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她要和我當炮友
路焱花了很大力氣才把目光從她臉上移開,可花香已經纏繞進他的鼻息。他右手攥住她肩膀,把她從自己懷裏往外扶。
“這和喜不喜歡沒關係,”他說,“你過得好好的,我追你做什麼。”
“追我……”她身子與他手上的力氣相抵,硬是不往後退,“追我就能在一起呀。我們高中沒在一起,現在可以了。”
路焱忽然覺得自己不該和一個喝醉的人說這麼多,可這些話她清醒的時候反而更說不出口。他鬆手,她身子又貼上來,甚至比剛才離他還近。胳膊落上他肩膀,頭微微仰着,像是在等他吻她。
喝了酒的錢佳寧神色里有一種天真,和她十六歲的時候很像。他好像可以拒絕二十六歲的錢佳寧,但十六歲的錢佳寧只能讓他丟盔卸甲。
路焱低着頭閉了會兒眼,再抬起來的時候,神色是重逢后從沒有過的溫柔。
錢佳寧都是一愣。
他來攬她的腰,眼睛離她很近。窗外燈光流轉,她看到他淺棕色的眸子裏有心疼。
“你怎麼這麼不長記性?”他低聲問。
錢佳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別認識我,”他說,“你安安穩穩上大學。結果呢?高考當天進醫院,那麼好的成績只能復讀一年。和我在一起,我都把你害成什麼樣子了你還要和我在一起……”
“我是進了醫院,可那次高考你也沒去成,”錢佳寧醉了,聲音卻冷靜,“你說你害我進醫院,我還覺得那天我們碰見那群人是因為我,你這些年走的彎路都因為我——”
“我這些年走的路都是我活該,碰見那些人也是我活該,誰讓我爸欠了別人的命,又欠了別人的錢?”路焱打斷她,“可這些東西和你沒有關係,不認識我你壓根摻和不進那些事,你才是因為我走了彎路——”
“路焱,你怎麼還在糾結當年的事,還走不出來?”錢佳寧語氣漸急,伸手揪住他衣服,“我又不是沒考上好大學,復讀一年我照樣上重點,現在照樣活得好好的。這些年我以為你過得不好,可你現在也開這麼大公司把債還清。我不懂我們重頭再來有什麼問題……”
“當年的事我早出來了,”路焱一字一頓,“我出不來今天也站不到你面前。我是告訴你,我們都分開七年了,你上那麼好的大學,進那麼好的公司,好好過你的日子不行嗎?身邊好男人那麼多,就非要吃我這種爛了根的回頭草?錢佳寧你知道你當初為什麼倒霉嗎?”
錢佳寧紅着眼睛看他。
“因為咱倆壓根就不是一路人,”他壓着聲線,“我命不好我認了,可你憑什麼?你現在有什麼不好,按部就班上學工作談戀愛,這才是你該過的日子,而不是和我這種沒上過大學也沒正經家庭的人混在一起……真挺好的,我看你房子也買了,回頭再把你媽往上海一接,這不就是你高中和我說的現在嗎——”
“我怎麼就不能和你混在一起?你又是哪種人?”她咄咄逼人,“還有誰比我更知道你是哪種人?”
“你認識我的時候我多大?現在我多大?你變了這麼多我也變了,我們當年就不該認識,現在更不——”
她忽然撲上來吻他,把他話全堵進嘴裏。路焱眼神驟變,掐着她後頸往後一拽,嘶聲訓斥:“你瘋了!”
她看着他,唇邊還有方才撞出的血腥味。夜色里,她的眼神從委屈慢慢變得挑釁,甚至帶了絲嘲諷。
“說這麼多有的沒的,”她說,“路焱,你這七年怎麼過的?出去嫖嗎?”
他愣住,瞳色驟深,隨即大怒。
“你胡說什麼!”他用拇指蹭了下嘴角,看見血色更是氣極,“喝多了就強吻別人,你別和我說你這些年就這麼過的!”
她掙扎得厲害,手拽住他衣服,扯得
襯衣扣子都崩開了。路焱把她兩隻手反剪到身後,她在他懷裏又踢又打。
“我和哪個別人?我有幾個別人?還是你自己有別人!我問你你也不說,你是不是心裏有愧!”
他臉色驟然陰沉,一隻手錮住她兩隻手腕,另一隻手把她抵到沙發靠背上,厲聲反問:“我有別人?你自己下班有男人接你以為我沒看見?”
她一愣,酒勁上涌。
“路焱!你早就知道我在那上班是不是?你來看我都不找我?有男人接我下班怎麼了?你把我一扔就是七年我還不能見別的男人了?你是害我,你害得我除了你誰都看不上,還完錢又不回來找我!”
他把她按在靠背上,她垂着頭,纖細脖頸抖得像風中垂柳。兩個人都靜了片刻,她再抬頭,眼睛亮得像獸。
“行,路焱,也行。”她說。
“那這樣,咱們不當情侶,當炮友。”
客廳一片寂靜。
路焱神情從不可置信到震驚,繼而變得暴怒。他一把將她拎到自己跟前,咬牙切齒地喊:“錢佳寧!錢佳寧!”
她勾起唇角笑,語氣挑釁。
“你急什麼?”她說,“你上次送我回家,不是也想要我嗎?”
她覺得他下一秒就會失控。
然而路焱眼底赤紅地看了她半晌,粗重呼吸最終放緩。他慢慢鬆開握着她頸側的手,她這才意識到他手掌燙得驚人,相觸時簡直像是一團烈火。
“明天酒醒了,”他一字一頓地說,“你再想想自己說了什麼。”
他起身,她周遭空氣陡然清涼。茶几上玻璃杯還有水,他拿過來一飲而盡,繼而朝大門方向走。
“我喝酒不斷片,”錢佳寧的聲音自身後響起,“你別指望我明天就忘了這些事。”
他直接把門撞上,隔絕了她的聲音。
但那股花香隔不絕。
電梯的密閉空間裏,那味道再次醞釀發酵。路焱一下樓就點了煙,拿煙味去壓錢佳寧身上的味道。
車停在樓下,他叼着煙開門上車,一聲轟鳴開了出去,飛車直奔一條偏僻的巷子。
巷子狹窄,路邊是一排鋪面。一家拳擊館,黑色招牌,寫着“驍速格鬥俱樂部”,隔壁一家燒烤店,門前擺了幾張桌子。
燒烤攤的桌子前面坐了兩個男人,一個年輕一個年長。年輕的那個黑髮黑眸,瘦但精壯。年長的那個一身油煙味,像常年浸泡在廚房裏。
唯一的共同點是,指節上都有繭子,應當專業練過拳。
看見路焱殺氣騰騰地過來,兩人交換了一下眼色。他也不說話,坐下,自己開了瓶酒,咕咚咚灌下去半瓶。
三個人坐在一起,氣場也和諧,也不和諧。漫長的沉默后,年長的那個悠悠開口。
“我說火鍋店生意不忙來看一眼這邊燒烤鋪面,”他揶揄,“怎麼,又撞上你在人家那吃癟了?”
“這才找上門幾天啊,”小的那個低頭喝酒,“吃癟幾次了。”
路焱一口火憋心裏發不出來,抬頭看向第二個說話的人,聲音很冷:“肖速,我就不該讓你從深圳過來。”
“別啊,”肖速趕忙擺手,“開拳館可比看着那邊裝修店面有意思多了。再說你和天陽哥都過來了……”
路焱給自己灌了口水,目光偏移,往拳館裏面看。
“鑰匙給我。”他說。
“又睡這兒?”肖速手摸到后腰,往外掏鑰匙,“也行,你鎖門。”
一串鑰匙被扔進路焱手裏,肖速表情樂得清閑。臨走前他又回了下頭,多嘴道:“路哥,啥時候我能有機會見見?”
“你想見?”路焱正一肚子氣,拿喝空了的水瓶砸他,“你見了不把我在深圳那點事都抖
出來?”
“趕緊滾。”
趕走了肖速,天陽哥叫員工來收攤。路焱把肖速當小孩,和這個說話的態度就穩重多了。
“我能見吧,”天陽哥笑道,“我嘴嚴。”
“再說吧。”路焱頭都不抬。
“到底怎麼了,”大概是今天反應實在激烈,天陽哥也覺得好奇,“她怎麼你了?”
路焱沉默片刻,眼神往桌子下一垂,恨恨道:“她要和我當炮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