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傳庭死？
即便只剩下六百騎，玄甲軍的威壓也不是普通軍隊能匹敵的。
當李來亨隱隱察覺到地面在震動時，先是遲疑了一下，旋即下意識往身後看去，頓時目瞪口呆，眸中泛起了深深的恐懼。
只見一支人馬皆披重甲，手持馬槊的騎軍，突然出現在遠處，正列陣朝闖軍衝殺而來。
他們個個神色狠戾，臉上帶着凝固的血跡，身體隨着戰馬的狂奔起伏不斷，殺氣騰騰，彷彿能擊垮一切，山河亦為之震顫。
這種場面，試問誰見了不害怕。
李來亨倒吸了一口涼氣，回過神來，急忙大喝一聲道：“敵軍來襲，快，列陣迎擊！”
霎時間，鼓聲四起。
此時這八千名闖軍正聚集在一處平原地帶埋鍋造飯，本想着美餐一頓，突如其來的鼓聲和將令，讓他們都不由一驚。
闖軍手忙腳亂，趕忙操戈上陣，在令旗的指揮下大擺陣型。
可還沒等闖軍八千步卒列陣完畢，那六百玄甲鐵騎，便已筆直地撞了過來！
一時之間，漫野儘是哀嚎慘叫，闖軍的血將大地染成了赤色。
李來亨不由滿臉駭然，這六百鐵騎，在闖軍軍陣之中橫衝直撞，如入無人之境，硬是殺出了六千人的氣勢！
很快，孫傳庭便率領玄甲軍，悍然衝破前軍的重重人潮，直往中軍將旗方向殺去。
這是要萬軍從中取敵將首級的節奏啊！
眼見孫傳庭帶着玄甲鐵騎洶湧襲來，李來亨神色一凝，當即拔出腰間佩刀，怒吼一聲道：“守住將旗！”
而後，率領身邊數百名親軍縱馬殺出，周圍步卒亦是緊隨其後。
李來亨麾下的八千兵馬中，騎兵雖不過三百，但人數上仍舊碾壓玄甲鐵騎。
此戰若還讓孫傳庭全身而退的話，那真就是貽笑大方了。
兩方兵馬迎面對沖，霎時又是一陣腥風血雨……
此刻，孫傳庭距闖軍將旗已不過百步距離。
將旗的作用，除了方便統帥在戰場上辨別各部兵馬，還代表着士氣，將旗若倒了，勢必軍心渙散。
可由於闖軍人數眾多，更何況混亂中還有闖軍騎兵阻殺，想要接近將旗十分困難，稍有不慎就會墜落馬下。
混亂之中，李來亨與孫傳庭迎面相撞，二人都認出了彼此，立馬便是刀刃相見。
一呼一吸之間，戰馬之上的二人兵刃已相撞數次，金鐵錚鳴，激起一陣電光火石。
可還沒等兩位將軍決出雌雄，二人便雙雙墜落馬下。
先是一玄甲軍疾馳衝來，兩手掄起馬槊當頭劈殺而下，便欲將李來亨連人帶馬砍成兩半。
如同寶劍一般長且銳利的槊鋒，閃着凌厲的寒芒，直直朝李來亨劈來。
李來亨頓時瞳孔一震，滿臉駭然，當即縱身一躍，跳落馬下，驚險地躲過了這一擊。
下一秒，李來亨只聽見戰馬發出一聲痛苦的嘶鳴，再定睛一看，卻見馬槊的槊鋒，赫然將那高頭大馬，瞬間連腰斬斷了！
戰馬轟然倒地，激起一陣煙塵，馬血飈得李來亨滿身都是。
與此同時，孫傳庭眼見李來亨狼狽落馬，當即策馬俯身，舉起手中佩刀便猛然朝他劈去。
呼嘯的刀鋒照着李來亨的面門襲來，李來亨慌忙向側邊一個翻滾，才堪堪躲過這一擊。
此時，孫傳庭的注意力全在李來亨的身上，一轉馬頭，正要上前補刀，卻全然沒有注意到，一名闖軍騎兵已經持刀殺到了眼前。
就在孫傳庭俯身朝李來亨揮出第二刀時，餘光突然瞥見一道刀光迎面襲來，不由驚出一身冷汗，趕忙起身回防。
眼見那名闖軍騎兵近在咫尺，並已發起了攻勢，孫傳庭來不及揮刀格擋，立馬猛地一勒韁繩，胯下戰馬瞬間前蹄騰空而起，仰天嘶鳴，而後被狠狠地砍中前蹄，替孫傳庭擋下了這一刀。
孫傳庭立在馬背上，時間在這一刻彷彿凝固了一般，他直勾勾地盯着那名襲擊他的闖軍，眸中滿是憤怒之色。
下一秒，因為戰馬吃痛，用力過猛，竟直接失去平衡，帶着孫傳庭向後倒去。
那名闖軍嘶聲咆哮着，又欲補刀，卻不料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直接被猛衝而來的玄甲鐵騎一槊刺了個透心涼。
此刻，孫傳庭和李來亨都失去了戰馬。
二人迅速爬起身，凶神惡煞地注視着彼此，將腰刀緊握在手中，擺開戰鬥姿勢，殺氣騰騰，針鋒相對。
周圍殺聲震天，混亂至極，來往衝鋒的步卒和騎兵，從孫傳庭和李來亨的身邊呼嘯而過，彷彿已將二人遺忘。
士卒們都在忙着廝殺，哪裏注意到雙方大將此時已是相對而立。
電光火石間，二人同時箭步上前，手中腰刀猛然揮向彼此。
鏘！
雙刀碰撞，激起一竄火星，二人只覺虎口震得一麻，緊接着又是一陣近距離的白刃拼殺。
鏘！鏘！鏘！
剛猛的刀法，伴着凌厲的步伐，每一擊，都險之又險，直往要害，但對方都能格擋下來，打得有來有回，刺耳的金鐵交鳴之聲，直震得二人耳膜欲裂。
眼見破不了招，孫傳庭眼神犀利地瞪着李來亨，冷聲道：“爾等闖軍，不過鼠雀之輩，也敢妄言為民起兵。”
說罷，揮刀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快，攻勢兇猛異常，刀刃頻頻相撞，迸射出一連串的火星，打得李來亨連連後退。
面對孫傳庭突然強悍起來的攻勢，李來亨緊咬牙關，滿頭大汗，一副很吃力的模樣，找不到機會還擊，只能被動招架。
但在艱難揮刀格擋的同時，李來亨也不忘反駁孫傳庭的話。
“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朱明腐朽，就該改朝換代！”
話音一落，李來亨緊咬牙關，突然猛地發力，將孫傳庭的刀擋開，旋即一腳踹到了他的肚子上。
孫傳庭被這股力道踹退半步，而李來亨也抓住機會，揮刀砍向孫傳庭的面門。
孫傳庭瞳孔一震，趕忙下腰閃躲，但已經來不及了！
又要戰死沙場了嗎……
這一瞬間，孫傳庭的腦海中閃過了他的一生。
萬曆年間，二十七歲中進士，入朝為官，因不滿宦官弄權，棄官還鄉。
崇禎年間，國事糜爛，戰火四起，再入朝中，投筆從戎。
崇禎十一年，將李自成殺得僅剩十八騎。
崇禎十二年，為佞臣所陷，狼狽入獄。
崇禎十五年，闖軍圍攻開封府，崇禎帝再次起用，任兵部右侍郎。
崇禎十六年，五月，升兵部尚書兼七省總督，受命出關剿賊。
因糧草軍械不足，又逢大疫，孫傳庭不願倉促出戰，崇禎帝卻屢次下旨催逼，不得已之下，只得率軍出關。
同年十月初，孫傳庭戰死，崇禎帝卻認為他詐死潛逃，不予贈蔭，只道天涼好個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