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心疼
翌日。
早朝時。
太上皇蕭瑾突然徹底親政,並重新改立幼子蕭恪為太子,未提及任何關於蕭裕的事情。
眾多大臣簡直高興的不行,這二皇子怎麼也比他皇兄要溫柔吧,他們以後的生活肯定會變得很好的。
而這邊早朝正在進行的同時,在剛出了京城的不遠之處,一輛簡單不失貴氣的馬車上。
君衍看着身旁的蕭裕,思緒開始飄遠不定,眼神隱約有些不解,似乎徹底想明白了,他輕聲隨意說著:
“昨晚,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一個人,他在對我道歉,我也很心疼他,我想去抱抱他。可是,當我靠近他的時候,他卻在刻意疏遠我,甚至驚恐的跑開了,我根本就追不上他,我怎麼都追不上他,我努力了還是追不上。”
蕭裕只是聽着他說,眼神一直在他身上,身子也不自覺往他這邊湊了些,似乎是想要靠着君衍的身子借力,可是卻似乎又在忌諱什麼。
可以極為明顯的看出,現在的這個蕭裕真的變了,不再有他為帝時的冷厲狠絕。
君衍有些想笑,沒有理會蕭裕,整個人很輕鬆,言語裏隱約有些肆意,身上有些妄為的感覺,在輕聲繼續解釋着:
“不過,他還是緩了腳步,我還是追上他了,我追上他以後,我在開口問他,像是責怪一樣。自然,他回答我了,他說,他很後悔,他很自責,他怪自己,他恨自己,他怨自己。他還說了,他要好好待我,然而我呢,我也就信了他。”
可是,君衍沒有說出一些,那是他不想說出來的,或者是他不敢說出來的。他不想或是不敢的原因只是,只是那個時候的“他”很讓他心酸。
蕭裕什麼也沒有說,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於他蕭裕而言,他是最不信的,可是又是信的。他的確不相信,可是,他又相信君衍,還只相信君衍。
君衍知道蕭裕懂了,主動去握着他右手,微微摟緊了他的腰,微微歪頭靠他肩上,湊近他耳邊柔聲安慰道:
“我知道的,你聽懂了,但是,他是你又不是你,我是我又不是我。我只知道現在,你依舊是那樣,我依舊是那樣,那個洒脫隨性的樣子,我很喜歡現在的我們。我們到了現在,就是彷彿新生,一切都重新開始了。”
他本是可以不說這些的,可是瞞着蕭裕很是不好,他無數次想要死的時候,都是蕭裕支撐他活下去。
而蕭裕聽完君衍說的話后,反而像個孩子一樣靠在君衍身上,一如那年君衍怕黑靠在他身上一樣。
而此時的攝政王府。
“真的?”江放十分震驚,這蕭裕怎麼帶着君衍跑了!
楚渡意味不明的哼了一聲,冷聲提醒道:“回神了,別想了。”m.
江放這是怎麼回事,這不是很正常嗎?蕭裕連皇位都不願意要,君衍當然會跟他走了。
江放還是不死心,試圖向驚風再次確認:“蕭裕這是,不對,是阿衍,阿衍要我們給他看着攝政王府?”
蕭裕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給他看着攝政王府呢?最重要的是,要是答應了這件事,他還怎麼跟阿渡出去啊。
驚風並不意外,認真解釋道:“是的。”
楚渡笑了,再次提醒他,聲音里有些無奈:“要你看着你就看着,再說了,有指明讓你看着嗎?”江放怎麼越來越傻了,這府里的人不就可以看好攝政王府了嗎?
江放突然回神,看向楚渡,極為乖巧,輕聲回道:“阿渡說的對,都是我太傻。”
楚渡聽後有些愣了,覺得江放莫名其妙,想要開口問問江放。
還沒等到楚渡開口,江放就低聲委屈道:“阿渡冷落我好幾天了,因為阿渡你不肯哄我,所以我現在就變傻了。”
自從上次以後,自己就一直在地上睡。而且,阿渡都不肯理自己了。他很討厭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物,反正就是自己以外的那些吸引阿渡的目光。
楚渡連忙反駁,聲音不自覺低了:“沒有冷落你,你很聰明的。”
愣在原地的驚風:這是我的主子?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還是這就離開了。
江放和楚渡自然是看到了驚風的離開,但是二人也沒有什麼事情要說了,也就沒有再次開口留下驚風。
驚風離開后。
江放起了身,走到楚渡那邊。
意識到江放過來,楚渡微微抬頭看着他,像是在問他為什麼過來。
江放身子一低,從他背後抱着他,輕輕蹭着他脖子,特別委屈的低聲道:
“我確實是不好,我就是不太會,還就弄疼你了,都是我不好的。我可能是隱疾,我可能是不行,甚至欺君罔上,但是,我也沒有出格,或者說太出格,可你卻討厭我,不想讓我碰你,也不肯哄哄我……”
楚渡沒有制止他,只是無奈苦笑道:“你這是胡說什麼,想讓我怎麼哄你?”
他怎麼不知道這些?
江放孩子氣有些重,連話都說不準確了。
江放很識相,輕咬他耳垂,靠近他耳邊,繼續委屈道:“我這次一定不會了,我會好好伺候你的。”
他這次可是做足了功課,一定可以伺候好阿渡的。
就這麼想着,他的臉上出現了笑容。
楚渡本能般偏過頭看他,看着笑的很不正常的江放,半調笑般冷聲問道:“誰教你的?”你那一臉不正常的笑容,你到底是看了些什麼東西。
江放立刻回神,輕聲解釋道:“沒有人教我的,要不你教教我?”
哼,他才不會告訴阿渡呢!要是阿渡也買來看,那自己豈不是要每天腰疼了。
江放暗道自己十分聰明,想起了那書上的畫面。
嗯?那書是什麼名字來着,那上邊好像寫着——房中秘術。
楚渡也不點破,冷聲輕笑道:“我教你?你確定?”你心裏的那點東西都寫在臉上了。
江放極為老實,就差對天起誓,極為認真的道:“嗯。”阿渡要是肯教自己,那自己一定可以學的更好的。
楚渡笑了,冷聲回他:“我記得我的手可是拿過銀針的,要不然我親自給你扎幾針?”
我覺得你該被我扎幾針了,整天都不想正經事情。而且你就會用這種樣子騙我,我可不會再信你的話了。
給我扎幾針?那可不行,我怎麼可以被扎針呢。
江放扯了扯楚渡的袖子,卻被楚渡掙脫來了,可是江放再次扯着他袖子,還輕聲哄道:“阿渡,我一定會輕點兒,我們就做、嗯、兩次好不好?”
楚渡不肯搭理他,雙唇緊抿,一臉“我不願意”的模樣。
江放直接抱住了楚渡的胳膊,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非常無辜,整個人身上好似在寫着“我這麼乖,肯定會伺候好你的”。
楚渡還是不肯答應,他認為那種感覺真的是太難受了。他怎麼就看上這麼一個人了,他當初肯定是眼瞎了。要不是眼瞎,他肯定會看上一個小姑娘的。
看到楚渡這副模樣,江放故作苦惱道:“你不願意就算了,那我就多難受一會兒。”
楚渡看到江放苦惱的模樣,還是心疼了,小聲道:“那就一次,不能再多了,很疼的。”我怎麼又心軟了,我不該這麼心軟。
見此,江放立刻堅定的道:“那就一次,我肯定不會騙你的。如果我騙了你,那就被雷劈死。”
楚渡聽到了江放的話,覺得很是安心,但還是下意識的看向了外邊的天空。
果真是一定打雷的徵兆都沒有,但是他還是覺得有些危險……
他糾結了片刻,最終還是咬牙切齒的道:“一次就一次!”
江放的臉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書上說的當真一點都沒錯。他很肯定,做到最後肯定是他說了算!
然後一切都“順理成章”。
而永安候府。
齊念霖的院子裏。
齊念霖一直在走着神,夜星覓一直在看着他。
夜星覓最終還是開口了:“念霖,在想他們嗎?”
齊念霖聽后回了神,才意識到夜星覓來了,視線卻還是看着遠方,只是意味不明的低聲回著:
“我早就知道了,其實早就知道了,蕭裕從不屑於這皇位,哪怕是他九歲就登了基,甚至做了這麼久的皇帝,讓所有人都覺得他是皇帝了,可是他所做的只是為了一個他,就只是為了一個他。”
世人皆知,天子蕭裕,其九歲登基為帝,十歲便坐穩皇位。他不僅才華橫溢、出類拔萃,更是武藝超群、冠絕一時,可謂是“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的存在。
蕭裕的確極為冷血,也不過是一個有血性、有風骨的人而已,也是有着常人的喜怒哀樂的。他的確是高高在上的君,卻也是再簡單不過的普通人。
夜星覓顯然不滿意這個回答,主動搬着凳子靠近他,還輕輕扯着他袖子,低聲委屈喚着:“念霖……”
他不太喜歡念霖這個樣子,總是想着好多無關的人和事,都不能全身心的和他在一起。
齊念霖偏頭看他,險些真的親到他唇上,很是意外他如此的靠近,整個人有些無措,身子往後靠了些,眼神也有些躲閃,聲音有些微急:“嗯?”
看到齊念霖這個樣子,夜星覓嘴角微微勾起,順勢往他唇上一湊,雙手輕輕禁錮他的腰,藉著力加深了這個吻,最後移到他左耳處低啞着抱怨:
“你心裏是不是沒有我,老是想着那些別的人,都已經冷落我好久了,你是不是喜歡別人了……”
齊念霖身子也有些軟,下巴不自覺靠在了他左肩,雙手也無意識就抱着他,聲音很輕隱約帶着情、欲:“沒有冷落你,不喜歡別人。”
夜星覓微微偏過頭,尋着去抵着他額頭,直視着他的雙眼,微微勾唇輕笑,聲音低啞說著:“你昨天睡的真是好早,要我苦等了整整一晚,真是你有些太過分了。”
齊念霖看他這麼不正經,真的很想動手打他,可是卻也還是忍住了,只是用力推開了他,主動和他保持了距離。
被齊念霖推開了,夜星覓不高興,覺得很是委屈。
齊念霖眼裏那絲情、欲完全消失,開始認真仔細打量着夜星覓,輕聲說了四個字——“這是白日”。
夜星覓似乎還是不死心,想要靠近他卻不敢靠近,只能看着他低聲委屈喚着:“念霖……”
齊念霖一聽突然有些恍惚,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夜星覓了。
夜星覓看着他,莫名就心疼他,沒有太靠近他,只是手拉着他,靜靜的看着他,輕聲笑着回著:
“以後了,不要想別的了,你就多想想我,我想你想着我,別想那麼多了,你也會很累的,我不是非要那樣的,我就是怪你不理我。其實,我就是怕你累,我不想你受累,你不要想別人,只想我就夠了,好不好啊……”
他最後的“好不好啊”,似乎特意拉長了尾音,很輕的聲音裏帶着些誘惑,甚至讓人無法拒絕他說的。
齊念霖沒有想到他會這麼直白的說出來。
他知道夜星覓懂他,就以為夜星覓不會說,或者夜星覓不直白的說出來,可是夜星覓還是這麼直白的說了。
看着齊念霖的輕微怔愣,夜星覓心裏突然更難受了,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下去了。
其實,比起念霖會累,他更怕念霖不要他,更怕念霖不喜歡他。
現在的夜星覓不像南疆的聖子,更沒有一分像個二十歲的大人,反而像極了一個彆扭的小孩子,還是那種彆扭到很不開心的小孩子。
可是,這彆扭表現出來就有些不像彆扭了。
夜星覓還在看着他,可是視線卻開始不定,就連手都在微顫,可是還是沒有鬆開他的手,似乎是害怕一鬆開就再也抓不住了。
齊念霖自然感覺到了夜星覓的害怕,或者說是夜星覓不自知卻表現出的害怕。
他只知道夜星覓很苦,好像是因為夜家的緣故,他也不敢去問夜星覓,他怕夜星覓會難過的,更怕夜星覓再也不開心。
他往夜星覓懷裏一靠,頭輕輕靠着夜星覓胸口,感覺着傳來的急促心跳,像是太累了就那麼靠着,整個人出奇般放低了姿態,輕聲笑着回道:
“以後了,我不想別的了,就只多想想你,我知道你很累,我也不想你累,我不是不肯那樣的,我就是心裏想太多。你不要這麼亂想,你想要的我給你,我愛你就像你愛我,我會像你愛我一樣愛你,愛人這件事上我懂的,我不想你受委屈……”
只讓你一個人愛我,那真的太不公平了,我們沒有可比性的,因為我會追上你的。
夜星覓隱在袖下的手,順勢就緊緊回抱着他,手上的力道格外的重,聲音則是不冷不熱,可是如果仔細留意,他聲音隱約帶着些自卑:
“那,齊小侯爺,我們什麼時候回聖子府?”
他很少說他齊小侯爺的,可是這次卻是他第二次說,第一次是他初見他的時候。
他們二人的初見就是天差地別,一個是鐵定的下一任的永安候,一個是不定的下一任的假聖子。
齊念霖偏過頭,平靜的看着他,微微勾唇笑着,手也環住他腰,輕輕湊着吻他。
夜星覓的自卑他知道,一個外人當了夜家掌家人。
或者換句話說,哪怕夜星覓當了聖子,可是他身上沒有夜家人的血,他的骨子裏似乎還是有着自卑,那種自卑似乎就是根深蒂固。
比起齊小侯爺,他更喜歡夜家,更喜歡夜星覓,應該不是喜歡,他更愛夜星覓,也只愛夜星覓。
對於齊念霖的舉動,夜星覓真的很吃驚。但是,他還是很快便回了神,似乎齊念霖在由着他,他很快就掌握了主動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