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上門
這個時候,屋子裏又早已經沒有了燈火,會是什麼人?
徐開地下意識陷入了疑惑,他的房間與蔡元京他們那三個房間,正好在客棧兩個角落,所以第一時間,他並未向他們那一邊想,問了一句話后,屋子外並沒有任何的回應,他停在原地上想了一想,還是決定走向了門口,將門柵推開。
卻是沒有想到,還未待他徹底將門打開,黑暗的環境中,便有一道人影猛竄進來。
徐開地只問到一股芳香的胭脂氣味,身體還被那莫名其妙猛竄進來的身影衝撞得退了一步,他立即做好反擊的準備。
卻就在這一刻,令他口瞪目呆的事情發已經搶先生,那道人影竄進徐開地的屋子后,反手便將木門闔上,然後奮不顧身地向他撲了過去,但接下來的並不是對完全沒有準備的徐開地拳打腳踢。
反而似軟柔無骨的八爪魚,抓住機會便摟住了徐開地的脖頸,頗為自傲的火辣香軀緊跟着往徐開地身上貼去,那對溫潤的香唇更是直接封住了他的嘴巴,還要使勁將徐開地往床上推,使的正是她當初在青樓中勾搭蔡元京的那一套。
徐開地自是觸不及防,還未來得及擺開架勢的手腳,面對這般盛情難卻的投懷送抱,下意識還愣住了一下,慢了半拍才抓住對方的香肩,將其推開,自顧往後退了兩步,擦了擦粘在嘴巴上的胭脂:“夫人你這是想做什麼?”
“不要殺我,讓我當你的女人!”來者正是蔡家那位精心打扮過的夫人,黑暗的環境中,看不出她是歡喜還是驚惶,被徐開地推開幾步,還想要迎合上前。
“不想明日一早死在荒無人煙的荒野就站在那裏!”徐開地皺着眉頭,語氣毫不客氣,蔡夫人果然站定。“我並不打算殺了你們,也不需要女人,你可以走了。”
“裝什麼清高公子!”這位打扮徑直的蔡夫人,也是抹了一把嘴巴上的胭脂,罵了一句轉身離去。
徐開地並未有追上去扇她嘴巴子,更沒有衝上去將她拖回來就地正法,人心在絕境時會將人性陰暗的方面無限放大,這是課題上學過的知識,徐開地沒想到自己還“有幸”親身體驗到這一停留在課題上的學識。
他關起了門,重新躺回床上,翹起來腿,腦子裏變得亂糟糟的,更是難以入眠了。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再一次聽到了門外響起了一陣敲門的聲音,這是不死心有回來了?
徐開地當即從床上坐起,下意識跳出了一個這樣的想法,但很快,這個想法就被他否決掉,對方看起來不是有這種膽量的女人。
“我知道你還未睡,開門吧,我是沈芳兒。”這下還未等徐開地發問,門外敲門的人就已經自報了姓名。
徐開地想了想,下床再一次走到門前,將門打開,這一次他也謹慎地退開了幾步,使兩人保持了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
不過,這次門外來的女人,並非先前那一位,更沒有進門便向他投懷送抱,徐開地從微光照亮的臉龐和她輪廓上判斷出,這次來的應該是日頭裏,看到王虎打人還能十分沉靜的那一位,原來她叫沈芳兒。
她也沒等徐開地作請,徑直走入了徐開地的房間中,徐開地自顧關上了房門,不慌不忙去將屋子裏的油燈點亮,而是問道:“夫人深夜到訪,難道也想要向再求活命的?”
“他們都已經睡了,我來是想與你做一筆交易。”沈芳兒走進徐開地的房間中,沒幾步便轉過身來,看向徐開地。
火摺子引燃油燈后,徐開地面無表情問道:“為蔡家?”
“為我自己。”
沈芳兒出乎預料的不卑不亢回應:“我本是梨園一個戲子,五年前,戲班遭了變故,蔡元京將我賣回家中當了妾室,五年來,我未曾走出過蔡家大院一步,我怎麼可能為了他。”
從她的表情和語氣中,似乎並未看出太多的悲憤和仇恨,徐開地不可置否,問道:“那夫人想這交易如何做?”
沈芳兒淡淡說道:“我告知你一條消息,你到蘇州之後放我離開就好。”
“說來聽聽,看看分量夠不夠。”
沈芳兒一直盯着徐開地的眼睛看,彷彿想要在那靜如止水的眼眸中,找到一絲絲的真誠,哪怕只有一線,可惜她沒有找到,即便如此,她還是打算拼一下。
“蔡元京已經過了生的正妻娘家正是在蘇州,還是遠近聞名的財主和地主,在官府方面也有關係,蔡氏糧鋪的糧很大一部分就是從他這裏拉過去的,若是沒有他這位正妻娘家的幫助,他不可能發家如此迅速。
這他一路上如此配合,就是想要等你們到了蘇州,在想辦法對你們動手,想來你應該也非常清楚,似他這種人,只要給他一絲的機會,想要發家比你們這些人想要做成生意都容易,這條消息蔡家府上,沒有多少人知道,包括其他的女眷。”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徐開地沒有答應她任何要求,反而繼續發問。
沈芳兒臉上終於看到了感情的波動:“這或許就是因果循環吧,我小時就住在蘇州,家裏爹娘賣田地供大哥讀書,賣的正是他們家,後來改為租他們的田產耕作當了佃農,銀錢還是不夠,便把我也賣了,我當了兩年西湖的船娘,因不懂規矩,又被轉賣到戲班子,來往浙江、南直隸、揚州一帶唱戲,幾經輾轉,最後落到了蔡元京手中。”
“沈夫人大可不必將家世說得如此詳盡,我放過你這不是什麼難事,若真的是如你說的這般,徐開地還要感謝你的。”徐開地臉上也跟着流露出了幾分同情的情緒。“在下冒昧還想多問一句,夫人讓我放你離去,是想要再回去找娘家人?”
“我只是不想讓自己再屬於任何人。”沈芳兒說這番話時,眼神變得異常誠懇,很難想像,到底是什麼樣的經歷,才能讓一個女子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你走吧,這筆交易我接受了。這也會是你我之間的一個秘密。”徐開地聽得渾身汗毛豎起,他說罷轉身走到門口,開門作請。
這一次他做足了禮儀。
沈芳兒走後,屋子中的油燈一直燃到了燈油耗盡,徐開地躺在船上,想要靜候下一位到訪者上門的,卻是沒有等到,在下半夜的時候,終於生出一些疲乏感,睡了兩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