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第17章 第17章

許澤南走過來,看到被小繁寶寶已經拽開來的泡沫箱露出一角。

團在一起的西瓜蟲和劃分了蟲蟲行動通道的觀察皿暴露在視野中,他感覺自己似乎是有些眩暈,連頭皮都發麻了。

坦白說,內心是十分抗拒的。

但——

今天畢竟是他當爸爸的第一天,他不能在孩子面前露了短。

反覆幾次呼吸后,他認為自己是做好了心理準備進行大作為一番的。

空氣潮濕悶熱,他開始脫衣服,剛抬手解開西裝外套的一顆扣子,小繁寶寶就拿了衣架滑過來。

“叔叔,衣服給我,我幫你掛起來。”

“謝謝。”

許澤南脫下西裝套在衣架上,小繁寶寶搶着掛起來,免得染上深深淺淺的褶皺痕。

泡泡卻在他貼近矮木茶几時,一下子彈跳開,躲病毒似得避得遠遠的。

許澤南:“......”

他也想。

但他不能。

許澤南皺着眉,唇線綳直,低頭又解開白襯衫的袖扣,一層一層慢吞吞地捲起來,直到露出截白皙卻精湛的小臂——

可就是遲遲看不見他導入蟲子的行動。

泡泡麵無表情地揭穿他:“你是不是在拖延時間?”

“......我不是。”

許澤南蜷起食指思忖着,有沒有什麼辦法是可以不通過手與西瓜蟲的直接接觸,而把西瓜蟲導入觀察皿的。

他抓抓腦袋,就......一時想不到。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為難之處,泡泡站在五米開外的地方抱着胸,抿着嘴:“你現在是打算搬救兵嗎?”

甩手掌柜總有好辦法。

許澤南飛快地看了兒子一眼,然後迅速收回視線看向一臉天真的女兒。

他開始循循善誘:“爸爸有一個秘書,他大學學的是昆蟲治理技術。”

泡泡:“......”

小繁:“哇,那叔叔你可以請他來嗎?”

小繁喘口氣兒:“哥哥可以付他工資。”

泡泡實話實說:“......我沒錢了。”

-

應酬的地方離家不算遠,打車需要等待半個小時,趙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掃了輛共享單車。

風大得不得了,又是逆風向,趙覺艱難騎行。

結果,路程好不容易騎到一半,手機在口袋裏響起來了。趙覺這個號碼是老闆專供,二十四小時待命。

他迅速剎車,腿撐着地,三秒內接通電話。

老闆的聲音從聽筒那頭傳來:“趙秘書。”

趙覺回應:“老闆。”

“回家了嗎?”老闆關切地問。

當然,關切這詞是趙覺自個兒腦補的。反正也看不見老闆那張冷漠無情的臉,他還不能假裝自己是伺候了一個和藹可親的老闆嗎?

不過,其實老闆還是對他挺好的,這不,他也知道關心他應酬有沒有結束,人有沒有平安回到家。

面冷心熱罷了。

這麼想着,趙覺就有些感動。他長腿撐着地面,一手緊緊捏着剎車,一手握住聽筒,開始《霸總被迫奶爸以後》,牢記網址:m.1.向老闆彙報自己的行動軌跡。

他剛和學校領導吃完飯,敲定了比賽場地和裝修日期,他現在正在回家的路上,因為距離不算特別遠,所以他騎車當鍛煉身體。

只是,老闆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你大學學的是昆蟲治理技術吧?”

雖然不知道老闆為什麼問到他的專業,但趙覺還是耐心糾正:“老闆,我們這個專業的正確叫法是農業昆蟲與害蟲防治專業,我們這個專業有五個研究方向,比如昆蟲生態與害蟲生態控制......”

趙覺再一次話還沒說完,就被老闆打斷。

“好,來幫我抓一下蟲子。”

抓......抓蟲子?

因騎車用力而冒的汗,現在像一盆冷水澆在趙覺腦袋上。風聲嘶吼,他的心涼透了。

趙覺憤怒了,他堂堂一個985本碩連讀,差一點兒就讀博了,好說歹說植物保護方向寒窗苦讀了數十載。

老闆就讓他去抓蟲子?

他也是有尊嚴的好不好?

寧死不屈。

“我騎車呢,老闆。”

趙覺面帶微笑,委婉拒絕。

老闆說,調度費他出。

“可是......”趙覺絞盡腦汁。

老闆又說,打車費他也出。

那也不行。

趙覺堅持原則:“老闆,我想起來我家裏還有點事。”

月薪翻倍。

老闆提了這個讓他不得不折腰的條件,在電話里說:“現在你可以來給我抓蟲子了嗎?”

短短的時間,月薪翻了二的二次方。

趙覺花兩秒鐘的時間說服自己,照顧老闆的生活起居本來就是秘書的首要職責啊,他怎麼能這點思想覺悟都沒有呢?

“老闆,定位發我。”

-

趙覺趕到老闆發來的地點,摁了摁門鈴。

一陣清脆的兒歌響起后,門被打開。

“……啊啊啊啊,黑貓警長……”

他第一句話便問:“老闆,這誰家?”

“我家呀。”一個軟軟綿綿的小腦袋從老闆抬起的手臂下鑽出來:“昆蟲學家叔叔,你好。”

昆蟲學家四個字就很受用。

再仔細一看,小娃娃皮膚很白,血色又濃。長得古靈精怪的,圓圓的臉,大大的眼睛,睫毛比老闆還要長。穿件紅色小毛衣,闊腿牛仔褲,一雙毛絨絨的拖鞋,鞋頭有兩條長長的兔耳朵。

可愛極了。

別說老闆叫他來抓蟲子。就是走路上被小姑娘攔下來,他也會搖搖尾巴跟小姑娘回家。

哪個男人不想要個古靈精怪的小女兒呢?

哪個男人這輩子不想做個女兒奴呢?

哪個男人不願意為女兒做狗?

趙覺蹲下身:“寶寶,哪裏有蟲子?”

“吶。”小繁指了指膠袋裡包裹嚴實的西瓜蟲:“昆蟲學家叔叔,你看那裏。”

趙覺投過視線,原來是西瓜蟲啊。

不就是個西瓜蟲嗎?

趙覺偏過臉看老闆一眼,嘴巴微微開啟,某些情緒並不敢過於明目張胆。

他一看容器便懂了:“西瓜蟲工坊是不是?”

“是呀。”小繁鼓起掌來:“昆蟲學家叔叔,你好厲害。”

被誇后的趙覺有些飄飄然。

泡泡麵無表情。

許澤南冷眼。

等到西瓜蟲完全被導入觀察皿,趙覺又給小姑娘講了一些西瓜蟲的生活習性和觀察指南。

老闆這才點了點頭,似乎是不情不願地承認:“術業有專攻。”

趙覺蓋好玻璃罩,見沒什麼西瓜蟲跑出來的可能性了,泡泡才自己揣着手過來看蟲子。

只是面色冷峻,仍與玻璃器皿保持着半臂長的距離,活脫脫的小霸總啊,這是。

趙覺洗過手,站在沙發邊跟老闆說話,他又問起傍晚老闆沒來得及回答的問題:“這兩個孩子是?”

老闆覷他一眼:“你看不出來?”

趙覺打量着兩個孩子,又看看老闆。

看着像,但這種事他又不敢亂講的。

嘶。

他不敢看出來呀。

“奚言的孩子。”老闆像是不經意地一提:“都六歲了。”

趙覺鬆了口氣,還好他沒敢亂猜。

原來只是奚老師的孩子,不是老闆的孩子。

不過,老闆這進度似乎挺快啊,都上人家裏給人帶孩子去了??

“奚老師的孩子都這麼大了?”趙覺自如地捧了捧:“奚老師看起來才不到二十歲呢。”

畢竟是老闆想要交往的女人,不管她結沒結過婚,離沒離過異,通通二十歲。

“你就想到了這些?”

老闆平靜中似乎又帶了點兒期待。

趙覺試探:“我還該想到些什麼?”

大概是覺得他蠢極了,老闆終於板起面孔,一臉無語地看向他:“你就不覺得,這兩個孩子長得挺像我?”

“像是像......”

可趙覺欲言又止,還是不太敢說。

老闆似乎等不及了,急需要和人分享這個驚濤駭浪般的消息:“我的。”

趙覺的眼睛瞪到眼皮都撐不開了。

老闆的分享欲並不打算給他消化的時間,又接著說,“言言和我生的。”

老闆眼中的驕傲尚未退去,趙覺便看到老闆口中的他的兒子泡泡往後退連退幾步,然後蹬掉拖鞋,彈到了沙發上,他指着茶几的方向,大口喘着氣:“蟲……”

許澤南、趙覺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

“快。”趙覺急中一吼:“小繁關門。”

“嗯!”

小繁可能是遺傳了媽媽優秀的運動基因,一眨眼的功夫就配合地將十來扇門關得緊緊的。

所幸地線與白色實木門貼得嚴絲合縫,倒也不必擔心西瓜蟲鑽到房間裏去。

畢竟是曾與昆蟲朝夕相伴過的,趙覺手腳麻利地在地板上練輕功,手臂一揮,腳步半步挪,快速將逃出玻璃皿的西瓜蟲抓起來,重新丟到玻璃皿中。

但西瓜蟲還是個運動健將,跑起來速度飛快,所以還是有一小部分都鑽進了沙發底下、牆角、甚至陽台花盆裏。

趙覺不會鑽沙發,更不會遁地,他沒轍了:“老闆,現在該怎麼辦?”許澤南很想回一句,他哪知道。

但畢竟是初為人父的第一日,他想了想,決定試一試:“我車上是不是有台無人機?”

趙覺腦門一拍:“對,車尾廂有台magi3。”

他又看一眼在沙發上抱臂環胸的泡泡,這台magi3原本就是老闆打算送給泡泡的,大概是老闆初為人父過於喜悅,這會兒才了記起來,還有這麼個被遺忘的禮物。

magi3是在N2的基礎上的升級版,其最大的疊代就是它可以飛室內。

許澤南操縱無人機在客廳里飛行,發出掃描障礙物的指令,家用掃地機械人跟隨趙覺的擺動推送清掃死角。

泡泡眼睛跟隨無人機的飛行路線一眨不眨:“哇哦,酷呆。”

等到無人機無法查看到殘留的西瓜蟲,發出完成執行的口令,泡泡已經完全被拿捏住了。

許澤南手腕向外一翻,“喜歡?”

泡泡緊抿着唇不說話。

“送你。”

泡泡最終還是搖搖頭。

“那借你玩吧。”

泡泡這才接了過來。

趙覺蓋好玻璃蓋,手還耷在器皿上呢,他問了一個好問題:“老闆,這裏有多少只西瓜蟲啊?”

許澤南:“……你數數。”

趙覺擺擺手:“老闆你就當我沒說。”

但他這話勾出了許澤南的強迫症,雖然他相信無人機的算法精確性,但不如他數數?

“498。”賣家漏發了兩隻。

趙覺痴獃了:“……您就這樣看看,就能數出來了?”

老闆淡淡地應了聲,“嗯。”

老闆那自己撥弄magi3的兒子突然抬了眼,看向老闆:“哇哦,酷。”

-

忙碌了一晚上,圍着西瓜蟲團團轉的小繁寶寶眼皮微微耷下,翹起唇打了個軟軟的呵欠。

許澤南注意到她一個小小的動作,抬起手腕看了眼表,時間不早了,兩個孩子也該洗洗睡了。

許澤南請佛:“你回去吧。”

趙覺:“?”

小繁寶寶真的累了,聽到趙覺要走的消息,忙拽了拽在玩無人機的哥哥:“昆蟲學家叔叔要回去了,哥哥,你快把工資給人家結一下呀。”

趙覺哪裏還敢真要結工資,忙和兩個孩子揮揮手,逃跑了。

待趙覺走後,許澤南才遇到了帶孩子最大的難題。

他斂起眉眼:“你們平時是怎麼洗澡的?”

“當然是自己洗呀。”

小繁咯咯笑起來:“不會讓叔叔你為難的呀。”

小繁抱着她的卡通睡衣往衛生間裏鑽。

兩分鐘后,許澤南聽到衛生間“啪嗒”一聲,門被反鎖起來的清脆聲音。

他不禁有些感慨,奚言她把孩子教育得很好,警覺又機敏。可想而知,她這些年定是受了很多委屈,吃了很多的苦。

等兩個孩子都睡了熟了,許澤南遲遲不想離開。

他坐在沙發上,肩背微躬,雙手垂在緊實的大腿內側,手骨纖長,指節分明。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能清晰地意識到,她在懷孕期間,她在待產期間,在手術病房裏,在月子裏頭,在所有該他陪着的場合和時間,她都是一個人在單打獨鬥。

她的彷徨無助,她的茫然失措,於她而言,她似乎早已經習慣了做個堅強的單身媽媽,而他就是在一次次缺席之中,沒有了在她和孩子的生命里存在的必要。

他突然就能明白了,為什麼兩個人再見面,只是他一個人在狂歡。

想到什麼,許澤南從褲袋裏摸出手機。

他垂下眼,手機彈出很多條微信消息。

因為要找蔣澄,他首先點開了有99+條未讀消息的群聊。

他上下隨手滑了滑。

碰到語音消息框,蔣澄的聲音從聽筒里漏了出來:“壽星,出來喝兩杯嗎?我們喝酒,你喝水。”

下一條,嚴昫的聲音緊挨着自動彈出:“你別喊他了,就咱倆出去喝一杯吧。”

蔣澄的語氣中充滿揶揄:“他又加班了?他能不能積點德,放他的員工一條活路啊?”

嚴昫輕飄飄地笑道:“不是在加班,而是在幫別人帶孩子呢。”

蔣澄哈哈大笑:“不會吧,不會吧?這年頭還真有男菩薩?”

嚴昫:“是啊,病得不輕,說人奚老師那兩個孩子是他的,生日都沒回來吃飯,家裏廚師準備了一桌菜,許年特意從阿聯酋趕回來給他慶生。他倒好,到現在還沒現身,咱媽氣得臉都綠了。”

嚴昫話挺多,源源不斷地:“蔣院長,你那兒有沒有測腦子有沒有病的儀器?”

“有啊。”蔣澄:“我這兒可是國際私立醫院,別說測腦子,你想測什麼,我都給你測。”

……

許澤南沒耐心聽下去了,隨手一個電話撥給了蔣澄:“你們醫院有沒有那種服務?”

“我們是正經醫院。”蔣澄想歪了,頓了頓:“但你實在需要的話,我私人也不是不能配點給你。”

“嗯。”兩個人驢不對馬,許澤南也沒發覺,他自顧道:“我想試一下女性分娩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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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總被迫奶爸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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