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有時候，醫生比病人更難接受死亡
眼淚擠進了嘴巴里，又咸又澀。
大松兩隻肩膀都抑制不住的顫動起來，心裏難受的不行。
他無法去想想，一個才到十八歲的花季少女究竟是如何才能以這樣平靜的心態接受自己還只能活半年的殘酷現實。
而自己，竟然還……
“不用介懷，大松哥。”
葉凝打開手機幫他叫了一輛車，邊等又邊說道，“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每一天都無比美好，你今天的舉動讓我最後的擔憂也沒了，我很感謝。”
大松焦急，“凝凝，到底什麼病啊，有沒有可能是賀醫生誤診了？”
他潛意識認為，葉凝的情況是被賀霆診斷的。
“嚴格來說，不是他的話，我可能連半年也沒有了。”
葉凝的眼眸如星子清亮柔靜，唇角緩緩勾起來，“這人，還算有兩下子吧。”
這時，車來了。
大松還想再說什麼，但最終咽了回去。
他已經清楚，凝凝是不會告訴自己她曾經經歷過什麼，又是怎麼得了病，什麼病，還有她那令人眼花繚亂的身手……
這些終將成為他心底一生的謎團。
以及那位敢綁架副局長的賀醫生和秦老師……
自己沒法成為他們這樣的人，也註定無法見到和他們一樣的世界。
這是他身為平庸之人的悲哀，同時卻又無比幸運。
*
第二天，葉天遠出院。
儘管醫生還是建議晚兩天，但葉天遠自己卻實在躺不下去了，想要回家修養。
歸根結底，還是心疼女兒老往醫院跑。
“媽，你先收拾着，出院手續我去弄好了。”
葉凝將所有單據和病例都拿好，正要出門就聽見播着電視劇的電視裏聲音畫風突變——
“我不是和販毒團伙做的交易，而是另外一個人！”
“那人名字叫李泰然，一個外籍華人投資商。”
“也就是四年前，我的不安終於應驗了，他說……賀錦必須死。”
葉凝一怔。
這就是昨天賀霆臨時的急事了吧？
而病床上剛被扶起來的葉天遠也不禁整個人一頓，先是和妻子面面相覷，然後都滿臉錯愕看着電視。
有人入侵了電視廣播系統，播放這段經過處理的視頻！
“這……不是那個失蹤的副局長嗎？”
喬雅雲神情複雜的看着丈夫，“聽起來是幹了壞事遭報復啊？”
“這不活該嗎？”葉天遠出奇的義憤填膺，“做壞事的人，沒資格穿那身衣服！”
但說完后，他們才發現女兒竟早已離開了。
而此刻，葉凝正一邊排隊一邊思索着視頻中汪俊義所說的那些話。
李泰然這個名字，怎麼感覺似乎在哪裏聽過似的？
些許耳熟。
而與此同時，住院部樓下。
黑色的奧迪車停在一眾車裏並不顯眼，賀霆神情沉靜地陷在座椅中，手指有一搭沒一搭敲着膝蓋。
而秦之航眼底有些擔憂，一個勁兒朝樓里張望。
“阿霆，你是想搞什麼鬼。”
葉雲洲沒想到自己會被帶來醫院，但語氣卻是漫不經心的，“那妞兒……該不是快要不行了吧？”
但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珍視之人都無力去挽回，無關之人的死活他才不會在乎。
哪怕是就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他也有絕對的辦法把對方即將出竅的靈魂給摁下，狠狠詰問！
“來了。”
賀霆並沒什麼表情，抬手一指正走出來的一家三口，“看見那個女孩了嗎，如你所猜測的那樣，研製的藥劑就是用在了她身上，但她惡化的速度太快，只剩下半年不到了。”
秦之航不由得滿臉震驚，“霆哥，你沒開玩笑吧！”
之前還說最少一年半的呢！
“呵。”
葉雲洲彷彿是不以為意滴冷笑了一聲，盯着與母親一塊兒攙扶父親下了台階的女孩。
陡然，他瞳孔都一縮，臉上閃過不可置信。
“嗯？葉三！”
秦之航正為葉凝的性命遺憾，卻突然在後視鏡看見葉雲洲下了車。
神情很不對勁。
並且，直直朝那一家三口的方向走了過去！
賀霆也不禁眉頭皺起，正要下車時卻又見到葉雲洲在距離那家人兩米外停住了腳步，就那麼靜靜看着一家人上了出租車。
整個人久久佇立。
只是，他將後背留給賀霆二人，也就沒人能看到他的神情。
“我去……還以為他要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呢！”
秦之航見狀不由得拍拍胸口鬆了口氣，又不禁問道，“霆哥，你究竟為什麼那麼篤定他不會對葉凝動手的？”
思來想去，他還是不明白。
“終究，他也是醫生。”
賀霆眸色中也浮現一絲寥落，“而有時候，醫生比病人更難接受死亡。”
那種想拼盡全力依舊無計可施的看着生命消逝的茫然和無力，對於一個醫生來說，這輩子要經歷很多很多。
甚至，醫生是心中很本能厭惡死亡的。
所以賀霆不過是賭了一把。
賭其實一直在心中痛恨自己根本沒有機會去拯救賀錦的葉雲洲，在得知那個少女時日無多后，心中浮現惻隱。
生命誠可貴，尤其是對於努力想活好每一天的人。
“嗷……”
秦之航聽得似懂非懂，卻忽然驚呼，“他幹嘛去啊！”
因為，葉雲洲竟然也打了一輛出租車走了！
“隨他去吧。”
賀霆搖搖頭並沒覺得意外，黑眸似乎漫上一絲幽色，“剛才那一刻他沒動手，之後就再也不會的。”
語氣是無比的篤定。
秦之航忽然心裏有些酸，“霆哥，早先也沒見你和他有太多交集啊？”
竟然了解這麼深！
賀霆淡笑，“或許，因為身世差不多，大學也是室友。”
只不過，他至今肄業罷了。
“額，對不起霆哥……”
這話讓秦之航瞬間想起來，葉雲洲也是很小失去了雙親，只是那個浪勁兒總會讓人下意識讓人忽略這件事。
並且，葉家那幾個兄弟似乎也都很忌諱提及自己的父母。
沒錯兒，就是被賀老太太給霆哥從小就定下親事，結果准岳父意外離世，准岳母帶着才兩歲的未婚妻至今下落不明的葉家……仟韆仦哾
“沒什麼。”
賀霆搖了搖頭。
而秦之航急於轉移話題，問道，“那，葉三是不是發生過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