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瞎子克萊爾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起，卡的里斯便接受了一個小瞎子的存在，可能他太卑小，太平常，像只鼴鼠一樣偷偷的躲藏自己，卡的里斯街便默認了他的存在，反正在這條繁忙的街道上，能不打擾別人的人已經是難得的好人了。

阿貝爾習慣性的把箱子夾在腋下，憑藉海員的靈敏與矯健躲過幾個醉鬼晃晃悠悠的攻擊，大步向804走去，認得他的人都明白他是個言出必行的人，這也正是老克萊爾船長拜託他的原因。

“804”阿貝爾停下了腳步，注視着這個整潔的與卡的里斯格格不入的小房門，他輕輕叩了叩門，又重重叩了三下，正如老克萊爾交代的那樣。“吱呀……”一道令人牙酸的開門聲昭示着這個安靜的小門向來是見不到客人的，阿貝爾安靜的等待着，心裏卻不免好奇這個小瞎子的真面目。

“你是？”一個柔和卻顯的有點嘶啞的男聲響起，阿貝爾抬頭，正好碰見那雙清澈但過於古井無波的眼睛。阿貝爾細細端詳着他，開門的青年長着一副柔和的面孔，淡淡的眉眼和無神的瞳孔相得益彰，長而濃密的黑髮披散下來，更顯的主人身形瘦剝。“克萊爾，克萊爾.切斯特，我想你應該知道了他的死訊。我正是受他所託，來這裏完成他臨死前交付給我的使命。”小克萊爾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呼吸已經不由得急促了幾分，蒼白的臉上泛起病態的紅暈“是的，是的，我知道，願海神保佑他的靈魂得到安息。”他摸索着把阿貝爾拉進門“進來說吧，我想你就是我父親常常提起的好心的阿貝爾了。”阿貝爾並沒有拒絕，他緊了緊腋下的小箱子，任由這個瘦弱的孩子把他拉進門。

“請，請坐吧”小克萊爾輕輕關上門，蹣跚着把阿貝爾拉到一張小桌子前，阿貝爾環顧四周，一張小桌，一個壁爐，一個破舊的櫥櫃也許就是這個家庭僅有的一點家產了，他回了回神，把小箱子放在了桌子上。“很抱歉讓你承受如此痛苦，但我想我依然有責任告訴你你父親的死。”小克萊爾重重的咳嗽了兩下“這幾個月來我一直在為他祈禱，祈禱我的守護者能平安歸來，我提心弔膽的計算着風暴席捲的日子，卻沒想到他會因為腦膜炎而死。”“腦膜炎，正是腦膜炎，他從吉格島返程的路上就開始不對勁啦，一個勁的發高燒，說胡話，真是可怕啊，善良的老船長會被這樣可怕的病痛追趕。”小克萊爾聞言，渾身力氣彷彿都被奪走般癱坐在矮小的板凳上，阿貝爾憐憫的看了他一眼“難過就哭出來吧，小克萊爾先生，你在世間最親愛的人回歸的海洋女神的懷抱。但他一定希望你堅強，並收下他最後為你留下的一點念想。”“願神保佑你的仁慈，阿貝爾先生，我想這些就是我可憐的父親的遺物了。”小克萊爾強撐着身體站起來，兩隻手笨拙的碰到了桌子上的小箱子，“正是，這便是老船長託付給我的全部”阿貝爾把小箱子拉到他的手邊“願他的靈魂得到安息。”

“願他的靈魂得到安息。”小克萊爾顫抖着手把這個破舊的箱子抱在懷裏，無神的眼睛是充滿了淚水。“老船長還給你留了一筆錢在佩皮諾號的賬上，如果你完全信任我的話，我想我可以為你效勞。”小克萊爾依然抱着那個箱子哭泣，他頭也不抬的說“那就麻煩你了，阿貝爾先生，願神嘉獎你的善良。”

阿貝爾悄悄的拉開門倒退了出去，一個人悲傷過度的時候總是要一個人痛痛快快的哭一會的，阿貝爾輕輕轉動門把手，盡量不讓它打擾到那個失去父親的年輕人，他一腳把一條路過的瘦狗踢到一邊，看了看太陽，決定馬上去佩皮諾號的賬房上支取老船長和自己的那份薪水，如果讓他那個混賬老爹知道的話，肯定會打着他的名義把錢都領走的。事實上，他早就這麼做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