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狐裔
它說“也”是什麼意思？
我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被時間河流捲入其中，四周的場景陣陣扭曲變換，最終變成了我之前所處的山頂。
我環顧四周，這是已經來到了二十年之後嗎？
我原本所處的位置不知何時建造起了一個祭壇，我正站在祭壇之上，下方擺放着蔬果獸肉之類的供品，我對這些蔬果多看了兩眼，可食用的植物真的是少之又少，不知道這些東西是哪來的。
“出現了，真的出現了！”祭壇下方傳來歡呼聲，我俯身看去，這裏滿是狐人，看上去都很年輕，他們不再穿布衣，而是穿着皮毛製成的衣裳，還有不少狐族少女牽着年齡更小的孩子。
看來，我真的來到了二十年之後的世界。
“我們的救世主啊！”領頭的狐人走上前，他與其他族人相比略顯得成熟壯實些，“請你拯救我們，驅逐妖兔的侵略吧！”
雖然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還是裝出胸有成竹的樣子，“莫慌，既然我來了，就一定能保你們安然無虞，將事情原委和我細細講述一遍。”
領頭狐人大喜過望，伏下身跪在地上，“我們狐族二十年前曾經遭受過黑死神的侵略，幾乎滅族，只有一些族人在山中獸群的幫助下活了下來，獸群由靈獸白澤統領，對我們相當和善，我們彼此依存，在這片山脈里生活了下去，甚至還希望着某天能重建先人們的城市。”
“我們從來沒有出過這片山脈，不知道外界還有着其他種族的存在，三年前尼爾尼格拉的兔人開始頻頻發起對外侵略，前線已經和虎族開始交戰，後方也派出使者來到我們這裏，要求我們全族歸順兔族，成為那些妖兔的靈奴。”
“靈奴是什麼？”我問道。
沒想到兔族在李敖那個蠢貨的帶領下竟然能和虎族正面作戰，難道這些年來他們在靈能上又有了什麼發展？
“兔人中有些可以操縱妖法，使用元素之力的靈能者，一些靈能者拋棄了肉體，成為了徹底的元素生物，據說這樣可以增加元素的威力。”一個少女回答道，“但是這樣做的弊端就是他們的存在無法實體化，必須要將一個人洗去意識，成為他們的靈奴，具體是什麼意思······我也不是很清楚！”
少女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我已經大致明白了兔人的做法，曾經祖納米和我說過一種叫做量子幽靈的東西，應該就是兔族靈能者的新科研成果，所謂的靈奴應該是這些元素形體需要在實界顯形的錨定物。
我在尼爾尼格拉見到過據說是用靈能者屍體製造成的四尊伊芙利特元素靈，現在的兔族真是越發離譜，直接開始將活人轉化成元素生物。
“妖兔管這種元素形態叫做英雄變身。”領頭狐人咬牙切齒，青筋暴露，“我們怎麼可能答應去做靈奴，他們前線戰事緊張，所以暫時還沒對我們下手，但經常派人來騷擾我們。”
“我們靠獸群的幫助，勉強能夠抵擋，前段時間白澤告訴我們，沒過多久，就會有一位白救主降臨此地，挽救狐族的危難，因此我們在這裏建造祭壇，族人們除了進山打獵，就是在此地祈禱，我們也不敢再走出瀑布。”
“想不到果然有人降臨了，您一定就是我們的救世主！”
想幫助狐族實在是很簡單，雖然我沒有得到百歲子，但是擁有了厄咒神的法杖，只要我願意隨時可以將野獸再次魔化，在我的操縱下踏平尼爾尼格拉，
以這些魔獸的兇悍程度，元素生物絕不是對手。
但是我留下這些狐族末裔，本來就是為了發展自己的信仰，所以一定要他們有所付出，我才可以有所回報，如果我毫無索取的幫助他們，那我就不是什麼救世主，而只是一件工具。
“先帶我去見白澤。”我走下祭壇。
狐人們紛紛退讓，在兩邊好奇又緊張地盯着我，只有那位回答我的問題的少女毫無拘束，甚至有點放縱，見我注意到她，在我身後的領頭狐人解釋道，“救主大人，優子從小就有點不正常，有點大大咧咧的，請見諒。”
我點了點頭，“無礙。你叫什麼名字，現在是他們的酋長嗎？”
他忙回答道，“在下是定牙，在族內確實類似於酋長，只不過我們加上幼童才一百多人，實在算不上什麼部落，只能算是一群遊民。”
定牙一邊和我說著狐族的瑣事，一邊帶我走向山下，他們在山裏挖出了很多山洞用來居住，不少獸族也是居住在山洞之內，當初我在風信子山尋找魔獸一無所獲，就是因為它們見不得光，白天只能躲在陰暗洞穴里。
半山腰最大的山洞足有兩人多高，門口裝飾着一些骨架、皮毛飾品，狐人們跟到此地便停下了腳步，只有定牙在前帶路，領着我走了進去。
岩壁上燃燒着油脂，所以洞穴內十分明亮，一隻看上去形如白牛的野獸正伏在地上，注視着我們二人。
“白澤，我把白救主帶來了！”定牙興緻勃勃，衝上前去抱住白澤的脖子，雖然他在族人前顯得十分嚴肅威嚴，但本質也只是個二十歲的年輕人，還保留着一點活潑天性。
“我看到了，我還沒瞎，你別掐我的脖子。”白澤有氣無力地說道。
定牙鬆開手，擔憂地問道，“你怎麼了，白澤？”
“你先出去吧，定牙，我有些事要私下說。”我示意定牙暫時退出山洞，他只好摸了摸白澤的皮毛，走了出去。
“您回來了。”白澤瓮聲說道，“按照您當初的指令，我們將這些狐族孩子成功養大了，雖然夭折了一些。”
我微笑着拍了拍它龐大的身軀，“你做得很好。”
“您解除了我們的詛咒，這是我們的回報。”白澤接著說道，“我老了，已經沒法繼續再幫助您了，就讓我在這個洞裏自己等死吧，算下來我已經活了三百多年······真是夠夠了。”
這些野獸受到百歲子的影響轉化成魔獸，不知渾渾噩噩活了多少年，如今失去了邪力，二十年已經算是原本壽命的極限了，我沒有再打擾白澤，默然退出了洞穴。
有了這些野獸的幫助，我才能跨出成神的第一步，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收集狐人的願力。
信仰雖然虛無縹緲，但確實存在，只需要讓自己成為狐人在需要時祈禱的目標，就能得到祈禱者的願力。
為此，必須給予狐人一定的賜福，我目前擁有的權能是千變神的面具與厄咒神的人頭杖，有這兩樣神力，解除兔人的危機完全不在話下。
我心中略一思索，就定下了計劃，接下來就要靠狐人自己去實施了。
我走出山洞，定牙正領着族人們畢恭畢敬站在原地，我清了清嗓子，朗聲說道，“你們的呼喚有了回應，我既然降臨到此地，就一定會幫助狐族度過所有劫難，些許妖兔不足掛齒，我可以賜福十名勇士神力，爾等自行挑選人選，明日天亮到山頂祭壇接受賜福！”
我實在像極了一個神棍，狐人們爆發出一陣歡呼聲，他們興高采烈地擁抱、跳躍，定牙面帶激動，對我單膝跪下，“救主，今晚請一定要參加我們為您舉行的宴會！”
說是宴會，實際上以他們的資源也只是能端上一些瓜果獸肉和清水罷了。我坐在篝火最近處，身邊堆滿了食物，狐人們圍着篝火縱情起舞，唱着不成調的歌謠，峽谷里回蕩着他們愉悅的歡鬧聲。
我看着他們舞動的身影，漸漸失神，思緒彷彿順着無邊黑夜飄回了新哈克，二十年過去了，不知道鼠族現在怎麼樣，巴蘭扎的五神教估計在桃樂絲的帶領下也會越發危險，當初前來遠征掠奪的狼族又如何了呢······
然而他們離我太遠太遠了，別說現在，即使二十年前的我在此地也無法得到新哈克的任何消息，色林凡那山已經在我的記憶中漸漸褪色，而老哈克的地穴如今恐怕早已坍塌，被埋葬在塵土之下了吧。
我不由得淚流滿面，這些狐人獲得了新的希望，族群的安全得到了一個“強大存在”的保障，而這個“強大存在”卻在命運的操弄下背井離鄉，失去了未婚妻，又失去了家園、親人、朋友······甚至連鉤爪都已老朽故障，即將腐壞。
我的心中空無一物，才剛剛踏出成神的第一步，我便已將我所有的東西都遺失了。
“你怎麼哭了！”優子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前，她伸出一根手指擦去我的淚水，含在嘴裏，“唔嗯，白救主的淚原來也是鹹的！”
我擦去淚水，強顏歡笑，“小女孩，你怎麼不去玩？”
優子稚氣未脫的臉蛋上滿是笑容，她俯下身向我伸出手，“白救主被大家尊敬，又有點嚇人，所以優子想應該沒有人敢和白救主跳舞，你一定會很孤獨的！”
“來吧，和優子一起愉快地起舞吧！”
我看着她向我伸來的手，不由得站起身，“好啊。”
管它什麼威嚴、姿態，我已經失去了太多，難道連放鬆心情的娛樂也不配擁有嗎？我和優子在狐人們訝異地目光中圍着篝火起舞，受到我們的感染，他們的氣氛越發高漲。
我看着優子的笑臉，她的臉龐在火光的照射下顯得純真又可愛，但是只有我自己在閉眼時偶爾會幻視，看見“昨天”櫻雪城毀滅時，也是如今日一般火光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