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只求自在
第二日清晨，陸昫緩緩睜眼，酒醒，口乾，頭微疼。
翻身下床，他剛想喚人拿水來，卻發現屋內桌上一碗米粥早已備好，還是自家大丫鬟靠譜！
陸昫快步行至桌前坐下，端起碗剛要送到嘴邊，門外，一道聲音響起。
“你說的對。”子書月換了身像是暹羅的衣裳，走進屋內。
陸昫保持動作，一頭霧水，問道：“我說什麼了？”
“既然我爹已與景侯達成約定，那我自然也不會違背，今後，我不會再無端尋死，而且，也自會拋棄以前身份，安心留在景侯府，還望小侯爺，原諒……原諒招財昨日的種種行徑。”
雖然有些羞恥，但子書月還是紅着臉講完了心中所想，不過在發現陸昫滿臉戲謔的盯着自己后，她又趕緊磕巴着轉移話題。
“這，這粥是我今日早起，親自生火為你熬的，小侯爺快，快嘗嘗吧。”
欣賞完子書月的表情，陸昫心情大好，當即便往嘴裏灌了一大口粥，然而，粥剛入口，他就鼓着腮幫子，眉頭猛皺，下一刻，還是沒忍住噴了出來。
陸昫猛然轉頭，確認桌旁女人的驚訝不是裝出來的后，便大吼道：“暹羅！！”
暹羅領着個小丫頭早已在門外等待，聽到公子呼喚，便急忙進入屋內。
“公子，何事？”
“你——今天務必要讓這個女人——給我分辨清楚鹽粒和糖粒！”
“是，公子。”
子書月表情尷尬跟隨暹羅離開，屋內只剩下了陸昫和小丫頭，小丫頭自從進屋行完禮后，便一直是眉頭緊鎖。
見此時無人，她才終於用手指着自己嘴角，對陸昫焦急道：“公子，你的這裏，有米粒，米粒！”
陸昫大手一抹，擦掉嘴角殘留，笑着道：“小蓮，既已入我院，那就得改名，以後，嗯……你就叫‘折耳’吧。”
小蓮，現在是折耳聽后，有些不解：“公子，折耳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
陸昫留下一句話便走了，只剩小丫頭自言自語：“折耳的字面意思，豈不就是耳朵立不起來？立不起來！”
剛恢復過來的折耳，忽地感覺自己身上好像又有螞蟻在爬，當即帶着哭腔，轉身向外跑去。
“公子，求您再給小蓮換個名字吧！”
而已經離開別院的陸昫，徑直向大堂行去，不出意外的話，現在，一些人已經趕到了侯府。
果然，剛一靠近大堂，一陣大笑就傳入陸昫耳朵。
“哈哈哈哈，興宗，此次出征開襄可惜你沒去，待我喝完這口，就給你詳細講講，子書皋那個老傢伙用女兒換地時，臉上是何表情。”
再看大堂內，老爹，老弟，還有一群身着皮甲的景地將領，正抱着酒罈相碰。
見到陸昫出現，除陸興嗣外，其他人皆起身行禮。
“見過小侯爺！”
這些人中有兩位是景侯的親弟弟，也就是陸昫叔父，其他人則都是陸興嗣從普通兵士中，一手提拔上來，賦予的高位。
待陸昫也給老爹見過禮后，眾人這才陸續入座。
陸興嗣見人到齊，又灌了口酒，說道：“明日就要出發去洛京，在我和昫兒回來前，景地之事暫且就交由二弟來管理。”
大蒼傳國八百年來，一直都是實行共主分封制，也就是，大蒼天子封地給諸侯，諸侯再封地給手足功臣，他們對封地同樣具有完全自治權，而所有被封之人，
皆尊大蒼天子為共主。
陸興嗣口中的二弟，正是封地松汋城的陸興宗，陸興宗看起來為人沉穩，年紀與兄長相差無幾，當即放下酒罈，起身領命道：“是，將軍。”
受陸興嗣影響，景地高層皆是軍政不分，且更喜歡軍中那套稱呼，之後眾人又商量安排了些其他事項，期間又少不了喝酒。
一旁剛從宿醉中清醒過來的陸昫，對敬酒是能躲就躲，對議政是想聽就聽，正百無聊賴間，卻聽有人喊道：“小侯爺……”
待看清說話之人，陸昫急忙開口打斷：“二叔，叫我小昫就行，自己家裏，沒那些規矩。”
陸興宗輕笑：“也好，反正我接下來的話也會逾矩。”
說罷，他收斂笑容，正色道：“待明年行過冠禮，你也就成年了，修武不成此乃天意，暫且不談，而修文，我聽說昨日劉光入府為你講政，進書房只說了兩句話，你便將人趕出，今日議政還這般散漫，將來如若大哥……你又如何能負起景地之擔？”
原本熱鬧的大堂突然陷入寂靜，-眾將領有人沉思，有人點頭，而更多的是默默注視陸昫，眼神複雜。
不等大小景侯發言，一人蹭的當先站起，正是剛滿十六，力能折鋼的二公子——陸昭！
陸昭抱拳行禮，剛要開口，卻看到陸興宗嚴厲的目光射來，當下，便又將到嘴的話，生生咽回。
陸昫見狀，輕笑開口：“二叔若是有更好的人選，我自是也願將這擔子讓出！”
座位僅在景侯之下的陸興宗聽到這回答，微微皺眉，心道：難道真不想繼承爵位？
而一直在聽的陸興嗣，則是用力將手中空酒罈砸出，造了好大一聲響，和滿地碎陶片。
“滾，你們兩個兔崽子都給老子滾出去！”
他是很少生氣，但不代表他不會生氣，尤其是涉及到繼承大事。
老爹發話，自然得遵從，陸昫也不顧眾人作何想，只是瀟洒轉身離開大堂。
他一路慢悠悠來到前院歪脖兒樹之下，躺到曲柳木椅之上，邊晃邊吟：“懶日緩升清風催，羨我逍遙更自在！”
剛吟完，一道身影突然出現，擋住了懶日，陸昫知道，二弟陸昭自出了大堂，便一直跟在他身後。
陸昭背着光線，讓人看不清其臉上表情，但陸昫還是聽清了他低沉的發問。
“哥，以前的作罷，現在我再問最後一次，你當真還不願意擔這擔子？”
陸昫心中平靜，淡淡開口：“老弟啊，你可還記得我以前常跟你說的一句話？”
“人生於世，就該活一自在，圖一痛快！以後之事，且走且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