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山
秦可卿望着沁陽王和徐天河離去的馬車,輕輕嘆了口氣:“皇叔,天河哥哥,這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了。”,她有些失落的返回酒樓內,卻看見趙雲兒站在李傳心的房間門口和他說些什麼,“公子,雲兒願意以身相許,報答公子恩情!”,趙雲兒有些臉紅,不敢抬頭看李傳心,吞吞吐吐的說出這句話。
李傳心只覺得腦子裏亂成一團,自己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哪裏想到還有這一出,“雲兒姑娘…我…我…阿彌陀佛。”,“啊,嗯?公子你說什麼?”,趙雲兒眼睛濕潤了,“公子是因為嫌棄雲兒才故意這麼說的吧,如無緣與公子結為連理,那雲兒願意追隨公子,侍奉公子左右,天涯海角。”。
正在李傳心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耳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阿獃,你做本小姐的護衛,還想帶個姑娘一起上路?我帶着護衛,護衛還帶着護衛的侍女?”,說話間,秦可卿已經站在了兩人身旁,“走走走,本小姐還有話要問你呢,你還有閑工夫在這談情說愛!”,她不由分說,拽起李傳心的衣服就拉着他走,只留下還沒太反應過來的趙雲兒呆立在原地。
秦可卿把李傳心拽到了自己的房間內,“你行啊阿獃,小和尚下了山也開始春心萌動了?”,“公主誤會了,雲兒姑娘不知道你我的真實身份,才說了那些話,小僧沒有半點思凡之心。”,“行了行了,本公主懶得跟你廢話,咱們接下來怎麼走,皇叔和天河哥哥已經回京了,剩下我們兩個人相依為命咯。”。
李傳心拿出地圖放在桌上,用手順着尋找路線,“我們接下來要穿過翠竹山,然後到達安慶鎮,這座翠竹山一天是翻不過去的,大概要做些準備在山上過一夜了。”,“那就別磨嘰了,準備走!”,二人告辭了趙雲兒、唐二等人,出了酒樓門口,走了幾步,卻發現身後還跟着一個小小的尾巴,秦可卿轉過身,抱起跟在自己後面的阿瑩,“怎麼啦阿瑩?”,“卿兒姐姐,阿瑩不想跟你和大哥哥分開。”,“阿瑩,我跟傳心哥哥是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一路上很危險,小孩子不可以去的。”,阿瑩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問道:“那,那阿瑩以後還能見到卿兒姐姐和傳心哥哥嗎?”,秦可卿摸了摸她的腦袋笑着說:“阿瑩乖,一定可以的。”。
兩人出了濟州府城門,往翠竹山走去。
二人走官道,行至翠竹山腳下,已經是傍晚,李傳心抬頭向山上望去,山的中間有一條像是人修建的簡單的土路,路的兩旁雜草叢生,他與秦可卿對視了一眼,就開始向上走去。不知走了有多久,腳下的路變得開闊了起來,地勢也不像剛才那麼陡峭,平坦了許多,接着一片翠綠映入眼前,原來是一棵一棵大大小小長短不一的竹子。
雖然現在是深秋時節,但竹子這種植物四季常青,並不會隨着季節的更替而衰敗枯萎,只有少數的竹葉會變得枯黃。夜晚的山風吹得竹子簌簌作響,又好像用一雙手輕輕拍在竹節上,偶爾發出“噼啪”的聲響。
李傳心左右觀察了一下,放下行李,說道“公主,天色已晚,我們就在此地休息一夜,明天再趕路吧。”,秦可卿也不矯情,點了點頭:“好。”。李傳心四處搜集了一些枯枝爛葉,拿出火刀火石點燃了火堆,又從包袱里拿出水壺,猛灌了一口,清涼的水順着喉嚨流到了肚子裏,讓李傳心覺得一陣愜意,他突然想起自己臨走之前大和尚寫給自己的“絕世武功秘籍”,
就從包袱里翻了出來,準備看看。
翻開第一頁,上面寫着:“一式,蓮心。蓮心者,乃清心,唯不染不妖不驕不躁之人,所用之功法,所發揮之威力,方如蓮花盛開。”,“蘊真氣於臟腑,上行至天靈,再向下發至雙臂,運氣之時,右臂伸直,自身體一側划至胸前,翻掌聚力,將勁力匯於指尖,一指點出。”,下面還有大和尚自己做的批註:“此招無甚精妙之處,只需勤加練習,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真氣充沛內力深厚之人,用出自可大道至簡,純力無巧,摧金斷石。”。
李傳心照着書上所寫試着練了練,他一指揮出去,竟像是有一股小小的疾風,順着他指尖的方向向前,在土地上劃出了一道淺淺的痕迹,李傳心心裏有些驚訝,自己第一次練習,雖說比“摧金斷石”還差了十萬八千里,可也有三分形似了。
秦可卿躺在一旁的空地上,翹着二郎腿,嘴裏含着一根不知哪裏找來的草杆子,身下墊了一張頂得上普通百姓一年吃穿用度的虎皮毛毯。她聽到動靜,朝李傳心這邊湊了過來,看見李傳心盤腿而坐,閉目不語,胳膊還在比比劃划的,覺得有趣,就繞到後面,一巴掌拍在了李傳心的後腦勺上。
“阿獃!你幹嘛呢,神神叨叨的。”,李傳心也不生氣,只是對這位公主殿下的小孩子脾氣有些無可奈何,“沒幹嘛,練功呢。”,秦可卿拿起那本“秘籍”,“什麼功夫,我看看…你這什麼嘛,哪來的野雞秘籍,連個名字都沒有!”,李傳心撓了撓頭,“這是我師父給我寫的,名字倒確實沒有,他也沒告訴我這套武功叫什麼名字。”。
秦可卿把冊子還給了李傳心,“我父皇當年征伐天下,也搜羅了很多各門各派的武功秘籍,什麼鎮派之寶、內傳心法,要多少有多少,你要是喜歡這些,我讓人拿一些給你送到寺里去,把你的房間都填滿!”,誰料李傳心不知好歹,“我不要,我練功只是因為我答應了大和尚,我對武功其實沒什麼興趣。”,“臭阿獃!不識好人心,多少人想要還求不來呢!你不要我還不給了呢!呸!”。
秦可卿氣呼呼的回到自己的毯子上躺下,抬頭看着滿天的星星。過了一會,李傳心也走到秦可卿旁邊,直接躺在了地上,也跟她一樣抬頭看着天空。“公主殿下,我聽說歷朝歷代皇家出行,都是在沿途各州郡設置行宮,有專人伺候,歌舞昇平,吃飽喝足再趕路,到你這裏怎麼這麼艱苦?跟個和尚躺在這深山野嶺?”,“就算需要保密,不想出現意外,也不至於做到如此地步,安排輛馬車,派幾個侍從總是可以的吧?”。
秦可卿也想不明白那個男人這麼做的目的,其實她天性愛玩,沒有侍從衛隊,沒有車馬儀仗,她反而更開心,不過讓李傳心這麼一問,她就愈發覺得委屈起來,“要你管!怎麼了!本公主跟你露宿野外是你的福分!你還不樂意了?”。李傳心沒有理她,自顧自的數着天上的星星。
兩人沉默了一會,一陣風拂過,帶着秋天特有的氣息,吹得秦可卿的頭髮有些凌亂,“阿獃,你相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龍?”,沒有想像中的驚訝或者嘲笑,李傳心平靜的回答:“信啊,龍在佛門中是護法神,各類佛學典籍中也都有提及,不過佛說中的“八部天龍”里的“娜迦”似乎並非真正的龍,而是一種蛇……”,李傳心一講到有關佛法就停不住嘴,好像今天就要把秦可卿勸得遁入空門。
秦可卿見他驢唇不對馬嘴,煩的不行,“停!誰問你這些了,我是問你,那種龍,那種能在天上飛,能在水裏游,長的特別特別大,能呼風喚雨吞雲吐霧的龍!”。
“也信。”
“為什麼?”
“公主殿下見多識廣哪裏是我能比的?”
“公主殿下說的,我就信。”
“小和尚,就知道耍貧嘴!我跟你講,我可是真的見過龍的,就在皇宮后花園裏,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從寢宮偷跑出去玩,它當時從湖裏探出頭來,把我嚇壞了!不過它也不傷害我,還往我臉上噴水,我每天半夜裏都去看它,還從廚房偷很多雞鴨魚給它吃,直到後來被巡夜的宮人發現,嚇得那人精神失常,父皇也將我禁足,那條龍也不見了。”,“我跟父皇,跟母后爭論,說我真的見到了一條龍,可是他們誰都不相信我,都覺得我是調皮任性,在惡作劇。”。
秦可卿苦笑了一聲,“大概這就是你們和尚說的因果報應吧,父皇母后沒信,西疆的什麼王卻信了,不然也不會有現在這些事情。”。
李傳心沉默不語。
二人一夜無言,睡了過去。
第二天清晨,李傳心感覺自己臉上被什麼東西狠狠地砸了一下,睡夢中的他痛得坐了起來,李傳心摸了摸自己的臉,從臉上拿下了一堆黏黏的東西,發現竟然是一團泥巴!李傳心站起身來,環顧四周,正在納悶兒,又一個泥糰子朝他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