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陸海
空艇已經越過了橫斷山脈，那傳說的巨大鋼纜起始端也從他們上方緩緩的略過，向著地平線蔓延，由數百萬根高強度鋼筋擰成的鋼纜通體漆黑，點狀的月光沿着其上的鋼筋股流淌竄動，好像數百隻蒼白的眼睛窺探着他們的航程。
夜晚降臨，水汽也消散了，來自平原的谷風開始向著山脈涌去，格里芬裹緊了身上的衣服，雖說半天都處於昏昏沉沉的睡眠之中，但到了這個時間，還是不由得感到腹中空虛。
格里芬起身向著船艙走去，一同起身的還有男人。
“餓了是吧，我去給咱們整點飯吃。”男人用鼻子出一口氣，撓了撓頭。
“你還會做飯？”
“誒，別看我這樣，我們這幫老夥計每次出去喝大酒，飯可都是我做的，你要樂意，就給我打個下手。”
嘴上這麼說著，但男人還是跟綁架似的把格里芬拐帶進了船艙的廚房。
這艘空艇平時主要負責的就是獵戶號和黑檀號之間的城際物資運輸，並不是什麼擔任客運或者觀光任務的那種有專門空乘班組的船隻，就連負責駕駛這艘空艇的，也是預先編寫好程式的無生引擎，所以，廚房裏能找到的，基本就是運輸隊成員果腹之餘遺落在這裏的一點食材。
果不其然，廚房裏冷清的就連食腐昆蟲都不太有可能光顧，兩個人在裏面捯飭了半天，能找到的也就是一小點蘑菇，一把香菜，以及一點大米，好在調料倒還算比較齊備。
“我蒸點米飯，一個人忙得過來，等吃飯去吧。”男人一邊把蘑菇柄一個個從傘蓋上剝下來一邊說到。
格里芬只得就這樣回到了甲板上，夜晚的冷意漸襲，讓昏沉了半天的他此時感到了一絲意外的清醒，他趴在木質的船櫞上，向天空仰望。
在天空中橫亘的巨大鋼纜將天穹劃分成眾多深藍色的條帶，從格里芬尚小時就曾聽聞，某些專職星軌籌算的安祖拉甚至能從星象里把握命運之線的走向，但此時此刻在這遠離移動巢都的山脈之外，沒有了光污染的遮罩，這條狀天空上若隱若現，不可勝數的繁星第一時間帶給格里芬的感受卻好像是浩瀚的天穹已經在道出自己的真相和秘密，遠比他能想到的任何一位命理學者都做的更好。
見格里芬此時正望着星空出神，蘇摩也加入了這一行列。
“那就是博雷博雷”，蘇摩向著他們的前方看去，那是一個十分標準的箭型星座，一顆一等星在天穹中發出紅色的光芒，三顆銀色稍暗的則在其之後呈半圓弧狀排列，如同一張搭箭欲射的長弓。
“我在內地倒從來沒有注意到過。”
“你注意不到正常，它太貼近地平線了，在橫斷山脈之後，基本就看不見了，但在山外，無論天氣多惡劣，它都會在原地閃耀。”
“博雷博雷的意思是‘慈母的淚滴’，換言之，它也就是邊民的鄉愁和永遠的歸航燈。”蘇摩把帽檐向下一壓，雙手交叉轉身窩在了甲板上。
“這可真是，久違了。”
格里芬在蘇摩的肩膀上一拍，轉身向著船艙里走去。
此時男人已經蒸好了米飯，正着手做着配菜，去了柄的蘑菇傘蓋在鍋里被油煎着，時不時發出刺啦的聲響，姑娘也正在灶台下踩着風箱，火光把那張精緻的小臉照的通紅。
男人沒有回頭，時不時的給鍋里的蘑菇翻面。
“怎麼樣，黑卡用着好玩吧，跟我說說這次他們都讓誰來了？”
合著男人早就知道會發生那種事情，
但格里芬的好奇心還是戰勝了憤懣。
“鐵環機械和兩位協理。”
看蘑菇已經煎的出水，男人舀起一勺開水向鍋中一入，頓時升騰起一股蒸汽，蘑菇便繼續在鍋中翻滾着滲出鮮味。
見湯汁的情況已經穩定，男人轉過身來，屁股靠着灶台沿，露出了一副輕快愉悅的表情。
“誒，誰嗎？”男人一邊擦着汗水，一邊看向格里芬問到。
“聖體臨凡。”
不等格里芬說完，男人臉上的神情就明亮了起來，“啊，那個鷹孩兒還跟以前一樣愛四處顯擺嗎？”
其實格里芬對男人的發言還是有心理準備的，但這大不敬的發言一出還是把格里芬搞得一時不知道怎麼接了。
“大概吧。”撓撓頭，格里芬尷尬的笑了笑。
“那就好那就好，他心情好就好。”男人的笑容愈加的得意和愉悅，好像不是在談論一位協理，反而是自己的一位老朋友似的。
“還有呢，你不是說還有一個嗎？”
“械生余孤”
男人瞬間吸了一口涼氣，聳起了肩膀，轉身躡手躡腳的向著灶台走去，就好像想要不動聲響的從這溜走似的。
男人一邊往鍋里加水一邊攪拌着，“這下完蛋了，老爺子都來了，估計是躲不掉咯。”
“等下次回來再去找他賠罪吧，一直讓他給我擦屁股也挺不好意思的。”男人關了火，把香菜切碎下了鍋，島上一點醬油混勻。
格里芬已經學會了不去尋思男人的身份，但聽男人這麼說，大抵是跟他們很熟吧，雖然有些不靠譜，但自己這次遠行也算是撿到寶了。
“這會可是出動了四台鐵環誒。”格里芬補充道。
男人一邊滿天大汗的把湯鍋往外端一邊說著“那估計賠個理是不夠了，估計是要把我逮回去胖揍一頓才解氣”
“不止吧，那可是四台鐵環誒，早上出發的時候還有人用高射炮打咱們的空艇，差點我們都得被你拉墊背”
“誒，不至於，也就是他們知道我在船上才敢這麼打，”
還沒等格里芬追問，男人就發出一聲高喊，把快要進入夢鄉的蘇摩都喊醒了。
“吃飯嘍!”
米飯並不多，只有三人份的，二人都勻出了一些分給女孩，男人更是沒給自己的碗裏留多少，好在蘑菇湯管夠，兩人對男人做飯的手藝讚不絕口，男人也洋洋得意的說著自己做菜的心得。
吃飽喝足之後，自然是格里芬和蘇摩負責刷鍋，天氣已經入夏，在船艙里未免太悶熱，男人便直接倒在甲板上睡了，在他睡前還不忘把自己的破實驗服給女孩蓋上，在刷洗完畢后，格里芬和蘇摩也這樣直接躺倒在甲板上進入了夢鄉。
一夜就這樣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