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10、第十章

沈絳沒再去想,關閉了通訊器,上樓準備回自己房間。

剛走到走廊,沈絳就聽見反方向的一間房間傳來異動。

“把葯吃了。”

“嗚嗚嗚我不吃!”

“來,你按着他……”

“嗚嗚嗚嗚嗚——”

一聽這個哀嚎聲,沈絳就知道是岑星。

也不知道今天又是哪個倒霉女僕要被禍害。

想了想,沈絳還是折返到岑星的房間門口,叩了門。

進門,看見好幾個女僕按不住一個岑星的畫面,沈絳甚至習以為常。

遣走女僕之後,沈絳從桌子上端起托盤,走向岑星身邊。

岑星的眼角紅紅的,明顯剛剛哭過,聲音也有點啞,因為剛剛和女僕發生的一場“惡戰”,原本柔軟順滑的白髮也炸的和美杜莎一樣。

沈絳看的有些好笑,伸手捋了捋岑星的頭髮,“讓你吃個葯你就乖乖的吃,平時不挺乖的嗎?怎麼回家就開始折騰人?”

岑星見是沈絳來了,也不鬧了,“我不吃藥。”

“你生病了,當然要吃藥。”

“我沒生病,他們要害我。”

沈絳聽完愣了一下,隨即笑道,“醫生讓你吃藥是對你好,怎麼可能會害你?”

岑星沒再反駁。

“行啦,乖乖把葯吃了。我去給你拿兩顆糖果,喜歡什麼口味的?上次卡贊給我了好多第七星域的特產奶糖,我去給你找找。”沈絳說完,留下藥片和水壺,獨自出了岑星的卧室。

岑星的癒合能力他見識過。

吃藥這種小事,沈絳不認為需要多加看護。

果然,找出來那罐奶糖回來的時候,藥片已經不見,水也下去了大半杯。

岑星賭氣的坐在被子上,腮幫子鼓鼓的,滿臉寫着開心。

“給。”沈絳把糖罐子扔了過去。

岑星沒說話,拿起罐子,從裏面拿了一顆糖,剝開糖紙,帶着怒氣猛地塞進嘴裏。

“這不是能好好吃藥嗎?”沈絳替他收拾了殘局,也拿了一顆糖塞進嘴裏,“挺好吃的。改天我去找卡贊的時候再多討點。”

說完,沈絳突然想到了什麼,“對了,下個月開始,我得出遠門一趟,為期兩年。”

聽到這個消息,剛才還耷拉着臉的岑星頓時恨不得跳起來,眼裏全是不可置信。

這種害怕被拋棄的眼神沈絳熟悉。

小時候,他知道母親要離家常住療養院的時候,也是這幅表情,急忙安慰道,“不是不要你了,是軍校的規定。要在前線實習兩年,參加實戰。”

“兩年?”岑星奶聲奶氣的聲音里儘是吃驚。

“真的。入學的不是講了嗎,中級部的課程結束以後,會有為期兩年的前線實習,活着回來才能繼續就讀高級部。”

岑星不說話。

沈絳看着他氣鼓鼓的樣子,笑着捏了一把軟軟的臉頰,“下個月才走呢。瞧你這表情,怎麼,不希望我活着回來?”

岑星急忙說道,“不是!我當然希望長兄活着回來……不過入學的時候教授說過,可以不選那麼危險的前線。長兄為什麼要去二十一星域?”

“刺激。”沈絳毫不猶豫的回答道,“開玩笑的,當然是因為二十一星域獎金功勛豐厚,我辛辛苦苦訓練這麼多年,一身功夫總得有用武之地吧?要是選一個安逸的前線,平平淡淡過兩年也太沒趣了。”

說完,沈絳見岑星還是挎着個臉,又補充道,“別擔心。往後一個月每個周末我都回家,不會再出現一整個周末泡在模擬作戰艙里。在前線有機會也會傳信回來,你要好好學習,到時候萬一我受傷了,還指望你給我縫針下手輕點兒。聯邦醫院的醫生一點都不溫柔。”

“長兄不去教那個漂亮的言宴哥哥,練習模擬作戰了嗎?”問完之後,岑星把握成拳頭的手,小幅度的往枕頭下面藏了藏,藏完后,立即再次伸向糖罐,剝了一顆奶糖。

這次還沒吃到嘴,就被奪了回來,並且要求今晚要刷兩次牙。

沈絳沒忍心說,選擇去前線作戰的學生出發前前一個月幾乎都是假期。

原因因為死亡率太高,這一個月很有可能是最後和家人相處的時間。

沈絳順口編道,“不教了,累死累活教不會,吃力不討好。”

說完,沈絳意識到好像也不是編的,的確是他的心裏話。他再是喜歡言宴那張臉,也耐不住教了近一個學期,浪費了那麼多休息日,一點長進沒有不說,作戰態度也不端正,而且只要他太嚴厲,就會耍小性子,試圖萌混過關。

關鍵補習模擬作戰還是言宴主動找他提出來的。

沈絳不明白。

“長兄不是很喜歡他嗎?”岑星追問道。

沈絳聽着稚嫩的聲音,不禁笑道,“怎麼,這麼想聽我的感情煩惱?”

岑星點點頭。

“你聽得懂嗎?”沈絳說著,在他腦瓜子上彈了一下。順勢四仰八叉的倒在岑星的床褥上。

果然家裏就是舒服。

佔用弟弟房間心安理得,甚至還有點開心。以前在家裏陪妹妹在房間玩,沈絳都要注意形象,別說四仰八叉佔據妹妹的床,連地毯都不敢躺,在學校也是,碰到室友的被子沈絳都能愧疚半天。

岑星不解,繼續追問道,“是他覺得長兄不好嗎?”

沈絳搖頭,言宴不僅覺得他好,反倒是覺得他好得不得了。

他雖為beta,但身高和力量完全能勝過軍校內的同齡alpha,能給柔弱的omega足夠的庇護感,這張臉也是偏凌厲的美感,只要不開口說話,沒人能發現他憨頭憨腦的本性。

加上和凌厲外表相反的性格,良好的家世,以及對年幼者十分照顧,沒有哪個小omega能抗拒沈絳帶來的反差溫柔。

“不是。小朋友不要問那麼多。”

“那長兄今天晚上能和我一起睡嗎?”岑星見沈絳情緒有點低落,趁虛而入的問道,“這個學期你周末都沒怎麼回家,馬上又要出遠門兩年……”

“不行,今天晚上有事,”沈絳說完又補充了一句,“還有一篇報告沒寫,很晚才會睡。”

“那我陪着長兄一起。”岑星連忙說道。

“小朋友不好好睡覺是長不高的。”說完,沈絳戀戀不捨的和柔軟的被褥告別,站直理了理衣服,就準備往外走,“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

還沒走到門口,突然,沈絳感覺到小腿上倏地一沉。

低頭,果然又是岑星抱了上來,眼巴巴的仰頭看着他。

“我保證不打擾長兄,還可以幫長兄端茶送水。寫報告很辛苦吧,我可以幫長兄按摩。萬一長兄不能活着回來——”

後半句沈絳沒給他說完的機會,直接一個腦瓜崩子招呼上去,“我能活着回來!沒有萬一!”

最後沈絳還是妥協,他實在不想聽這種不吉利的話。

帶着岑星進了書房,他見岑星好奇的左顧右盼,一會兒扒拉一下書櫃,一會兒又和魚缸里的小魚一起齜牙咧嘴,或者模仿雕像的動作,一不小心摔了個狗啃泥。

沈絳沒去管。

小孩子有好奇心是正常的,本來沈絳也不打算岑星真能幫他倒水跑腿,能不添麻煩他就知足。

沈絳坐在椅子裏,把體內的晶片連上機械秘書,在腦內耐心的開始組織報告的書寫語言。

不一會兒,虛擬熒幕上就浮現出一行行文字。

寫到一半,沈絳突然感覺到有人戳了戳他的手。

轉頭,只見桌上多了一杯安神茶,還配了一塊兒羊羹。

沈絳順手端起茶喝了一口,溫度適宜,也不缺香氣。

有個弟弟還挺好的,沈絳不禁想道。

快寫完的時候,沈絳突然卡殼,有個歷史節點怎麼也想不起來細節。

關鍵這個節點十分細膩,只在一些老舊的紙質書中有記載。

沈絳想了一會兒,還是對自己機械秘書命令道,“盧卡,第五星域編年史,星元133年前後。”

【好的先生】盧卡用冰冷的聲音回復道,隨即開始移動到書架附近找書。

沈絳又喝了口茶。

盧卡剛剛移動到書櫃邊,沈絳就感覺到有人拽了拽他的衣袂。

回頭,桌子上已經多了幾本厚厚的書籍。

“找到了。”岑星小聲提示到。

沈絳趕忙坐直,驚訝的翻了翻那些史書。

的確都是他要找的那些。

怎麼岑星的速度比盧卡還快?盧卡可是聯邦科技室最新出品私人秘書。

沈絳沒再去想,和岑星道了句謝謝,便翻閱書籍開始繼續寫報告。

書籍攤開時,偶爾會不自主的翻頁。

剛想去拿什麼東西壓一下,只見桌子上多了一雙白白小小的手,幫他壓住書籍。

沈絳笑了一下。

盧卡到底是一個小小的圓形機器,充當書架這種細緻活兒還是做不來。

寫完報告后,沈絳發現原本有些雜亂的書房,也被收拾的整齊。

今天的岑星簡直是天使!沈絳不禁默默感嘆。

回卧室的路上,沈絳一直沒停下對岑星的誇讚。

“是吧!我也覺得我比那個機器球球更貼心,更會幫助長兄!”岑星難得聽見沈絳誇他可愛,忍不住自豪的說道。

“它叫盧卡,不叫機器球球,”沈絳順口糾正,糾正完,瞬間警覺起來,不禁提高聲音,“以前沒發現你這麼體貼,是不是這段時間,學校里有年長的同學欺負你,逼着你給他們跑腿做事?”

岑星垂着頭,沒接話。

沈絳心裏一頓。

聯邦最好的軍校里也少不了欺凌的情況,沈絳沒吃過豬肉但見過豬跑。

而且這段時間……他是有點疏忽岑星,最多在岑星有夜課的時候才回去接一下順便一起吃個飯,平時更多隻在通訊器上交流。

“誰欺負你了?說,我待會兒就去找他,不讓他睡覺!”

“長兄忘了我打人很兇的。沒有同學會欺負我。”

“那教授們呢?有沒有單獨喊你去過辦公室,要求你為他們做一些事情?或者要求你做一些奇怪的動作?”沈絳還是沒放鬆警惕。

“也沒有。”岑星小聲回答道。

沈絳這才鬆了口氣,“沒有你剛才耷拉着腦袋,嚇死我了。”說完,沈絳又囑咐道,“以後萬一有誰欺負你一定要說,知道嗎?”

岑星點頭。

入夜,睡夢之中,沈絳感覺有什麼東西壓在了他的胳膊上。

他立刻警覺清醒。

剛條件反射的想出擊,一伸手,摸到細嫩的皮膚,緊繃的神經瞬間又放鬆。

“哥……”

沈絳聽見身側傳來惺忪軟軟的聲音。

最終,沈絳還是躺了回去,至於胳膊,徹底淪為某個人的枕頭。

-

兩年後。

*

二十一星域常年處於極端天氣。

滿布冰川,一年三季極寒,一季不是那麼極端的寒。

沈絳動了動手指。

感受不到厚重的防護服,也感受不到臉上的護目鏡,他心裏不禁一驚。

完了。

他瞬間想要爬起來,可剛有這個念頭,尾椎骨就是一陣劇痛。

深入骨髓的疼痛,沈絳不禁齜牙咧嘴。

“不要亂動,”身側傳來冷淡的警告,“身上多處骨折,大面積凍傷,不想癱瘓就好好躺着。”

“防,防護服,防護服,護,護目鏡,會凍死的……”沈絳用啞到幾乎無聲的聲音竭力說道。

“你現在在軍部基地的醫療室,不需要防護服,也不會死。”

帘子外,護士的聲音又一次響起,還伴隨着一聲嘆息。

沈絳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已經離開危險的冰川,離開那些長得特別放肆卻殺傷力極強的猛獸。

他這才安心的躺了下來,喘着氣,艱難的轉動眼睛,看了一圈慘白的艙頂。

沈絳被劇痛充斥的頭暈,迷迷糊糊之中,聽見帘子外的護士似乎在和醫生交談着什麼。

“……醫生,真的不能再給他開一些安定嗎?從一天前起他就喊着什麼岑星,還是纏星的,剛才又開始喊防護服護目鏡,我從沒照顧過這麼亢奮的重傷傷員,這兩天他累不累我不知道,我一直沒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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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兄的責任[星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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