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2尺
這時，一個個狄人已經被驚醒，很多披着一件獸袍就衝出家門，而隋和等人也已經衝過籬笆。
隋和身旁的屋子門突然打開，一個狄人提着把大斧就朝他衝來，隋和嚇了一跳，下意識一槍刺去，直接給那個的狄人腦袋捅了個對穿，但是狄人身後卻突然閃出一道纖細的身影，緊接着一把匕首就向頭盔面罩處次來。
隋和連忙後撤半步，一把抓住了握刀那隻手的手腕，然後猛的用力，直接捏碎了那人的手腕骨，拿到身影痛呼一聲，來不及反應，被隋和一槍扎倒。
隋和上前一步準備補槍，這才發現后出來的這個狄人是個女人，隋和抬起槍，照着喉嚨用力戳下去，鮮血頓時濺滿腿甲。
隋和向黑暗的屋裏看去，發現黑暗中有一雙眼睛狠狠盯着自己，就在實現交匯的一刻，隋和愣了一秒。
雖然看不清面相，但是他從身高和剛才的一男一女判斷出這是這個家庭的孩子，很可能還沒成年，而這個孩子的媽媽正在自己的槍下咽下最後一口氣。
就在隋和愣住的這一瞬間，男孩從黑暗處一躍而出，手中的短刀向隋和胸口劈去。
隋和來不及反應，好在盔甲確實如周洛水所言，極其堅固，男孩的刀只在上面留下一道白痕，隋和連忙後退一步，男孩緊跟上來又舉起了手中的短刀，隋和一腳把他踹開。
男孩趴在地上，雙眼死死地盯着隋和，眼中滿是仇恨的光芒。
下一刻，一桿長槍直接從男孩的天靈蓋刺入，一小節槍尖從下顎鑽出。
老趙收回刺出的長槍，看了眼隋和說道：“在戰場上，不要對任何能對你揮刀的人手下留情，這是被你補上位置的那個人臨死前告訴我的。”
隋和咽了口吐沫，深吸一口氣，接着向前走去。
這個聚地中心有一座由青石搭起來的房子，透過碎了個大洞的木門能看見，周洛水單手掐住了一個穿着皮甲的魁梧大漢的喉嚨，大漢兩隻手死死握住周洛水，想要將他的手從自己脖子上扯開。
但是隨着時間的流失，大漢的視線逐漸模糊，手也越來越使不上勁，周洛水看了一眼外面，吳順義正一拳把一個靠到他身旁的人打倒在地，吳順義接着一腳踩在那人背上，抬頭看了一眼，和周洛水望過來的視線向匯，吳順義咧嘴一笑，然後重重一腳把那人的脊椎踩斷。
周洛水也回以一笑，拋下手中斷氣了的部落酋長，向外走去。
雖然狄人的數量遠超小隊，而且無論男女老少都有一定戰鬥力，可以說是全民皆兵，但是在整個村都沒有幾個巴庫的情況下，完全不是小隊的對手。
戰鬥很快就結束了，隋和扎死視線內的最後一個敵人後，突然聽到了一聲嬰兒的啼哭。
隋和僵硬地朝那個有哭聲的房子走去，隋和剛才看見這個房子裏出來了一個男人，男人出來后還不忘把門關上。
隋和剛要伸手拉開房門，就被老趙伸手攔下。
老趙抬起手中長槍向門后刺去，緊接着隋和便聽到一聲吃痛的喊聲。
隋和嚇出了一身冷汗，老趙則又刺了幾槍，把門板扎了倒在地，才收回帶血的槍頭對隋和說道：“吳什長臉上的疤就是這麼來的，從那以後他從來不敢在戰場上開門。”
隋和點了點頭，向門內望去，屋裏有一個死死攥着匕首的女人，胸口正在不斷流血，已經進氣多出氣少了，屋內還有一張床，床上有一個被獸皮裹的嚴嚴實實的東西。
下一刻，獸皮里傳來一聲啼哭，那個倒在地上的女人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突然又站起身來，但隨後又重重摔倒在地上，連手中的匕首都握不住了，女人最後轉頭望向那張床，但是剛轉到一半，她的頭就永遠的不動了。
隋和緩緩抬步上前，手掌拂過女人瞪大的眼睛，把她的眼皮合上。
隨後一步步走向那個獸皮襁褓，到了床前，隋和看見了個圓滾滾的大腦袋露在襁褓外面，嬰兒眉間點着一個紅點，此時正睜着自己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眼前這個長相怪異的陌生人。
隋和顫抖着伸出手，把這個嬰兒抱起來，轉頭走出房屋，周洛水也趕了過來。
吳大勇猶豫了一下，問道：“周軍侯，這裏還有很多老人和小孩，怎麼辦。”
周洛水沉默了片刻，才堅定地說道：“按大將軍令，所有超過二尺的狄人，全部殺死，不足二尺的帶回大正。”
隋和抿了抿嘴唇，就當眾人轉身準備執行時，周洛水卻突然叫住了眾人：“把他們都帶到我這吧，我親自來，你們就不要動手了。”
吳順義馬上說道：“周軍侯，還是我來吧。”
“少廢話，按我說的來。”
隋和看了眼懷中嬰兒確定他沒超過兩尺，於是在一片廢墟中找了輛板車，把孩子放了上去。
不一會，就有士兵帶着一個鬍子花白的老人，走了過來，老人背已經駝得和地面平行，兩隻眼睛似乎也看不見了，等士兵扶着他來到周洛水面前，周洛水抽出腰間佩刀，快速揮下，老人的腦袋便滾到地上。
一個又一個狄人被帶來，然後倒在周洛水腳下，其中甚至有還不會走路的小孩子被抱着帶過來，期間還有幾個開戰伊始就守在籬笆各處防止有人逃跑的士兵帶來幾個人。
周洛水一次又一次揮刀，沒有一點遲疑，直到一個士兵用長槍抵着一個孕婦的後腦勺，把她帶過來。
這個孕婦挺着大肚子，看上去已經有八九個月了，這個婦人和其他女人不同，沒有反抗或是瞪他們，在被帶到周洛水面前後，女人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拚命地磕頭。
周洛水伸出一隻手扶住女人的腦袋，另一隻手緊緊握在刀上，不斷用力，心裏非常糾結。
就在這時，“咔”的一聲，周洛水握在手中的刀柄被他捏出一道裂縫。
周洛水看了眼手中的刀，把它插回刀鞘里，揮了揮手，說道：“沒有怎麼處置孕婦的安排，先把她待會去吧。”
那個士兵點了點頭，把女人扶上板車，和幾個孩子在一起，那個女人說了一大通，可惜大家都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又搜了一圈，沒看見人，眾人就把所有腦袋割下來，和一些勉強值得帶走的財貨一起放到另一個板車上，都忙完了，周洛水拍了拍手，示意大家都看過來。
他指了指隋和懷中的孩子說道：“看見他眉心的紅點了嗎？”
隋和下意識低頭看了眼。
周洛水說：“這是狄人的傳統，會給剛出生的嬰兒眉心點上一個紅點，他們認為能保佑嬰兒免受病害。你們知道這種顏料是怎麼做出來的嗎？”
周洛水頓了頓，接著說道：“正人不足一歲的嬰兒，和一種紅果一起放到石臼中搗碎，和在一起做出來的，放進去的嬰兒最好是活着的。”
隋和聽着渾身發冷，再看嬰兒頭上的紅點，頓時感覺無比刺眼，但是隋和沒有移開視線，反而死死盯着嬰兒眉心的紅點。
周洛水接著說道：“最早跟我在一起的周順義他們都知道，我有一半的狄人血統。”
隋和驚訝地抬起頭，因為他從來沒在周洛水身上發現一點狄人的特徵，狄人普遍身材高大，長着藍眼睛，膚色極白，身上體毛旺盛。
而周洛水只有一米七十多，對於成年後普遍在一米九左右的男性狄人來說屬於發育殘疾，而且他身上的毛髮也很少，連鬍子都沒有，眼睛雖然有點棕色，但是很多人都這樣。
周洛水接著說道：“我的母親是大正人，有初境三重的實力，有一次狄人攻破了她居住的城市，殺光了她的家人，把她和她的弟弟擄走了，後來有個狄人酋長看中了她，把她收作奴隸，後來她在一次大正軍隊清掃狄人的時候被帶了回來，而她的弟弟早已在沉重的勞動下活活累死了。在此之前她就憑着處境三重對自身的把握髮現自己已經懷上了孩子，她後來猶豫了很久，還是生下了我，並把我撫養成人，但是在我剛剛成年的那天，她自殺了，還給我留下了一封信。
那封信除了對我的叮囑和她一直壓在心中的對我的歉意外，還希望我能去參軍，把狄人全部消滅，不讓當年她那樣的悲慘遭遇再次發生，這也是我現在站在這裏的原因。”
……
裝着嬰兒和女人的車走在最前面，大隊人馬在中間把她們和隊尾那輛裝着腦袋的車隔開，隋和和大家一樣沉默着趕路。
“到了。-”周洛水說道。
眼前是一座小城，很明顯能看出是在狄人的城池基礎上改建來的。
進城之後，街上全是一隊隊士兵，有的正提着槍向城外走去，也有的像隋和他們一樣滿身的血跡和泥濘。
周洛水帶着他們來到一處登記點，先把嬰兒給記功官，又跟他說了女人的情況。
記功官打量了一下女人，嘆了口氣說道：“先讓她在我這獃著吧，我再向上級請示，你們就不用管了。”
周洛水點了點頭，示意把隊尾的板車推過來。
接下來的記功流程十分複雜，為了防止冒領或是小隊把普通人當作巴庫以提高獎賞，現是隨隊的兩名記功官和那個登記點的記功官分別對了一邊，又仔細詢問每一個人，不知要問他啥的是誰，還要他們回憶隊友說的是否真實，接着又檢查每一個腦袋。
一番細緻到繁瑣審查流程下來，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但是沒有人不耐煩，畢竟來當兵圖的就是這個時候。
記功官點了點頭，對所有人說道：“好了，我會把這些交到軍府，等到站后統一結算，你們先回去休息吧。”
這座小城對於大軍來說實在是太小了，以前在玄武營駐地一個營舍一丈半的見方住十個人，在這座城裏隋和等人只能在同樣大小的房間住二十個人，而且還是三個隊輪着用，隋和等人到的時候，上一個隊剛出門。
周洛水說道：“咱們會在這裏休整兩天，大家都好好休息一下吧。”
隋和脫下沉重的盔甲，然後一頭扎在床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