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場上說話

“半場三對三？”馬揚舟一聽更是來了興緻，桃花眼閃閃發亮，坐直身子笑了笑，“這個刺激，我沒玩過這樣的。”

凌奕看他一眼也勾着唇笑了笑，那些久遠的記憶也慢慢記起了些。那時候他們在學校球場裏打球，經常都是一大堆人上場，很少玩什麼比賽，大多都是圖個活動。有時候半場裏擠了個□個人，也不分什麼敵我，誰拿到球就往籃下去，有人來防守，有人就等着球，一看就是各玩各的。

他跟馬揚舟上去的時候倒是喜歡玩配合，成功傳出來一個擊地傳球就能高興老半天。他們身高不錯，球感也好，結果他倆上去了很多時候別人就很難碰到球，就是滿場陪跑。

到了後來，只要看見他們一上場好些人就識趣地先走，而不願走的都是些心氣高不服人的，留下來就十分默契地專門對付他們兩個。凌奕是沒所謂，馬揚舟那傢伙每次就叫囂這些人奸詐這是用“車輪戰”來輪他。不過他雖然經常叫嚷這些有顏色的廢話，可也從來沒有因為多打少不公平，他就不玩要離場的。

眼看着比賽就要開始了，馬揚舟又問：“這個怎麼算贏？”

凌奕挪過不知是誰扔在場邊石板階梯觀眾席這邊的幾個書包墊在後背，懶洋洋半靠着上一層石階，“誰知道，一般是接戰的定規矩。有先進十球算贏的，有算比分的，還有不管進球比分就看你玩得好看不好看的。”

他說的都是以前他見過的那些，聽說也有正規三人籃球賽的國際規則的，只是他沒有關注這個。街球場就是講究自由的地方，很多規則跟正式比賽很不同，隨意性創造性也多。那些比技巧比花式的多着呢，根本不為了贏球，這種比賽高手在上面展現實力，場下就得有懂行的人來評判。甚至他還見識過一場，靠觀眾的嗷叫聲的分貝來決勝的。

“嘖，前兩個還算靠譜，最後一個比好看的肯定不是，你覺得好看我覺得不好看，那怎麼比。”馬揚舟以為他消遣自己，自然不信的。

凌奕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真沒見識，以後出門別說你認識我。”

馬揚舟給他氣笑了，輕佻地給他飛了個眼色，“我看你長得挺好看的，要是你上場啊，我一定選你做冠軍，一點不帶遲疑的。”

“誰跟你比長相了，就是好看的贏，那也是比球技，沒實力那花式動作能好看么。這些都是真材實料的東西，不懂的人根本做不來裁判。”凌奕忍不住好笑。

“嘖，那樣才好玩呢。”馬揚舟興味挑眉。

凌奕搖頭，轉過頭不再理他，開始打量上場的那幾個人。

他們這邊上的是草蟲飛波，還有一個叫羅小斌。草蟲有身高，平時也是防守籃下打中鋒的多，不過他就盡長個子，瘦的很。飛波倒是個長得比較厚實，手上控球也有一手，平時也喜歡玩個花樣，所以剛才看完凌奕那一段他就是最激動的。

那羅小斌凌奕剛才也見過，就是那個拖着他求着凌奕對他怎樣怎樣的。凌奕順口問了馬揚舟一句，“他打球怎樣？”

“不知道，平時也沒跟他玩過，說是能扣籃。”馬揚舟說起那羅小斌，語氣很是懷疑，也不知是不是想起剛才那傢伙不顧臉面的痴纏舉動，也不在乎這個小斌，反而指着景升那幾個上場的說話，“那白色球衣的傢伙長得真高，我看一點也不像初中的。”

凌奕也跟着看過去，不由眼前一亮，馬揚舟指的那人身材頎長，穿着白色的球衣，背後印着個9號。雖然還有少年常有的瘦高，但一看那比例就像是個打籃球的，一眼就讓凌奕想起以前遇過的不少能里能外的四號位球員。看那身形是好的，就是不知道天賦怎樣，畢竟很多有身材的在球場上也就是高高的木頭樁子而已。

馬揚舟見他也盯着那9號瞧，低低賊笑，“那臉那身材，好看不？看着超過一米七了吧，七五七八？就是瘦了些，過兩年肩膀寬了，加上點肌肉，我看什麼超級模特也就那樣了。”

“我怎麼聽着這話有點奇怪？”凌奕一挑眉，有些莫名地問。

馬揚舟呵呵笑着忽悠過去，拍了拍凌奕肩膀，“別吃醋，當然沒有你好看。”

凌奕見他這樣像是搪塞，一把推開他，開玩笑說，“說真的，你小子不會是喜歡男人吧？”

馬揚舟一愣，下意識皺眉，“……什麼啊。”

凌奕還以為他會大笑一場再爆一些廢話回敬，沒料到他是這個反應。他盯着他，有了些疑惑，臉上仍然一臉嘲諷戲弄，心裏卻重新仔細想着這個問題。這小子比他大一些，這方面也比他早，還在小學就跟班花勾勾搭搭過。

難不成平時聽着小子說話以為他開玩笑，其實話里話外就有點認真在。是凌奕以前一直沒察覺？

說實話上輩子他們倆什麼俊男美女沒見過，胡鬧起來百無禁忌，小男生也是玩過的。但都是逢場作戲水過無痕第二天啥事沒有，從沒有認真過。現在凌奕琢磨起來，似乎隱約記起那時他還聽說過一段馬揚舟跟誰誰怎樣的怪話。

那時候跟馬揚舟擦身而過的只要長得好看些都能穿出話來，所以凌奕當時沒在意那些話，現在一想說不定就是真的。慢慢回憶，又記起這傢伙青春期時房間裏藏的照片不是什麼超級男模就是nnba那些球員，從沒有出現過美艷啊清純啊的小明星，一進那屋子是陽剛的很。

凌奕不願多想，這時見馬揚舟不說話，也覺得這些很沒意思，反正這種事他從來不在乎，轉了轉口風又開玩笑嘲諷他：“我看你小子打球不懷好意，不看別人的球技就看別人長得怎麼樣。”

馬揚舟哈哈一笑，也把那話題揭過去，“我是看球場上有哪個敢長得比我帥，等着教訓他呢。這籃球技術我得不了個第一，真有比好看的我可要爭一爭的。”

凌奕嗤笑，又重新躺倒靠住石階，再次看向場上，正好看見馬揚舟口裏的小帥哥一個弱側持球突破，草蟲飛身過來封蓋，那帥哥一個換手就整了個低手上籃，球進！

馬揚舟忍不住大叫一聲，“帥啊！”

凌奕眨了眨眼睛，心底忍不住喝彩，這幾下有速度有手腕看得十分過癮。

馬揚舟更是驚嘆說：“看他那樣子不像打後衛的，居然還有這麼一手！”

凌奕贊同點頭，正要說話，誰知右上方有人哼了一聲，“一群沒見識的小毛孩，個子都沒桌子高還學別人分什麼位置，以後怎麼樣還不知道呢。”

凌奕偏過頭一看，見右上方石階坐了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那側臉線條深邃看着挺有威嚴，目光直直看着球場，察覺到凌奕看他也沒有任何反應，彷彿剛才他說的那句話不是為了反駁馬揚舟，而是自己自言自語。

如果是上輩子的凌奕一聽別人罵自己小毛孩什麼的，肯定會上前跟他理論。他可沒什麼敬老思想，只是現在的他行動前不免會多想一想，這一想也覺得這中年男人說的話也有些道理。

這時候測骨頭預測高度什麼的都是不準的，如果那人就這麼高以後都不長了，有這個靈活度確實能客串個後衛。如果他繼續長個長橫了，靈活度下降，在籃下當木樁子中鋒也是可以的。

所以打什麼位置真不好說。而且他所熟悉的街球場上什麼位置更是不重要，個人有個人的風格，凌奕對這個也不在乎。他覺得那大叔說得有理，就沒有開口，只是瞥了他一眼。

馬揚舟十分不喜歡那大叔的態度，一時沒那個忍耐的覺悟，當下就斜斜地看向那人，“說什麼呢，你找個桌子有那傢伙高的來看看，一米七的還是一米八的？你大叔玩的籃球跟我們難道還不一樣嗎，不分位置分什麼？”

凌奕聽他說的極為俏皮好笑，十分解氣，忍不住給他加了一句，“場下這些人以後怎麼樣確實不知道，我看大叔以後怎麼樣卻是能知道的。”

那大叔給他們兩人說得一愣，終於轉過頭來看了看兩個半躺半坐沒個姿勢的小子，連看了兩眼，卻是不生氣，似乎還覺得有趣，“那你說我以後怎麼樣？”

馬揚舟很不客氣上上下下打量他，笑得弔兒郎當，“一看你這身形起碼有一年沒有認真打過球，上場跑兩個來回都會喘氣的。這以後嘛，你最多也就是在場下指指點點，看球的眼光不算好，批評的口氣卻十分毒。”

凌奕一聽就知道這小子是細心看見了對方放在一邊的工作包和記錄的硬紙板，這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他貼着馬揚舟躺得更加隨意，低低一笑，側着頭瞥着人，“不是球探就是助理，以後最多就是混到個教練，再多啊，可就沒有了。”

馬揚舟放聲大笑，黏過來勾住了凌奕感謝他的配合。

凌奕也覺得好笑，像是又回到上輩子他們兩人狂得沒邊到處得罪人做消遣的日子，那時候不知天高地厚兩人惹了不少的禍事，有時候一言不合打起來兩人鼻青臉腫相互攙扶着進醫院也不知去了多少回了。

那大叔顯然被他們說中，神情先是有些錯愕，但一看自己身邊帶來的東西也就恍然了，見他們笑得猖狂也有些生氣，張了張口仍舊忍住了，不願跟兩個小孩計較，只說：“你們這兩小子倒是夠機靈的，就是口上沒德。”

凌奕見他居然沒生氣，也沒像有些老傢伙一開口就教訓他們什麼沒家教野孩子什麼的，實在奇怪得緊，態度也不由收斂了些，推了馬揚舟一下讓他也坐好。

馬揚舟這時也笑夠了，見那大叔臉上尷尬，眨了眨眼睛也就沒繼續鬧他。

那大叔板著臉咳了一聲，轉過頭去看比賽。不一會兒他看進去了就沒再管他們，開始拿起本子寫着什麼東西。

馬揚舟一看好奇起來，也不管比賽了，徑直起來上了一台階，坐到那大叔旁邊探頭去看他手裏的本子。那大叔看他一眼，仍然板著臉，也沒怎麼管他。

凌奕坐在下邊斜着頭看，使個眼色問馬揚舟。馬揚舟看了一會兒回過頭對他搖頭，做個口型說“雞腸”，攤攤手表示看不懂。凌奕一挑眉，就猜到那人寫的不是英文就是太多簡稱，馬揚舟不懂籃球術語當然是看不懂的。

但這個大叔一個小本子都這樣寫，說明他是挺專業的。這麼一個專業人士跑來看什麼初中生的一場玩笑的三對三是不是太過奇怪了，適逢其會也沒這麼認真做記錄的。凌奕有了疑惑，就開始認真看起場上那幾個景升來的傢伙。

馬揚舟有些沮喪地重新坐回他身邊，低聲說：“我看他看得就是那個9號。”雖然他看不懂寫的是什麼，但他足夠聰明。

凌奕點頭，稍一觀察還是很容易發現那大叔在留意誰的。

“你說他真的是球探？”馬揚舟記起剛才凌奕說的話，疑惑問，“球探……球探是做什麼的？”

凌奕差點絕倒，白了他一眼。

“別，別啊，你這眼神對我幼小心靈傷害太大了……咳咳，我當然知道球探，跟星探也差不多吧，球探不就是去發掘打球好苗子的么，只是他們找到以後把人弄去哪兒？”馬揚舟趕緊加了一句，用以證明他不是那麼無知，“這麼巧遇着個球探，可不是要問問？”

把人弄到哪裏去？說實話凌奕也不怎麼清楚，他上輩子認識的球探找到人都是往東光幫里送，畢竟他也算是那樣進去的。他正要想一想再說，上邊那大叔又開口說話了，“送到體育學校，體工隊，或者俱樂部都行。”

原來他們兩人說話聲音也不小，又對着他指指點點態度十分的隨意誇張，上邊那大叔早就聽到了。

馬揚舟很勢利，直接就問：“有錢么？”說完下意識就看了看凌奕，凌奕眼神跟他接觸一下，兩人眼裏都閃過一點雀躍。

“錢？”大叔愕然。

馬揚舟興奮地點頭，見凌奕沒什麼反應，還伸手按着他一起點頭，“對，有錢么有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