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不是猛龍不過江
平安州府衙距離靠南方向的黑風谷有近百里。
靠北五十餘里便是薊鎮兵營，牽制九邊其他邊鎮及京營，長期駐軍五萬，抵禦蒙古入侵的預備防線，與京營相互策應，可謂大乾戰略重地。
作為平安州軍、政一把手，手持重兵，盤亘十餘年，樹大根深。
但，通敵、走私、通匪，無論沾上哪一條，都是滅門大罪。
“這可是你死我活的問題。”
王瓊思索間，神情巨變，失聲道，“換做是我，會不惜一切代價重新將黑風谷奪回，這裏有太多的秘密。
派重兵圍剿，再把責任推給明教山匪，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
還有一種可能，蓋子一旦被揭開，便是逼虎跳牆，直接謀反？！或是投靠外族？
這平安州怕是將成為人間地獄！”
“好在，他們並不知我等已突襲黑風谷……所以，現在有一個時間差，但時間非常短，對我等而言卻是稍縱即逝的戰機！”
賈薔眼神透出一絲狠戾，“如果，我們潛入平安州府再一次奇襲，火中取栗偷出兵符，同時將馬尚直接押赴回京……
平安州衛所群龍無首，會稍許混亂。但，無論是謀反，或是圍剿黑風谷，可能性降到最低。”
“干，先下手為強……”
王瓊頓時感覺久違熱血開始發燙，面色猙獰，眼中透出殺戮的興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戰狼營，沒有不可能……”
達成了共識，賈薔便與黑豹、獒狼細細鋪排一番，構建蛤蟆洞防禦工事，隨後帶着三十多人，便順着山脊小道離開了黑風谷。
……
由於昨夜地震，馬尚從薊鎮兵營返回府衙，要查出地龍翻身的源頭。
晌午時分，十餘名身穿飛魚服，腰挎綉春刀的錦衣衛馬隊進入平安城。
這可是天子近衛軍，一入城便引起城門官兵的高度重視，熱情的帶領王瓊一行前往府衙。
而賈薔在一個時辰前，與蠻熊等人，化零為整混入城中。
“馬指揮，京都戰狼營於三日後攻打黑風谷，請馬指揮移步與我等齊赴黑風谷實地勘查！”
王瓊出示了文書印信，畢竟是天子近衛軍，馬尚親自接待了王瓊一行。
本欲虛與委蛇客套一番，未曾想，王瓊鼻孔朝天，飛揚跋扈，提出的第一個要求便讓馬尚心中震怒。
“受聖上隆恩重託，本都戍邊責任重大，軍務在身，無法脫身……”
馬尚可是平安州土皇帝一般的存在，哪怕是郡王會見，都會客氣一番。
他壓抑着內心的滔天怒火，皮笑肉不笑道，“本都亦聽說黑風谷小股蟊賊騷擾，這就安排參將及親衛團，陪爾等同去黑風谷勘查……”
“轟咔咔……”
“轟隆隆……”
話音落下，毫無徵兆，晴天霹靂。
震耳欲聾的驚雷炸響，大地顫動，馬尚差點一個趔趄。
“又是地龍翻身？”
馬尚看向窗外滾滾濃煙，抽搐着鼻翼，快速翕動着，狐疑道，“不對，是炸藥的硝煙？怎麼感覺是親兵營位置發生爆炸，來人，去查？！”
“馬提督，不必查了，親兵營囂張跋扈，惹得天怨人怒，遭雷劈了，三百餘人都已灰飛煙滅！”
人影未至聲先到。
隨後，一英挺的少年閃進府衙，頭戴翼善冠烏紗帽，內穿飛魚服，外披一件猩紅的披風，腰挎綉春刀，背着鎏金百鍛金弓。
在大堂中一站，玉樹臨風、淵渟岳峙。
王瓊等人見此眼神一亮，移形換位間，極為默契的呈扇形將少年拱衛在中央。
開玩笑，寸功未建都要獎勵五十兩銀子，還不多出點力，刷一把存在感？
少年威嚴環視府衙眾人，只見對面巨大書案端坐一位武將，身穿緊身黑色綢緞，頭髮捲起，中間插一根玉簪子定住，臉上痕迹如刀刻，肩膀寬闊如山，坐着就讓人感覺到如海一般的深沉。
但任何人都會毫不懷疑，這人只要一動，就會如海上暴風，把反抗的存在碾壓成齏粉。
只是，武將面色陰沉的凝下水來。
“見過馬提督！”
少年目光毫無懼色的鎖定武將，沉着道，“標下乃五品錦衣衛兼戰狼營千戶賈薔，負責黑風谷剿匪，有勞馬提督提供方便。”
“寧國公玄孫賈薔，一入朝局便攪動風雲，果真是少年英雄！”
馬尚一臉皮笑肉不笑，“遙想當日，彼此祖父相與之情，同難同榮，本應熱情款待，實乃軍務在身，待薔哥兒全勝歸來，本都定為你接風！”
賈薔根本懶得做戲，朗聲道：“黑風谷在馬提督治下，盤亘數年，若說熟悉情況，怕無人能及，還是陪我們走一趟才是！”
馬尚心中“噗通”一沉，臉色微變，瞳孔緊縮，雙眼微眯，本能覺得什麼地方不對，若非忌憚對方是一群錦衣衛，怕是直接轟出去都是輕的。
隨之哈哈大笑：“本都軍政纏身，實難奉陪，待剿滅黑風谷，本都定於你大喝三爵！”
隨即轉身對身邊健壯甲衛道，“馬奎，調我的親兵團，親自護衛世侄去黑風谷勘查！”
“報……”
馬奎還未出門，就見一侍衛慌張進入府衙，“提督，親衛營真的……被雷劈了……三百親兵，只要幾人倖存！”
“？？？”大殿一干平安州父母官驚得個目瞪口呆。
這三百精銳侍衛，屬馬尚死士般的存在，幾乎人人以一當十，這尼瑪，就這麼死光了？
他們或許是無辜的，但潛在威脅卻是最大的。
難道坐等敵人上門，然後對轟？這得多腦殘啊？！
根本不是賈薔的性格。
先下手為強，不管猛虎是否有傷人意，先把虎爪剁了再說。
這裏又不是兵營，整個平安州府，只有這三百親衛威脅最大，只要是血肉之軀，也就是幾個飛雷炮的事。
“被雷劈了？！”
原本泰然自若的馬尚禁不住身形微顫，面部肌肉抽搐着，一臉不可置信，伸出顫抖的手指向賈薔，驚聲道，“你莫說這炸雷與你無關？！
無緣無故轟殺我戍邊抗敵精銳，手段殘忍，膽大包天，這次，怕是賈府雙公復生，怕也保不住你！”
“轟隆隆……”
話音剛落，城中又響起即倒炸雷，只是威力似乎小了些許。
“馬提督可見過威力如此巨大的炸藥？！”
賈薔一臉鎮定，-乾笑道，“既然馬提督已斷定此事與我等有關，便先跟我們走一趟吧？最起碼護送我等出城！”
圖窮匕見，明目張胆的要挾啊？!
馬尚聽此，差點一個趔趄，臉色即刻陰鷙下來：“哪怕你是天子近衛軍，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隨之一臉鄙夷道，“更何況，你一小小五品，沒有聖旨，讓我正三品大員陪你走走？你可懂官場規矩？！”
隨之看向大殿喝道，“城衛兵馬司何在？還不請賈公子等人歇息一番？！”
城衛兵馬指揮走出隊列，剛欲下令，大殿外卻傳來尖銳的聲音：“爹，救我……”
一干身穿京都軍營的甲衛魚貫而入。
正是熊蠻等人。
殺氣騰騰、煞氣驚天的押着幾個噤若寒蟬少年進入大殿。
“嘶……”
馬尚見此倒吸一口涼氣，雙眼瞪如牛鈴，呆若木雞。
除了他的兩個公子，這府衙幾乎一半大佬的兒孫都被押來！
包含城衛兵馬司的兩個公子赫然在其中。
這，可是錦衣衛啊？怎麼比土匪還下作，居然直接綁肉票？
這尼瑪，還有沒有底線，有沒有天理？
“賈薔，你不念及祖上恩情，赫然以下犯上，大開殺戒，對朝廷重臣出手，你到底想作甚？你可知你這是自絕於天下？！”
馬尚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雙眼噴着怒火，如能燃燒，怕已把賈薔燒為灰燼了。
“請天子劍！”賈薔清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