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蠱惑
陳演聞言，趕忙搖頭解釋道：“不不不！不是陛下冤枉臣，是魏大人有意構陷臣，請陛下明鑒啊！”
“臣早已洗心革面，那二十萬兩便是臣的全部家產，上交了十萬兩，還剩十萬兩，至於魏大人口中的五百萬兩白銀和六十萬兩黃金，根本就是無稽之談！他血口噴人啊！”
“陛下若不信的話，大可再將臣府上翻個底朝天，若還能多查出一兩銀子，便是將臣滿門抄斬，臣也絕無怨言！”
聽聞此言，朱由檢的臉色這才有所緩和。
他深吸了一口氣，並故作狐疑地皺起眉頭，摸着下巴沉思了起來。
下一秒，朱由檢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旋即橫眉怒目，咬牙切齒道：“好啊！原來都是這魏藻德搞的鬼，為了出獄竟敢欺君罔上，編造謊言來矇騙朕！”
得以洗脫罪名，陳演終於鬆了口氣，好在只是虛驚一場。
而此刻，他心中也對魏藻德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恨意。
同僚一場，竟被魏藻德暗中擺了一道，陳演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
陳演拱手朝向朱由檢，滿腔義憤道：“臣懇請陛下徹查魏藻德！”
“說得輕巧。”
朱由檢冷笑一聲，略顯不悅地看着陳演，沉聲道：“魏藻德在朝中有多大的勢力，陳大人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朕好不容易才抓到他的把柄，卻不想又被騙了，往後再想抓住他的狐狸尾巴，可就難了。”
頓了頓，朱由檢的眼神再次變得狐疑起來，冷冷地盯着陳演，質問道：“到底是你在騙朕，還是魏藻德在騙朕？”
聞言，陳演頓時又倒吸了一口冷氣。仟韆仦哾
朱由檢的多疑是人盡皆知的，凡是被他猜忌的大臣，幾乎都沒有好下場。
可陳演又豈能想到，朱由檢其實是在演戲。
一時間，陳演百口莫辯，滿臉欲哭無淚。
他哀聲道：“陛下，您要相信臣啊！臣對您的忠心，日月可鑒啊！”
見陳演這副模樣，朱由檢一時有些忍俊不禁。
但表面上，他還是神色肅然，保持着帝王的威嚴，不怒自威道：“朕姑且信你一回。”
聽聞此言，陳演緊繃的神經這才得以放鬆，原本劇烈的心跳也緩緩平靜下來。
他長舒了一口氣，如釋重負，當即拜倒在朱由檢的面前，朗然道：“陛下聖明！”
朱由檢撇了撇嘴，沉聲道：“起來吧，既然朕相信了你，就不用你跪着了。”
陳演站起身來，再次朝朱由檢躬身作揖，重複道：“陛下聖明！”
朱由檢看出了陳演的心思，於是話鋒一轉道：“陳大人，你府上有多少人染上了瘟疫？”
聞言，陳演愣了一下，眸中頓時閃過一絲驚喜之色。
他抬起頭來，試探着答道：“稟陛下，臣府上一百五十來號人，染病者有二十八個，而且今早已經病死了三名家丁……”
朱由檢點了點頭，正色道：“朕可以賜葯給你。”
聞言，陳演不禁瞪大了雙眼，臉上難掩喜悅之色。
他拱起雙手，正欲再次行禮謝恩，卻不料朱由檢此時又道：“先別急着謝朕，天底下可沒有白撿的便宜。”
對此，陳演倒並不意外，連連點頭道：“那是自然，陛下請講。”
進宮之前，他便已經做好了要大出血的準備。
畢竟，銀子再多，沒命花又有何用。
眼見陳演如此爽快，朱由檢也不拐彎抹角了，伸出一個巴掌，直言道：“五千兩一枚！”
頓了頓，朱由檢微微一笑，又補充道：“你的下人就不必了，朝廷替他們買賬，至於陳大人的家眷，則通通得收錢。”
“這是朕的規矩，陳大人如何選擇，隨意。”
聞言，陳演頓時臉色鐵青，彷彿受到了什麼驚嚇一般，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氣，差點沒暈過去。
這哪裏是賜葯，這是明搶啊！
時逢亂世，五兩銀子就能買一個丫鬟，五千兩，那就是一千個丫鬟了。
更何況，這只是一枚的價格！
可不買又不行，難不成讓自己那九個妻妾，十八個兒女，以及幾個孫子，原地等死不成？
“這……”
一時間，陳演面露難色，猶豫不決。
再這麼下去，自己僅剩的那點家底，遲早要被朱由檢掏空不可！
朱由檢眼見陳演眉頭緊皺，一時拿不定主意，於是又開口敲打道：“朕有言在先，往後這定明丹，沒有更便宜，只有更貴，陳大人可要想好了再做決定。”
陳演抬起頭，一臉為難地看着朱由檢，低聲下氣道：“可是陛下，臣就只剩下十萬兩銀子了，而臣家中有三十口人，算起來，就是十五萬兩，多出的那五萬兩，陛下您看能不能……免了？”
陳演想用這個借口省下那五萬兩銀子，可朱由檢十分清楚他還有大把錢，只是沒說破而已。
朱由檢神色冰冷，一口回絕道：“朕不管，你自己想辦法。”
眼見朱由檢如此斬釘截鐵，陳演也絲毫沒有辦法，無奈之下，只得一臉鬱悶地答應道：“好吧，臣找同僚借……”
……
當天，陳演便將十五萬兩白銀送到了戶部，陳府上下也都如願服用了定明丹，瘟疫的困擾就此解決。
而在朱由檢出神入化的演技下，陳演已經篤定是魏藻德在暗地裏捅自己刀子了。
不過，信以為真的陳演，卻並沒有與魏藻德當面對峙，而是準備等待時機，以牙還牙，一次性整垮魏藻德。
而此時，魏府正房中，魏藻德看着躺在床上的幾名家眷，急得是滿臉愁容，坐立難安。
一名老太醫正在給昏迷的魏忠誠診脈，他摸着魏忠誠的脈搏，突然眉頭緊皺，神色變得頗為凝重起來。
“怎麼樣？”
見此一幕，魏藻德頓時心急如焚。
老太醫轉頭看向魏藻德，一臉無能為力地搖了搖頭，“最多還能活一天，若不是公子年輕，他早就……”
聞言，魏藻德瞳孔一震，瞬間呆若木雞，愣在了原地。
……
另一邊，老奸巨猾的庶吉士周鍾，在得知陳演拿到葯后，立馬又喊來了一眾大臣，一同前往魏藻德府上，準備共同商量對策。
魏府正堂，除了陳演不在其中，依舊是上次那十幾位大臣。
“為何偏偏就陳大人拿到了葯，他會不會是出賣了我們？老夫可是親眼看到他用馬車拉着銀子送到戶部的。”
周鍾神色凝重，向眾人提出了自己的猜測。
周奎也緊跟着附和道：“昨日我等誠意滿滿，到乾清宮求陛下賜葯，甚至連陛下的面都沒見着，可今日陳大人單獨面見陛下，他卻成功拿到了葯，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貓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