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逃課搬家
凌奕回到家門口時,心裏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忐忑，說不準是不高興還是擔心。在身上摸了半天沒能找出來家裏的鑰匙,凌奕只好抬起手去按門鈴。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靈犀,凌奕剛把門鈴按響,凌媽媽就在裏邊打開了門,一臉驚喜地看着他。
凌奕挑了挑眉,看她那個表情更覺得心裏不舒服了，雖然他跟她生氣但並不是想要她難過,看她之前那樣討好地往馬揚舟家裏給他送東西,現在他一回來又笑臉相迎的，凌奕就覺得有些虧欠她。凌媽媽很羅嗦管得又多,但一旦凌奕真的強硬着來,她從來沒有成功阻止過。
因為她總是心軟,他們母子鬥法，先妥協的總是她。也就是上輩子他真的鬧得過了，跟那些大小流氓混在一起，凌媽媽才做出死活不肯搬家的事。
幸虧這一次凌奕雖然跟她鬧脾氣，但目的總是好的，並不是亂來。
凌媽媽把大門打開，讓開了半邊過道，又有點期待地看向他，見他沒有說話，忍了忍還是控制不住先開口，“你回來啦？”
“回來了，你不用上班嗎？”凌奕說，話里沒什麼情緒，顯得十分平和，又看了看凌媽媽，側過身就從她身邊經過進了屋子。
凌媽媽沉默了一下，像是怕他生氣似的，“是請了幾天假。”
估計是因為凌奕那天忽然跑出去，她為了找他只好請了假。只是一提起工作，她又擔心凌奕會生氣她還沒有辭工，所以回答得那麼忐忑。
凌奕回頭看了看她，隨便“嗯”了一聲，凌媽媽這才放下心來。
兩三天沒回來，家裏也沒什麼變化，只是凌奕順便環視了兩下，還是發現了屋裏比之前更整潔更有條理了，似乎有些雜物被收拾起來。凌奕有些奇怪，結果一扭頭就在那已經不是白色的牆角下發現了好幾個大箱子。
凌媽媽察覺了他的視線，打量了一下凌奕的表情，又同樣看向那幾個箱子，笑了笑說：“家裏東西太多，趁着這兩天有時間收拾了一下。”
凌奕忍不住疑惑地看向她，凌媽媽彷彿知道他要問些什麼，直接就解釋了，“就是想着要是搬家的話，一時半會也不能那麼快，還有很多東西要收拾呢。”
凌奕這才明白過來，詫異問她：“搬家？你之前不是不答應嗎？”
凌媽媽聽了這話一時沒有回答，只是眼神略帶留戀地在屋裏看了看，才淡淡笑了笑說：“都住這麼久了，我看這裏也舊得很了，要不是我們一直住着不搬，這房子不好整理，不然房東都該裝修一下了。”
“媽……”凌奕聽她這麼說，這麼小心翼翼地待他，這麼委曲求全地回應他，他不由得又覺得難受，不過那什麼既然你不想搬那就不搬之類的話在他嘴邊轉了轉，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
他認定了的事，從來不會因為心軟而放棄的。這個地方他就想搬走了，不僅僅是因為經濟問題還有這房子的破舊，而是就算是為了凌媽媽的身體和心情，他們也應該早些搬出去。
凌媽媽現在心裏當然是不太舒服的，凌奕很清楚。但是她表面上沒有顯露多少，只是說：“午飯想吃什麼？我看看家裏有什麼菜。”說著這話，她又有些急切地往廚房去了。
凌奕愣了愣，這才走到廚房門口他經常站的那個位置，一邊看着凌媽媽忙碌一邊說：“也沒什麼想吃的，就隨便做做吧。”正說著，就看見櫥柜上原本放着一小碗麵條，凌奕一想就明白這是凌媽媽原本準備自己吃的午餐。
凌奕想起她這兩天送到馬揚舟家裏的那些飯菜，皺了皺眉，忍住了沒說話。
凌媽媽的動作很利落，很快就做好了兩個菜，因為時間短就沒有煮飯，也給他下了個麵條做主食。她不太想那麼快和凌奕談論那天晚上的事情，只有假裝手上的事情非常很多，不停地幹活。
直到午餐都做好了擺上桌，凌媽媽也只是在飯菜之類的小事上嘮叨，就連為什麼今天中午他會忽然回來家裏吃飯也沒有問，就怕扯出來什麼。凌奕偶爾應答她兩句，更多的時候只是沉默着。凌媽媽的手藝一向很好，凌奕坐在一邊不知不覺也吃了不少。
凌媽媽先吃飽了，放下碗筷坐着等他，眼睛有些失神地看了他好幾回。
凌奕又不是木頭，被她這麼看了兩眼就已經有些察覺了，同樣放下碗筷回視她。該來的遲早會來，要說的遲早要說，凌奕本來就不是那種那麼糾結的人，很平靜就開口了，“我加入了我們學校的籃球隊。”
凌媽媽驚訝地抬起頭來看他，“這麼快？什麼時候的事？”
凌奕點頭，“就昨天的事。”最重要的都說出口了，別的估計也沒啥大不了，他順口就把他的打算全說了，“我會申請住校，教練說學校對隊員都有生活補助的，以後你不用擔心我的生活費。”
凌媽媽搖了搖頭，急着說：“媽媽不是擔心這個。你的學習呢？你要練球，上課怎麼辦？”
“課當然還是照上的。”凌奕無所謂地聳聳肩，“我又不是去體校一天到晚只有訓練，就算是體校還有文化課呢。現在我們學校的籃球隊也就是下午活動課開始訓練，還有加上一點周末的時間，也不算長。”
凌媽媽聽了這話似乎也沒有被他安慰到，眉頭皺得緊緊的，遲疑了一會兒又問他：“你能兼顧得來嗎？”
凌奕覺得她這話問得可真是很沒有意思，他從來就不是什麼好學生，成績估計也就只有馬揚舟跟草蟲他們幾個在他後邊墊着他才沒有榮獲倒數，就這種情況凌媽媽還期待他努力學習天天向上以後考個什麼好學校嗎？她還至於把他聽不聽課，精力能不能兼顧搞得那麼嚴重嗎？
不過他這種想法是絕對不能在凌媽媽面前表達的，如果真這麼說出口了，估計又是大吵一仗。凌奕自覺自己現在已經比過去沉穩很多，估計算是大半個好人了。他沒有立時開口，反而想了一會兒，才隱約覺得凌媽媽在乎的不是他的能力問題，而是他的態度問題。
反正他已經把事情都打算好了，現在這個情況也不算完全逆了凌媽媽的意思，也就是半哄着她算了。
所以他只說：“也就那樣吧，我認真點就是了。現在學校是為了準備一個大型運動會所以籃球隊訓練的時間會多點，估計以後就好一些，學校也不會讓訓練影響到學習的。”
最後那句學校的態度說得比較靠譜，也迎合了凌媽媽的願望，於是凌媽媽還是挺相信權威機構的，她笑了笑說：“這樣就好。”
凌奕仔細看了看她的表情，心裏猜測估計凌媽媽把他加入籃球隊當做參加了什麼興趣班之類，相當於以前是凌奕自己下課之後老是出去打球，現在變成了凌奕下課後找到了固定的地點固定的隊友一起打球，同樣是做運動而已。
凌媽媽看這情況比之前凌奕跟她說著什麼到體校或者加入什麼職業隊之類的好多了，不像是立刻就要輟學的樣子，她就已經很滿意了。
凌奕暫時也不想說得太多，對他來說說不說出來反正以後他都是要那麼乾的，現在說的能讓凌媽媽放心，這讓他也很高興。
關於籃球隊的事情暫時結束，凌奕也回頭問起搬家的事，“要搬到哪裏去？還是留在附近嗎？”沒等凌媽媽回答，他又說：“這附近的房子都很舊了，要不你直接搬到景升那邊吧。”
“說什麼傻話呢，景升那邊的房子是新，但房租也很貴的。”凌媽媽笑着搖頭。
“換一間小一點的，租金跟現在估計也差不多。”凌奕是覺得既然他住校了，凌媽媽一個人住房子小一點也沒關係。
“再小也不能小到哪裏去，就算你去住校了，假期總得回來吧。”凌媽媽不同意，看着凌奕的臉有些感嘆，明顯是覺得凌奕的想法幼稚了
凌奕暗暗撇嘴，實際上他還真沒覺得那一兩百的錢是怎麼回事，不過凌媽媽這麼擔憂房租確實也是一個問題，還是得儘快找到一個賺錢的辦法才是。再不行的話，去黑市裡賭一下今年nnba冠軍得主先掙一筆再說。只是他怕沾染上上輩子那些人，一直沒付諸行動。
沒有本錢，又不能走偏門，這錢還是不容易得來啊。這麼想着他也不好反駁凌媽媽的話。
凌媽媽也不想凌奕擔心太多，“房子的事情媽媽會解決的。如果真不好找的話，我還可以去找個提供宿舍的工作，先做着慢慢再找，總有合適的。”
凌媽媽這麼說是為了安慰他，只是凌奕忽然這麼看來倒像是他把媽媽逼得無家可歸似的，實在很有些無語。凌媽媽去做有宿舍的工作他不是沒想過，不過那種工作跟她現在做的三班倒的沒什麼差別，又辛苦又沒什麼工錢。
不過凌媽媽能主動提到換一個工作的話還是讓凌奕心裏高興了一下，想了想還是勸她說：“還是到景升去吧，那邊找家政清潔的多，媽去做那個，也不要太忙了，一個星期有三兩家就好了。”
“家政清潔？”凌媽媽疑惑，臉上不太高興，“就是到別人家裏搞衛生嗎？有人請這樣的人？不過那不等於是臨時工了？”這是懷疑這職業的穩定性，也就是懷疑收入的穩定性了。
說實話凌奕提起這個也是靈機一閃，記得上輩子他去玩街球，為了讓凌媽媽搬離這裏很快就用贏的獎金和跟兄弟們借的錢湊一起在景升買了一套房，後來凌媽媽不肯搬過去，他只好自己住。他一個大男孩住，又不時有很多亂七八糟的朋友過來喝酒玩樂，一來就把家裏鬧得不成樣子，要不是還有個家政服務的阿姨每個星期上門收拾兩回，他那家裏就跟垃圾堆一樣了。
現在他是有點記不清楚，不過當時他付給那個阿姨的費用還是挺高的，起碼按月算下來比凌媽媽現在累死累活拿到的工資都要高。甚至他還記得，過幾年家政行業裏頭還有個什麼月嫂一個月賺的都等於小公司老總了。凌媽媽現在就去單幹，說不準過兩年還能做個小老闆。
凌奕在這裏亂想，不過這些話現在是不能拿出來勸凌媽媽的，只好說：“多得是請人搞衛生的，那些平時工作忙，又不缺請人搞衛生的錢，一周也就三兩次的，願意找。你去一家也就一兩個小時，時間上也好安排，閑的時候就多做，累的時候就休息，多好。”
一看凌媽媽還是不相信的樣子，凌奕只好隨口哄她：“我們班兩個同學家裏就是請的家政，除了打掃家裏還做飯洗衣服之類的，按小時算工錢，一次好幾十呢。”
這有真實實例的說法讓凌媽媽相信了，她不是怕辛苦的人，在她看來打掃一下衛生做個飯什麼的那是十分輕鬆的，如果真能找到這種鐘點工，她多干幾家就能賺更多的錢了。只要不是三班倒的工作，估計凌奕就不會反對了，所以凌媽媽一聽還是挺感興趣的。只是她還是有些擔心，“廠里還請着假，我這兩天先找人問問吧。”
凌奕打量她的表情，知道她是聽進去了並不是簡單地敷衍着他，微微笑了笑說：“反正先找着吧，注意不要太辛苦了，以後的事情你不用擔心。”
暫時只能說到這了，又是搬家又是換工作，可能開始這一段收入少一點辛苦一點，但這麼多年來凌媽媽的積蓄還是有一點的，還是可以堅持下來。過個幾個月她的工作穩定了，而他打出成績來了，就會更好了。
也許因為是和兒子平和地進行這麼一次交流，也許是想到凌奕說的解決方法她還比較認可，還有凌奕在她面前胸有成竹淡定認真的樣子，讓她感到滿足和高興，一時凌媽媽也沒有過多糾結凌奕今天逃課回來的事情，一聽凌奕說是下午運動會學校給自由活動她就沒有多問了，反而還問起籃球隊的事情來。
凌奕想起昨晚馬揚舟建議讓何文來跟凌媽媽溝通的事，覺得那事還是能成的，起碼能讓凌媽媽堅定一下對學校權威的認可，不會時不時地又擔心他荒廢學習或者認定了打球沒出路之類的，當下就說：“籃球隊的教練還挺好的，要不你去見一見？”
“真的？”凌媽媽非常驚訝，凌奕向來不喜歡她過多地去學校接觸他的老師，以前他小學時她關心兒子的學習時不時會到學校老師辦公室裏頭去一下，每次去還帶些自己做的食物之類的去慰勞老師們，凌奕還十分生氣地罵她丟人，後來她怕凌奕生氣，也就再也沒有去過了。
凌奕隱約也想起過凌媽媽去學校的事，似乎那一次結果不是那麼美好，不過具體是怎樣他實在是記不清了。反正以前他因為不懂事，跟凌媽媽鬧過不少類似的矛盾，現在也只能勉強做到一笑置之，再提起來還不是刺激對方又刺激自己，沒什麼意思。
至於何文又不同於別的老師，即使凌媽媽在他面前說再多的顧慮，想要他不要打球繼續乖乖讀書，他相信何文也會幫他把凌媽媽勸回來的。
就算何文比不上李元建，但基本的眼力還是有的。他跟籃球之間那種命運的羈絆誰都能看出來，他屬於籃球，而籃球同樣需要他。
這點小自信，凌奕還是有的。甚至他還覺得在凌媽媽死活不放心的情況下，何文還會一本正經地告訴她，如果學習不好就不能繼續參加籃球隊之類的鬼話，強調麥東是嚴格把學生的學習放在第一位的。最後凌媽媽肯定敗退。
“教練會不會很忙，沒時間跟我說話？”凌媽媽見凌奕是認真提議的，又開始擔心起別的來。
“沒事，他很好說話的，你想知道什麼就去問他吧，不然我跟你說你還不相信。”凌奕無奈地抱怨了一句。
凌媽媽笑了笑，“我不是不信你，是你還小，有些事想不清楚也說不清楚。”說著又擔心凌奕不高興，接了一句：“”媽媽也就是想看看你的教練看看跟你打球的孩子，別的不會多問的。”
“隨便吧。”凌奕也不去反駁她這話了，只笑着說了別的，“等我們搬家的時候，我把籃球隊裏的人都叫來幫忙，你想看誰就看誰，想跟誰說話就跟誰說話。”
凌媽媽笑着搖頭，“哪能讓人家來幫忙，多麻煩啊。”
“你就等着吧。”凌奕想着奴役籃球隊那幫傢伙的事也忍不住笑。等着吧，我們會在景升區開始新的生活的。
跟凌媽媽交談這件事基本完美解決，凌奕想起來今天還要參加籃球隊的訓練，估計跟昨天一樣四點半左右到球館也就差不多了，時間不趕，他就先到房間裏準備補個覺。
臨睡前無端端想起昨晚某人黏過來那個無賴勁，他還忍不住低低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