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遇襲
梨香的家並不華麗，但是很大，尤其是廚房裏堆滿了各種食材，有些連辛木在皇宮中都沒有見識過。
梨香嘴巴從一進廚房就如小麻雀一般扒拉扒拉地說著：“這是我的香料夥伴們。我之前從西域採集到極為罕見的‘絕天神椒’，細細磨成了辣子，我就叫它‘絕天辣子’，可惜沒有多少，我用了許多，你看這個罐子，裏面只有半罐了。”說著，她把那個裝香料的罐子給辛木看了看。
“不過，若是待會給你做幾道菜的話，這些辣子足夠了。”梨香一笑，躍躍欲試。
辛木指了指罐子旁邊那些類似樹葉的東西，笑道：“那些是什麼，難道是你從樹上採的樹葉嗎，真有趣。”
梨香道：“這可不是什麼普通的葉子，這是我長途跋涉，從極北邊一座山上堪堪採集到的‘天香葉’，是一種極香的香料，只要在水裏面一熬，襲香十里也不是不可能。”
“還有我自己曬的鹽，味道比外面買的絕對要鮮上幾倍……”梨香滿臉通紅，不停地說著，讓辛木都有些不耐了，笑道：“好了好了，趕緊做菜吧，我都等不及了。要不要我幫忙？”
梨香尷尬笑道：“辛木哥哥，我都忘了你還沒吃飯呢，你在餐桌上等等，我做好菜馬上端過來。幫忙的話就不用了，我自己一個人就行了，爹爹媽媽走了之後，我都一直自己照顧自己的。”她說著話，已經開始忙活起來。
辛木只好在桌旁坐下，支着腦袋發獃。
不一會，廚房就飄來一股濃濃的香味。
辛木在皇宮裏都絕沒有聞到過這樣弄的香味，不禁躡手躡腳地來到廚房偷看起來。
只見梨香兩隻靈巧的小手正來回調製着香料，甚至連香料的比例都要來回地測量，一定要最準確才行。她調配的時候實在太專註了，眼睛盯得酸了就昂着頭看了會天花板，然後又開始忙活。
要知道，她還是個未經世事的少女啊。
別的少女在這個時候都在父母的照顧下無憂無慮地生活着，享受着少女該有的樂趣，然而梨香卻要自己照顧好自己，甚至連她的父母都離開了她。
辛木一恍神，梨香已經開始篩大米了，她甚至連大米里的每一個稗子都細細地挑出來，那隻白皙細嫩的小手誰知道要承受多大的壓力？
梨香卻彷彿不知道一般，還在不停地自言自語，少女就是這樣，嘴巴好像一刻都不能停下：“大米呀，你一定要好好煮，煮的又白又香，讓辛木哥哥歡喜才好。辛木哥哥好可憐，連飯都沒的吃，可是梨香知道他一定是有苦衷的。所以大米呀，你一定要好好的煮，讓辛木哥哥吃得飽飽的……”
辛木身子一顫，鼻子似乎有些酸。
後面她說的話，再聽不進去。
辛木想到了自己流落街頭的日子，有誰曾這樣關心過他？是皇子的時候百官阿諛，淪為乞丐卻是無人問津。人生的悲哀，想必莫過於此吧。
梨香還在說著，辛木卻不知不覺深深嘆了口氣。
“啊呀！”梨香嚇得湯勺都掉在了地上，回過頭，見辛木獃獃地站在那裏，臉龐止不住的紅了，嗔道：“辛木哥哥，你怎麼這麼壞，來偷聽我……我說話？”
想到自己剛剛說的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的胡言亂語，她只想羞的找條地縫鑽進去才好。
辛木有些好笑，說道：“我剛剛沒聽到，你到底說了什麼？”
梨香看了眼辛木英俊的面龐，頭往下埋了埋，
訥訥道：“辛木哥哥，你……明明聽見了，怎麼…..怎麼還不承認？”
辛木“咦”了一聲，奇道：“我是真沒聽見，梨香你剛剛到底說了什麼？”
梨香的眼圈這時忽然紅了，泫然欲泣道：“辛木哥哥，你生氣了嗎？我……我剛剛說的話惹你生氣了么，梨香和哥哥道歉，對不起……”
辛木苦笑。
前世自己學生時代也談過戀愛，自然知道少女有多敏感，一個小小無意間的動作或話語都可能讓她聯想到許多許多。而對待這種的最好辦法，就是哄她，讓她開心。
可他還是沒想到一點，梨香和那些嬌生慣養的少女完全不同，她雖然年幼，但是多年的自己生活讓她學會了堅強。
她道完歉后，並沒有辛木預想中的大哭或大鬧，僅僅只是有些失落地轉身繼續忙活。
辛木嘆了口氣：這個可憐的女孩子實在太乖巧了。
他看着梨香欲言又止，終於緩緩離開了廚房。
暮色漸褪，菜香撲鼻。
梨香嬌小的身軀緩緩走到餐桌旁，把一道道珍餚擺到辛木面前。
她恢復了以往的興高采烈，每端上一道珍餚，她都不余遺力地介紹着：“這是絕天辣子魚。這條魚經過我好幾道手續還有火候的精準控制，絕對稱的上是絕品……”
她最後端上一隻飯碗，裏面滿滿裝上大米，放到辛木面前道：“好了，大功告成，開吃！”
辛木看着滿滿一桌子的菜，有些菜肴根本就是聞所未聞，煎炸蒸炒，手段搭配層出不窮。
他早就等的急不可耐了，下筷如風，瘋狂席捲着桌上的飯菜。
梨香自己沒動筷子，只是瞪着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看着辛木，連連問道：“怎麼樣？天香鳳爪好不好吃？是不是有些淡了？絕天辣子魚怎樣？是不是太辣了點……”
辛木吃着不停，含含糊糊道：“差不多，都挺好吃的，不錯……”
梨香卻急得都快哭出來了，道：“什麼叫差不多都挺好吃的？好吃在哪裏啊？別敷衍我好不好？”她第一次做菜給別人吃，心裏有些緊張，極其渴望得到誇讚，可是沒想到辛木應該是太餓了，竟然連味道都嘗不出來。就像快要餓瘋了的人，給他吃雞蛋饅頭，和吃山珍海味其實差不多少。
然而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砸門的聲音。
“咚咚咚！”“喂！開門！官府查訪！趕緊開門！”
辛木把筷子擱在桌上，心中波瀾起伏：“難道趙銘已經找到這來了？”見梨香一臉驚慌，起身就要開門，連忙拉住她沉聲道：“你藏起來，我去開門。”
那砸門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響，最後那人更是喊道：“裏面的人是都死光了嗎，趕緊開門！媽的，再不開門老子把門踹開！”
梨香躲在衣櫃裏，瑟瑟發抖。
辛木擦了擦嘴，來到門邊把門開了開來。
只見五名魁梧的捕快一臉不爽地搶進門來，一個黑臉的漢子還狠狠推了辛木一把：“媽的。官府來人，你這死老頭那麼晚才開門，是不是家裏藏了什麼通緝犯？”
辛木此時身材形象已經大變，之前的身體還有些英挺的話，現在從外面看就完全是一名貧困潦倒的老頭，頭髮把臉一遮，背再一駝，誰也看不出他的本來面目。
幾名捕快自然也不會懷疑到他的頭上去。
黑臉漢子忽然鼻子皺了皺，道：“好香的味道。紅山，你聞到了嗎？”
名叫紅山的男子聞了聞說：“是啊，什麼玩意那麼香？”
五個捕快你爭我搶地來到餐桌前，只見滿桌都是色澤鮮亮、味道鮮美的菜肴。五人滿臉貪婪之色，口水都快掉下來了。
一個稍微瘦了些的老成漢子狐疑地望了眼辛木，道：“老頭，你哪裏搞來那麼多好東西的？”
辛木嘶啞着嗓子道：“小人年邁，子女今天來看望小人，小人便幫着他們做了一桌子的好菜。他們還沒坐下來吃，好像就有什麼事情先走了。小人一個人也吃不了這許多，就放在桌上了。”
五個捕快看了看辛木，也沒怎麼懷疑，大剌剌團團坐在桌子上。那個黑臉漢子對着辛木道：“死老頭，快去裝飯來，再拿五雙筷子。”
辛木眉頭一皺，他並不知道米飯和碗筷梨香放在了哪裏。
黑臉漢子眼睛一瞪，怒道：“媽的，死老頭，別給臉不要臉，再不拿筷子，把你拿到官府去！”
辛木有心試探他們的口風，嘶啞道：“小人老了，頭眼昏花，端碗的時候手抖，要是把碗砸了，弄髒了各位大人的衣服就不好了。”
黑臉漢子一拍桌子：“你敢？你敢弄髒我們的衣服，他奶奶的就告你勾結通緝犯趙銘！”
辛木現在就是趙銘，聽他這樣說，不禁問道：“各位大人，不知通緝犯趙銘是何人？”
黑臉漢子冷笑：“就你這臭老頭還有資格問我們？還不快裝飯！”
老成一點的漢子皺眉阻止了他，道：“劉二，住口。”
劉二似乎有點怕他，“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老成捕快看向辛木的眼裏露出一絲精芒，問道：“老漢，你認識這個人？”
辛木嘶啞道：“小人可不知道這通緝犯趙銘是何人，只是好奇問一問罷了。”
老成捕快沉聲道：“不知老漢尊姓大名？”
辛木嘶啞道：“小人戚蓋。”辛木不知怎麼，想到自己如今乞丐一般的模樣，杜撰出這樣的名字。
老成捕快見他回答得平心靜氣，不由相信了大半，說道：“這趙銘乃是朝廷通緝的兇犯，若是有人知曉他的行蹤，報上朝廷的話會有百兩黃金的獎賞。趙銘是宋王府餘孽。宋王府意圖叛亂，已被覆滅，此人又與聖上獨子辛木有些恩怨，所以必須要死。”
辛木點了點頭，嘶啞道：“原來如此，這宋王府竟然這樣忘恩負義，當誅！”
那劉二不耐道：“好了張琅，和他廢話那麼多幹什麼？兄弟們都等着吃飯呢。”
忽然，眾人只覺得面前銀光一閃，那老成漢子張琅在眾人都沒有注意到他的時候，匕首出鞘，如同閃電般扎向他身旁的劉二。他甚至連頭都沒回，眼睛自始自終地盯着辛木，彷彿自己要殺的目標不是劉二而是辛木。
所有人瞪大了眼睛，刺眼的血光衝天而起，劉二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臉龐上仍然是那一副不耐的深色。
張琅陰沉着臉，拔出匕首，將那支沾染着鮮血的匕首銜在嘴裏，似乎在品嘗着鮮血的味道。
他目光仍然一瞬不瞬地望着辛木，緩緩道：“有些人總是這樣，在長官面前戴着一副笑盈盈的面具，來到老百姓這，卻將那虛偽的面具狠狠撕掉，拚命吃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呵呵，此人，我早就想殺了。”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只有辛木面無表情地嘶啞道：“小人只是一名普通凡人，若是像大人這樣嫉惡如仇、為民伸冤的人能再多一些，那小人也就心滿意足了。”
張琅用舌頭舔干匕首上的血跡，陰冷地笑了起來：“你說我嫉惡如仇？說我為民伸冤？但你可知道，我不會濫殺無辜，僅僅是因為，他們，對我來說，沒有——絲毫的——價值！”
“價值”兩字剛從他的舌尖蹦出，-張琅早已欺身而上，手中的銀色匕首狠狠刺向了辛木的喉頭。
辛木早已料到張琅會暴起殺手，多次的追殺早已訓練出他本能的危機感，當那冷芒席面而來時，他一腳踹翻整個桌子。頓時，匕首刺落在木桌上，酒水飯菜乒乒乓乓砸落了一地。除了辛木和張琅外，其餘三名捕快都是狼狽不堪。
張琅拔出匕首，冷眼看着辛木。
辛木嘶啞道：“大人為何如此……”
不等說完，張琅已經淡淡道：“何必再裝模作樣？難道還要我，親自割下你的頭來看嗎？”
辛木故作不知，還是笑道：“聽小人解釋解釋，大人可能和小的有些許……”
張琅沒有多說，手中匕首竟又一次襲來，冷芒劃破夜空，彷彿要將辛木碎屍萬段。辛木從地上拾起一塊碎木頭，側身躲過這一擊，隨即和張琅鬥了起來。
匕首隻是偷襲強，張琅也深知這一點，辛木手持的雖然是木棍，比鐵匕首要脆弱，但是又長又粗，正好克制張琅。
張琅也深知這點，可是他眼中閃過一絲冷芒，忽然躍起，如同狼一般撲向了辛木。
辛木感覺面上勁風撲面而來，木棒立即耍得虎虎生風，護住自己的身體，可是張琅的匕首鋒利無比，竟將木棒上半截直接削斷，木棒一折為二，辛木一驚，側身躲開順勢而來匕首，可是張琅右手匕首擊空，左手卻往辛木的面門抓來，辛木低頭避過，卻被那鷹爪般的大手抓落下他面上的劉海。頓時他英俊的面龐顯露在眾人面前，所有人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