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雪夜，高速，機場
黑色的Urus在唐風的操控下變成了一道黑色閃電，閃轉騰挪中已經風馳電掣在去往機場的高速公路上。後排的衛俊凇還是覺得今天像做夢一般不可思議，神話和現實的碰撞令他心神不寧，唯有身旁白凝身上好聞的玫瑰香氣安撫着他，給予他勇氣來面對命運車輪的滾滾向前……
也不知道唐大哥怎麼和英萍衛泰二人溝通的，等衛俊凇三人走出卧室時，老兩口已經幫他整理好了行李。英萍在衛俊凇穿大衣時就已經抱着衛泰的胳膊淚如雨下，衛俊凇止不住的鼻頭髮酸，分別擁抱了他們。平日裏絮叨的英萍今天只是不停抹着眼淚，白凝也眼眶通紅地扶着英萍，反而是自己的父親，平日裏寡言的衛泰開始囑咐叮嚀起來：“爸媽年紀也大了，我們知道你的未來不局限於這座小城，我和你媽媽就兩點希望，第一是希望你一切平安為重，讓我們老兩口能放心安心。二是出門在外，男人要頂天立地，和陳程保護好白凝，別丟了老衛家的風骨。”說到最後聲音多是哽咽。哪怕寸陰尺璧，唐風也沒忍心打擾這最後的道別……
想到這裏，衛俊凇吸了吸鼻子，把目光望向窗外疾速後退的城鄉，鵝毛大雪已經連成一道道雪線，為一望無際的公路披上了一層雅白色的地毯。微微冰涼的柔荑悄悄鑽入衛俊凇的手中，白凝望向衛俊凇，撲閃撲閃的長睫毛也蓋不住她的堅定決絕，天籟之音悅耳動聽：“不管結果如何，我會一直陪你走下去。”短暫地愣了一下，衛俊凇緊緊握住了手心裏的溫度，他隨即朗聲道：“我也一樣。”白凝笑靨如花，美地讓衛俊凇有些獃滯。
不合時宜的突兀開口，陳程也摻和道：“俺也一樣。”唐風忍不住在一旁鄙夷：“小情侶浪漫升溫和你有什麼關係，別去沾邊。”陳程有些氣不過，反駁說：“唐總您急什麼，我們三個是一個整體啊，親密無間，你說對不對俊凇。”衛俊凇也不和陳程客氣，淡然回應：“我覺得唐大哥說的對。”車內一片歡聲笑語，沖淡了不少離別憂緒。
靈門智腦漢娜的聲音在車內響起：“唐風先生，已通知機場方面做好準備，您的專機即將起飛，您可以驅車直接前往貴賓樓專屬機場跑道。”衛俊凇環顧四周：“怎麼有一個女人在講話。”無需周圍人的解釋，漢娜已經自己開口：“新晉專員衛俊凇你好，我是漢娜，收到我的招募短訊了嗎？”衛俊凇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你，竟然真有漢娜這個人！”漢娜繼續回應：“準確地講，我不屬於人類這個集合概念，我是靈門集團的人工智能，專門負責靈門成員的任務分配，行動規劃，還有生活協調。”聽完後衛俊凇嘖嘖稱奇，唐風笑着在前座補充：“靈門的神秘與先進可不僅限於漢娜，你可以期待一下。”
突感胸口沙漏一熱，似乎預示着什麼，還未等衛俊凇來得及反應，只聽座下蠻牛嘶吼咆哮，猛烈的推背感將他牢牢按在身後的桶椅上，力道之大竟是瞬間讓他動彈不得。車窗外的景色變成流光飛速而逝，唐風還在猛踩油門，顯然他已察覺到情況不對，對着系統怒聲咆哮：“漢娜，距離機場還有多遠？對方是怎麼出現在視野里的？偵察部的廢物們在幹什麼！”漢娜變回任務模式下的高效狀態：“您距機場還有30公里，我已將飛機引擎啟動，隨時可以滑行起飛。對方是從沒有監控的國道鑽出來的，注意，偵測到A級靈能波動，來者不善，可能是變異靈類。”
長呼一口氣，唐風回歸平日裏的沉穩幽默：“俊凇，
你的魅力真是不小啊，多看，少言，不要害怕，坐穩扶好，提前感受你的未來生活吧。”
瞥了瞥後視鏡里三輛來勢洶洶的黑色陸巡，唐風不再多語，神色冷峻，只聽鏘的一聲，他從座椅空隙處拔出一把唐刀，刀尾處鑲着通體紅亮的菱形水晶，纏繩在握柄處緊密相連，刀身通體漆黑彷彿可以吞噬光芒。單手一送，沒有一絲聲響，刀身已透過車門插入窗外的暴雪裏，切割着門外黏稠的空氣。車內只剩車門處一節孤單的刀柄，從遠方看，這輛疾馳的蠻牛就像是古代拖刀而行的騎士。
身後的靈類動作更快，衛俊凇剛看清陸巡車窗外某樣東西一閃而過，Urus的整個車頂就在刺耳的嘶鳴中被狂風捲入身後的暗夜。大雪瞬間灌進車內，寒流把車內的溫暖衝擊得支離破碎，衛俊凇強眯起眼觀察，終於看清這令人瞠目結舌的傑作緣自何物，在車頂方寸大小的雪空上，三隻鳥身怪物伴飛左右，它們長着禿鷲一樣的彎曲尖喙，紅寶石般的雙眼泛着嗜殺的紅芒，像是手臂一樣的巨大翅膀翼展超過3米，本來是人類腳部的位置被利爪替代，車頂的一點殘片還殘留其上。衛俊凇早已呆傻在車座上，他只能控制着自己不失聲尖叫，雖然已經有過心理鋪墊，不過極具衝擊力的畫面還是令他驚心裂膽。
唐風目不斜視，始終專註着駕駛，好在今晚的大雪讓機場高速上只有他們一行四車，的確，這種時間和天氣機場也沒有飛機在運營。疾馳的車輛撕扯着空氣，高速讓氣流都變得粘稠，隨着大雪飛舞，Urus疾駛而生的流體氣流被雪線勾勒而出，躍然紙上，由於車頂消失，雪線行文極具詭異之感。
聒噪的氣流震動與鷹身獸刺耳的嘶鳴也沒有掩蓋住陳程的大聲警示：“白凝你保護好他！這些雜碎交給我。”早在唐風加速時陳程就已經激活了雷姆利亞人的天賦，原本黑色的頭髮轉換成耀眼的燙金，在大雪中別具神韻，原本腦後的辮子如今像獅子的鬃毛一樣紮根在陳程的脖頸後面，他的整個人同比增大了一些，估計他現在有兩米三四的身高了，內襯的襯衫因為陳程的巨化扣子已經不知崩飛在哪裏，漏出了精壯的上半身。陳程轉身仰倒，面向三隻怪鳥毫無一絲畏懼，風衣雙袖中分別抖出一把銀色沙鷹，也不瞄準，轉身的同時只聽砰砰兩聲，兩道火芒應聲而出，一隻怪鳥就已跌落在高架上。衛俊凇看的是目瞪口呆，心裏不由一陣暗嘆：“粗中有細，太優雅了。”心裏的恐懼也收縮幾分。
在陳程大放異彩的時候，白凝也沒放下警惕，白凝早在車頂消失時，兩隻縴手掌心處延伸而出兩片晶瑩的冰盾，冰盾在雪中反射着光芒，精美的彷彿一件藝術品。白凝緊貼在衛俊凇身邊，將後者護在其中。這正是白凝的A級能力，冰語者。
剩下的兩隻鳥並未多和陳程糾纏，他們知道任務的關鍵是這個冰盾后的青年，抓勾若迅雷，電光火石之間已和冰盾碰撞十數次，白凝起身揮出一片冰藍色璀璨的光幕，似點點繁星自星空墜落而下，光幕擋滅了所有暴起的勾芒。冰盾雖薄若蟬翼，卻堅不可摧，一時冰花夾雜雪花一起飛舞。騰出手的陳程正欲支援白凝，可白凝二人與兩隻鷹身怪身形交錯重疊，陳程無法保證準星的效率和精準度，他心急如焚但不敢再度開槍。
亂斗中四輛車已進機場，焦灼之際，局勢驟變，天空中隱藏着的第四隻鷹身怪從白凝背後突兀乍現，勾爪伸向白凝的後腦，一旦卸掉這個冰控人類，危局自解。白凝感知到危險，卻騰不出手應對身後，面前的兩個鷹怪正虎視眈眈地對向衛俊凇。陳程一聲暴喝，金拳激出，周旋裹挾着暴怒的氣流，只可惜他的拳頭似乎要比鷹勾來的慢了一絲。
畫面就此定格，在白凝舉盾而畫的冰藍色光幕內，外面滔天大雪，身後危險已至，她轉過頭無比溫柔地望向衛俊凇，已化成冰藍色的雙眸儘是愛意和不舍。胸口的沙漏依舊平靜，衛俊凇絲毫感知不到上次在雪夜中體會過的短暫力量，心中不住悲鳴：“難道我只能靠一個沙漏嗎？我的能力究竟在何方？我為什麼還是這麼廢物！空有理想和抱負卻總是失之毫釐，差以千里！現在連保護自己深愛的人都無法做到。”
衛俊凇被自己無能的憤怒所包裹支配，他不甘在這段新的征途中繼續被所愛之人保護，繼續假意默許着自己的平凡。
“不！”衛俊凇仰頭大喝，他的耳中似有江河奔涌，翻騰之勢類比混沌；也含萬物初生，草木之靈恩謝給養。這是海浪湧向天空的試比天高，也是潤物無聲的生命涌動。以他為圓心，周圍空氣中的全部雪花包括白凝手裏的冰盾開始泯滅，只消融成他們最初的物理形式，水，而後匯點成線，聚線成圓，浮圍在他與白凝二人的身邊，此時衛俊凇緩緩睜開雙眸，黑色深瞳化作至純的澄藍，身外水圈猛地向四周席捲而出，其力道讓周圍所有生物都是一窒，甚至包括一直觀察着這裏的唐風也穩了下身軀，神色滿是震驚。陳程回過神來后怪聲道：“我靠小凇，藏拙的可以！”
陳程自是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他的金拳在衛俊凇的助攻下已經臨近鷹身怪，還未碰到他，其金拳裹挾的罡風就已將鷹身怪的頭顱轟得爆裂四散。陳程舉拳沐血而立，眸若冷電，亂髮狂舞，將暴力美學詮釋得淋漓盡致。
剛才攻擊衛俊凇二人的鷹怪恰好被推向主駕駛唐風的附近，後者右手握把目光不動，得機得勢，左手用意不用力，輕握刀柄，自下而上撩起，太極圓轉，無使斷絕，黑刀在夜空劃出一片虹芒，左側的車門和兩個鷹怪隨光而斷。
車胎劇烈的摩擦中，這台只剩三個車門的戰損Urus瀟洒地漂滑至跑道盡頭處飛機的側方。連見識淵博的陳程都不禁震撼：“達索獵鷹900，靈門真是壕無人性。”三台霍尼韋爾TFE731-60渦輪發動機陣陣轟鳴，攪動着周圍的氣流，銀白色流暢的線條無不彰顯着它的昂貴和優雅。
“你們三個孩子先上去吧，我的車壞了，我很生氣。”唐風也不再看停在對面的三輛陸巡，打開儲物箱，心無旁騖地開始抽起雪茄，雪花透過煙圈的霧洋洋洒洒落進車內。亮紅的煙火舒緩着唐風的憤怒，邁步下車，嘴角叼着雪茄，不緊不慢地疊起他滿是雪的大衣，把它搭在引擎蓋上，而後他用力吸了一口阿圖羅的香氣，眯眼舉刀，怒視前方。
飛機里並沒有機組成員，所有的設備全可以通過漢娜自動操控，沒來得及多感受第一次坐私人飛機所帶來的震撼，衛俊凇忙趴向窗外，“唐大哥真的沒關係嗎，剛才漢娜不是說車裏面還有一部分覺醒的靈類嗎？”陳程正忙着在酒櫃翻酒，清脆的酒瓶碰撞聲此起彼伏，白凝坐在座椅上，不敢與衛俊凇對視，俏臉還是有些微紅。“別湊熱鬧了，這裏還有瓶03年的拉圖，這一年法國的氣候極其適宜葡萄生長，拉圖的釀造工藝更是讓它馥郁芬芳，快來！你以為對面在車裏不出來是為什麼，唯懼而已，沒人能想到唐總親自來了……”
飛機衝破雪雲，翱翔在天空中時，衛俊凇還是未從剛才下方爆發出的戰鬥中抽離出來，唐大哥只一閃身便結束了戰鬥，包括那個A級的蜥蜴人在內全部被瞬間腰斬，肉眼完全無法跟隨他的速度。
飛機翱翔在九州之上，飛向旅途的終點靈門戰略人才公司華夏總部，唐風已經在和陳程旋杯品酒，暮然抬頭，唐風舉杯向衛俊凇點頭示意：“剛才不幫你們是想看看你們在危急狀態下能做到什麼程度，沒有想到，你的能力比我預估的等階還要更上一層樓，不得不感嘆，戴斯蒙德先生真是慧眼如炬，更難得的是，你今天直面了自己的不甘，一定永遠不要忘記這種感覺，從現在開始，我唐風願做你黑夜裏的引路人，未來屬於你。”衛俊凇回以感激的微笑，一路走來唐風就像自己和藹的兄長，現在的他又多了一層引路人的身份。
白凝抱着自己的手臂恬靜地睡去，銀髮如雲披散肩頭，安睡時暈紅處攏現着剛才的幸福嬌羞，衛俊凇的目光劃過白凝如蝴蝶微憩般的睫毛，心中無限美好。不管前路迷途兇險，路在何方；不管未來虎尾春冰，風雨幾何，他都願意用一切來守護這份夏花般的絢爛，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