，他們就高舉起自己的雙臂，為年輕牧人的勇敢和這驚險的動作獻上震耳欲聾的歡呼和喝彩。

一通呼叫在此時卻傳進了男人所在的營帳，

是來自一位隱藏在羽族群眾中旗隊長的緊急報告，位於第23甲板節區的岩壁已經出現明顯的不自然活動，正在詢問是否採取進一步行動。

斯托克早在昨天夜晚就將現場安保力量的實時指揮權交予了男人，作為空城三大領袖之一的他在儀式當天的一舉一動都受着無數雙眼睛的矚目，而其中可能並不乏已經混入人群的御土特工，在這種情況下，男人作為唯一他可以信賴的空城非常駐人員，毫無疑問在行動的隱秘指揮上具有極大的優勢。

男人輕蔑一笑，“不急，陪他們玩玩。”旋即就再次恢復了之前的肅穆安靜。

台上的那位尊者想必也在此時注意到了身後岩壁正產生的變化，猛然的將背後的三對羽翼一展，向下用力一扇，整個人便如同一顆白色的逆向流星向著溶洞中飛去，只留下四位弗洛斯長老繼續留在原地作為羽族的代表觀賽，而這他們此時更是都不易察覺的微微出了一口氣，像是因為尊者的離開而如釋重負，也像是為這暗中正悄然發生的變故而感到不易。

就在格里芬的注意力從這突發的情況暫時挪開的時候，那位持槍的年輕人正在經歷一場兇惡的搏鬥，那碩大的雲虎在與他纏鬥數十分鐘后終於認識到自己不可能擺脫這機敏的獵人，便在空中猛的回身撲來，這年輕人當機立斷便鬆開了韁繩，雙腳用力一蹬，使自己高高飛起，同時也使得駿鷹向下沉去，這驚險的操作使得這兇惡至極的一撲恰好從獵手和駿鷹之間略過，而這年輕人在完成之後也得以重新落在了駿鷹的背上。

但還未待群眾為這大膽而又精彩的動作喝彩，那雲虎看這一撲不成，又努圓了氣力，用自己的後肢向著還未坐穩的獵手掀將起來，這攻擊正從獵手的背後襲來，可謂是避無可避。

這年輕人見狀不妙，以極快的速度將手中長槍向背後一橫，硬生生直接吃下了這畜生的蠻力一擊，長槍雖不至於折斷，但整個人亦被整個從駿鷹背上挑飛。

趁着這這年輕人在空中無法閃躲，這大蟲旋即便甩起鋼棍似的尾巴便是一抽，但這一招尚未來得及擊中，這年輕人便先發制人的用風槍一擊打斷了這尾巴，這雲虎猛的一吃痛，氣性便沒了大半，只顧得上風也似的向雲層中逃竄而去。

駿鷹穩當的將這年輕人接住，他正提着那條沾染了血色的鐵尾向著觀眾席頻頻致意。

他已然是個合格的邊界牧人了。

其餘的選手也都緊隨其後完成了自己的圍獵，只餘一位動作和反應都較為生疏的姑娘，每每當她追上一隻時，往往會被這畜生的假動作或是在雲層中的高明偽裝欺騙，此時正急得滿頭大汗，追逐着體型較小的一隻。

終於，在數分鐘的纏鬥后，這姑娘也終於收穫了自己今天的獵物，就當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鬆了一口氣的時候，急促的通訊聲突然再一次在營帳中炸響。

御土特工們此時突然發動了襲擊，他們成批次從岩壁中跳出，利用自己的土系法術對開始對甲板與岩壁的結合處發動了襲擊，混雜在人群中內環部隊快速列隊對剛剛鑽出岩壁的御土部隊進行了齊射，但似乎無論他們射擊多少次，總有大部分攻擊會被法師們馭使的岩柱和土牆擋下，而這些御土法師還在源源不斷的從岩壁中鑽出，好像永遠也不會停止，目前已達到了上百人的規模，在兩輪齊射后，這些英勇的內環就不得不試圖與眼前的敵人展開殘酷的近身格鬥。

位於藤蔓隱蔽處的城防獵人的及時就掉轉了槍口，憑藉自己優秀的動態視覺向著正戰作一團的內環和御土法師們射擊而去，許多襲擊者倒下了，法師們被高能穿甲燃燒彈高速擊碎的石質掩體連同其後正盛開着的血肉煙花灑落一地，蘇摩在石彈土牆中閃轉騰挪，在躲開每一發以他為目標的攻擊的同時，正穩步提升着自己的擊殺數字，而那位與他們結識不久的庸醫更是堪稱所有與她對陣的土系法師的噩夢，他手中的利刃快逾閃電，在奪去一個個入侵者生命的同時濺起漫天的血色。

然而，局部數量處於絕對優勢的法師們仍在不斷壓縮自己的戰線，將一道道惡咒傾瀉到城防軍的防線中，情況已萬分危急，實屬再容不得半分遲疑。

而就在此時，那還沒搞清發生了什麼都女獵手身後又撲來了兩頭壯碩的雲虎，通常而言云虎作為一種兇猛的捕食者，不會結伴而行，但這一人們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況居然在此時此刻發生了。

城中的所有武裝力量此時正急着還擊攻勢正隨着時間的流逝每分每秒都更加兇猛的入侵者，就連那些空中飛翔的旗隊長們也正陷入苦戰，早已混入人群的御土特工們此時也趁着內環空缺，無差別的對觀賽的人群發動了襲擊，似乎沒有任何人能救下年輕的姑娘了。

空城此時陷入了完全的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