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元信
三日後，戚元敬帶着一名小乞丐來到了汪府。
“公子，我有一些線索需要彙報。”
一聽有線索，汪珉可當即全神貫注。
“小寶子，快將當日之事告訴公子，事後賞你幾枚銅錢。”
聽到有銅錢得，小寶子便竹筒倒豆子趕緊講了起來。
原來，汪恆出事前兩天，一直有一位和尚來拜訪他，不知道是想請他布施還是幹嗎，只不過後來被汪恆拒絕了，為此兩人還發生了數次爭執。
“小寶子，我問你，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當時汪老爺和那和尚見面都是在後門，我的乞丐窩就在旁邊，所以知道這事。”
“後來那和尚還來過沒有？”
“沒有，三天前就沒來過了。”
“那你認的那和尚嗎？”
“認得，是升仙寺的元信住持。”
“沒有撒謊？”
“沒有，戚爺在這裏，小的怎麼敢撒謊。”
小寶子畏懼地看了戚元敬一眼，想來在他眼中，戚元敬與惡霸無異。
給了些銅錢，打發走了小寶子，汪珉可思量了起來。
看來之前的消息並不准確，汪恆並非沒有得罪人，而是梅伯不知道。
那就奇怪了，升仙寺的人怎麼會找汪恆呢？
升仙寺是安城一座極為有名的寺廟。
為何？
因為這升仙寺不僅不向信眾收取香油錢，還極為樂善好施。
除了一年三節有固定的賞錢之外，每個季度第一周，還會向信眾施粥舍飯。
若是哪家有婚喪嫁娶什麼的，也只需要知會一聲，便會派人替主人家祈福，完全不收取任何費用，與一般的寺廟作為截然相反。
若光是如此，除了口碑好之外，也不會有這麼大的名聲。他們還有一個最獨特之處，那就是每年的六月初一，便會在廟裏舉辦一場升仙大會，選派寺內的兩名高僧進入那仙界，為信眾盜取蟠桃，分而食之。
據說，吃了這仙界蟠桃，便能消災度厄，醫治百病，有好多信眾便是這般治好的。
只不過這升仙寺也有個規矩，那就是絕不與官宦之家來往，即便是官員親至，也避而不見。
所以這小寶子所言，便顯得十分蹊蹺，汪恆可也是官宦之家。
“公子，以升仙寺的做派，按理來講是不應該來拜會老爺的，這裏面定然透露着古怪，我覺得，有必要查查這升仙寺。”
戚元敬提議道。
“我也是如此想法，那就勞煩戚兄陪我去升仙寺走一趟。”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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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上一干捕快，敲開了升仙寺的大門，知客僧看着眼前的官差，皺了皺眉，顯然不是很歡迎。
“各位官爺，有何要事？”
絲毫沒有引人進門的意思，不過這也倒是挺符合升仙寺的一貫風格。
“這位大師有禮了，請問元信大師在嗎？”
知客僧表情一變，然後變得有些戒備：“你找元信住持幹嗎？”
這和尚有古怪，一聽元信之名便變了臉色，汪珉可心中篤定，這裏面定然有貓膩。
使了個眼色。
便見戚元敬站了出來，掏出捕文：“元信與一樁公案有關，我等要進寺搜查！”
說完就欲強行進去拿人。
卻聽裏面傳來一個聲音：“了塵，讓幾位官爺進來，該來的終歸是要來的。”
“是，
住持。”
進的裏面，便見一中年僧人，站在樹下。
“幾位官爺，貧僧認罪，你們可以將我帶走了。”
沒想到他這麼配合，汪珉可喜出望外。
“既然你認罪，那我爹在哪？”
豈料元信面露錯愕：“你爹？你爹是誰？”
“汪恆！”
還以為他很老實，不想這結果眼上卻開始裝傻充愣。
“你們難道不是因為我失手殺死張永德的事情而來？”
什麼？這元信身上竟然還背着命案？
但這不是汪珉可關心的。
“你剛才不是在承認綁架我爹？”
“我怎麼會綁架汪叔！”
元信看起來很委屈。
“汪叔？你跟父親很熟？”
“實不相瞞，我乃應心之子。”
應心？這個名字好像莫名有些耳熟。等等，好像十幾年前，自家的鄰居就是姓應。
“難道.....你是應龍？”
元信點了點頭。
仔細一看，還真是當年隔壁家的大哥，記得小時候兩家倒是走的挺近的，時常會有串門，不想他卻出家為僧了。
可認識不代表就與汪恆失蹤沒有關係。
“我問你，四日前可是去找過我爹？”
“確實找過，我去找過兩次。”
“你去找我爹所為何事？”
“因為我失手錯殺了張永德，便想請汪叔從中說項，想私了此事，但汪叔不允。”
景朝律法，有贖罪這一制度，若是苦主家人同意，便能以錢贖罪，不予追究。
“那你為何會與我父親發生爭執？”
“實不相瞞，汪叔拒絕我后，我一時想不開，認為他是不肯幫忙，便與他吵了起來。後來想通了，便沒再去找汪叔了。怎麼？聽你這話的意思是汪叔失蹤了？”
這話倒與小寶子的話對上了。
元信意外的老實，反倒一時讓汪珉可沒了頭緒，難道真不是他乾的？
要不然他這麼老實幹嘛？
而且這人說話時十分坦然，完全沒有心虛，看來應當沒說假話。
只覺線索到了這裏，好像又斷了。
不想回答他這個問題，便扯開了話題。
“你為何會失手錯殺張永德？”
元信好似不願回答，但見戚元敬等捕快跟着，一時間也不知道他是何種身份，沉吟了一下，才開口說道：“唉，那張永德之妻張陳氏乃是我的信徒，想將家中田產捐獻於本寺，豈料張永德知道后，極為憤怒，時常施暴於她。我看不過去，便去與他理論，不想張永德卻誤以為我與張陳氏之間存在私情，便與我拉扯起來，推搡之際，貧僧一時失手，導致張永德意外磕着腦袋死了，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原來關係到桃色新聞，怪不得不太願講。
元信說罷，念起了往生咒，看起來心中極度自責。
“那後來你們私了沒有？”
“已經與張永德父親達成了協議。”
“那你還願意向官府認罪？”
“唉，做過的罪孽，天知地知，豈會因為私了便消失。”
“你又找了誰為中人？”
“胡廣員外。”
“大師，我父失蹤事大。失蹤前又只有你接觸過家父，還與他發生過口角，做子女的若是不探個究竟，始終不當人子。我欲搜查一下貴寺，不知可否？”
“自是應當，請便。”
許是因為往日的交情，元信格外的好說話。
搜了一圈，哪裏都找遍了，但卻沒有絲毫髮現。只得告罪一聲，帶人出了升仙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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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兄，你說真的不是這元信做的么？”
“倒不盡然。”
“為何？”
“安城乃是小縣，城裏常住人口不過數萬，說句難聽的話，即便被馬撞着了，都有可能是熟人。若是外人乾的，必然逃不過那些三教九流的眼線。但我問遍了所有人，盡皆回答並未見着生人入城。是以，這事定然是城裏的人乾的。而與老爺最近發生爭執的，又只有元信一人，所以還是不要輕易排除他的嫌疑。”
一聽這話，汪珉可也覺得說的在理，點了點頭。
“那我們接下來怎麼做？”
“公子，我的意思是先去驗證一下元信說的幾件事情是否屬實，若是真的，那便說明此人應當沒有撒謊，若是假的，那就值得說道了。”
“言之有理，那就先從張家查起。”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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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家應該才辦完喪事沒多久，裏面的靈堂還沒收拾乾淨。
屋內有一對老夫妻和數人還在燒着紙錢。
“請問張老漢在嗎？我們是衙門裏的捕快。”
聽到是官府來人，那位老者不敢怠慢，吩咐一男子打開了門。
“你就是張老漢吧，因為張永德的事情，有些話想單獨問你，還望你能如實相告。”
這人剛經歷了喪子之痛，汪珉可不敢太刺激他，態度很柔和。
提到張永德，老夫妻明顯神情難過，但應該是已經漸漸適應了，倒是沒有太過激的表現。
“官爺請問。”
屏退了其他人，汪珉可才問道。
“你兒子張永德是怎麼死的？”
“與元信大師爭執之際，磕到了後腦勺。”
“那後來你們同元信大師私了了嗎？”
“私了了，他後來找胡員外說項，我便答應了。”
“那他賠了你們多少錢？”
“五十兩白銀。”
“你恨他嗎？”
聽到這個問題，張老漢一時臉色有些糾結：“我也不知道。按理來講我是應當恨他的，可永德千不該萬不該，污衊這等高僧與他媳婦有染。”
這個答案有些出人意料。
“你也是元信的信眾？”
“是的。”
“那你知道張陳氏欲將家中田契捐給升仙寺嗎？”
“知道，她問過老朽的意思，老朽也沒拒絕。”
張老漢的每一句話，都與元信所說無異。
問完張老漢，他們又找來了張陳氏。
張陳氏是一位頗有幾分姿色的女子，怪不得張永德會懷疑他與元信有染。
“張陳氏，你夫張永德可是經常打你？”
聽到打這個詞，張陳氏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一臉心有餘悸的模樣，顯然張永德出手不輕。
“是，他認為我與元信大師有染，動不動打我。”
“那你可向其他人求助？”
“我向元信大師求助了，若不是如此，我夫也不會發生意外。”
“什麼意外？”
“磕到了腦袋。”
又問了幾個問題，與張老漢、元信所講一致。
此後又問了下其他人，基本上也是得到了相同回答，排除了串供的嫌疑。
又走訪了胡員外及張永德的街坊鄰居，也沒查出任何不妥。
這下基本可以斷定，元信是真的沒有撒謊。
如果他沒有撒謊的話，那到底是誰會動汪恆呢，一時間毫無頭緒，只覺一時半會是查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