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三百與一千

秀美報名了選美比賽。

毛老師問她：“想通了？”

秀美有些難為情：“毛老師，我起初真的不想參加，朋友們勸我之後，我就當作鍛煉一下自己的膽量吧。”

毛老師笑道：“不是鍛煉，全力以赴，你有希望的。”

學生會主席王一迪表示贊成：“秀美加油，我們都看好你，為我們師範學校爭光啊。”

秀美尷尬地笑笑，爭什麼光啊，能不丟臉就好了。

師範學校報名的女生一共十一位，包括與秀美同宿舍的曉梅。曉梅是城裏人，膚白貌美，打扮洋氣，一舉一動都透着城裏女孩特有的自信。

得知秀美報名的當天，曉梅在宿舍問她：“不賣貨掙錢了？選美獎金更高，是嗎？”

秀美不搭茬，她不想破壞還在勉強維持着的表面和平。這些日子以來，宿舍里的表面安寧一直都靠她的努力。撕破臉的結果很難堪，她不會做那樣的事。

“曉梅，你和秀美都報名了，希望你倆都成功。”小芳說了一句客氣話。

“說實話，農村出生的與城裏出生的還是有區別的，既然是展示當代女青年的精神風貌，自信最重要。”春秀明顯看好曉梅。

她們看好不看好對秀美來說沒有影響，她擔心的是才藝表演。從小的生活環境讓她失去了學習樂器的機會，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一個月的時間裏精通一種舞蹈。

毛老師向她推薦了音樂系的肖曉琳老師。她是奮鬥市有名的舞蹈家，一般不接受零基礎的大齡學生，十七歲的秀美早就過了學舞蹈的最好年齡，何況只有一個月？她能接受她完全是毛老師的推薦起了作用，因為她是毛老師的妻子。

秀美沒有時間擔心、自卑與辯論，她得彌補自己的不足。

在接下來的一個月，秀美天天五點起床，去肖老師的工作室練基本功，然後跟着音樂練習肖老師專門為她編排的一段舞蹈。這段舞蹈名叫“夏日田野里的女孩”，百分百為秀美量身打造的精品。

秀美一個動作一個動作地過關，最難的時候，一個動作得練半天。訓練過程中，秀美的韌性與充沛的精力令肖老師佩服，她從沒有遇到過比秀美更能堅持的學生，她能一天十二小時不間斷地練習，而且一點沒有疲勞的跡象。

“秀美，你的精力怎麼這麼好？”肖老師不敢相信。

干農活長大的秀美最大的優勢就是力氣大精力好，肖老師這樣的舞蹈家肯定理解不了。

“老師，我的基本功太差，只好勤能補拙了。”

“還好，你的接受能力還不錯，練好這段舞蹈沒有問題。”肖老師鼓勵她。

她為秀美設計的這段舞蹈針對性強，肢體語言通過對田野與自然的感悟來實現，特別適合對稻花、河流、藍天、白雲以及倦鳥有深刻理解的秀美。

秀美按照肖老師的要求，專註於神韻的刻畫與精神的追求，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融入積極的暗示，整套舞蹈下來，令人如沐春風，蕩氣迴腸。

12月下旬，離初賽還有一個周的時候，媽媽打開了電話：“秀美，怎麼沒有寄錢回來？”

一個多月了，秀美除了在尹翠柳那裏掙了幾百塊外，沒有別的收入，她給肖老師買了一點禮物，剩下的錢都買了生活用品。

“媽，這段時間沒怎麼勤工儉學，學校抓得緊，不允許明目張胆地賣東西了。”

“一個多月沒回來了，這個月回來嗎？”

“媽，

我報名了選美大賽，元月一號就初賽了，天天忙着訓練，沒空回去。”

“你參加選美大賽幹什麼？你一個土生土長的農村孩子參加選美大賽不是出洋相嗎？凈做沒腦子的事。”媽媽生氣了，“秀珠上個月的生活費都是你田大伯幫忙湊齊的，這個月不能再麻煩他了。秀美，別參加選美大賽了，想辦法掙錢才對啊。”

媽媽心情不好，口氣也跟着不好起來。

“媽，對不起。這樣吧，我跟人借點錢先寄給你。這個月我真的回不了家。選美大賽報名了就不好不參加了。”秀美非常抱歉。

“你這個丫頭，唉！好吧，你先借300元寄給你姐姐，不用寄回家。”媽媽捨不得電話費，說完這句就掛了。

秀美特別內疚，利用訓練的空檔，借了王一迪的自行車直奔尹翠柳那裏。

聽了秀美的訴求，尹翠柳二話不說就拿了300元給她，同時表示質疑：“你媽天天做生意，給你姐300元都湊不齊嗎？”

“小本生意，掙不了幾個錢。”

秀美記得媽媽說過，她每個月忙個不停也就掙二百元不到。秀珠在BJ，用錢特別多，她一個人很難負擔得了。要不是秀美一直幫忙，秀珠的大學是讀不了的。

“秀美，你媽有點偏心。”尹翠柳為她鳴不平。

姐姐那麼優秀，媽媽偏心也屬正常。秀美自己對姐姐也是偏心的。如果不是姐姐，她們家在村子裏不會那麼受人尊重的。

尹翠柳的幫忙解了燃眉之急，秀美的負擔更重了。現在，她唯一的出路就是在選美大賽中獲獎。否則，後面的經濟壓力更大。

除了訓練舞蹈，秀美開始研究選美大賽中需要注意的事項，開始瘋狂汲取各種知識充實自己，也開始注意一言一行中的優雅得體。晚上躺在床上，她想像着比賽時的種種場景，思考着應對策略。

離初賽還有七天了，參賽選手開始準備服裝。服裝一共三套，一套西裝套裙，一套晚禮服，一套才藝表演的演出服，三套服裝最低總價也得1000元。

秀美被1000元嚇住了。姐姐的300元已經讓她透支了與尹翠柳的友誼，這1000元根本無處可借。

秀美束手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