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異變
在明昱正在“努力工作”的時候,封川和李清經過一夜的調整,也早早地穿上了“工作服”,來到了工作地點:舊城區的一棟破舊大樓
一顆顆特製子彈被壓入槍膛,全副武裝的李清清點着自己身上的武器,蓄勢待發。
封川的臉上套着一個沒有孔洞的黑色面具,金屬材質的面具上有細密的紋路,在幾條較大的縫隙之下可以看到其中複雜的構造在運作。
在他身後站着一隊帶着相同面具的人,共八人,整齊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如同雕塑一般,它們也裝配了各種武器,全身都被特製護甲包裹。
除此之外,一個身材高大的光頭壯漢也在一旁等待,不同於全副武裝的其他人,他身上的裝扮很是隨意,只有單薄的短袖和褲子,也沒有攜帶任何武器,而他的表情反而是最輕鬆的。
整頓之後,封川下達了開始行動的指令,目標是抓捕被通緝的吞誓者傭兵,第四階級執銘者羅比。
光頭的元塵一馬當先,隨手就把大樓的金屬門扯了下來,毫無防備地走了進去。
門后幽暗的環境安靜得有些詭異,尤其是在隱約傳來的幾聲嘶吼的襯托下。
嘭!
一顆子彈穿過門,擊中了藏在門后的暴徒,寧靜不再,槍火瞬間蔓延開,照亮了黑暗。
李清的每顆子彈都能帶起一片鮮血與哀嚎,儘管他的戰鬥力已經非常兇殘,相比另外兩位還是太過溫柔了。
封川提着他那把口徑驚人的槍,像散步一樣悠閑,而他附近的暴徒卻好像看到了什麼恐怖之物一般互相攻擊,他臉上的面具也運作了起來,發出了紅色的光。
那支八人小隊沒有絲毫交流,行動卻如同一人般默契,就算是高大的肉傀在他們的配合下也被輕易擊殺,整支隊伍像是精密的齒輪般運作,事實上他們的身上真的傳出了齒輪的聲音。
元塵就更為離譜,單依靠一具肉體在槍林彈雨間散步,突出一個閑庭信步,把隨手摘下的碎片丟出,在怪力的加持下威力堪比子彈,在穿透肉體后還深深的插入了牆壁。
這就是飛升者用於戰爭的效果,除了遠超普通人的體質之外,一些神通在戰爭中也足以瞬間扭轉局勢。
加上特意以飛升者為前提打造的執銘者體系,將曾出現在世界上的奇迹通過在肉體與靈魂上構建重現,結果就是最喜聞樂見的全能工具人群體誕生了。
而最能讓執銘者大展身手的地方,就是戰場了。
封川看了一下眼時間:“速戰速決吧,元塵。”
一旁已經有些無聊的元塵收到了信號,深吸一口氣,伸出一隻手,將一把彈殼握在手裏,銘胄在他頭上一閃而過。
被捏扁的彈殼被重重擲出,在室內掀起一陣狂風,被掀起的玻璃鐵屑撕開暴徒的衣服,在身上刮出道道血痕,被擲出的彈殼更是直接撕碎了暴徒身前的掩體,緊接着爆炸,將藏在後邊的暴徒撕裂,凡人在四階執銘者手下就是如此無力。
殘存的肉傀即使有些還完好無損,面對元塵也完全沒有還手的能力,就這樣封川幾人長驅直入,留下一路哀嚎,沒一會就見到了等候多時的羅比。
封川看到羅比手裏的武器,笑了笑:“看來你不打算束手就擒了。”
羅比撇了一眼一旁的元塵,沒有回答,抬手就是一槍。
元塵在他抬手的同時便將手裏的鐵釘擲了出去,鐵釘擊碎了子彈,又撞在羅比手中的槍上。
鐵釘爆炸把槍擊飛,羅比卻主動迎了上去。
熾熱的火焰從羅比嘴中流出,向著身上蔓延,火焰瞬間就包裹了羅比,與此同時赤紅的銘胄在羅比頭上顯現。
薩拉曼達又名火蠑螈,是一種生於火中的怪物。
裝載着以薩拉曼達為原型的第四階級銘胄,配合火焰神通,使羅比施展出了將火焰覆在身體與武器上的技藝,與他對戰的敵人,即使防禦也容易被武器上的火焰傷到,近身攻擊時又難以避免地會接觸到他身上的火焰,羅比便是依靠這樣的能力噁心了一眾敵人。
但這樣的能力在面對同為四階的元塵,還是曾在軍團中服役的精英執銘者,效果就沒那麼好了。
元塵的作戰風格很簡單,也十分暴力,他的神通能將任何無機物變成炸彈,所以當他火力全開的時候,任何被他握在手裏的東西都不亞於一枚炮彈。
不一會兒,封川和李清就被迫離開了戰場,兩位四階善於戰鬥的執銘者之間的碰撞,他們都難以插手,只留下八人的小隊,對羅比虎視眈眈。
爆炸接連不斷,使整棟樓都搖搖晃晃,烈火不時從殘破的牆壁噴涌而出,留下的隊員都受到波及,出現了損傷,嚴重的甚至整支胳膊都不見了蹤影,斷裂的位置不見血肉,只有一些破損的機械部件和隱約浮現的熒光。
“情況如何?”李清問道。
“羅比的實力有點出乎意料,我這隊無面人恐怕要廢了。”
封川臉上的面具連接操控着八個無面人,對於一般人來說,聯通的感官傳遞的大量信息會把使用者的腦子燒熟,但封川已經習以為常了。
就在李清和封川說話的時候,破舊的大樓終於是難以承受兩位執銘者的摧殘,大半的樓身都坍塌破碎,塵煙裹挾着火焰和碎石翻湧着鋪下,又是一陣狂風將其吹散。
封川扯下面具,看着眼前的狼藉,無奈道:“這下我的一隊無面人算是廢了。”
狂風停息后,元塵從煙塵中走出,身上的衣服被燒得所剩無幾,裸露的健壯身軀上遍佈傷痕,在血肉之下有複雜的銘紋脈絡不時閃爍隱沒,那是元塵體內構築重現的奇迹——舉父。
李清啐了口嘴裏的塵土,問元塵:“羅比呢?”
元塵轉身走進廢墟,拖出了昏迷不醒的羅比,他的半個身子都血肉模糊,一條手臂不見蹤影,但對於第四階級的執銘者來說,這樣的傷勢也就是皮肉傷,倘若此時羅比還清醒,再多兩隊無面人也抓不住他。
李清絲毫不敢耽擱,先是掏出一堆裝置插入羅比的身體,把他的銘胄鎖死,再將魂栓插進他的後腦,把他的神通封鎖,最後在眉心釘入阻斷針徹底斷絕了羅比調動源質的能力。
不一會,昏迷的羅比身上就被開了幾個洞,李清甚至又加上了幾副枷鎖才滿意,畢竟日廳的監牢,倉庫乃至辦公區域都是一體的,羅比如果在日廳里掙脫了束縛,日廳將會首當其衝受到破壞。
封川看着被制服的羅比,感到一絲放輕鬆:“這下只要等薑末和明昱把他們的據點清理一下就行了。”
說著,封川皺了皺眉頭,似乎感到有些不對勁,但又想不起來到底是忽略了什麼。
…………
一個留着童子頭的胖子踏入了治安局的大門,但他獨特的造型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關注,甚至都沒有人注意到他大搖大擺地走進了禁區。
張山的狀態現在很不好,放在平時他一定會把治安局裏的職員戲耍一番,然後在局長的辦公室撒泡尿寫上“到此一游”,方便跟人吹噓,長一長自己的名聲。
但現在為了抹除封川等人對自己的印象,一直全功率運作的神通使他頭痛欲裂,鬆懈一分都可能會功虧一簣。
將一把刺激源質的藥粉吸入鼻腔,強烈的刺激使張山精神一振,佈滿血絲的眼睛充斥着興奮,他將要做的事情足以讓他在影子國揚名。
張山如入無人之境,直接進到了治安局的網控間,這裏有覆蓋整座城市的監控網絡,兩個被門格斯控制的職員已經等候多時,其他人因為喝下加了料的水失去了意識。
羅比之所以會這麼簡單就暴露自己的位置,就是為了吸引治安局和日廳的注意,為張山創造機會,對於不惜一切代價完成任務的雇傭兵來說,吞誓者一直都是業內楷模。
虛幻的蠕蟲從張山身體裏爭先恐後地爬出,鑽入了一支U盤中,張山將U盤插入電腦,真·蠕蟲病毒瞬間就順着網絡肆虐開來。
這支U盤就是此次行動的關鍵,一個產自深淵永樂工坊的遺髑,可以將源質轉化為數據形態的便攜裝置。
通過治安局的網絡,蠕蟲將會蔓延至整座城市而不會受到任何攔截,隨後通過聲音和影像,將會上萬人被感染。
張山從未有過這樣大顯身手的機會,受限於能力,影響近萬人已經是他的極限,不過也足以推動他們的計劃。
幻想着將來的獎賞,張山就要忍不住笑出聲,現在只要等羅比擺脫封川等人,這座城市將會完全陷落,到時候不管是明昱的金鑰匙,還是什麼神之陵墓,都將是他們的囊中之物。
很快,一條突如其來的消息就將他的幻想打破了:受到通緝的第四階級執銘者羅比,被捕。
震驚,疑惑,恐慌,混亂的情緒攪動着他的思緒,他慌亂地反覆翻閱着這條信息。
為何封川一個白板飛升者和身為普通人的李清,外加一個三階的審判官就能抓捕羅比,還是活捉?羅比至少應該有逃脫的能力,起碼不應該真這麼快就被擊敗。
等等,四階?!
他們提供的消息明明是三階!
張山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對付一個二階的薑末他就已經很勉強了,在一個能擊敗羅比的四階執銘者面前他毫無還手的能力。
逃?
冷靜下來的張山腦袋裏首先浮現了這樣的想法,以他的能力想要溜走完全沒問題。
回去之後無非是繼續當一個無名小卒,繼續成為那些混蛋嘴裏的笑話,只不過是和過去一樣繼續當個被人瞧不起的垃圾,被掌權者當狗腿……
張山越想越氣,最終決定自己干他娘一票。
首先他找到了封川存放在這裏的三個無面人,利用U盤轉化蠕蟲破解了聯繫面具的權限,又席捲了治安局的軍火庫。
守門的小職員還在堅守崗位,殊不知自己已經被偷家了。
張山笨拙地指揮着三個全副武裝的無面人,開始了他的揚名之路。
突然來自內部的襲擊使治安局的人都措不及防,還不等他們反應過來,無差別的攻擊就引起了一陣混亂。
毫無準備的治安局完全沒有阻止張山離開的能力,他甚至趁亂跑到了局長辦公室準備留個紀念。當張山興奮地打開了那扇代表着治安局最高權力的門,門后卻出現了一個他始料未及的人。
來蹭網打遊戲的封泌也沒有預料到她會遇到這樣的事,無暇顧及隊友的問號,封泌正忙着轉動腦筋,思索如何應對現在尷尬的局面。
見到封泌的張山先是一愣,隨後狂喜:“我知道你,你是封川的女兒。”
隨後一臉懵逼的封泌就被張山劫持着衝出了治安局,留下一片狼藉和一張字條:帶明昱來換人。
…………
明昱此時剛從廢墟中把與他對峙的少年挖了出來,只是看上去他已經沒救了。
爆炸幾乎殺死了樓里一半的人,其中大多是暴徒,好像是因為他們在刻意向有炸彈的位置聚集,吸引治安局的部隊靠近,同時避免炸彈被發現。
而這座大樓也不是隨意挑選的,倒塌的大樓直接導致了大片區域停電,道路的阻塞一時也難以恢復,連鎖反應引起了混亂。
似乎這就是暴徒們要的結果,所以他們才可以選中了這座容易暴露的建築聚集,只是這種程度的混亂很快就能恢復,根本無法對城市的運轉造成長時間的影響。
如果只有這樣的話。
大樓的倒塌只是一個信號,藏匿在城市各處的零星暴徒鑽了出來,開始肆無忌憚地對能看到的一切開始攻擊。
又是一群人站了出來,聲稱這是十年前的災難將要重演的預兆,大半個城市的人都緊張了起來,緊接着一則來自治安局的警報引爆了恐慌。
與此同時與警報一起擴散開的蠕蟲病毒也展現了效果,蟲子快速駐入了人們的大腦,蠶食秩序的束縛,釋放出慾望。
一時間,整座城市似乎都到了崩潰的邊緣。
明昱從廢墟中搬出一具又一具屍體,有暴徒也有治安局的隊員,還有受傷的人在呻吟的聲音,從大樓的殘骸下傳出。
藥劑的效力在逐漸消退,明昱已經搬不動那些斷裂的牆壁了,手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粘滿鮮血。
明昱看着手上鑲着碎石的傷口,喃喃道:“好像沒看上去痛啊,這也是藥劑的副作用嗎?”
忽然他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回頭向後看,只看見一片漆黑的街道,這片黑暗的區域唯一的光明只有這棟被焚燒的殘缺大樓。
爆炸的後遺症使明昱的腦袋越來越昏沉,恍惚間他好像回到了那片記憶中那片黑暗的地獄,熟悉的恐懼感浸入明昱的大腦。
“哎,出事了。”
一道聲音將明昱驚醒,滲人的黑暗瞬間如同幻覺般消退了,一縷溫熱的鮮血從明昱的頭頂流下。
他抬起頭望向天空,一如既往的灰白。
廢墟中在人們看不到的角落,一支血肉觸鬚悄悄的縮回了被掩埋的地下室,觸手上纏繞的一根骨質尖刺上沾染着明昱的血。
薑末把發愣的明昱從地上拖起來,塞到了副駕駛的車位上,也不等他反應過來,就直接一腳油門沖了出去。
封川的聲音從車內的的頻道中傳了出來,即使有雜亂的電流聲不斷響起,明昱也能聽出他的難掩的怒火。
此時封川正坐在治安局門口的台階上收拾殘局,手中的對講機被捏得咔咔作響,他對自己進行了一次又一次的催眠,以確保自己沒有因為張山的神通忽略了其它事。
李清正在組織治安局的人手去處理城市各處的混亂,羅比由元塵押送去日廳的監牢,閑下來的封川現在只想把張山的頭射爆。
整座城市在李清的指揮下快速地安穩了下來,零星的暴徒也已經是強弩之末,被門格斯影響的居民受到巡邏的防暴部隊的威懾,也不敢惹事。
暴徒們付出無數鮮血引動的混亂,在高桌和理世會打造的秩序之下,就如螳臂擋車一般,被輕鬆捻滅。
數十條生命的犧牲,引起秩序動蕩,卻轉眼就被平息。
“你不會明白我們的犧牲……”
像個笑話一樣。
薑末見到滿身是血的明昱看着車窗外正在被鎮壓的暴亂,突然噗呲一聲笑了出來,疑惑道:“你笑什麼?”
明昱擺擺手:“我突然想到好笑的事情,這群人廢了這麼大的力氣,結果就這?”
治安局的善後人員將一塊塊碎石清理開,露出了一間幸免於難的地下室,被埋在大樓基座的炸藥並沒能摧毀它,這要歸功於在其內部澆築的鋼鐵。
裸露的鐵壁上有被不知名的金屬嵌入的紋路,複雜的脈絡如同在呼吸一般的脈動,房間的深處有喘息聲傳出。
有血肉附着在房間內部的牆壁上,細微的顫動表示這些東西還是活的,更深的地方似乎還蘊藏着未知的生命體。
這棟建築的圖紙上並沒有標識出這塊多出的空間,即便是用以探測的儀器無法做出任何反應,也沒有人魯莽地下去探查。
治安局的風格是:遇事不決,火力傾瀉。
幾顆特製的溫壓彈被投入這片未知的空間,高溫很快就將這片污濁的空間清洗了一遍,只留下了一片焚燒過後的油脂,和隱約的烤肉味。
沉睡的胚胎,也被這溫暖喚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