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
“怎麼了，遇到事了？”
朱棣發現自家兒子狀態不對勁，扭頭一看，發現這傢伙興緻缺缺。
不知道的還以為死爹了呢！
“唉！縣令給俺招的人壓根不服俺。”
朱高煦一陣頭大，這讓他怎麼繼續工作啊！
“不服你？為什麼？”朱棣問道。
“因為俺是金衙，卻打不過他們。”朱高煦鬱悶極了，跟失戀了一樣。
朱棣無語，愣了半晌沒說話。
“爹，東昌戰敗，俺是不是佔據很大的原因啊？”
朱高煦陷入極度自責之中，總覺得是因為自己無能才打了敗仗。
“額……你這麼說，也不無道理。”
朱棣點點頭，他身邊要都是鍾厚那樣的人，東昌之戰絕不會敗。
“當然，也不能全怪你。”朱棣想了想，一場大戰的敗果怪在老二身上的確有失公允。
他把手搭在朱高煦肩膀上，道:“老三也有份。”
朱高煦握緊拳頭，抬起頭決定道:“爹，從現在開始俺要狠狠訓練自己，爭取有朝一日配得上金衙的稱呼。”
“好！”朱棣眸中神采奕奕，這才是我朱棣的兒子。
“正好家裏缺錢，我給你找了一份挑糞的差事，俸祿日結，一桶糞一錢，好好乾，過幾天爹還要去體驗一下水深火熱的生活。”
朱棣說完，朱高煦不淡定了，他一臉蒙圈道:“挑……挑糞？”
您是俺親爹嗎？
那水深火熱的生活得一百兩銀子呢！
俺挑多少桶糞才能讓您泡一次澡啊？
“你不要嫌棄這份工作，你可知當初鍾厚他們不僅挑過糞，還背過石頭，挖過河，犁過地。”
“那俺犁地算了，挑糞……不合適。”
朱高煦很是抗拒，他長這麼大都沒幹過這麼骯髒的活。
“犁地？你以為鍾厚他們犁地是前面一頭牛，後面扶着犁啊？”朱棣冷冷一笑。
“不然嘞？”朱高煦一驚，莫非還有其他說法？
“人家桃源縣當初沒牛，是鍾厚他們當牛，硬生生把荒地開墾出來的。”
朱棣一臉質疑地看着朱高煦，你這身板也配犁地？
朱高煦張大嘴巴，久久不語。
人當牛使？
腿骨得累劈叉吧？
“你要是想犁地，我可以給你去換份差事。”
“不不不！就挑糞，就挑糞。”
朱高煦趕忙攔下朱棣。
開玩笑，真當俺是鍾厚那些怪胎啊！
不過那群猛人竟然能當牛使，看來今天在衙場，他們藏拙了。
想到這裏，朱高煦感覺壓力很大。
……
第二天，朱高煦去東廠把工作交給趙達，然後在頭上裹着一層布，挑糞賺錢去了。
朱棣早早就去縣衙批閱摺子。
“三號河道遇岩石阻路，急缺人手，請縣令撥人。”
“目前個區醫館已經建設完畢，然而郎中不夠，請縣令撥二十名郎中。”
“梅山書院已經建成，然而教諭不夠，請縣令撥點教諭。”
“美味閣存在重大火情隱患，請縣令批示。”
一道道奏摺批下去，朱棣發現了不對勁。
他記得父皇之前批閱奏摺的時候，總會發火，說文武百官就知道要錢。
為何桃源縣的摺子沒有一個是伸手要錢的摺子？
就算桃源縣富可敵國，但是人心險惡，都想撈油水，可是這裏的確沒有這種現象。
與之相反，這邊的摺子全是要求撥人的摺子。
不知道的還以為打仗呢！
“我打仗都沒這麼缺人！”
朱棣暗自吐槽着，怪不得王肆仁大開城門，廣收難民，原來桃源縣竟然如此缺人手。
把一些尋常摺子批閱完畢之後，朱棣摟着一堆無法處理的摺子來到縣令府。
結果王野並不在府中。
“老爺在赤子書院教書呢！”王富貴解答了朱棣的疑惑。
“王老可否領個路？”朱棣並不知赤心書院的位置，便請王富貴帶路。
王富貴應允下來，放下手頭的活，帶着朱棣前往赤子書院。
盛着馬車，只一刻鐘時間，二人來到一座湖前。
朱棣看到湖中有一島，島上有一院。
“莫非島上就是赤子書院？”朱棣問道。
“正是，這湖名赤子湖，是縣令派人挖的，中間留一島名赤子島，島上建書院，便是赤子書院，這是縣令最喜歡的地方。”王富貴微微一笑。
立與赤子湖前，朱棣看着空中鵝毛大雪，雪花落入湖中，悄然無聲，一切都是那麼的靜美。
而且周圍沒有任何喧鬧，偶有風聲呼來。
誰能不愛這種地方呢？
“此地有柳宗元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之意境。”
“令人不禁想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啊！”
“若友人在此，更當飲一大白。”
朱棣雙目逐漸濕潤起來，曾經他與大哥也曾在湖中看雪。
他們乘着孤舟，一個火爐，煮着美酒，吟詩作賦，好不快樂。
可惜，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啊！
不多時，一扁舟緩緩划來，朱棣坐了上去。
扁舟緩緩朝着赤子島劃去。
很快，朱棣便帶着奏摺登島。
穿過一片竹林，朱棣擱老遠就能聽見書院裏朗朗上口的讀書聲。
書院並不大，由籬笆圍成一個小院子，院長里有一間物舍。
物舍上面掛着一個牌匾，題字赤子書院。
朱棣跺了跺發寒的雙腳，卻守在門口，沒有貿然進去。
還是不要打擾孩子們讀書的好。
“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
王野在物舍中拿着一本書，走在學子之間的過道里，搖頭晃腦地念着。
一眾學子跟着念了一遍。
“你們可知聖人此言何意？”王野走到講台上，放下書籍，詢問這群學生。
“我知道，聖人的意思是，如果是以不合禮、不合法的手段去獲得的富貴，這樣的富貴對我而言如浮雲，我寧可吃粗糧、喝冷水，睡覺時彎着胳膊做枕頭，這樣的生活條件我也會樂在其中，不會覺得苦。”一個稚嫩的幼童搶先站起來回答問題。
門口的朱棣頻頻點頭。
多好啊！
這麼小的娃，就能深刻理解聖人之言，而且聲音洪亮，充滿朝氣。
怪不得桃源縣能發展到這個地步，真是羨慕啊！
只不過，你個殺人越貨的畜生來這裏教書，還特么教這句話，未免有些過分了吧！
“不錯！”王野來到劉小安身旁，摸了摸他的頭，對這小傢伙的回答很滿意。
“然而聖人此言還有另外一層意思，誰能回答？”王野再次詢問道。
朱棣一愣，還有另外一層意思？
學了四十年聖人言的朱棣，這一刻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