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第6章 第 6 章

回門禮是祝夫人準備的,沈蘭溪沒有過問,一出府瞧見那馬車上堆成小山似的東西時還愣了下。

元寶也驚了,悄聲道:“娘子,這祝家還挺有錢的。”

沈蘭溪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你家娘子我現在也挺有錢的,收起你這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祝家與沈家不同,是京城中有名望的世家大族,底蘊深厚,這財富是幾代人積累來的,自然是多。

只是,她沒想到祝夫人會給她準備一馬車的回門禮,多少是有些受寵若驚了。

“怎麼了?”祝煊端倪她神色,幾步過來問道。

“娘怎麼準備這麼多東西……”沈蘭溪故作為難的問。

祝煊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語氣無甚起伏,“不算多,這是嫡妻的份例。”

沈蘭溪啞言,是她沒見過世面了。

兩人往馬車那邊走,沈蘭溪不知道出於什麼心裏,問了一句:“你原配夫人的回門禮也是這麼多嗎?”

祝煊掀帘子的手一頓,回頭看來。

沈蘭溪被他平靜無波的眼神瞧得忽的有些不自在,小聲道:“我只是隨便問問,你不願說就算了。”

“時隔太久,記不清了,”祝煊微頓,“母親那裏應當有禮單,你若是想知曉,我去讓阿年去找母親要來。”

沈蘭溪忽的覺得臊得慌,連忙擺手,“不必,我當真只是隨口一問。”

她說罷,扯開擋在馬車前的祝煊,踩着腳凳鑽了進去。

祝煊皺了皺眉。

這禮數……

剛小跑着出來的祝允澄,卻是被沈蘭溪方才的動作驚得瞪圓了眼睛。

他從未見過誰敢扒拉他父親的!

便是他母親在世時,對他父親也是恪守禮儀的,從未有過如此逾距之舉!

祝煊一轉頭,就對上了自己兒子痴傻的臉,剛捋平的眉又皺了起來。

祝允澄被他看得連忙收起臉上的神色,疾步過去,規規矩矩的行禮,“父親。”

祝煊淡淡‘嗯’了一聲,“出門在外,要注意禮儀。”

祝允澄:“?!”

好意思說我!剛才你媳婦兒的動作我可是看見了啊!你怎麼不說她啊,柿子就撿軟的捏!

“……是。”小兒郎忍氣吞聲。

沈蘭溪正捏着荷包里給她裝的葡萄乾吃,瞧見上來的高大男人時不免愣了下,脫口而出一句,“郎君不騎馬?”

祝煊倒是坦然的坐下,撫了撫衣擺才答,“天冷。”

沈蘭溪挑起帘子看向外面,只見那棗紅色駿馬上坐着一小孩兒,臉上帶着些委屈與不忿,與在她面前的桀驁乖張如同兩幅面孔。

“……那澄哥兒也冷啊。”她有些無語的道。

祝煊從旁邊的小抽屜里拿了本書出來,這次臉眼皮都沒動一下,“少年郎,火旺。”

“……”

沈蘭溪嘴角抽了下,無言的撇開頭,默默地放下帘子,繼續捏着荷包里的葡萄乾吃。

馬車出了朱雀大街后逐漸熱鬧了起來。

沈蘭溪看了眼對面像是入定了似的人,偷悄悄的把馬車帘子掀開一條縫。

正是半上午的時候,街道兩旁是小攤販,隔得老遠就能聞到各種吃食的味道了。

祝煊掀起眼皮看了眼那條縫以及某個看得入迷的人,猶豫一瞬,垂了眼只當作沒瞧見。

外面的街景越來越熟悉,沈蘭溪的心情有些難以抑制的激動。

從前她只當自己是寄住在沈家的,與沈家眾人沒有情感牽連,只偶爾沈蘭茹來找她玩,她順便逗她解悶兒。

但是如今再回來,卻是莫名真的有種回家的感覺,不是隨便的某一住處,是回家。

“郎君。”沈蘭溪突然喚他。

祝煊抬眼,與她對視,“怎麼?”

“我餓了。”沈蘭溪摸摸肚子一臉無辜道。

祝煊的表情有一瞬間龜裂,目光下移到她腰間癟了的荷包上,又看了眼她肚子。

沈蘭溪不看他的臉色,自顧自的說:“我想吃街角這家的醪糟湯圓。”

祝煊深吸口氣又緩緩吐出,與外面駕馬的人道:“在旁邊停下。”

沈蘭溪立馬笑眯眯的與他道謝,撩起帘子喚來元寶,“去買兩碗醪糟湯圓,問問綠嬈要不要吃,吃的話就多買兩份,我出銀子。”

元寶欣喜的應了一聲,與綠嬈說了一聲,便跑去了街角的小攤前。

林氏對子女不嚴苛,過節時也是准許沈蘭溪出來逛逛的,帶着一兩個侍衛便是。

這家醪糟湯圓的味道極好,她與元寶都很喜歡,沈蘭茹也喜歡,只是她脾胃不好,吃不了幾個。

元寶手腳利落,不過幾息便帶着打包好的四份醪糟湯圓過來了,遞給沈蘭溪兩份,自己帶着兩份,顛顛兒的上了後面裝回門禮的馬車與綠嬈同食了。

沈蘭溪迫不及待的吸了口氣,是熟悉的味道。

她吃了兩個,才想起對面看書的人,假惺惺的問:“郎君可要嘗嘗?”

祝煊瞧了一眼她手裏唯一的湯匙,搖搖頭,把書收了起來,開始閉目養神。

沈蘭溪毫無心理負擔的大快朵頤,吃兩口,喝口湯,真爽。

身處鬧市,馬車外喧鬧至極,祝煊耳邊卻是只剩下了她吃東西的聲音。

只是聽着便覺得垂涎。

馬車裏一股淡香的清甜味兒。

那東西……應該挺好吃?

他睜開眼,瞧向她旁邊的那份,“可否給我嘗嘗?”

沈蘭溪嘴裏含着湯,愣怔了一瞬,“……好。”

行在馬車旁的祝允澄,雖是聽不見他們在馬車裏說的話,但也知道他們在吃東西。

父親也真是的,也管教訓他注意禮儀,那他自己呢?縱着沈氏在馬車裏吃東西,還兩份!

都不問問他要不要吃!

雖然他矜貴,一般不吃外面的東西,但也該被問問啊!

他勉強可以嘗嘗的。

他這話,馬車裏的兩人聽不見。

沈蘭溪托着腮,眼睜睜的看着他慢條斯理的吃完一碗醪糟湯圓。

到底是勛貴家養出來的公子,便是進食也是好看的。

馬車停下時,祝煊剛好吃完。

沈蘭溪剛要下馬車,猶豫了一下,還是掏出自己的帕子遞給他,“擦擦嘴。”

那張緋色薄唇上沾了湯汁,濕漉漉的。

祝煊愣了下,伸手接過。

帕子上還沾染着她身上的味道,很淡,葡萄乾的香味。

他拭了拭唇,仔細把帕子疊好,與自己的放在了一處,這才起身下馬車。

祝允澄翻身下馬,跟在父親身後,一陣風吹來,他聞到了方才那股甜絲絲的香味,目光瞬間變得不可置信。

父親!也吃了!

就他沒有!

沈蘭溪是高嫁,沈府一早就準備好了,門口街道洒掃的乾淨,林氏派了貼身婢女出來等人。

一瞧見馬車過來,紅袖便迎了上來,笑盈盈道:“二娘子總算到了,夫人都問了好幾次了。”

沈蘭溪也笑眯眯的,“勞母親挂念了,竟是還讓姐姐出來等了,這天寒地凍的,姐姐臉都吹紅了。”

一行人往裏面走,剛過一道門,就瞧見了林氏和沈岩。

今日回門,沈岩特意沒出門,與兩個幼子一同接待女婿。

熱鬧的寒暄幾句,沈蘭溪帶着元

寶,與林氏一同往後院去了,祝煊被請去了書房。

路上,林氏帶着幾分慈母的語氣,細細的問了沈蘭溪這幾日過得如何。

沈蘭溪也一一答了,忽的問:“蘭茹可回來了?”

林氏點點頭,“你出嫁時就找到了,與你料想的不錯,是在陸家的莊子裏,之前不肯回來,躲去了咱家在郊外的、有溫泉的那個莊子,前兒才回來,方才要她與我一起她也不敢,怕你罵她。”

沈蘭溪笑了,“罵是要罵的,膽大包天了,竟是敢做出這樣的事,尋常也不見她有這樣的膽子。”

林氏剛要說什麼,瞧見沈蘭溪身側跟着的小兒郎時頓了下,“是得多教訓,不然膽子養大了,日後若是做出什麼有辱家族門楣的事,便是追悔莫及了。”

這話另有其意,沈蘭溪聽懂了,只是含笑應下,“母親說的是。”

祝允澄抬眼看了眼笑盈盈的人,不輕不重的哼了聲,揚着下巴,模樣傲慢又驕矜。

他才不信她會收拾他呢!

更何況,他又不怕她!

林氏把他臉上的神色收入眼底,在心裏嘆了口氣。

這麼大的孩子,已經不好管教了。

一進正院兒,沈蘭溪就瞧見了那倒霉催的沈蘭茹,後者一臉心虛的站得老遠,小聲的喚她:“二姐姐。”

沈蘭溪哼了聲,故意不搭理她,隨着林氏進了屋。

沈蘭茹自知理虧的跟了進來。

許是林氏提前吩咐過,幾人一進來,便有女婢端上了熱茶,還有好幾碟子的煎果子。

林氏叫坐,幾人才解了披風陸續坐下。

剛坐,門開傳來了動靜,是沈蘭溪的嫂嫂帶着孩子過來了。

又是一頓行禮問安,眾人方才坐下。

人多了,七嘴八舌的好不熱鬧。

祝允澄本是不願跟在祝煊身邊聽他教訓,此時跟着沈蘭溪坐在女人堆里才覺不適。

他瞥了一眼坐在人堆里的沈蘭溪,那女人正含笑聽着旁人說話,嘴巴里的點心卻是不斷。

真能吃,不是才吃過一碗醪糟湯圓嗎?

難不成是父親與她搶了,她還沒吃飽?

祝允澄想了想那般嚴苛板正的父親,只覺得荒唐。

幾個小孩兒都不大,正是喜歡亂竄的年紀,不讓阿娘規矩抱着,自己邁着小短腿噠噠噠的屋子裏亂跑,貼身伺候的奶娘不敢錯眼的跟着,生怕小祖宗摔着了。

一個梳着羊角辮的小女童,雪雕玉琢似的小人兒,穿着一身喜慶紅衣,唆着手指,瞪着一雙圓眼睛站在他面前,似是好奇的瞧他。

祝允澄與她對視一瞬,從碟子裏拿了一個小果子給她,把她含的滿是口水的手指解救了出來。

“小郎君,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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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室難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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