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軍情
胡心水和夏龍山對此並無異議,當即朝吳三桂抱拳道:“遵命!”
說罷,便快步走出了帳外。
眼見吳三桂執意如此,王永吉心中覺得頗是憋屈,便借口道:“我出去透透氣。”
說罷,一揮袖袍,也悻然地離開了大帳。
而黎玉田,鐵青着臉坐在一旁,眉宇間流露出幾分不悅之色,一聲不吭,自顧自地喝起了悶酒。
居於上座的吳三桂,面沉如水,在注視着王永吉離開后,又瞥了黎玉田一眼,知道他們二人在生悶氣。
對此,吳三桂卻一點也不在意。
他是遼東最大的軍閥,用得着看這兩個文官的臉色?
吳三桂只是看在二人總督和巡撫的名號,在遼東也有些勢力,才給他們三分薄面而已。
面對吳三桂如此突然的決定,謀士方光琛卻是一臉淡然,若有所思地撫摸着鬍鬚。
他抬眸看向吳三桂,沉聲道:“各路總兵皆是畏敵避戰,雖不知盧象升復活之事是真是假,可將軍難道忘了他當初是怎麼死的嗎?”
“盧象升孤軍奮戰,遭遇清軍主力,陷圍於巨鹿賈庄,彼時監軍宦官高起潛距戰場不過五十里,手握數萬大軍,卻見死不救,眼看着天雄軍全軍覆沒!”
聞言,吳三桂不禁眉頭一皺,臉上閃過一絲憂慮之色。
他自然知道方光琛的話是什麼意思,崇禎帝在臣子心目中的形象實在太差了,猜忌多疑,一心為國的忠臣,卻總是吃力不討好。
吳三桂有自知之明,他雖算不上忠臣,可眼下也沒幹什麼賣主求榮的事,若最後落了個命染黃沙的結局,豈不是死不瞑目。
一念至此,吳三桂神色凝重地深吸了一口氣。
但轉念一想,若幫大明度過此劫,自己定能平步青雲,掌握更多的權力,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屆時,一手遮天,他能選擇的也就更多了。
可以像安祿山那般,先韜光養晦,待時機成熟后,再謀權篡位,登上九五至尊。
這般想着,吳三桂一臉堅定地看向方光琛,肅然道:“我意已決,先生不必再勸了,準備行軍吧!”
……
翌日中午,一隻白鴿從城外硝煙瀰漫的戰場上空一飛而過,飛入了兵部軍情處的鴿籠中。
專門負責收集各處飛鴿傳書的小卒,見此一幕,立馬解下了鴿子腿上綁着的小竹筒,並取出了竹筒裏面的紙條。
小卒打開紙條,定睛一看,頓時雙目圓睜。
“天子蒙塵,臣吳三桂率五萬關寧軍前來救駕,四日後可直抵京師,與王師合誅闖賊!”
如此重要的軍情,小卒絲毫不敢怠慢,立馬將此事稟報給了留守在兵部的王家彥。
王家彥得知此事後,亦是火急火燎地帶着這一紙軍情,入宮面見朱由檢。
此時的朱由檢,正在乾清宮的東暖閣內來回渡步,臉上滿是凝重之色。
一旁的御案上,還擺着這兩天以來,各大城門將士死傷的戰報。
即便有系統相助,內城的情況依舊是岌岌可危。
截止今日,軍中已經招募到一萬五千名新兵,加上京營的一萬兵馬和八千玄甲鐵騎,內城攏共有三萬三千餘將士。
自闖賊再度大舉攻城起,才短短三日時間,明軍便折損了兩千多人,戰死者也多是新兵。
照這麼個打法,不出一個月,內城必將失守。
好在軍心沒有亂,不然就真的毫無勝算了。
而這兩天裏,廉政司也開始運作了起來,並查明了幾個貪官的罪行。
目睹了李邦華等人的精明強幹,朱由檢那顆愁苦之心才稍得慰藉。
正當朱由檢苦惱於形勢危急之時,王家彥快步走入了暖閣內,一臉振奮道:“陛下,剛剛收到飛鴿傳書,關寧軍前來救駕了,四天後便可抵達!”
聞言,正心亂如麻,踱步而思的朱由檢頓時停住了腳步。
他愣了愣,抬眸看向王家彥,臉上的凝重之色轉瞬間消失不見,長舒了一口氣,如釋重負道:“好在這吳三桂沒有辜負朕。”
王家彥點了點頭。
可下一秒,他卻又眉頭一皺,略顯憂心道:“京城如今猶如籠中困獸,四面楚歌,僅憑吳三桂那五萬兵馬,恐怕難以與闖賊匹敵……”
聞言,朱由檢面露無奈之色,搖了搖頭,正色道:“幸得吳三桂不棄,社稷危亡,朕詔令天下兵馬入衛京師,除唐通外,無一人響應。”
“如今吳三桂願率軍前來保駕,哪怕敵眾我寡,也能稍解燃眉之急,朕斷不會讓吳三桂再步唐通的後塵。”
薊鎮總兵唐通會被迫降賊,除了因為原主的猜忌多疑,與監軍宦官杜之秩的背叛也脫不了干係。
指望這群無根之人能有點骨氣,也真是難為他們了。
這般想着,朱由檢大手一揮,肅然道:“傳令,革除所有監軍宦官,讓他們通通滾回宮裏來,日後不得再干預軍務!”
王家彥抱拳領命道:“遵旨!”
與此同時,門外的王承恩聞言,臉上頓時閃過一抹意外之色。
軍中的宦官有很多與王承恩熟識,王承恩也深知這些太監凈是些無恥之徒,靠着監軍的職位,幹了不少貪贓枉法的事。
但他一直沒向朱由檢揭發,只因這些太監皆是崇禎帝身邊的親信,由朱由檢親自任命。
更何況,在蠅營狗苟的宮裏頭行走,樹敵太多,必將淪為眾矢之的。
眼下朱由檢能如此果斷的取消宦官監軍,讓王承恩一時有些始料未及。
如此一來也好,主將在指揮軍隊作戰時,就不會受到對兵法幾乎一竅不通的太監干擾了。
……
另一邊。
盧象升率軍再次打退了攻城的闖軍。
其弟盧象觀亦從於軍中,兄弟二人齊心禦敵於朝陽門。
城頭之上,人影錯落。
四處可見滿身血污,癱坐於城頭上喘着粗氣、大口啃着乾糧的明軍將士。
將士們正將成片成片的屍體往城下拋,軍醫腳步匆忙,奔走於城頭之上,為傷兵包紮傷口,腰刀已經砍卷刃了的士卒們,正聚集在一處更換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