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賊心不死
一時間，在場眾人猜測紛紛。
而為首的魏藻德，雖然對此事心存疑竇，但長子的病危，讓他心亂如麻，無法冷靜下來思考端倪。
魏藻德揉着太陽穴，苦苦思索一番后，沉聲道：“諸位不要胡亂猜測了，陳大人是不會背叛咱們的，他跟咱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咱們若出事了，他也跑不了。”
“這些年來，陳大人貪得還少嗎，他的家底，恐怕比在座各位的都要厚。”
眾人聞言，也覺得有幾分道理，紛紛點頭贊同。
“說的也是。”
“的確如此。”
周鍾卻並不這麼認為，他反駁道：“可那滿滿的幾車銀子又如何解釋？他定然是為了討好陛下，老夫可是親眼所見！”
視財如命的周奎聞言，頓時恍然大悟。
他神色凝重，眉頭緊皺，沉沉地深呼吸了一口氣，憤憤不平道：“我算是明白了，並非陳大人想要討好陛下，而是陛下想要我等重金買葯啊！”
“昨日不見我等，今日又遂了陳大人的願，軟硬兼施，都是為了讓咱們心神不寧，好乖乖地交出銀子！”
魏藻德嘆了口氣，一臉無奈道：“明白了又能如何，沒有定明丹，就只能等着瘟疫來索命。”
“即便沒有染上瘟疫，這紛亂的局勢也會要了咱們的命，誰知道一旦闖軍入了城，陛下會不會在臨死前拉上咱們墊背。”仟韆仦哾
魏藻德飽讀史書，十分清楚如今的形勢。
自古以來的農民起義，都是因為階級固化，最上面的一小撮利益階級，把天下大部分的財富都集中在了一起，土地兼并問題越發嚴重，不管是士大夫，還是農民，都爬不上去了。
魏藻德等人雖然是金字塔頂端的那群人，可如今天下大勢已變，他們也必須想想後路了。
而在這場角逐權利的遊戲裏，普通人只是炮灰，誰會在乎底層螞蟻的死活？一群沒錢沒糧的農民，想要造反，無異於痴人說夢。
王朝更替，都是因為有權有勢的野心家嗅到了上位的機會，也可以說成是看不下去了，出於良心背叛了自己的階級，畢竟成王敗寇，只要成了最後的贏家，黑的也能變成白的。
於是，他們便開始招兵買馬，募集流民，發展勢力，與朝廷對抗。
就算是布衣出身的朱元璋，當初也是歷經千難萬險后，當上了紅巾軍首領郭子儀的女婿，這才藉此一飛衝天，最終奪得江山。
而現在，時代把選擇權交到了魏藻德的手中。
擺在他面前的有兩條路，繼續站在大明這邊，或者製造政變，叛投闖軍。
魏藻德掃視了一眼在場眾人，臉色一凝，壓低聲音道：“諸位，我有一計，可以徹底逃出陛下的手掌心。”
此言一出，正堂內的十幾名大臣頓時面露驚恐之色，面面相覷，一時說不出話來。
如何才能逃出朱由檢的手掌心，他們心知肚明。
唯有造反！
可這種事他們也只敢在暗地裏想想，有賊心沒賊膽。
畢竟，一旦失敗，那是要誅九族的啊！
眼見眾人猶豫不決，魏藻德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既然如此，咱們就再進一次宮，求陛下賜葯吧！”
魏藻德覺得，只要讓眾人見識了朱由檢的態度，他們就應該會聽從自己的提議，進行秘密政變。
……
另一邊，闖軍在拋屍製造瘟疫的這段時間裏也沒閑着，李自成聽從了牛金星的計謀，趁着夜色，命人秘密挖了幾條通往城內的地道，還有兩日，便能挖好。
……
乾清宮。
這一次，魏藻德等人如願見到了朱由檢。
他們一進到暖閣內，便看見朱由檢坐在御椅上，手持寶劍，正仔細地端詳着那泛起寒芒的劍鋒。
而御案上，還擺着一幅出自朱由檢之手的字畫，上面蒼勁有力地寫着一行詩。
“快磨三尺劍，欲斬佞臣頭。”
見此一幕，魏藻德不由心頭一驚，但還是強裝鎮定，帶着眾臣朝朱由檢拱手作揖，異口同聲道：“臣等參見陛下。”
朱由檢把劍重新放回劍架上，帶着不怒自威的氣場，緩緩抬眸看向眾人，正色道：“說吧，什麼事。”
看着面無表情的朱由檢，魏藻德臉上不禁閃過一絲畏懼之色，他身上的傷痕至今還在隱隱作痛，嘗過錦衣衛的鞭刑后，才知道什麼叫痛不欲生。
魏藻德試探着開口道：“陛下，臣等被瘟疫擾得焦頭爛額，已經無法專心為朝廷效力，可否開恩賜臣等定明丹，助臣等度過此劫……”
朱由檢眉頭一皺，面露為難之色，一本正經道：“諸位臣工，不是朕有意刁難你們，朕是實在沒料想到瘟疫會如此嚴重，而這定明丹如今又沒多少了，朕實在是愛莫能助啊！”
此言一出，眾臣頓時面面相覷，如鯁在喉。
這說的什麼屁話，明眼人都看得出朱由檢和他們過不去，要錢就要錢，何必如此拐彎抹角。
但眾臣也只敢在心裏暗暗咒罵幾句，明面上還是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
周奎賠笑道：“陛下，只要您願意，臣等可以花重金購買。”
魏藻德也趕忙開口道：“就當為大明盡一份綿薄之力了。”
一時間，在場眾臣紛紛點頭附和，滿臉殷切地注視着朱由檢，希望他能答應下來。
“這……”
朱由檢故作沉思，勉為其難道：“既然諸位臣工一再懇求，朕也不好再拒絕了。”
“不過，朕可有言在先，是你們執意要買葯，朕可沒逼你們。”
聞言，眾臣頓時面露驚喜之色，連連點頭道：“是是是，那是自然。”
而下一秒，朱由檢向他們伸出了五根手指。
魏藻德眉頭一皺，面露凝重之色，猜測道：“五千兩一枚？”
這個價格雖然貴得出奇，但尚且還能接受，畢竟是救命葯。
被朱由檢坑了這麼多次，魏藻德等人早便做好了心理準備。
他們的家眷一般都是十幾口人，算起來也就是八九萬兩銀子，對於這群貪官而言，這點錢還傷不到筋骨。
而陳演的三十口之家，只是個例外，他能幹，他老婆能生，才造得出這麼多人來。
正當眾臣咬緊牙關，狠下心正要答應這離譜的價格時，朱由檢卻突然搖了搖頭，一本正經道：“不是五千兩，是五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