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線索

大盈縣縣令府衙後院。

後院是縣令的住所，縣令張佑赫和他的師爺班底正在說話。

張縣令是二榜進士出身，來做這個小縣令，當然是為了使自己的履歷里有紮實的地方管理資歷，在他的坐師戶部尚書李文科的運作下，來到了這個位置。

大晉朝的行政區域劃分是順延了前朝的架構，縣-府-省-京師，只要今年的考評優異，他就可以順勢調入的府衙，以後慢慢再找一個實缺，然後一步一步向京師靠攏。本來這個醞釀很久的計劃馬上就要實現第一步了，誰知道出了個秀才溺水案。

還有兩個月就要考評了，張縣令千萬不能讓這個事情出現變數，在師爺班底的群策群力下，張縣令順水推舟，順着陳氏堅持不讓驗屍，要儘早入土為安的說辭，壓着仵作和辦案衙役，讓他們不要和家屬衝突，儘快結案下葬。

以期快刀斬亂麻，讓這件事情趕緊定性結束，不管吳秀才是不是溺死的，他都要他是溺水身亡，不能讓他的治下出現亂七八糟戮害學子的事情。這樣的名聲，考評肯定是不能優異的了。要知道，縣令的職責就包括坐堂審案，徵收錢糧，勸課農桑。今年的錢糧已經是捉襟見肘，勉強完成，他能吹噓的也就是教化安穩之功，簡單的說就是出了多少個秀才，沒有惡性刑事案件。誰知道這次按程序到大理寺走一個複核的流程，竟然人家大理寺就直接派人來了，還沒和他照個面，就已經說是有線索直接開棺驗屍了，還驗出來一個屍首有毒，這關鍵時刻就要掉鏈子的節奏怎麼可以。

想到要掉鏈子，張縣令連忙一抬頭，看向他的師爺班底，他面前站着馬元傑和嚴文熙，這兩個可是他老師的下屬幫忙推薦來的，以前在別的地方做過師爺，政務和出謀劃策的業務能力紮實。

“元傑你是說，這個大理寺的寺丞是來者不善么？這個事情也確實，他公事公辦的話，可以不來這一趟，本來全國那麼多複核的死人案子，能輪到實地複核的可沒那麼容易。”

馬文傑連忙接道：“是的，大人，小人覺得切切不可掉以輕心，他剛才行文大理寺的回函，屬下已經抄來了一份，說是要重審秀才溺水案，還要大理寺主審，這擺明了是要壓住我們，自己斷案，到時候萬一查出來一個大案，那我們今年的考評就被動了。大人還是給尚書大人寫封信，告知此事，以老大人的眼界和力量，肯定可以有更好的辦法。我們這邊胳膊擰不過大腿，你的官職沒有他大理寺寺丞高啊。

嚴文熙看了一眼滔滔不絕的馬元傑，趕緊補充道“還有那個陳氏之前孝敬過來的銀子，屬下建議明天去還給她，免得以後我們被動。”

“嗯，先這個辦吧，我等下就去寫信，你們隨我去見一見這個寺丞，打個招呼。我們先按部就班的配合，看看他到底能整出個什麼么蛾子。那個陳氏小寡婦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之前順水推舟收了她的銀子，這會兒想想也確實不妥，這事文熙你去辦，再去找一下那幾個接觸過他的衙役和仵作，問問這兩天的情況，如果那邊有什麼出格的舉動都要一一記下。”張縣令皺了皺眉頭，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氣。

在縣衙的公差房，崔晨站在孫嘉良的身後，接過他寫完卷宗，收拾進了一個包裹。

今天下午他們忙了一下午，分派了各個任務，讓負責刑名的縣衙衙役和班頭都出去打探走訪沿河岸邊的村民收集線索。還接待了找上門來的小寡婦陳氏和吳家村的老族長，

他們一開始聽聞開棺是想要來縣衙哭鬧的，現在一聽說是中毒，立馬都乖乖配合，不過也沒有提供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一問三不知。

“大人，這事現在要如何辦理，有什麼需要屬下去做？”崔晨的姿態一向是最端正的，這也是孫嘉良喜歡帶着他的原因之一。

“現在確定是中毒，不過要等明天早上仵作研究出到底是何種毒藥才能延續下一步，中午時分就已經去了樣本了，明天一早你去問問進展，然後再等一等衙役那裏有沒有線索，我們已經發佈了懸賞，總應該有點效果才是。”

孫嘉良面無表情的說道，他很少有笑容之類的表情，崔晨也已經習慣了，剛開始來的時候，他看見孫嘉良就緊張的話都說不完整。

“下午的時候見那個陳氏，她倒是沒有什麼異樣，你再去縣衙案牘房看看吳秀才的卷宗，有什麼兄弟姐妹，或者走動頻繁的親戚朋友，還有陳氏娘家那邊也要查一查，吳秀才家那麼破落，怎麼會有一個帶着陪嫁丫鬟的夫人，重點突破就放在這個陳氏身上，聽說這個陳氏是京都大家族陳家的旁支女兒。既然是人命重案，那之前的那些筆錄卷宗要做補充一下，做得更全面一些。之前發現屍體是沒有異常，現在看屍體皮膚都已經發黑，那就是說當時毒藥未曾顯露於體表，也就是說毒性不烈，可能是慢性毒藥。明天一早我和你一起去見一見仵作吧，慢性毒藥常見的也就那幾種，只要確定了門道，後面才有辦法去查。”孫嘉良說完，就讓崔晨趕緊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