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君臣
百騎玄甲牽馬執槊，神色肅穆，列陣於皇極殿前，隨時準備聽候差遣。
這一幕，可把前來上朝的百官嚇了一跳。
他們神色凝重地打量着廣場兩側的玄甲軍，都不由咽了口唾沫。
聽聞今日八千玄甲破敵二萬，居然是真的！
陛下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在城中藏着這麼一支重騎軍，到底還有什麼殺手鐧是他們不知道的？
這般想着，百官不禁後背發涼，害怕被朱由檢秋後算賬。
“上朝！”王承恩一甩手中拂塵，高喊道。
聞言，眾臣魚貫而入，可下一秒，進入殿內的大臣們，卻突然發出一陣驚呼。
“盧…盧將軍！”
“嗨呀！見鬼了！”
看見盧象升，百官頓時大驚失色，臉色煞白，嚇得紛紛往後退了幾步。
龍椅之上，朱由檢居高臨下，看着台下面面相覷的眾臣，威嚴發問道：“諸位臣工，許久未見，難道都忘記上朝的禮制了？”
聞言，百官趕忙重新排好隊形，俯首跪地，山呼萬歲。
行完大禮，眾臣仍是滿臉驚駭，個個雙目圓睜，看着眼前的盧象升，一時呆愣在了原地。
位列前排的魏藻德，這個正值壯年的首輔，此刻亦是眉頭緊皺，困惑不已。
“世間豈有起死回生之術，先是孫傳庭，又是盧象升，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此前他一直躲在家中，若不是聽聞八千玄甲扭轉戰局，孫盧二將離奇重生，魏藻德斷然不會前來上朝。
他都已經準備好等李自成攻下皇城，就搖身一變，成為大順朝的新貴了。
可眼下這局勢，焉知花落誰家，還是先觀望一陣，見風使舵吧。
“啪！”
正是此時，朱由檢神色冰冷，突然怒拍龍案，厲聲責問道：“昨夜朕敲鐘上朝，召見諸臣，為何不見爾等一人身影？”
“事關社稷存亡，諸位臣工，莫非一點也不在意！”
話音一落，皇極殿內的氣氛瞬間凝固至冰點，鴉雀無聲，靜得針落可聞。
一時間，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威壓，迫使百官齊刷刷地低下了頭，生怕跟朱由檢有眼神接觸。
見無人回應，朱由檢臉上的神色頓時又陰冷了幾分。
這群吃白食的，恐怕早就盼着改朝換代了，哪管你百姓十室九空，哪管你江山支離破碎。
反正，不管是李自成來了，還是清軍來了，他們都能照樣吃香喝辣。
苦難，落不到官僚階級的頭上，而生長在這片土地上的人民，卻要永遠被這死循環毒害。
朱由檢掃視群臣，目光最後落到了魏藻德的身上。
“魏首輔，你跟朕說說，昨夜為何不來上朝？”
聞言，魏藻德心頭一顫，頓時臉色鐵青。
走出行列，魏藻德雙手握持笏板，面向朱由檢，緊張得額頭直冒冷汗，支支吾吾道：“臣……臣昨夜在府中苦思對敵之策，過於沉浸其中，竟忽略了上朝的鐘聲。”
朱由檢聞言，不由發出一聲冷哼，眸中陡然升起一抹怒意。
對敵之策？是躲在家中數銀子吧！
“整整兩千京官，難不成都在苦思對策？”
朱由檢霍然站起身來，神色慍怒，再次掃視群臣，大發雷霆道：“依朕之見，滿朝文武，眼裏是沒我這個皇帝了！”
此言一出，百官頓時心頭一驚，這是要殺人的架勢啊！
魏藻德的身軀猛然一顫，連忙跪了下來，百官亦是跟着齊齊下跪。
“懇請陛下恕罪，臣等不過螳臂，焉能擋車啊！”魏藻德哀聲道，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
聞言，朱由檢的臉頓時黑了下來，氣得緊咬牙關。
這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魏藻德是在賣慘，作為當朝首輔，一點責任都不想擔啊！
朝堂上的君臣關係，此時已是壞得一塌糊塗。
一時間，朱由檢眉頭緊擰，頗是苦惱。
他對魏藻德起了殺心。
可百官唯利是圖，皆與魏藻德同流合污，眼下若是殺了他，人心只會更加動蕩。
瞪着台下的魏藻德，朱由檢面露怒色，心中暗道：不能殺你，朕便玩死你！
一念至此，朱由檢收斂怒意，重新坐下后，轉而朗聲笑問道：“諸位臣工，為何面露怯色，朕又不是殺人如麻的暴君，有何懼之？”
聞言，百官面面相覷，一時無言以對。
陛下這臉，怎麼說變就變？
魏藻德尷尬地扯了扯嘴角，顯然不信朱由檢。
短短兩天，張縉彥和朱純臣這兩位重臣便先後殞命，這還不是殺人如麻？
面對一時不知所措的眾臣，朱由檢慈眉善目，擺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樣，正色道：“自古君臣共天下，朕還得靠諸位臣工力挽狂瀾，快快平身吧，昨夜之事，朕既往不咎。”
此言一出，大殿內的氣氛這才有所緩和。
面對態度大變的朱由檢，眾臣是謹小慎微，站起身來后，依舊低着頭，無人主動出班進諫。
他們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撞到了朱由檢的槍口上。
都是老狐狸啊！
對此，朱由檢早有預料，神色從容地看向盧象升，開口道：“盧將軍，今日一戰，戰報如何？”
盧象升抱拳道：“稟陛下，今日一戰，破敵二萬有餘，擒得闖賊麾下大將軍，其侄兒李過首級！”
聞言，台下眾臣頓時一陣騷動。
大名鼎鼎的李過，曾大敗孫傳庭於潼關，沒想到今日竟死在了玄甲軍的鐵蹄之下。
照這麼看來，闖軍一時是攻不下內城了。
群臣心中各有所思，都在盤算着自己的後路。
至少眼下，還是乖乖當大明臣子為妙，否則，下場就跟張縉彥和朱純臣一樣。
更何況，這盧閻王還在這呢，他們可不想在夜裏數着銀子玩着美妾，就被人給滅門了。
前內閣首輔，大學士陳演靈機一動，眼下正是拍皇帝馬屁的好時機啊！
他立馬出班進言道：“陛下聖明，藏兵八千，不僅闖賊沒發現，就連臣等也毫無察覺，實乃用兵如神也。”
“臣以為，得此八千重騎，至少還可堅守三月，陛下應下詔催促各路勤王兵馬加快行軍，火速前來救駕。”
“如此，裏應外合，定能大破闖軍！”
聞言，朱由檢面不改色，心中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
這不是放屁嗎，之前原主都已經發了無數道詔令，催了無數遍了。
那群總兵要是真心想來勤王保駕，早就特么到了！
不過，朱由檢還是故作嚴肅地點了點頭，鄭重其事道：“陳演，你先前雖誤朕至深，但此次，你言之有理，朕的確要催促各路兵馬加快行軍，入京勤王。”
聞言，陳演心頭一喜，自以為這馬屁拍響了。
可誰知，下一秒，朱由檢卻話鋒一轉。
“不過，國庫空虛，先前二十萬銀兩已全部散盡，卻仍不能補足將士們的軍餉。”
“他們刀口舔血，就為了那幾兩碎銀，朕可不能寒了將士們的心吶！”
“國難當頭，想必諸位臣工不會坐視不管吧！”
此言一出，眾臣頓時瞠目結舌，愣在了原地，心中直罵娘。
陳演和魏藻德對視一眼，兩人的臉色皆是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