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蘇宥也沒想到自己會發燒發得這麼嚴重,渾身乏力,腰酸背痛,整個人像散了架一樣。
他回想了一下,幾個小時光溜溜地躺在辦公桌上,想不感冒也難。
傅臨洲發誓之後再也不會這樣欺負他了,蘇宥叼着體溫計,氣呼呼地瞪着傅臨洲,可沒半分鐘又變回小可憐的模樣,蜷縮在傅臨洲懷裏,傅臨洲揉他腰的手一停下來,他就開始哼哼唧唧。
必須要傅臨洲勻速地揉他的腰,他才能安心睡覺,嬌氣的不得了,半點都看不出之前委屈巴巴的影子。
可傅臨洲偏偏甘之如飴。
蘇宥睡覺的時候很乖,穿着嫩黃色的棉質睡衣,睡衣胸口還綉了一隻小鴨子,他的兩隻手都藏在袖子裏,輕輕搭在傅臨洲的身上,傅臨洲低頭親了親他。
不夠。
於是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
蘇宥微微吃痛,皺着眉頭翻了個身,傅臨洲又拿起蘇宥柔軟無力的手,在他的手心印了一個吻。
蘇宥嘟囔了一句:“老公晚安。”
一夜至天光大亮。
回到工作狀態的蘇宥比之前輕鬆很多,一想到他和傅臨洲一起解決了傅臨洲母親這個難題,他就忍不住哼起小調。
一個月後,B組開了一個復盤會,總結了新品推廣投放一個月後的效果,蘇宥負責的部分銷量最好,開會的時候王經理和組長對他連聲稱讚:“不錯不錯,小蘇之後可以多多和大家交流,分享經驗。”
蘇宥靦腆地笑了笑。
“剛剛研發部過來說,去年年底投入測試的新品馬上就要上市了,也要進行推廣,小蘇,你在傅總身邊做助理的時候是不是全程跟進過這個項目?”
“是,一輪二輪測試我是全程跟進的。”
“那你比較了解,有什麼想法你之後可以主動提出來。”
“好。”
眾人紛紛看向蘇宥,蘇宥下意識地咬了下嘴唇,但他又覺得自己這樣顯得非常拘謹,於是主動朝大家笑了笑。
他的酒窩其實非常有親和力,只是他以前總是低着頭不敢笑。
現在一露出帶酒窩的笑容,再配上他圓圓的眼睛,即使之前那些看他不順眼的同事也都忍不住回之以微笑。
一階段的推廣工作終於告一段落,王經理說領導層非常滿意,年底發獎金,今晚聚餐,眾人歡呼起來。
蘇宥瞬間變得緊張,他幾次張嘴想問聚餐帶不帶他,但又不敢問出口。
他只能盯着屏幕以掩飾尷尬。
直到他之前幫過的茜姐問了他一句:“小蘇,你來嘛?”
正在找飯店的一個女孩問他:“小蘇,你能吃辣嗎?能吃海鮮嗎?”
蘇宥感覺自己的鼻腔突然湧上一股酸溜溜的氣流,讓他忍不住想哭。
好久好久,沒有被人在意過了。
他第一次不再是小透明,不再是被別人習慣性忘記的邊緣人,而是實實在在地成為了這個小組的組員。
蘇宥強忍哽咽地說:“去,我能吃辣也能吃海鮮,我不挑食的。”
下班前他給傅臨洲發了消息:【今晚部門聚餐。】
傅臨洲很快就回復:【好,宥宥玩得開心,在哪裏吃?吃完我去接你。】
【還沒定好,可能是去吃火鍋。】
【那結束的時候你發個定位給我,我去接你。】
【不用呀,我自己打車回去。】
【那個賀瑋被分在A組還是B組?】
【B組,你不會還對他有戒心吧?傅大總裁你是醋精嗎?】
【有,是。】
傅臨洲回答得簡潔明了。
蘇宥忍不住發笑,茜姐走過
來給他遞文件,看他笑得眉眼彎彎,忍不住湊過來看:“跟誰聊天呢。”
蘇宥嚇得連忙把手機按在胸口,擋着聊天頁面,結結巴巴地說:“嗯……那個呃……”
茜姐笑了笑:“好啦,我知道是男朋友了。”
蘇宥有些尷尬。
“其實我之前不太能接受的,網上好多視頻里gay都是那種很誇張的樣子,但我看了你,就覺得還好。”
“網上好多是為了博眼球。”
“也是,”茜姐給他拿了點零食,“先墊墊肚子,晚上去吃火鍋。”
蘇宥說:“謝謝茜姐。”
下班之後,賀瑋開車載着幾個人一起去火鍋店,茜姐看了看賀瑋的車,感慨道:“好傢夥,你小子是富二代啊,這車得有五六十萬吧。”
“沒,我爸淘汰了給我的。”
“嘖嘖嘖,真羨慕你們這些小孩,父母都能給你們的生活提供助力,像我們這一輩的父母,不給我們拖後腿就不錯了。”
蘇宥也不知道在這種環境裏該說些什麼,就局促地搓了搓手。
茜姐注意到他,“小蘇呢?你父母是做什麼的?”
蘇宥一愣,想了想之後,說:“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
車裏靜了幾秒,賀瑋從後視鏡里看了兩眼蘇宥。
“不好意思啊。”茜姐歉疚道。
蘇宥笑着說:“誒呀,我不該說的,搞得你們都不好意思說話了,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十幾年了,所以提起這個話題我都沒什麼難過的感覺了,你們不要這麼嚴肅。”
茜姐拍了拍蘇宥的肩膀,“小蘇,你很堅強。”
蘇宥怔了怔。
“真的很堅強,不僅一個人長大了,還把自己照顧得這麼好,太厲害了。”
蘇宥低下頭,“沒那麼悲情,還是有很多快樂的事情。”
比如遇到傅臨洲。
比如在這輛車上,被同事拍拍肩膀安慰,都讓蘇宥感到難以言喻的開心。
他們到了火鍋店,賀瑋在蘇宥身邊坐下,蘇宥用開水幫身邊人燙了一遍餐具,遞給賀瑋的時候,賀瑋突然說:“我有點分不清自己到底喜歡男的還是喜歡女的了。”
蘇宥大驚失色,幸好火鍋店的音樂聲很大,而賀瑋聲音偏低,周圍人沒什麼反應,蘇宥皺着眉頭說:“你幹嘛啊!”
“你長得特像我初戀。”
“……”蘇宥在心裏翻了個白眼,現在的人都怎麼回事?
沈燃星說他長得像他媽,賀瑋說他長得像他初戀,這些人是有什麼怪癖嗎?
他壓低了聲音說:“關我什麼事?我有男朋友了,感情穩定,非常恩愛,你不要再跟我說這種奇奇怪怪的話了,而且你之前不是很討厭我的嗎?”
賀瑋說:“我本來是有點抵觸你的,但是你被打之後來上班那段時間的樣子特別可憐,我就變了想法。”
“誰要你同情了?我當時又不是單方面被打,我是互毆,互毆,懂不懂?”
賀瑋扯了扯嘴角,心想:這有什麼好驕傲的?
“你男朋友是誰啊?比你大還是比你小?”
“你別問了,我不會說的。”
“他是做什麼的?”
“都讓你別問了!”
“你們感情真的很穩定嗎?很穩定是什麼意思?”
蘇宥不想理他了。
“恩愛又是什麼意思?像男女情侶那樣嗎?你們到哪一步了啊?”
蘇宥被煩到抓狂,一時沒忍住,就怒吼道:“就差結婚了,別的什麼都做了,我還要怎麼解釋?!”
周圍突然安靜下來。
蘇宥僵住。
茜姐夾牛肉的手微微顫
抖。
蘇宥整張臉都漲得通紅,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他張了張嘴,訕訕地笑,解釋道:“我和他在聊……聊一個電視劇,大家繼續吃,繼續吃。”
蘇宥氣到想一拳錘爆賀瑋。
幸好賀瑋後半場沒作妖,才讓蘇宥安安心心地吃完了第一次同事聚餐。
結束的時候因為賀瑋喝了點啤酒,不能開車,之前坐他車來的幾個同事只能自己回去,茜姐去了地鐵站,問蘇宥要不要一起,蘇宥正在找傅臨洲的車,所以就找了個借口說不用,“我再跟賀瑋說幾句話,茜姐你先回家吧。”
賀瑋蹲在火鍋店門口等代駕來。
傅臨洲的電話打來,“宥宥,我快到了。”
蘇宥彎了彎嘴角,往下跳了一層台階,說:“不着急,你慢慢開。”
電話掛斷之後,蘇宥聽到賀瑋在旁邊冷笑了一聲,蘇宥不太想搭理他,賀瑋又問:“我特好奇他是誰,長什麼樣。”
蘇宥心想:你還是別好奇了吧。
“其實我那車不是我爸淘汰給我的,是我一畢業我爸就給我買的,將近九十萬。”
“嗯嗯。”
“其實我爸是做鋁合金生意的,我上班純粹是打發時間。”
“哦哦。”
“我——”
蘇宥遠遠地就看到傅臨洲的車,他想着賀瑋才來公司沒多久,應該沒見過傅臨洲的車,於是就直接打斷賀瑋的話:“不好意思啊,我男朋友來了,外面風挺大的,你要不進去等代駕吧。”
他說完就往傅臨洲的方向走去。
賀瑋酒意上頭,看着蘇宥歡快的背影,心裏非常不服氣,他還從來沒有在情場上如此受挫過,蘇宥的這個男朋友到底有多好,以至於蘇宥看都不看他一眼?
不行,他必須去看一眼。
看一眼他才死心。
他倏然起身,快步跟上去,在蘇宥坐進車裏的一瞬間,他抓住車門,不顧蘇宥的驚慌和憤怒,俯身看過去。
然後就看到了傅臨洲。
“……”
賀瑋嚇得一激靈,什麼酒勁都沒了。
傅臨洲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怎麼?要我送你回去嗎?”
賀瑋連連搖頭,向後踉蹌了兩步,他終於知道為什麼蘇宥對他說的那些毫無反應了。
空氣凝固了幾秒,直到賀瑋帶着滿眼的不可置信,倉惶轉身,蘇宥咣當把車門關上,氣得半死。
“他不會說出去吧,他好煩啊。”
傅臨洲傾身過來幫他系安全帶,蘇宥主動親他,“我可什麼都沒做。”
“我知道。”
“我還以為你會大發雷霆呢。”
“就他?”
蘇宥又親了一下傅臨洲,“他完全不是你的對手,是嗎?”
“是。”
傅臨洲回身轉動方向盤,蘇宥最愛傅臨洲身上這股淡定自若的氣度,他鬆了松安全帶,又湊上去捧住傅臨洲的臉,小雞啄米似地連親十幾下,傅臨洲笑着說:“身上全是火鍋味。”
“真的嗎?”蘇宥嗅了嗅自己,他躺回到座椅上,傻笑兩聲:“這是我第一次參加同事聚餐,之前實習生聚過一次,我都準備好了,但謝簡初說我不去,別人就沒帶我。”
傅臨洲捏了捏蘇宥的手。
“我現在好開心,”蘇宥突然怔怔地望着前方:“我現在太開心了,我有點害怕。”
“不怕,宥宥。”
蘇宥抱住傅臨洲的胳膊,“有你在我就什麼都不怕。”
*
*
第二天賀瑋一看到蘇宥就躲開目光,蘇宥主動給他發消息,【麻煩你幫我保密,我不想搞得辦公室氛圍尷尬。】
【知道了。】
【昨天不好意思,我好奇害死貓,之後再也不會打擾你了。】
【你沒跟傅總說我說的那些話吧。】
蘇宥拍了一下賀瑋的肩膀,“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種人,大家還是同事,還像以前那樣工作。”
賀瑋現在看他的眼神都變得很複雜,半晌憋出一句:“看不出來,你真牛掰。”
“……”
蘇宥朝他翻了個白眼,拿起文件去了研發部。
七月中旬,江堯幫徐初言聯繫的節目開始錄製,錄製地點在北京,正好是周末,蘇宥準備去現場給徐初言當親友團。
傅臨洲臨時有事,要周日才能趕過去。
蘇宥買了周五晚上的高鐵票,和傅臨洲抱了抱之後就進了車站。
這還是他第一次一個人出遠門,走出車站他就有點心慌,幸好江堯被傅臨洲派過來接他去酒店。
江堯因為上次蘇宥在車裏編排他的事情,一直懷恨在心,對着蘇宥沒半點好臉色,蘇宥也沒好臉色給他。
兩個人就這麼僵着,直到從電視台接到排練完的徐初言,蘇宥迅速坐到後排,和徐初言並排坐着,徐初言喝了口礦泉水,笑着看他:“怎麼了?”
蘇宥告狀道:“他跟我擺臉色,剛剛在車站,明明路邊有泊車位,他還讓我跑到很遠的地方上車。”
徐初言“哦”了一聲。
江堯陰陽怪氣地說:“你跟他告什麼狀?他跟我又沒什麼關係。”
蘇宥看了一眼徐初言,徐初言望向車窗外,蘇宥問他:“排練得怎麼樣?”
“還行,明天下午開始。”
“我已經準備好了,”蘇宥從包里拿出手幅和熒光棒,徐初言笑了笑,“估計不給你帶進去,現場好像會發統一的熒光棒。”
蘇宥很遺憾,但又露出笑容,“沒關係,我早早去排隊,坐在離舞台最近的地方,你一眼就能看到我。”
徐初言看着他笑,“你現在痊癒了嗎?”
“不知道,但我的情緒比之前好很多了,也不會大起大落。”
“之前傅臨洲說你忘了和他相處的記憶,現在想起來了嗎?”
“還沒。”
“還沒有?你這個後遺症也太嚴重了吧,都快三個月了。”
蘇宥也很無奈,笑着說:“我都不記得我之前是怎麼和他相處的了。”
“像個含羞帶怯的小媳婦,成天傻兮兮地說傅總今天誇我了,傅總今天說我了,傅總要帶我去出差,傅總怎麼這麼好啊,可是傅總有未婚妻的……”
蘇宥羞得撲上去捂住徐初言的嘴,“不要說了!”
徐初言看向他,“那個時候你三天兩頭哭,跑到我的酒吧喝酒買醉,想不起來也挺好,反正也不妨礙你們在一起。”
蘇宥坐回座位,小聲說:“還是想要記起來,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不管好壞。都很珍貴。”
徐初言下意識地抬起頭,在後視鏡里和江堯對上了視線,兩個人又同時移開,各自看向別處。
江堯幫蘇宥訂了一間大床房,蘇宥有些不好意思,躲在徐初言後面玩手指。
“傅臨洲什麼時候過來?”徐初言問。
蘇宥說:“明晚或者後天早上。”
“他實在忙的話,就不用趕過來的,我這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當然,如果他就是單純過來陪你的,當我沒說。”
“沒有啦,他也是過來支持你的,我們都是你很好的朋友,初言你別想太多。”
江堯在幫蘇宥辦理入住手續,蘇宥小聲問徐初言:“你們住一起嗎?”
“怎麼可能?”
“好吧。”
他們一起去了蘇
宥的樓層,正好不遠處的一個房間開了門,走出來一個帶着口罩墨鏡的高大男人,他看到徐初言時主動打招呼:“初言,明天加油!”
徐初言笑了笑,“謝謝。”
蘇宥聽着這人聲音耳熟,“他是不是明星啊?”
江堯冷哼一聲:“大明星。”
徐初言拖着蘇宥的行李箱轉身進了房間,江堯就站在外面,蘇宥微微掩上門,從行李箱裏翻出充電器,他小聲問徐初言:“你和江堯現在到底什麼情況?你們有沒有好好聊過啊?”
“他想和我好好聊嗎?”
“那你就主動——”
“不可能。”
“也是,過了這麼多年了,他還是這個樣子,遇到問題還是逃避。”
徐初言走到窗邊。
“初言,你還喜歡他,是嗎?”
徐初言不說話。
“他有什麼好的呢?”
“他一點都不好,他就是個無所事事的花花公子,沒責任心沒擔當,跟傅臨洲比起來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他自己不都說了嗎?他這輩子就是運氣好,前二十年他爸養着,後半輩子靠傅臨洲養着,他什麼志向都沒有,有點錢就揮霍,及時行樂,我喜歡他什麼呢?”
江堯剛準備進來,就聽到徐初言這番話,他什麼也沒說,收回推門的手,轉身離開。
徐初言說完之後沉默了很久。
蘇宥替他說了他說不出口的話,“可你還是喜歡他。”
徐初言神色怔忪。
“感情的事特別奇怪,就像我也不理解傅臨洲為什麼喜歡我一樣。”
蘇宥想說江堯這幾個月跑前跑后也忙得不輕,但他覺得,站在徐初言的立場上,他不該替江堯說話。
徐初言掉下一滴淚,又被他飛快地抹去。
“初言,別難過。”
“我有什麼好難過的。”
“初言,剛剛那個明星是誰啊?”
“俞桓,他和我老師認識,之前在鋼琴室見過,他也要上這個節目。”
“他最近還挺火的。”
“嗯。”
“你喜歡他嗎?”
“我為什麼非得喜歡一個人,我就不能專心搞事業嗎?”
蘇宥莫名被凶了一下,委屈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對不起,”徐初言向蘇宥道歉,然後說:“我現在也不想和誰談戀愛,就先這樣吧,等節目播出了再說。”
“嗯。”
蘇宥跟着徐初言去電視台玩了一圈,又兢兢業業地做了半天的觀眾,回到江堯車上就累癱了,江堯吐槽他:“錄節目的人都不累,你累個毛?”
“那個攝影師一直把鏡頭往我臉上懟,搞得我坐立難安的,全程都坐得直直的,腰酸背痛,累死我了。”
“他覺得你好看,所以想多拍拍你。”徐初言把檸檬茶放到蘇宥手上。
“初言,你表現得特別好,就像真的大明星一樣,一點都不怯場,你怎麼能這麼淡定啊,你是我見過的淡定的人裏面,唯一能和傅臨洲一決高下的。初言,我能採訪一下你嗎?你怎麼一點都不緊張啊?有什麼小訣竅嗎?”
徐初言臉色變了變,江堯也突然開車,把蘇宥嚇了一跳,江堯沒好氣地說:“你廢話怎麼這麼多?”
“關你什麼事?”蘇宥皺起眉頭。
“他錄了半天節目,也很累,你能別纏着他嗎?”
蘇宥氣呼呼地坐了回去。
等傅臨洲一來,他就委屈巴巴地撲到傅臨洲懷裏,說江堯欺負他。
傅臨洲瞥了江堯一眼,江堯就說:“行了行了,我請你吃飯還不行嗎?”
蘇宥把臉埋在傅臨洲胸口。
傅臨洲揉了揉他的後頸,笑道:“宥宥,宰他一頓。”
蘇宥來了精神,立即打開點評軟件,找周圍最好吃的飯店,江堯心裏藏着事,連跟蘇宥鬥嘴都懶得斗。
吃完之後,蘇宥摸着圓滾滾的肚子,饕足地說:“好啦,江總,我們和解吧。”
江堯輕嗤一聲,喝完杯子裏的酒。
離開酒店,幾個人並排走在後海的街道上,蘇宥自然緊緊摟着傅臨洲的胳膊,和他牽着手,黏得好像一個人。
徐初言和江堯則分開走着,江堯稍稍落在後面。
晚風輕拂,一切都很愜意。
蘇宥回過身看着他們倆,然後發表感想,“你們愁眉苦臉的做什麼?明明現在一切都在變好啊,初言重新做回了音樂,江總現在也有事可忙了,就算不能破鏡重圓,也不要每天鬱鬱寡歡的。”
蘇宥歪頭看向傅臨洲,“我說的對嗎?”
“對,宥宥教訓得很對。”
蘇宥咧嘴笑。
傅臨洲說:“我的宥宥現在變得好棒。”
蘇宥的眼睛在夜色中看上去亮晶晶的,傅臨洲俯身親他,蘇宥紅了臉,拉着傅臨洲就往前跑,說要躲進小樹林。
徐初言在後面,回頭看了眼江堯,“聊聊吧。”
“啊?”江堯愣住。
“不想聊?”
江堯立即說:“想、想。”
他往前走了兩步,和徐初言並肩,徐初言說:“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應該的。”
“不管這次節目火不火,對我來說都是新的開始,總之謝謝你。”
……
六月的后海晚風徐徐,最後一點日落和店鋪的暖燈一起照着橘子海,垂柳遮着人影重重,遠處清吧里傳來悠揚的歌聲,一首首民謠伴着結他,伴着愜意的微風,遠處的車水馬龍和霓虹燈一起融進無邊夜色。
*
*
回到酒店。
蘇宥突然發現,他這還是第一次和傅臨洲一起住酒店。
住在同一間房。
傅臨洲糾正他的說法:“德國那次,你夢遊過來爬我的床,不記得了?”
蘇宥洗完澡正在擦頭髮,他瞪大了眼睛,“怎麼可能!”
傅臨洲走過來,一步一步把他往床邊逼退,蘇宥被床邊凸出的浮雕絆了一跤,摔倒在床上,正好遂了傅臨洲的意。
傅臨洲壓在蘇宥身上,語氣蠱惑:“你爬上我的床,一個勁往我懷裏鑽,還把手伸到我的睡衣里摸我。”
蘇宥漲紅了臉,“才不可能!我,我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你趁我記不得,就在這邊大肆渲染,毀我清譽!”
“不信就算了。”
蘇宥撅起嘴,傅臨洲就俯身親他,解開他的衣扣,一邊吻他一邊說:“你喊我老公,還哭着說,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我真想知道你當時在做什麼夢?”
蘇宥渾身打了個激靈,原本混沌的記憶出現了幾幅清晰的畫面。
好像是夢境。
在他幻想出來的那個深藍色的卧室里,傅臨洲壓在他身上,問他到底想要什麼,問為什麼好幾天都不回到夢裏,夢裏的傅臨洲很兇,蘇宥都抱着枕頭哭了,傅臨洲還是不停。
那種力度,傅臨洲從不捨得使在蘇宥身上,自從他第一次之後發了一整天的燒,傅臨洲之後總是小心又小心,甚至有兩次等蘇宥盡興之後就結束了,蘇宥又不好意思說太多。可此刻光是想到夢裏的畫面,蘇宥竟然感覺到身體有了些異樣的反應。
“我……”
傅臨洲察覺到蘇宥目光遊離,明顯是想起了什麼。
“宥宥,其實還是不一樣的,是嗎?”
蘇宥獃獃地看着傅臨洲。
“你當時喊的老公,真的是我嗎?”
“當然是你。”
“是你想像中的我。”
蘇宥眼神躲避,嘟囔着:“那有什麼不一樣的?你怎麼什麼醋都吃?”
傅臨洲摸了一下蘇宥,“光是想一下,就這麼大反應?”
他的聲音有些冷,蘇宥不解地望向他,可傅臨洲已經撐起身子,轉身進了浴室。
蘇宥一瞬間忽然就全想起來了。
他的夢境。
一次次層層遞進的夢境,從簡單的安慰,到最後不可救藥的依賴,還有現實夢境的兩難抉擇,蘇宥都想起來了。
他終於想起那些抑鬱症發作的日子裏,是誰在徹夜陪伴他。
這一夜他睡得很不安穩。
時隔兩個月,他再一次做了那個夢。
這一次夢裏的傅臨洲坐在床邊,垂着頭,顯得脆弱神傷。
蘇宥走過去。
傅臨洲抬頭看他,兩個人都沉默,傅臨洲笑容慘淡,許久之後才開口:“宥宥,也許我只能陪你到這裏了。”
他一開口,蘇宥就哭了出來。
他在傅臨洲面前蹲下,把臉貼在傅臨洲的膝蓋上,“我的抑鬱症快好了。”
“我知道,你不再需要我了。”
“不是的。”
“難過的時候,你有更好的辦法去排解了,以後你都不會再需要我了。”
蘇宥默默流淚。
“寶寶,你相信我存在過嗎?”
“相信。”
“我陪伴着你的那幾個月,你開心嗎?”
“特別開心。”
“那就是我存在的意義。”
傅臨洲最後問他:“寶寶,你還願意和我留在永遠都不會改變的夢裏嗎?這裏不會有親人的離世,不會有煩心的紛爭,不會有人欺負你,不會有變淡的愛情,現實沒有那麼好,你真的想要留在現實里嗎?”
蘇宥怔怔地望着他。
他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就像是在精神醫院,一次又一次電休克之後,他明明很痛苦,卻還是強撐着每天去做,那時候夢裏的人就會問他:“宥宥,你為什麼想留在現實呢?明明夢裏更好。”
但蘇宥當時想着傅臨洲,他堅定不移地說:“我想活着,活着才能陪着他。”
這次也不例外。
蘇宥仰頭望着滿眼柔情的傅臨洲,他說:“我不想死了,我想陪着他。”
話音剛落,眼前的畫面就變得越來越模糊,最後變成一團虛幻的霧,蘇宥什麼都看不清了。
不管他怎麼尋找,都再也找不到那間深藍色的卧室。
他徹底失去那個夢了。
蘇宥是在傅臨洲懷裏哭醒的,他抱着傅臨洲說:“我都想起來了,都想起來了。”
傅臨洲輕輕拍着蘇宥的後背,安撫他。
“可是,可是……”蘇宥神色忡忡,他極小聲地說:“我好難過,你再也不會回到我的夢裏嗎?”
他對傅臨洲說:“臨洲,你抱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