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天不用來了
另一頭,鹿喬吃了一頓還算滿意的簡餐,又休息了一會,醒來忽然覺得好無聊。這時候要是有個人過來,讓他能夠炫耀一番自己的“成果”就好了。
就比如上回那個盛太太,她就很不錯,笑裏藏刀的樣子很可愛。
他在辦公室用手支着下巴,毫無貴太太姿態地無聊玩了會筆,終於還是閑不住出去打轉。
暫停歇業的畫廊只有幾個員工和工人在,有兩人把幾個稜鏡擺放在通往洗手間的走廊上,還有人在換燈。
因為這的燈早上還亮着,鹿喬好奇道:
“怎麼,要換燈么?”
“啊,因為之前的燈舊了,投射出來的顏色已經有了明顯變化,之前老闆對燈光方面要求就很嚴格,要求定時更換。”
“這樣。”
鹿喬沒阻攔,看他們把原來的燈拆下來,他本來已經要離開,想了想,又重新轉過身。
“那你把燈的顏色換成白光吧,尤其是洗手間和休息室,客人到這兩個地方去是想轉換心情,一直出於同一種燈光環境,容易形成心理壓力。還有過往洗手間走廊的稜鏡也給撤了吧,佔地方不說,看的我眼睛疼。”
畫廊展廳整體用的旋轉軌道射燈,冷光為主,根據繪畫需要輔以暖光燈,靠近洗手間位置用的正好是暖色燈,為了色調的延續,從出了展廳到洗手間都用的暖黃色燈光。
“啊?”活動部的助理一愣,很快反應過來:
“好的。”
助理重新找了財務部,領了單子去倉庫拿白燈,以為這次總算能換了,沒想到換燈的時候,又碰到了人。
“你們在幹什麼!”
一個男人一把衝上來,臉色發冷,呵斥道:“誰讓你們隨便更換燈的顏色的!”
助理被他嚇了一跳,在來人長久的壓迫下懦懦地說:“是,是老闆叫我們換的。”
韓崇明氣急敗壞:“他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小鬼他懂什麼,給我換回去!”
“可是,主管......”
“我說換回去,我的話現在不管用了是么?”
助理在他陰沉沉的臉色下,磨磨蹭蹭地又開始換回去。正好財務部的小齊經過,看到這一幕,驚訝道:“怎麼了,不說是換白色的光么?”
助理為難地看了眼一旁的韓崇明,韓崇明板着張臉,一副上級指導下級模樣:
“換什麼白色,白色破壞了整個基調,他一個剛上任第一天的老闆不懂,你們就由着他瞎搞,工作這麼久了一點事情都不懂么?”
他一套連批帶罵的話珠子下來,小齊眼眶都紅了,但這反而激發了她的叛逆心,她梗着脖子倔強地說:
“可是這是老闆的吩咐,我得聽老闆的。”
另外兩個人也停下了手,遲疑地看着兩人。韓崇明目光在幾人之間來回了兩下,忽然冷笑了一聲:
“那好,那我們去問問新老闆,到底是聽你們的還是聽我的。”
辦公室里,鹿喬正無聊地伸着懶腰準備下班了,忽然有個人風風火火地闖進他的辦公室,張口就道:
“小老闆,是你讓他們把休息室的燈換成白色的?”
鹿喬還沒來得及開口,來人已經一通炮彈機關槍似地砸了下來:
“畫廊的燈光裝飾都是在美學基礎上設計出來的,通過燈光和空間的作用賦予人溫暖舒適的美感,任何一個改動都會引起整體的不協調。老闆年紀小,沒學過美術也沒經營過畫廊外行人指揮內行人搞不清楚我不怪你,怪不怪他們幾個人為了討好你沒告訴你,現在你讓他們把稜鏡和燈光換回去!”
鹿喬默默地看了眼敞開的大門,以及門口瑟瑟發抖的幾個員工,又把目光轉回到男人身上。
“你是在跟我說話么?”
韓崇明剛想要說話,鹿喬伸手打斷他:
“首先,老闆就是老闆,沒有小老闆,其次,進門要先敲門,最後,稜鏡和燈光都不用換回去,快下班了,你們出去吧。”
他擺了擺手。
韓崇明臉色一變,上前一步道:“老闆是不準備聽我的意見么?老闆剛工作覺得不安,想要立威我能理解,但是你要是破壞了畫廊的藝術美感,降低了行內人心中的評價,這個責任你能承擔得起么?”
“現在的畫廊是前老闆和我們所有員工一起努力的結果,不是你這樣的闊太太隨便說兩句就能改的,如果你非要指手畫腳,先去美院學個十年再來說話!”
一瞬間,辦公室內氣溫驟降。
鹿喬沒再看門口噤若寒蟬的幾人,他回頭輕輕擦了擦自己剛吃完餅乾的手指,放下手帕后才緩緩道:
“我的確不懂藝術,但我有自己的審美,在這裏,我的審美就是藝術。我聽說你在這裏幹了很長時間,可能是乾的時間太久,都忘記老闆和員工的差別了。”
韓崇明臉色頓然發黑,他被這句話說的胸口發堵,但張了幾次口都無法反駁。
鹿喬語調不變,繼續道:“既然你不能理解我的做法,那很好,接下來畫廊重新規劃的事你就不用參與了。”
韓崇明不敢置信地道:“你是要把我排除在展館設計之外?”
“我說的不夠清楚嗎?”鹿喬掀了掀眼皮子,道:
“我就是這個意思。”
“你——”
“好了。”鹿喬擺擺手,不耐心地說:“到下班的點了,我的原則是絕不加班,希望大家也能盡量不用加班,都回去吧。”
韓崇明還想再說什麼,鹿喬一臉送客表情,他只能憤憤地甩了甩衣袖,大步地走出了辦公室。
幾個門口的員工看了看走遠韓崇明,又看看門內開始收拾東西的新老闆,嘶嘶地咬着牙齒踮着腳尖小聲地退出辦公室,臨走前還無比溫柔地關上了門。
這事一點沒影響鹿喬的心情,他回家不久,陌寒舟後腳就到家了,鹿喬高興地迎上去。
陌寒舟摸着他腦袋:“今天第一天上班感覺怎麼樣?”
“很好啊,大家都很好,財務部的小齊中午給我叫了外賣,雖然沒有家裏做的好吃,但是也還可以,最重要的是,套餐裏面還有布丁!”
“一個布丁就滿足你了。”
陌寒舟看着他興奮的樣子,心裏也很寬慰,想來多出去走走也不錯,至少不用整天悶在家裏,不知道哪天就悶出病來了。
他捏着鹿喬的鼻尖道:“你啊,你開心就好。”
“我開心的啊。”
鹿喬滿目寫着天真和依賴,他臉蛋磨蹭着陌寒舟的掌心,用濕漉漉的眼神望進男人的眼睛。
陌寒舟目光中的光芒逐漸變色,濃烈而又深沉,兩個人不知不覺咬在一起,陌寒舟含着鹿喬的下唇,輕輕責罵:
“你個小色魔。”
男孩發出含糊不清的喃語:“先生,也是......”
......
......
第二天一早,鹿喬也早早地起床,陌寒舟心說他現在才剛上班,還在興頭上,不知道這個勁頭能保持多久。
勁頭能保持多久不知道,但他們今天出門的時候是一樣的。
鹿喬坐在一輛銀色賓利里,搖下車窗對着對面車內的男人搖擺手,大聲喊:
“先生,路上小心,今天也要加油哦,要像阿喬一起精神飽滿地面對工作哦!”
陌寒舟哭笑不得,只得道:“好,跟阿喬一樣。”
鹿喬這才滿意地搖上了車窗。
畫廊裏頭,韓崇明也上班了,他剛到辦公室就被財務叫了過去,財務有單獨的小辦公室,一關上門,財務主管就開門見山地說:
“韓主管,你今天之後不用來上班了,公司會額外補償你一整年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