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三 武院運作
九月初一，陳建終於放下了這段時間以來心裏最大的擔心。
午後陳建剛要準備去虎山武院主持開院儀式，就先後接到了北上的管慶之和南下的黃文先快馬送回來的最新消息。
首先到他手上的是北上船隊情報：
“屬下管慶之誠問大人鈞安：屬下於8月21率船隊離虎山，於8月24抵達旅順口外海，遇皮島前鋒游擊將軍沈世魁，其有與虎山進行商務合作之意......8月26午時，抵耀州外柳河口，遇官兵與建奴交戰。其時官兵勢危，乃擊建奴......斬獲無算，未及全攜之。思大人有言‘虎山只慮少民，雖十萬百萬也不為多’，大人又有言‘若建功，可不圖功勛，但實利必取’”，故屬下大膽做主，於1千匹戰馬中取200最佳者裝船，余者皆以80兩的價格賣與明軍。屬下又將建奴首級以賞格賣予明軍一半數量，他等付錢之餘還承諾為虎山口籌措6萬遼東難民......至遼西右屯，遇萊州沈家商事主管沈定瑜。其以沈家通信渠道代為傳訊，並大力幫忙籌措船隻運送遼東難民。首批預計運送一萬二千......歸期約在九月初十以前......”
“慶之深知吾意，兼又老成持重，正可托以大事。好，非常好！”
陳建快速看完沈家通信渠道送來的遼西急報，心思大大放鬆的同時，不免感到喜出望外。
管慶之帶着一支稚嫩至極的千人水軍船隊北上，不但徹底扭轉了柳河口一役的結果，竟然還取得了遠遠超出陳建期望的巨大實利。
陳建的確不看重建奴首級所代表的功勛，甚至都不太看重管慶之出賣戰馬和建奴首級所得到的9萬兩白銀。
他最為看重的是即將得到的6萬個遼東難民！
在陳建的中短期計劃里，他單是建設虎山口周邊三五十里範圍的貧瘠山地，就至少需要二十萬人口，更不用說很快就要進行的福建平潭島開發和挨着平潭島的海邊陸地，後世的魚米之鄉長樂區域。
中期計劃中的台灣開發，更是填進去百萬人口也僅僅只是一個開頭。
陳建的歡喜還沒有平息，南下船隊的情報就接踵抵達。
“......屬下黃文先，於8月25抵泉州，與泉州知府韓成治談妥泉州城外江心嶼與江邊400畝灘涂地買賣事項。8月26，屬下與海商鄭一官等人爭募災民......平潭島一戰收降之400餘海盜各自返家召喚鄉民，目前效果頗佳，預計最後可募民逾二萬......有泉州大商許心素者有意結交虎山口，着力協助土豆收購及運輸船隻組織......返程日期定於九月初二，預計將於九月初八左右抵虎山......”
“軍師辦事，果然滴水不漏。”陳建臉上再次露出由衷笑意。
黃文先打敗平潭島海盜李魁奇之後立即就給虎山口發回了情報講明此事。
此戰當中，李魁奇手下800多個海盜被虎山口軍隊當場打死200多人，俘虜600餘人。
黃文先經過簡單審訊和甄別，將200多個罪大惡極的海盜獻給了福建總兵衙門，將400多個相對老實本分的海盜留了下來。
這留下來的400多個海盜現在就要為虎山口召喚來上萬人口！
海盜召喚的人和黃文先自己招募的人加起來應該不少於2萬。這些人口基本上都是泉州臨海住戶，絕大多數都通水性能操船能航海。這對虎山口的水軍建設和海洋漁業開發絕對是天大利好！
黃文先情報中提到的鄭一官招募受挫更是讓陳建從頭到腳都感到無比舒爽。
此外他重點關注的2000萬斤土豆種子收購進展順利，也讓陳建心裏感到無比踏實。
“走，去武院！”
陳建着人收好情報，意氣風發地跨上戰馬，在一個班的近衛軍士伴隨下前往建在私家練兵場另一邊的虎山武院。
佔地幾達2百畝的虎山武院剛竣工不久。它自帶一個能容納三四千人操演閱兵場，主體建築是不少於20棟的四層鋼筋水泥大樓。這些大樓包含了識字樓，進修樓，經史樓，軍研樓，教員宿舍樓，學員宿舍樓，食堂大樓，會議大樓等。
在會議大樓一樓的一間會議室里，一百多個身着儒衫不同年齡的儒生坐在後世風格的聯排軟椅上竊竊私語，議論着眼前這一切他們以前從未見過的景象。
從陳建決定修建虎山武院，自己培養軍官開始，他就一邊讓人到臨近日照的山東州府去散發虎山口高薪招聘不第儒生的消息，一邊還讓與虎山口做生意的各地客商將消息帶去大明各省各地。
從八月中旬開始，各地就有包括窮困秀才在內的諸多儒生開始絡繹不絕地來到虎山口，在虎山口最先修建起來的‘招賢館’里免費吃住。
在這個時代里，儒生基本上都極為因循守舊，很難接受新事物和新變化，非常容易給新生事物直接貼上‘離經叛道’標籤。
是以虎山口散發出去的消息中明確說明，虎山口要招聘的讀書人可以崇尚程朱理學，也可以崇尚陸王心學，但絕對不能反對經世關學。因為虎山口無心天下大事，只想以關學實學把虎山口轄區經營好，讓轄區內的大明子民生活得好一點而已。
有這麼一道過濾網存在，因為各種原因而前來虎山口的儒生思想都相對開明。他們儘管對自己在虎山口見聞到的一切都感到不太適應，但也沒有貿然出言批評和抵制。
除了思想相對開明，還有一個非常重大的因素也讓他們沒有貿然非議。這個因素就是：虎山口給他們提供的物質待遇太好了。
他們在自己努力之下，或是在商人們的幫助之下拖家帶口一到虎山口，虎山口庶務處就給他們報銷了所有路費，並立即給他們安排了他們做夢都沒有夢到過的樓房套間，配上了優質新奇傢具。
不管是生員還是秀才，都立即得到了兩百斤精米的月糧和足夠的焦炭柴薪以及1兩安置銀子。
而他們在開始正式工作之後，除了固定的月糧和柴薪供給以及最低2兩銀子的底薪，根據工作成績還有着最高可達10兩的獎勵銀子。
窮書生們都被虎山口的富裕和對讀書人的尊重態度感動得五體投地。他們再是看不慣虎山口的一切，都不大可能出語非議。
他們不但沒有非議，反而還努力完成虎山口給他們下發的先期工作：迅速學會後世才有的26個漢字聲母韻母並給《三字經》《增廣賢文》之類啟蒙書籍文字完成注音並付印。喜歡算學並會算學的讀書人還要學會從‘1’到‘10’的阿拉伯數字以及加減乘除豎式計算法。
陳建拿出後世漢字聲母韻母和阿拉伯數字以及數字計算，根本就不會管此舉有多麼驚世駭俗。他只想要自己麾下有志於文化學習的軍士以最快的速度做到識文斷字並開始學習兵法。
他認為只要學習文字的軍士基數夠大，就絕對會有百八十個佼佼者將領抓住機會脫穎而出。
這樣的佼佼者將領從一開始就與虎山口的新事物新思想高度合拍，最能領會他的思想和意圖，絕對能夠成為他改變大明社會，讓大漢民族屹立於地球民族之巔並永盛不衰的堅固基石。
“易兄，你已經把阿拉伯數字和豎式計算完全學會了嗎？”
在等待陳建到來的時間裏，會議室里一儒生問身邊人道。
“嗯，完全學會了。不瞞原兄，此法可是比以前的計算法子方便快捷不下10倍，而且也簡單易學。陳將軍創出此法，可謂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易兄眼裏閃過一絲得意神色，嘴上矜持地說道。
“那易兄你這算學教員的崗位可是沒跑了。”原兄很是羨慕地說道。
虎山口庶務處明確規定，文字教員崗位的底薪只有2兩銀子，算學教員的底薪卻是有2兩6錢。
雖然只有6錢的差距，但這6錢在窮書生們眼裏卻也是不折不扣的一筆巨款。
6錢銀可以買到300斤糙米。他們以前全家人一個月都吃不到100斤，不夠的都是拿糜子甚至麥麩充數。
“我這不算啥。像譚兄、李兄、塗兄幾人天縱英才，短短時間就學會了徐光啟大人根據西洋書籍編譯過來的六集《幾何原本》中的第一集甚至第二集。他們的幾何教員崗位才令人羨慕。”易兄看向前排幾個人說道。
幾何教員的底薪是3兩5錢。如此高薪自然是讓有算學基礎的每個儒生都全力鑽研幾何學。就是只讀經書不會算學的一些儒生也暗地裏在下苦功夫。
只可惜幾何學比純粹的算學還枯燥，短時間裏真沒有幾個儒生能夠學會。
別說學會，就連入門都感到非常困難。
而‘崗位’這個詞也是他們來到這裏之後，聽庶務處的人不斷說起，才得以學會。
“他們的確是天縱英才。與他們相比，在下的腦袋簡直就是木瓜腦袋，連算學都還沒有完全搞懂。”
原兄向學會幾何學的那幾個人看了一眼，神色懊惱地說道。
“聽說像咱們這樣連功名都沒有的讀書人，來得再多虎山口都能接收。”
“可不是么？虎山口正在修建的磴山蒙院，據說要接收上萬名蒙童。那還不需要千八百名我等這樣的人？此外還有磴山下學，磴山上學，天台下院，天台上院。”
“嗤，我看你是想多了。我等連秀才功名都沒有的人最多也就進入磴山蒙院教教蒙童。磴山下學開始講經，至少需要秀才。磴山上學深造經史以及其他雜學，至少需要舉人。天台下院，那可是進士起步。天台上院那更是方家匯聚之地，須得是各門各學的博學宏儒才行。”
“聽說虎山口計劃中，這些學院都不收取入學學員絲毫費用。若真成此壯舉，陳將軍對大明國民的教化之功......嘖嘖，無以言表。”
等待期間不只原兄和易兄在輕聲議論，會議室里幾乎所有人都在輕聲交流各種看法。
“將軍到！”
門口的守衛軍士忽然大喊一聲。
會議室里立即安靜下來。所有儒生都看向門口。
年青英武的陳建神采奕奕地跨入會議室，面帶笑容看向所有儒生。
‘唰’，儒生們都站了起來。
“陳將軍好！”儒生們齊齊問候。
陳建點頭回應，神色自若地走上主席台。
“各位先生好。承蒙各位先生不嫌棄陳某一介武夫，也不嫌棄虎山口乃貧瘠之地，毅然前來虎山口進行教化工作，陳某為此感激不盡......”陳建開始了洋洋洒洒的演講。
小半個時辰之後，一百多個文化教員分別走進識字樓教室。
教室里的設置與後世的學校教室如出一轍，每個教室里都是黑板，講台，教桌，粉筆。講台下面是至少五十張學員課桌椅。
虎山口現有的一萬二千名水軍陸軍基本都是文盲。他們當中願意從現在開始學習文化的只有3千多人。
陳建規定，所有軍士上午都必須進行體能和隊列訓練，下午進行各兵種專業戰爭技能訓練，晚上進行紀律學習和思想學習。
參加文化學習的軍士下午可以暫時不參加訓練。
就這樣的規定，竟然也有六七成軍士寧願勞累身體也不願意勞累腦袋。
所以現在一百多間教室每間裏面只有二十多個學員。
“老師好！”
見到儒生進入，所有軍士同時起身大聲問候。
依照陳建吩咐，他們沒有稱老師為‘夫子’。
“同學們好。請坐下。”教員都如此答道。
雖然儒生們都對陳建規定的這種問候語感到極為彆扭，但也必須照做。
畢竟只有這裏才能給他們提供如此高昂的物質待遇。
“某名為王**，你們可以稱某為王老師。現在開始點名。張達。”
“到！”
“林二牛。”
“到！”
......
“同學們，現在我們開始學習識字。請打開課本第一頁。我為你們解釋上面每一個符號的意思並讀出發音......”
所有人都感到彆扭的開場白走完之後，儒生們正式開始了這個世界上最為新奇的授課過程。
識字樓外，陳建仔細地聽了一陣各個樓層傳出的‘a’‘o’‘e’之後，滿意地點了點頭，離開武院去處理其它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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