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奸臣
看着信里的內容,朱由檢不由牙關緊咬,絲絲怒意在臉上浮現。
“此等姦邪之臣,危害社稷,留他何用。”
“等銀兩送來,將他拿下,於朝陽門問斬!”
……
另一邊,朱純臣正滿心歡喜的在王府中準備銀兩。
王府大門前,排着數十輛馬車,好大的排場,每一輛馬車上,都裝着滿滿當當的白銀。
此時,夜已四更,朱純臣卻毫無困意。
他心中已經打定主意,等把銀兩運到戶部,朱由檢就一定會放下戒備,屆時,自己便直接前去朝陽門。
開城門,迎闖王!
沾沾自喜的朱純臣卻殊不知,死亡即將降臨他的頭頂。
……
戶部大門前。
孫傳庭神色肅穆,一手按着腰間佩刀,眸中隱隱透着猙獰的殺機,似乎時刻準備要拔刀殺人。
而他身旁的幾名親衛,皆是嚴陣以待,筆直的站在原地。
不多時,運送銀兩的馬車便抵達了。
朱純臣遠遠便看見戶部大門前站在一行人,策馬靠近后才發現是孫傳庭。
見此一幕,朱純臣不由眉頭一皺,翻身下馬,詫異道:“孫將軍為何在此?戰事緊急,將軍應該鎮守城門才是。”
“奉命行事。”孫傳庭注視着朱純臣,再次握緊了腰間佩刀,冷冷道。
而一眾親衛,此刻也不約而同地握緊了刀柄。
聞言,朱純臣神色一凝,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麼,頓時面如死灰。
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完了!
可這個念頭才剛剛出現,便聽見拔刀聲驟起。
寒光乍現,眨眼之間,朱純臣便被閃身而來的眾人團團圍住,數把雁翎刀瞬間架住他的脖頸。
而孫傳庭,更是將刀鋒直指朱純臣的眉宇,彷彿下一秒便要破開他的腦門。
尖銳的刀鋒令朱純臣不由瞳孔一震,他臉色煞白,卻也不敢動彈,只是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氣。
雖然膽戰心驚,朱純臣卻還是強裝鎮定,僵笑道:“孫將軍,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孫傳庭死死地盯着朱純臣,不苟言笑地搖了搖頭,嘴裏只是緩緩吐出兩個冰冷的字。
“奸臣!”
朱純臣聞言,臉上頓時失去了血色,他意識到自己通敵的事情敗露了。
與此同時,一名親衛將朱純臣雙手反剪,迅速用繩子綁了起來。
知道自己難逃一死,朱純臣惱羞成怒,奮力地掙紮起來,想要掙脫束縛。
他一邊掙扎,一邊對着孫傳庭破口大罵。
“豈有此理,我乃當朝駙馬,當朝國公!你個小小的將軍,休要無中生有,我對大明忠心耿耿!”
對此,孫傳庭滿臉冷漠,二話不說,收刀揮拳,一記重擊便將朱純臣當場打暈了。
……
等朱純臣再醒來時,已經被帶到了朝陽門。
他跪在地上,迷迷糊糊睜開眼,卻猛然看見一襲龍袍身影。
城頭上,將士們都醒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此。
朱由檢滿臉威嚴,眸中掠起絲絲怒意,正橫眉怒目地注視着朱純臣。
“朝廷待你不薄,從明成祖開始,便世受皇恩,為何偏要背恩棄義,暗中通敵!”
朱由檢怒問道,言罷,啪一下將密信甩到了朱純臣的臉上。
眾士卒聞言,皆不由心頭一驚,不敢相信成國公居然與闖賊同流合污。
朱純臣的臉上寫滿了絕望,情急之下,堂堂七尺男兒,竟痛哭流涕,哀聲辯解道:“陛下,冤枉啊,臣是被栽贓陷害,這信,真不是臣寫的!”
對此,朱由檢面不改色,只是撇了一眼身旁的孫傳庭。
孫傳庭會意,上前撿起密信,當著城頭上將士們的面,朗聲宣讀起來。
“吾朱純臣仰慕闖王已久,當今皇帝孱弱不堪,德不配位,竟自詡真龍天子,何其無恥。”
“以吾之見,闖王堪為天命所歸,飛龍在天,吾願棄暗投明,伺機獻城,迎闖王入紫禁,成就帝業,登上龍庭!”
一語畢之,城上將士無不駭然,真是人心隔肚皮啊!
而朱純臣,不知如何反駁,只得低下頭去,臉上滿是悔恨之色。
他並不是後悔自己通敵,而是恨自己通敵被發現,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直接開門投降。
“時也,命也。”朱純臣凄然苦笑,已經坦然接受現實。
聞言,孫傳庭震怒,罵道:“吃裏扒外,不知羞恥,你比闖賊還可恨!”m.
大學士陳演,見此一幕,不由心頭一顫,咽了口唾沫,只覺一陣后怕。
他早便看出朱純臣有通敵之嫌,本來準備在朱純臣獻城之後,跟他一起投誠,向李自成勸進的。
誰知,東窗事發了。
為求自保,打消嫌疑,陳演徑直走到朱由檢的面前,裝作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拱手道:“陛下,此賊當誅九族!”
朱由檢斜睨了陳演一眼,臉上露出一絲厭惡之色。
他知道,這個陳演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為人刻薄虛偽,庸才寡學,萬事全憑一張嘴。
熱臉貼上冷屁股,陳演頓時滿臉窘迫,又默默退到了一旁。
朱由檢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此時天色微亮,隱約可聞雞鳴。
他再次看向朱純臣,威嚴道:“五更天後,朕要取你人頭祭旗!”
朱純臣氣急敗壞,臉色猙獰,大罵道:“狗皇帝,大明以至於此,不是百官的錯,是你這無能皇帝的錯!”
聞言,朱由檢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他瞪着朱純臣,強壓下怒火,冷冷道:“狂妄,朕要當著李自成的面斬你。”
與此同時,孫傳庭滿臉義憤,上去便是一腳,將朱純臣重重踹翻在地。
“你這貪生怕死的小人,也配談家國大義!”
這一腳正中胸口,踹斷了幾根肋骨,朱純臣疼得滿臉通紅,緊咬牙關,頓時說不出話來。
之後,孫傳庭便開始巡視城頭,令將士們盛食厲兵,披甲以待。
不多時,東方漸露魚肚白。
朝陽門眾將士突然察覺到地面在隱隱震動。
是闖軍捲土重來了!
望着重新集結在遠處的大片闖軍,朱由檢神色凝重,頓時眉頭一皺。
“諸位將士,準備迎敵!”
眾將士迅速就位,個個神色肅穆,黑洞洞的炮口直指城下,舉槍瞄準,引弓待發。
與此同時,孫傳庭揪起朱純臣,將他按到城頭垛口之上,並抽出佩刀,架住了他的脖子。
只要朱由檢一聲令下,朱純臣便會直接人頭落地。
遠處的李自成,見朱純臣被如此對待,頓時一臉嘲弄。
望着城頭,李自成面帶笑意,放聲道:“這不是大名鼎鼎的成國公,為何會淪落至此,莫非是欲棄暗投明,反遭昏君迫害?”
面對李自成的陰陽怪氣,朱由檢不怒反笑。
“你李自成不過一欺世盜名之輩,哪來的勇氣染指朝廷?”
“縱是讓你入了這紫禁城又如何,你能擔得起天子之位,能挽蒼天不死?”
面對朱由檢的發問,李自成頓時如鯁在喉,一時不知作何回答。
畢竟,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
正是此時,忽有闖賊道:“姓朱的,睜開眼瞧瞧這普天眾生吧,天下大亂,民不聊生,你個狗皇帝,還要妖言惑眾,愛國是愛民,不是愛朝廷!”
聞言,朱由檢神色一變,竟當場愣住了。
是呀,天下大亂,朝廷有一半的責任,這國,讓百姓如何愛得起啊!
不可否認,這個無名小輩說得對,國之興也,視民如赤子,其亡也,視民為草芥。
可朱由檢想要挽救這混亂的時代,而不是讓李自成這個不夠格的莽夫稱王稱霸,繼續這維持了數千年的死循環!
朱由檢深吸了一口氣,神色肅然道:“朕但求問心無愧。”
這天下很大,海納百川,有志之士都想在匆匆歲月里留下屬於自己的痕迹。
可這天下也很小,小到尋常百姓總是淹沒在經久的苦難中。
望着城下的闖軍,朱由檢神色複雜,眼前似乎籠罩着一團迷霧,但在迷霧中,他依然能尋見一絲光亮,哪怕那是微弱的。
突然,朱由檢看向一旁被反剪雙手的朱純臣,怒然道:“斬賊臣之首,祭大明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