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晚飯
亞倫敲響了302的房門，門後傳來“沓沓”拖鞋跑動的聲音。
開門的是莉莉姆，她比亞倫要矮一頭，因此亞倫最先看到的是她淡金色的短髮。
“動作還挺快嘛，飯馬上就好，先進來吧。”
“莉莉姆——”
“好好，馬上來。”莉莉姆轉身朝廚房的方向跑去。
二人走進屋裏，亞倫隨手帶上了門。很長時間沒有人居住的屋子裏只有些簡單的陳設，經過提前打掃反而比隊長的房間乾淨不少。
房間中央放着一張方桌，右側沒有做隔斷，而是直接放置着桌台和水槽。櫥櫃在桌台以及其後方的灶台下，灶台上方設置了抽油煙機，中間留有過道。
亞倫二人坐在餐桌旁，隊長放下手裏的幾罐啤酒。
蕾妮正從鍋里盛出湯來，莉莉姆從櫥櫃裏取出餐具。她們身側還擺放着一盤蔬菜沙拉。
這一幕下，比起同事，他們看上去更像家人。
蕾妮把碗放在亞倫和隊長面前，“我做了芝士土豆濃湯，看冰箱裏還有菜，就又做了沙拉。”她把髮絲撩至耳後，臉頰微紅，似乎在擔心對方是否滿意。
莉莉姆雙手放下另外兩碗濃湯，身邊還漂浮着餐具和那盤蔬菜沙拉。她一揮手，勺子叉子分別落到四碗濃湯邊，沙拉穩穩地落在餐桌中央。
她拉着蕾妮在二人對面坐下，“好了，開飯啦！”
亞倫舀起一勺放到嘴邊吹了吹，隨即放入口中。
味道和往常一樣。蕾妮並不精通料理，但唯獨擅長這道土豆濃湯。
他看向對面的蕾妮，她邊吃邊悄悄抬眼觀察亞倫和隊長的反應，跟亞倫對上視線后又一下子把頭埋下。
莉莉姆則專心對付着她那份濃湯，不時吃一口蔬菜沙拉解膩。
看着二人的神態，他終於下定了決心。
他從旁邊拿起一罐啤酒，把手向外探出，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那罐啤酒原本是常溫放置的，在他手中卻冒出寒氣，表面凝結出細密的水珠。做完這一切，亞倫把啤酒放回手邊。
隊長看着他的動作，露出瞭然的微笑。
對面的蕾妮不由一愣。
“欸？從什麼時候……？”
“……！”莉莉姆張大嘴巴，卻沒說出話來。
亞倫像剛才那樣給二人解釋起盧恩符文的來源以及自己利用它防住蝕心眼的細節，末了隊長補充道，“對外就說是亞倫從長輩那習得的。”
雖然白手套不要求成員公開自己的魔法，執行任務時從幻獸、遺迹等得到的收穫卻必須上交，當然，相應會有補償。
但赫克托·維勒看得出來，這種符文魔法絕對不是現在為人所掌握的任何一種。一個完整的、來自神代的魔法體系會引起魔法部怎樣的關注，他再清楚不過。
魔法部不乏為探求知識不擇手段的瘋子，在他們重新搜尋那處神代遺迹無果的當下，亞倫是唯一的線索。神代遺留的傳承多半是直接送入腦海，一旦暴露，亞倫的記憶是否會受到魔法部的強行抽取就說不準了。
而只要一口咬定這是已故的安東尼·埃布爾創造的符文魔法，多少能夠起到掩人耳目的效果。
雖然亞倫對隊長有所隱瞞，但二人對此的態度驚人地一致。
他再次叮囑亞倫，“最好能隱藏起符文的鐫刻過程，只要不暴露符文的形式，誰都不會起疑。”
亞倫點頭道：“我在子彈上嘗試過，沒問題。
”
隊長會意。他拿起那罐冰過的啤酒，拉開拉環喝下一大口。
“那亞倫的等級是不是終於能提升了？”莉莉姆在一旁說道。
她所說的並非白手套體制內的分級，而是魔法部依超凡者的魔法水平所分的等級。
在這個體系中，隊長被評定為三階上級，蕾妮為二階上級，莉莉姆則是二階下級。
至於亞倫，之前的他對以太的感知十分遲鈍，只是剛好能使用蝕刻彈的水平，故而被評定為一階下級。
亞倫搖了搖頭。三階以下的等級變更無特殊情況需要向魔法部的管理組織申請，盧恩符文還見不得人，恐怕他還將長時間地停留在當前的等級。
依他的保守估計，目前他的實力應該與莉莉姆相近。
令他煩惱的不僅僅是盧恩符文可能暴露，自己的實力該如何提升也是不得不考慮的問題。
每個人的以太特徵不同，驅動以太的習慣也不同。兩個人用相同的方式釋放同一個魔法，其結果仍會出現差異。不斷感受和調整與世界交流的方式——魔法使們都以自己獨有的方式在這個課題上不斷前進。
而他的魔法與其以太可以說是毫不相干，又何談感受和調整？
談笑中一鍋濃湯很快被就着麵包分食完畢，蕾妮和亞倫在水槽處洗碗，莉莉姆被二人哄着呆在沙發上看電視節目。隊長提出想要幫忙，但被二人極力拒絕，也便坐在莉莉姆不遠處用手機回復着郵件。
阿比艾絲品味着剛剛的味道，露出一個彆扭的表情，她忍不住向亞倫詢問：“汝等現代人的吃食都是這般么？”
“對啊，不合你胃口嗎？”
盤腿坐在亞倫內心角落的阿比艾絲用手捂住了臉。
她還在焚書綱里的時候見過不少獻給帝王的珍饈，說是山珍海味也不為過。剛才那一頓不能說不好吃，但與她記憶中實在相差甚遠。
焚書綱中有那“麵包”的記載，但那是在遠離大秦都城的邊邑，風土人情與大秦本土完全不同。
“啊。”
她知道自己忘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這是哪？”
焚書綱問世后被秦王把玩不多久便棄若敝屣，交由當初提議制書的大臣封存。她記得自己被封入玉都——那座神代遺迹前應該還在都城。
亞倫洗着碗，不太在意地回答：“蘭杜恩啊，怎麼了？”
“不，吾是說國家，或者地區。”
“不列顛尼耶，大陸西邊的島嶼國家。”
西邊？秦都應該靠近東岸才對。
“有沒有地圖？”
亞倫把世界地圖在心裏呈現給阿比艾絲，細節上可能有點模糊，但跟阿比艾絲記憶中製圖師繪製在書上的的確大差不差。亞倫把地圖放大，指給阿比艾絲看。
“你看，我們在這。”
“邊邑。”阿比艾絲說道，她在亞倫的心中標出大秦都城的位置，“吾應該在這。”
焚書綱封存以後的事情阿比艾絲一概不知，而焚書綱里大秦本土的故事最多，對她的人格影響也最大。她理所應當地認為自己是大秦的一份子。她給自己取的名字用大秦官話說應該是“生命”。
那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她想要去查證，不僅僅是因為所謂的歸屬感，更是因為焚書綱作為全書而賦予她的求知慾。
“你從秦都被帶到了這裏？”亞倫用海綿搓洗着盤子，“為什麼？”
“不知道。”阿比艾絲沒說的是，“早晚會知道的。”
從自己選擇眼前人作為焚書綱的主人起，他的命運就不可避免地發生着改變。她確信他一定能讓自己看見更多。
蕾妮把洗好的盤子放在架子上，她偷偷地看向身旁的亞倫。明明自己就在身邊，他卻只顧着擦洗手裏的瓷碗，這讓她有些不忿。
四個人各有自己的活計，一時間屋裏除了電視節目外沒了聲音。
直到隊長用沉重的聲音開口。
“新情況。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其他三人都轉頭看向隊長，聽見他繼續說。
“好消息是，我們找到那魔女了。”
三人沒什麼反應，等待着下一個消息。
“壞消息是，她奪走了其中一名警員的身體，逃進了魔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