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沉默

她沉默着,和她的能力一樣,別人都叫她“啞巴”或是“失語人”,她的嘴巴好像出生之時就被縫上了,發聲系統都很健全,剛剛出生,父母、護士、醫生想盡辦法讓她哭,就是不哭,也沒有任何聲音,宛如全世界都失去了聲音、全世界都是靜默,無言、無語,只要她不說出什麼就沒有後續,他們都會與她的沉默為基準繼續沉默,她的悲與歡無人得知,只有情感極細膩之人,才多少感受到,月老么,感受到了又如何,沒有人會在意一個啞巴會有任何的想法,相比起普通,她更像是刻意變得“不起眼”,她也不需要別人的任何關注,一身純青長袍,前額的頭髮把臉都擋着,就是想躲在角落裏默默看着發生的事情,她的能力更是讓機構捉摸不透,他們只知道他能讓人“沉默”罷了,實際上要比機構知道的強得多,他們無處得知,沉默之下波濤洶湧的內心,機構都是這樣,對於一部分人的能力過於關注,另外一部分人知道他們是什麼情況在非必要時不理不睬,最多對那些他們有所限制罷了,機構內的環境,只要他們不搗亂完全可以在機構內悠然度過一生,特別是能力不太出眾的那些人,在機構里的日常會麻痹他們,讓他們逐漸習慣那樣的生活着,能力強大者把保護機構當成一份責任,以為大多數能力者創造安逸的環境為豪。

“沉默是金,但有時候會變成廢銅。”在她眼裏,變成廢銅用能力也可以再次點成金,身邊全知全能的人都好,只要她想,那些人都與常人無異,就如她的本性,盡全力隱藏自己的真實姿態,她的姿態只能是給她沉默不了的人所見,那樣的人可能真的完全不存在吧,就像機構搜尋已久的“他”一樣,不存在。她的低調內斂無論是在機構也好、在機構的人們執行任務中都好,注意到她的人少之又少,機構對能力低下者的束縛都是多餘的,完全注意不到她這樣的存在,又怎麼會去特別揪出她呢?她還會用能力帶來的些許副能力來讓那些攝像頭失去作用,信息調查的人也好,都不會注意她這個細枝末節的存在,任由她行動,隨他怎麼去,在機構自信的判斷下,她絲毫影響不了任何局勢。

不滅背叛組織的那一天,她在現場,冷眼看着千百片紅白褐相間的切片在每一個“不滅”面前散開,他們本該會哀嚎聲響成一片,卻被她選擇性壓住了,別的常人就隨他們嚎吧,就算他們無法發出聲音機構也一樣能在千里之外觀測到當場的局勢,機構也總有辦法把事情的脈絡搞清楚,不過這次,他們失去了絕大多數信息來源,任憑靜默的畫面播放着,機構內超半數人失去了能力作用,他們查不清是誰做的,更不可能知道,此刻幕後黑手正在夜鶯腳下一層站着,隔着玻璃縱觀整個局面,夜鶯縱然不可能出手,在她能力的影響下夜鶯所在崗位幾個為數不多的人能夠間斷報告現場發生了什麼,看着同胞被宰殺他們只能幹看着,他們的任務就是堅守自己的崗位,同胞在怎麼凄慘地死去機構總能用特殊的能力讓他們回來。

“我們的孩子好冷淡,是不是自閉症了?”

“明天帶去看看吧,說不定的。”

“可能是不愛說話吧。”

“那也...”

夫婦兩嘴巴微微打開,顫動着,發不出任何聲音,后脊傳來陣陣寒意,他們十分信奉玄學一類的事情,也極度傳統封建,每每受到這樣的感覺就作罷了,他們覺得這是某些事物在警告他們,不讓他們過多探究,

自己的孩子也好,要怎麼成長求神拜佛,問到該怎麼做必定招辦無誤,她自小聰慧,伴隨着尚未成熟的能力讓父母某種程度上接受了自己的獨特之處,她與生俱來的能力註定了要躲在角落裏,承受有超越身邊所有人都實力也隱藏着,甘願用平庸掩蓋自身的獨特之處,就這麼碌碌無為、平平淡淡過去就好了,至死她也覺得無所謂,沉默着,知道人們下一句會是什麼樣的話,妙語連珠聽的已經數不勝數罷了,那些話終究太過於無力,叨叨嗦嗦顯得特別吵鬧,那就沉默掉,清凈一點,要不是機構突然找上門,她應該會飯依佛門吧,做出遠離塵世的決定不會有任何人反對,父母都多少對僧侶有敬畏之情,更別說佛學了。

機構向她伸出手之時承諾讓她能在安靜中度過尚且久遠的人生,比起削髮為僧少了戒律也自在些,何樂而不為呢。機構里用千百種具有能力的人,她能完全不和那些人接觸,但不可避免自己被什麼能力纏上,而在她答應機構之前就已經掌握了那能力應對起其他能力的對策,做到完完全全身在機構卻能置身事外,和在學校里沒差啊,和在大街上走着也沒差,是她要故意避開那些麻煩事的,躲在角落靜靜看着那些人一舉一動,就算沒有任何交流他也能活的很好,她厭倦那些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嫌他們虛偽的聲音吵雜,小時候她還是太容易受環境影響,儘力讓自己純粹而自認為高尚的初心保存下去罷了。

“但是,你真的甘心么?”有什麼聲音衝擊她的天靈蓋,震得腦袋生疼,聲音里透着撕扯靈魂的悲傷,她想用能力去制止住他繼續說話,但她甚至不知道那聲音從哪冒出來的,能力瞬間爆發機構內所有人數秒間都是失語狀態,那時機構也正忙,受影響的不止他一人,所有能力都出現了一定程度上的波動,她這種小打小鬧,狀態接觸后便再也無人過問,自那以後他迷上了能穿透她靈魂的能力,自打她出生起有且唯有那次有這樣赤裸裸被衝擊的感覺,四處偷聽關於“不存在”那傢伙的消息,她的耳朵很靈敏,在機構內被劃分出的每一個空間都不小,儘管如此,每個角落再細小的聲音也逃不過他的耳朵,身在角落他知道怎麼去收集對自己有價值的消息,她好比一個擺設,斗篷不放過任何一寸皮膚把她緊緊裹住,要是掀開帽兜,那之下也被紗布裹得嚴嚴實實,她固定在角落裏,更像是擺放好的物品,坐在那兒撐着下巴、翹着腿,隔着斗篷都能看出他秀氣的臉型、細條勻稱的身材,靜靜坐着和雕塑毫無差別。

機構里的傳聞慢慢也聽膩了,她頻繁跟着執行任務的人出門,在機構里的幾年他並非一無所獲,身邊凈是些簡單的人體構造表現出超越常人運動神經的傢伙們,他們鍛煉的方法也被他偷偷學去,加上她的小手段,她要比機構想像的要聰敏得多,自小起那些功課、乃至大學生的研究課題她都能看個粗略,更不用提小學那些競賽什麼的,對她而言簡單的有些無趣,只不過她不想聲張,更不想搞得太麻煩,將就裝作平庸吧,就算在社會上、機構里也一樣,其實多少有些多此一舉,他們不會去在意她怎麼造次,了解她的本性,無非是覺得她在機構里待悶了想出去走走吧,機構有麻痹她的生活條件,就如她進入機構時說的那樣,更多隻想靜靜待着,她的能力所能做的事情太過於局限了,再多任何一點關注都是浪費精力。

她享受了“不滅”淋漓盡致的演出,還不知不覺用了些小伎倆以增加效果,她祝賀不滅的涅槃,不滅先前的人生不過是慘死在平庸里罷了,她被悲哀呼喚了,從骨子裏要逃出被世界定義的平庸,啊,事情逐漸變得有趣了,這也讓“沉默”興奮着,期待自己能夠超脫的那一天,她隱約感覺到那天不會遠了,很快很快他就會在世人面前現身,那悲哀會讓那些平日裏陽光燦爛的人墮入深淵,對平日裏本就低沉的人來說就是興奮劑啊,那悲哀勾引出他們內心裏如絲絡糾纏不清的情感,在某些契機下綻放。

她深深吸上一口氣,封存已久的聲音被什麼衝破了,她終於想說些什麼,成日一言不發嘴唇就差長成一塊兒,她的聲音很清脆,呼吸聲就足以聽出澄澈感,她輕聲吐幾個字,終於,有人打開她被封鎖至深的話匣,藏在其中的是悠然有陰鬱的八音。

“啊,我只甘心為那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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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傷,或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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