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熱血少年
那大叔看了看他們,似乎察覺到他們兩個並不是問着好玩,本來不想回答這話的也改變了主意,“真要給選上了,吃住全包,還有生活費補貼。如果你練得好,參加比賽贏了有獎金,還有雜七雜八的訓練費營養費之類……嗯,也算是有錢吧?”他自己不怎麼在乎這個,說起這些話來態度也就有點隨便應付,不是一般的無趣平淡。
凌奕和馬揚舟聽完,立馬又交換了個眼神,下一刻就迅速轉過頭不再理會那大叔了。
雖然兩人一句話沒有多說,但原本臉上那躍躍欲試的小期待變得木然冷淡不感興趣,那大叔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馬上就知道這是他剛才說的條件被這兩小子給深深鄙視了。
他又是好笑又是生氣,忍不住又說:“等人練出來了,去打俱樂部聯賽一個賽季最少也有好幾十萬,這還是不算獎金的。成了球星名人,還有廣告贊助費代言費各種收入。再厲害的,代表國家去比賽,待遇那是比照領導給的,那也風光。如果你能力超群技術夠牛,到nnba去,一年幾百萬上千萬,那可是實打實的美金!”
凌奕給他最後一句說得心裏一動,馬揚舟臉上更是明顯地透出些嚮往,兩人都轉過去看那大叔。
那大叔見他們果然迴轉,這反應真是直接的十分好笑,忍不住得意地哈哈一笑,就等着他們追着自己問。
凌奕他們倆卻沒那麼膚淺,幾句話就能被他說動,馬揚舟還十分淡定地說:“就跟那些奧運冠軍一樣,一個項目那麼多人練,從小練到大,最後四年才出一個冠軍,就那一個人風光了威武了,底下也不知道多少運動員荒廢在上面。搞體育啊,說怎麼怎麼掙錢都是忽悠人的。”
馬揚舟說出這句話來倒是讓凌奕驚奇了一下,這小子有時候還挺有深度的,難怪上輩子他在幫里混得比他好多了。
正好馬揚舟說完看過來,給了他一個認真慎重的眼神,凌奕明白他的擔憂,回了他一個安心的笑容。
那大叔也有些意外,一直木然的神情也有些鬆動,也就沒有繼續說好話忽悠他們,只說:“你說的是事實,球星不同明星,要在場上說話都是憑實力。你有實力有運氣,一切好說。”
馬揚舟一昂下巴,一副我說對了吧掙不掙錢也就那麼回事的輕視表情。
那大叔又說:“你說的是事實,但練體育也不是只盯着那個冠軍,想做球星的。你剛才問打球能不能掙錢就有些不對,打球都是苦的時候多。有些人只是喜歡打球,鍛煉鍛煉身體,又能有個特長可以繼續讀書,有些人沒有讀書也沒怎麼練出來,他也能繼續做體育行業,像你說的球探助理這不就是一批么?還有很多運動員確實沒得什麼成績,但退役后不搞運動之後也做出了大生意大貢獻,這也是一條路。”
馬揚舟偏是嘴硬不服輸的,“你這是說去練球沒練出來就半途而廢的,那不是浪費時間嘛。要讀書我就不打球,要做生意做事業我也不打球。要我打球我就偏偏是奔着冠軍奔着天下第一去的!”
那大叔給他說得氣惱起來,“沒見過你這麼狂的,你自己也知道峰頂上就那麼一兩個人,還能這樣叫囂。很多練球的孩子開始的時候根本沒有太強的功利心,有些人雖然只練個幾年沒有繼續,但都當做有了一段經歷,以後想起來也是高興的。孩子們認真的練習的事情又怎麼能說是浪費時間半途而廢?沒掙錢就當是失敗,你這思想也太狹隘了!”
見馬揚舟還想反駁,大叔又板著臉加了一句:“你這樣子真想打球也沒有人要,一看就不是能靜下來練的。”說完這句再不管他們,憤憤然又轉回去要看比賽。
馬揚舟哼了一聲,拍拍凌奕,“怎樣?”
凌奕情緒不高,只應一句,“你都說完了我說什麼。”
馬揚舟抓了抓頭髮,把那一頭金毛弄得跟個馬蜂窩似的,“真要干這個的話,你是整個特長上大學混個幾年弄個教練什麼的,還是認真的練幾年比賽玩玩,不玩了就跟哥哥我去做生意發財?”
凌奕聽他這話不由低低笑了,“你就知道你能發財?說不定幾年後我得在哪個天橋底下撈你,那個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的,一看就可憐啊。”
馬揚舟一臉憤然地瞪他,“跟你說認真的,又開我什麼玩笑,我真要混成那個樣子,也不用你去撈我,就讓我自生自滅就那樣行了。”
凌奕拍了拍他氣鼓鼓的臉頰,“玩笑玩笑,你真混到天橋底了,我怎麼也去陪你……躺個半天的。”說著又忍不住笑,一臉揶揄。
“嚴肅點!這不是你要決定人生志向的時候嗎?”馬揚舟怒喊,看着他盯了一會兒,又裝模作樣地嘆氣,“我看着打球這路子不對,練個幾年也沒弄來什麼錢。你還是跟着哥吧,就是天橋底也給你留個乾淨位置,吹不着風淋不着雨的,又自在又逍遙。”
凌奕笑了一陣受不了,死活把他那裝作一本正經的臉擰到一邊眼不見為凈,“你怎麼就不認為我能奔着那個冠軍奔着那個天下第一去?”
馬揚舟聽他這話,似乎認真地想了想,又伸出手鄭重地拍他的肩膀,“好,少年仔,你能有你馬前輩的志向實在好,我支持你!”
馬揚舟那是順着他的話跟他開玩笑,可凌奕卻是有七八分認真的,對着馬揚舟翹了翹嘴角,眼底帶了點篤定堅毅。
要他練幾年然後半途而廢轉去干別的他是死活不願意的。既然認真了,那就不是什麼人生一段青春經歷這麼簡單,那一定是他最意氣風發的時候。
他沒有打過那種正式比賽,那些對他來說都像是另一個世界,上輩子好奇看過幾場nnba的比賽,只知道那些比賽規矩好多,很多跟街球不同,可以說比街球最正式的比賽的規則都要多多了嚴格多了。
但他是誰,是凌奕!球是人打的,什麼規則適應了就好,他就不信同樣的籃球同樣的場地他上去了就不會打了。說實話那些正式的比賽在他看來也不夠刺激,速度不夠快,整天落入陣地打套路,一板一眼的你來我回,也就偶爾來個閃亮的球員閃亮的幾個球讓他熱血沸騰的。
馬揚舟看清他臉上的表情,那囂張犀利的眼神,不屑邪氣的微笑,眼前這傢伙整個人忽然間都變得耀眼起來,跟早上看見他那無精打採的模樣差了不是九條街。馬揚舟心裏就是再有一絲懷疑也給他擊沒了,終於明白這人說要打球那是認真的,勸他打消主意那是不可能的。
“就是這樣,我看你今天就現在才正常一點。”馬揚舟哈哈一笑,狠狠抓住他肩膀,“少年啊……向著目標沖吧~~~”
凌奕嘴角忍不住一抽,同樣下狠力死死抓住他肩膀,總算是接受了兄弟的支持。
正在他們用眼神交流着情緒的時候,場上忽然發生變故,猛地吵鬧起來。凌奕還沒察覺發生什麼事情,那大叔就從石階上飛奔衝下去,極快地跑到場中。
“怎麼回事?”馬揚舟反應也快,一下子站起來,看見場邊兩伙人都全部圍在籃下,圈子裏人群竄動亂糟糟的似乎有人動了手,“靠,打球就打球,哪個輸不起的兔崽子動手!”
凌奕也跟着看過去,無奈扯了扯嘴角,“……果然熱血了。”他就知道這種少年們自覺自己天下無敵,誰也不服誰的比賽十有□最後都變熱血了,干架把對手都打趴下那才是王道。
“xx的,也不看是誰在看場子!”馬揚舟怒喊,覺得在他小馬哥眼皮底下鬧事實在是大失他的面子,喊完了這一聲,他跳下石階立即衝到球場上。
凌奕喊他不住,只好也跟着跑過去。
這時場上雖然混亂,但也沒有失控暴走,馬揚舟見外邊那一圈人只是圍着看熱鬧,也不客氣幾個扒拉就把人扯開了弄出一條路來,凌奕跟在他身後進去倒是方便得很,只是進去一看裏邊形勢卻有些看不懂情況。
那個9號摔在地上,草蟲右手握拳左手扯住他球衣,這一看這畫面定格就像是草蟲襲擊了那9號。而另一邊卻是小斌在地上躺着,那大叔正在伏低身子查看他的情況,飛波也在那邊焦急地說著什麼。
草蟲掄起手臂還要再打,有幾個穿着景升校服的少年在一邊驚怒着就衝上前阻擋。一看別人來幫手了,他們麥東那一夥也跟着湊上前,口裏都叫囂着狠話。
“你過來,我打死你!”
“靠,人多欺負人啊,誰怕誰啊!”
“你這傢伙離他遠一點!”
這一喊話場面就激烈起來,推推搡搡的就要變成群毆。
馬揚舟這下看清了形勢,主要爆發點就是那動手打人的草蟲,也不羅嗦一把就拉住草蟲往後扯,自己站在前面擋住景升那一堆人,“幹什麼!誰都不準動手!誰要挑事的看我不收拾死他!全給我分開!”
“分開!”
他這話說得氣勢洶洶,配着他那頭囂張的金毛那還帶着青腫的臉倒是有着十二分的威懾力,一下子兩幫人就“嘩”得一下分成了兩邊站着,只用兇悍的眼神在對峙,你瞪我一眼我飛你一刀。
這下中間地帶只剩下那躺着的似乎人事不醒的小斌,替他看傷的大叔,還有被打了一拳這時候才坐起來用手背擦着嘴角血痕的那9號,以及極為淡定站在中間無所事事還插着口袋的凌奕。
馬揚舟顧着拉扯草蟲,一時也沒留意凌奕沒跟着動,這時兩邊人馬楚河分界各立一邊,只有凌奕留在中間怎麼看怎麼就像是在看戲的,他看見了不由失笑,還有心情調侃他,“我說奕哥,你站那兒呢?怎麼著你也得跟着我不是?”
凌奕沒管他,反而去看那個9號,走近了一看才發現馬揚舟果然沒看錯人,這傢伙不僅身形好看,就是那模樣也俊得很,汗濕的頭髮半貼在額邊,深黑眼瞳、秀挺鼻子,微抬着頭冷冷地看向凌奕,像一隻蓄力待發的小豹子。
凌奕不記得有見過像他這個年紀的少年有這樣眼神的,比起馬揚舟那種桀驁、不羈裏帶了點戲謔得意的不同,這9號的眼神清湛執着更為認真堅定得多。
這種眼神就像一個危險物引線,一下子把凌奕身體裏野性也點燃了,凌奕挑眉,由高往下瞅着他,“你做什麼了?”
那9號一點也沒膽怯,也沒被凌奕挑釁審視的眼神激怒,只是整個人越發冷冽,硬邦邦回了一句,“封蓋!”
景升那邊就有人鬨笑着叫嚷:“自不量力吃了火鍋,這能怪誰!”
凌奕哼了一聲,眼神瞥向躲在人堆里發話的那個,慢吞吞地說,“你出來,我也扇你一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