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我是鄭德強。
“滾犢子。虧我那麼信任你，你卻讓我喝孟婆湯。”
馬面正色道：“我是馬，不是牛。你形神渙散，婆婆的湯滋氣補神，對你大有裨益。”
“滾驢子。喝了，我還能記得住自己嗎？”
這時書生和牛頭走了過來，書生道：“是駒，小馬駒，不是驢。記是記不住了，但你身上的偷渡者烙印也消除了。況且這是天地法規，誰也不能免。”
“記不住了還是我嗎？”鄭德強怒火中燒。
馬面道：“本質上還是你自己啊！”
“滾駒子！我這輩子沒盡過孝。下輩子還不得拜個義父義母，拿個千兒百把個億孝敬孝敬。這都記不住了，還怎麼當敗家子？全國玩家豈不是要失望！等等……”
“嗯！我記不住了。那孩子也記不住啊！你託夢給他，他能認嗎？肯定不行！那我在輪迴道里豈不是真要投個馬胎？啊……你是什麼馬，如此歹毒，我和你有何怨仇，如此害我？”鄭德強大怒，張牙舞爪，滿身魂霧纏着馬面。
馬面舞蹈一般躲閃：“你聽我解釋，聽我解釋……”
牛頭一臉懵，說：“他不是缺心眼，他是腦子缺了個洞，還有點大，得補！”
書生道：“你不怕嗎？”
“我怕什麼？”
“他弄成這樣，你也有份。”
牛頭聞言一個哆嗦，立刻捂住褲襠里的尿意。
“……你聽我說。我就不能化個神仙再去託夢。”馬面有點真急了。
“什麼神仙？”
“啊，那個……馬王爺，對，馬王爺。”
鄭德強暴怒：“馬王爺能管這事？就你那一個對字，你他娘的自己都不信吧，還敢騙我。”
“沒有騙你……你先停一下。再折騰你就魂飛魄散了。”
“你不是說生命在於運動，鬼魂也一樣。啊？你這匹馬到底有沒有真話？”
“生命在於運動，話是沒錯，但也有悴死的呀！”
鄭德強一聽這話，也停了下來，魂體隨着呼吸一漲一縮。他還是很怕死的。
馬面急忙解釋：“我就說你是玉帝的遠房外甥，新進文曲星來人間轉世科考。至不濟，我托他個三天三夜，還怕他不信鬼神？”
“敗家子你也能說文曲星，所以他也不是你什麼遠房私生子，你到底要撒多少謊？”
“我這不尋思你說的對嗎。我這大長臉怕嚇着他，去本家借個臉。馬面還是馬面，私生子還是……不，孩子還是孩子，再把你包裝一下，這事准成。”
鄭德強瞪着馬面良久方道：“你說的是真是假我都不去了。”
牛頭馬面急道：“為什麼？”
“不記得自己是誰了，還有什麼意義！我是鄭德強，又怎會假呢！”話一說完，鄭德強渾身煙霧一縮，他那原本已經潰散的魂體竟然凝結起來。雖然還冒着絲絲煙氣，但已經可以看出生前形容，乃是一個年輕人無疑。
牛頭馬面頓時倉惶失色，連那書生都驚愕不已。
鄭德強看看自己的魂體，感覺前所未有的寧靜，很舒服，好像突然之間不再那麼害怕寂寞，內心有什麼東西稍稍堅定了一些。
沉默好一會兒，書生說：“他陽壽九十有三，還有六十八年。死的雖不慘，但是枉死的鬼魂加持的業力不說翻個兩三倍，翻一番少不了。就算現在立刻打的他魂飛魄散，你看他執念有多深？還能加成多少？”
牛頭馬面面色慘淡，一時又是死寂。
書生道：“就算你們找到罪魁禍首，又能分擔多少？你們千年修持的功德，要被他纏上一兩百年……”
牛頭誠惶誠恐道：“判官大人，我等豬油蒙了心，還請你想個法子，解救一下吧！”
判官書生搖搖頭：“地府之內沒有空缺，本方世界我等也沒有門路。即使有空缺，有些門路，你看他身無一份功德，山神，土地，值時，鬼差……均難就一職。”
又是一陣沉默后，書生轉身離去。
鄭德強一副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索性蹲坐在了奈何橋上。
牛頭道：“小馬哥，現在怎麼辦？”
馬面沒好氣的道：“你自己不會想啊！”它也是沒轍了。
“不如……”兩個鬼差交頭接耳起來。
鄭德強心裏一陣微怒，兩個傢伙還想合起來騙我？哼，任你們千般花言巧語，我只“不去”二字對付，除非讓我帶着記憶轉世投胎。
隔了一會，牛頭屁顛屁顛上前道：“嘿嘿，那個兄弟……”
“不去！哪兒都不去。”
“……不是。那個兄弟，我倆對不住你。無論如何先給你陪個罪。”
鄭德強傲嬌的斜了一眼，不作搭理。
牛頭續道：“嘿嘿，你哪兒都不去，以後有什麼打算？”
“賴你們地府蹭吃蹭喝，不去輪迴豈不是好的很。”
“嘿嘿。地府沒吃沒喝，否則我倆也不至於嘴饞受了野炊。不去輪迴，最終也是魂飛魄散，老牛覺得不值當。”
“哼。”鄭德強偏過頭去。
牛頭移步轉到他臉朝向一邊：“嘿嘿。不是老牛嚇你，陰壽盡時神志不清，不是成魔便是魂飛魄散，比輪迴不記得自己可慘多了。”
鄭德強眼珠一轉，若有所思。
牛頭見有戲忙道：“嘿嘿。你若是還想帶着記憶回陽間，只有一條路。”
“那條路？”對於回陽世，鄭德強是不會拒絕的。
牛頭嘿笑道：“嘿嘿。你身上有偷渡者的烙印，偷渡去其他世界，以後偷渡回來。”
鄭德強眉頭一皺，沉吟片刻道：“偷渡回來？”
“不錯。概率還是很大的。”
“回來還看得見我爸媽嗎？”
“嘿嘿。這個不好說，看你以後的法力如何。法力高了，回到死之前都行。”
“死之前……”鄭德強有些意動：“可以嗎？”
牛頭急忙道：“嘿嘿。老牛不騙人。你若是回來看一眼，講幾句話，那這概率還是有點的。若是想陪他們走完一程，再生兒育女，這個法力就得不小了。老牛也不知道了。”
“有點是幾點？”
“嘿嘿。這我老牛可不會掐指計算，看你造化，我只是說這點要求所需的法力不是很離譜，作為凡人的你也是有可能的。”
“你說話都是這樣要先：嘿嘿一下嗎？讓人覺得很不靠譜啊！”
“嘿嘿……”牛頭急忙捂嘴，隔了一會兒方道：“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