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圖內洞天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一時認個栽,也是真好漢。
鄒如意說著就作揖,鞠躬,賠不是嘴裏念叨,“十方神靈,三界仙尊,我,鄒如意,給您賠個不是。告罪,告罪。”
說完,鄒如意抬頭,環顧四周,唯有一縷紅煙繞着他打轉一圈,見也周遭別無動靜,也就作罷。
既來之,則安之。
且看看有何異樣。
但見得,有碧瓦樓台,彩霞紛紛,紅霧漫漫,屋檐邊有飛怪獸頭,屋頂是層層鴛鴦瓦,窗牖內有微光閃閃,過道走廊,有絳紗綠窗,屋前是鎏金燈籠,層層台階。
共有九間琉璃房屋,三面環繞。
正前方是三間,兩側各是三間。鄒如意就先去了正中間的一間房,寫着“山林妖”三字,兩旁有一行對聯“上聯:歷百世輪迴捉妖,下聯:經三界眾生伏魔”。
他瞅了瞅,摸了摸,涼涼地,嗯,金碧輝煌,扣不下來。
他就也不覺得有何奇妙之處,只得作罷。
鄒如意推開屋門,抬腳邁過門檻。
鄒如意一時間進入屋內,心裏默念“淡定,就是有何異相,我也只裝作不知。”
他再一看屋內無任何飾品,唯有牆上數百幅圖,遠遠看去,有些圖畫已經作完,有些則是一半,有些則是空白。
鄒如意走近想要看清楚,圖畫所作為何。
但見得有:
“狐妖作祟,旁有數人拿着捆索。註:清翁捉狐圖”、
“有蕎麥數垛,有長須獠牙獸,有農戶幾人射箭拉弓。註:獠鬼偷蕎圖”、
“一屋內,有三寸女子,身穿蓑衣,以布裹首。蓋棺哭喪,旁有數個三寸小兒抬棺而走、註:宅妖哭喪圖”、
“一老翁,江邊垂釣,有酒壺斜倚,點點酒滴在地上,旁有一個黑鰍卧身邊,張開大嘴,接住酒滴,江中有條尺大魚,已然上鉤。註:醉翁垂釣圖”、
“一長蛇吐信,一少女裸,有數人淫笑,旁有蛻皮蛇衣。註:艷蛇化人圖”、
“有人睡卧在床,山魁抓破紗窗,巨口如盆。註:山魁食人圖。”
……
一眼望去數不清,粗略看去數百幅圖已經作畫,仍有許多空白待作之圖。
鄒如意一時間看到,這些畫像惟妙惟肖,看的他如痴如醉,恨不得進入圖中,一探究竟。
巧就巧在,此念頭一起,他正在看的是一副“雨夜,寺廟,有三兩書生,圍火而誦,唯有一書生側卧合衾而眠,面露猥瑣,旁有媚魘,作吸精氣狀。註:媚魘吸髓圖”
鄒如意迷迷糊糊,惟恍惟惚,被這幅圖吸了進去。
季秋時節,廟外楓樹紅葉,風吹過,落英繽紛,更配上這綿綿細雨,好生凄涼!
這廟宇,人煙稀少,幾個書生作伴,本來是登高望遠賞秋景,閑坐楓亭談詩詞。誰曾想遇到這紛紛暮雨,雨越下越大,奇哉怪哉,秋雨如何下得如此凄涼!
急得這幾個書生趕緊找處避雨所,看到這處破廟,不顧得也就進去躲雨。
也虧的有個書生帶來引火石,燃些柴火,取暖。
且有書籍幾本,聊可慰藉。不然這漫漫長夜,沒有美嬌娘在懷中,如何渡過寂寞之夜。
“這次科舉藝學題目,有些偏題。”一書生,身着素衣,臉色蒼白,手烤着火,似有些畏寒,言道。
“竟然考的是《孟子·告子上》‘食色,性也。’一句。”另一書生提出來了偏題之題,這書生面色紅潤有光,
外罩錦衣,內襯棉帛。腰間掛玉佩,不知是風吹,還是何故,玉佩“叮叮”然作響。
“劉兄所言,亦是吾之惑。”一書生,三角眼,眼神飄忽不定,說起話來唯唯諾諾,底氣不足,極力附和。
“正常出題,應是後半句‘仁,內也,非外也。義,外也,非內也。’,這方才合儒家之正統。”劉姓書生道。
“是極,是極。唉,可憐我這次科舉又無望矣,趁早回家,混個私塾,教些小孩識字,了渡餘生,罷了,罷了。”忽然間,這書生不知想到何事,原本落魄失望,垂頭喪氣的臉色上,竟浮現絲絲粉氣。粉色,淫氣也。
“王兄不必垂頭喪氣,作女子狀,我信以你之才華,奪個榜眼、探花,豈不是手到擒來。”
“榜單未出,結果未定。就是落榜,我且與你些銀兩,倒不必回鄉,我家後院,你可借讀,後年再考。”劉姓書生言道。
“就是,就是,王兄不必喪氣,有劉兄作保,你我前程無憂矣。”書生五官倒是端正,就是這三角眼讓書生一臉正氣變成了姦邪之相。
“可恨,當今聖上,內有妖后魅惑,半月竟然不理朝綱,外有諂媚之臣,霍亂朝綱。冀州大旱,揚州大澇,豫州瘟疫。外有豺狼窺伺。雖是盛世,敗相初露,區區賤軀,恨不得馬上殺敵,以死明志。”王姓書生說到這裏,粉氣隱了下去,倒是一絲“書生氣”緩緩升了出來,臉上也有了光澤。
“王兄慎言。王兄之志,可見高遠。李太白言‘長風破浪會有時,只掛雲帆濟滄海’。他日王兄定取殿前對答。”劉姓書生言道。
一旁鄒如意聽了個七七八八,倒是弄清楚了三人關係,以鄒如意觀之,王姓書生,窮酸書生耳;劉姓書生,倒是仗義疏財;另一個書生,苟且營生,無大志。
“我這是進到這幅圖內了嗎?這幅畫具體是什麼內容?我倒是還沒仔細去看。”鄒如意不由得一笑,也罷,也罷,既來之,則安之,君子之道也。就是不知道我是“寄生”到何人身上。
忽然間,一陣淫風拂過鄒如意臉,鄒如意身體不受控制。
鄒如意身旁,有一美嬌娘子顯化出來,嬌兒臉色艷麗,眉如墨畫,面若桃瓣,目若秋波,含情脈脈,一雙白玉蔥臂,嬌喘微微,一笑百媚。
“二郎,近日可有想奴家,奴家可是日日夜夜盼着儂。”一雙媚眼,一顰一笑就把鄒如意魂勾了,輕輕撫摸,鄒如意如同觸電,偏偏動彈不得,苦也,苦也。
鄒如意哪裏接觸過這般情景,臉色通紅,身體發燙。
“你想要奴家作何姿勢?都依你這冤家。”聲音痒痒的,吹在鄒如意耳邊,像是有小貓撓心。鄒如意不由得內心一盪。
“也不知道,你這冤家從何看的哪些圖冊,羞死個人。”玉手輕點額頭,鄒如意已經有些把持不住,早把往日誦讀的《清靜經》、《般若密多心經》早已經拋到九霄雲外去。
“往日,冤家早早急不可耐要親啃奴家,今日倒裝假正經起來。”女子故作嬌羞狀。
“來讓奴家看看,你能忍耐何時?”說完櫻桃嘴向鄒如意臉前貼近,一手玉手,也緩緩向下尋去。
鄒如意已經有些意亂情迷。
就在此時,剎那間,天空突然驚起一道雷,倒是把三個書生話題中斷,獨獨沉默好一會。
“你看,我們在這裏紙上談兵,經國濟世。倒是這個懶蟲還在昏睡。”王姓書生,笑罵道。
“馬原,醒醒,何故睡着?”劉姓書生叫了一聲。
“我去搖他一搖,這馬原,真是個糊塗蟲也”,三個書生齊聲“哈哈”笑道。
那三角眼書生,起身去搖鄒如意。
那女子,一看有人過來破壞她的好事,也是不慌,就站起身來,立在鄒如意身前。旁邊三個書生卻是看不到,女子還瞟了一眼王姓書生,嘴角帶笑,舌頭向外一舔。“哼,也是個道貌岸然偽君子!”似不屑之意。
鄒如意竟有種失落感,還有些埋怨這道雷、這三個書生打擾他春夢。世人就是這般無情,若不是這道雷、三書生,鄒如意就被吸了精氣,元神,說不定命喪黃泉。
都說紙上談兵誤國,可誰不是當局者迷。
都知道酒色誤人,可偏偏世人都着了相。
原來,她是一隻媚魘,專吸男子精氣。血氣方剛的男兒,正值壯年早早泄了元精,誤了歲月,難堪大用。
三角眼書生,來至鄒如意眼前,卻是左搖右搖,鄒如意就是不醒。
鄒如意這時真是有苦說不出,意識是清醒的,但就是身體不受控制。
“怪哉,怪哉!這個馬原,還在裝睡着呢”,三角眼書生笑道。
鄒如意沉下心來,遇事不能慌,遇事不決,可問清風。
想起師父平日教誨,鄒如意先默念“清凈咒”,“既生貪求,即是煩惱;煩惱妄想,憂苦身心;但遭濁辱,流浪身心。”
慢慢地,躁動的心靜了下來。又調動全身“黃之氣”,慢慢運轉小周天,來到一處“海底穴”,卻是流轉不動,鄒如意知道病節出在這裏,就調用黃氣,極力衝破,稍微使勁,就沖開來。
頓時全身一震,血脈流通,不再被困。
“我醒啦,別搖啦。”鄒如意叫道。
那媚魘倒是身體一晃,似被反噬,她倒是不知何緣故,倒是吃了一驚,只當是馬原誤打誤撞,沖開了穴道,低低頭看了馬原一眼,或者說鄒如意一眼。不知在想着什麼。
“你這獃子,何故睡覺?起來讀書賦詩。”劉姓書生催促道。
“來了,來了!”
鄒如意不知道外面的那副“媚魘吸髓圖”,悄悄然,變了模樣,那個側卧書生,原來一臉猥瑣相,逐漸臉色慢慢紅潤,有了“正氣”,慢慢起身,走向火堆,拿起經書,開始誦讀。“食色性也,仁,內也,非外也。義,外也,非內也。”,多了一些“書生氣”。這幅圖變成了“書生離媚圖”,後來不知道何緣故,似覺得不妙,字悄悄隱去,似乎以等待後續發展,以便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