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參軍

第1章 參軍

“啪!”

驚堂木一拍,茶樓里漸漸安靜下來。

台上的說書先生不着急開口,先是呷了口茶水潤了潤嗓子,才朗聲道:“大將東征膽氣豪,腰橫秋水燕翎刀。風吹橐鼓山河動,電閃旌旗日月高,天上麒麟原有種,穴中螻蟻豈能逃,太平待到歸來日,朕與將軍解戰袍!”

說書先生嗓音洪亮,把征戰沙場的豪情展現的淋漓盡致。這首定場詩一出,頓時激起全場的一片叫好聲。

“這首詩乃是當年咱們大正的太祖皇帝在戰前為開國功臣信國公楚雄將軍所作的一首詩。楚雄將軍當年追隨太祖南征北戰,立下了赫赫戰功,即使當初太祖麾下個個都是人中龍鳳,咱這位楚將軍也算得上是出類拔萃。咱們今天就講講這位楚將軍的成名之戰——石山之戰。

話說那當年齊朝的最後一位皇帝沈奇峰荒淫無道,百姓是苦不堪言。太祖爺替天行道,自雍州起兵伐齊。一路上攻城拔寨,摧枯拉朽般來到那石山下。

石山橫於雍州和中州之間,是自雍州入京的必經之地。石山足有數千仞高,盤踞着有天下第一險關之稱的石山關,石山關自前燕時便已修建,至齊末經過數次重建,城牆足有五丈厚,九丈高。齊軍大將張用坐鎮,內藏精兵數十萬。糧草充足,即使被圍上個三年五載也不用擔心。

太祖攜數戰得勝之威率軍來到那石山關下,連遣數位將軍攻打,都不能拿下此關,在石山下停駐了數月之久。

這一天,正值九月初八,乃是太祖的壽日,太祖再次把諸位將帥招入大帳,商討克敵之法。諸將正犯愁時,帳中突然有一人轉身出來說道:‘末將願領手下弟兄,先登關城,斬下張用項上人頭獻為大帥壽禮’這人正是楚將軍……”

二樓的圍欄邊,一個茶桌上擺着六七樣精緻的茶點,旁邊並排坐着兩個少年。

“還想着京試的事呢?”鍾武一拍隋和的肩膀說道。

隋和勉強笑了笑,狀似不在乎的說道:我早就不想了。”

鍾武端起桌上涼透的茶水一飲而盡,嚼着茶葉開口道:“還說沒想呢,就差直接寫臉上了。不是我說你,大丈夫就該像那個楚雄將軍一樣,持三尺青鋒征戰沙場,立不世之功,你看你整天唉聲嘆氣的,像什麼樣子。”

隋和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胸前的墨玉吊墜,據爺爺說這個吊墜是自己抓周時抓到手裏的,從那以後就一直隨身佩帶。

隋和嘆了口氣,說道:“鍾武啊,實不相瞞,我自幼孤露,是我爺爺親手將我撫養成人,你說我怎麼能不……唉,不說了。”

鍾武沉默了一會,最終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煩躁地抓了抓頭髮:“行了,別嘆氣了,我有門路讓你也進止戈書院。”

隋和搖了搖頭:“鍾武,我知道你肯定不是一般人家,但是此事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走得通後門的。

聽我住的那個客棧掌柜說,當年襄陽伯親自找上門想讓族中後輩進和止戈書院齊名的大正書院讀書,都被拒絕了。

你也不用擔心,其實我已經想好了,今天來時看見街上有官府張貼的徵兵榜文,我報了名,當場就通過了。”

鍾武頓時大喜過望地說道:“隋和,我果然沒看錯你!”

“這也是無奈之舉,說到底從大頭兵做起,能出人頭地的有幾個啊。”

鍾武頓時來了精神:“當朝的太祖可就是白手起家打天下的,說起來,我和他老人家還是同姓的本宗呢!”

大正的開國皇帝確實是布衣出身,

最終一統天下,他老人家也確實姓鍾。

隋和苦笑了一下:“像太祖一樣的人物能有幾個啊,我怎麼能跟他們比。”

鍾武大大咧咧地一拍鍾武肩膀:“不說那些了,我問你,你去的是哪支軍隊?”

“是雍州的玄武軍。”

“不錯啊,玄武軍是邊軍,作戰立功的機會多,而且玄武軍的主帥張雲是軍中少壯派的領頭人物,近年來與狄人作戰一直勝多敗少”

……

鍾武大搖大擺地走出茶樓后便看見了自己的車夫老趙在門前等着。

老趙看到鍾武后連忙迎了上來問道:“公子,去哪啊?”

鍾武咬了咬牙,開口說道:“回家。”

老趙愣了一下,低聲問道:“公子,您要回宮?”

鍾武不耐煩地說道:“快點的。”

老趙連忙應道:“好,好,您上車。”

馬車一路顛簸,在京城裏轉了好幾圈,最終停在了一扇對開的朱紅大門前。

門上掛着一塊牌匾,上面寫着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午門。

“公子,咱到了。”

鍾武下了車,看着高聳的城樓和裏面的瓊樓金闕,猶豫了一下還是向前走去,來到正門右邊的側門,將懷中的令牌遞給身後的老趙,老趙雙手接過着令牌一路小跑給守門的侍衛查看。

侍衛掃了一眼令牌,連忙恭敬地說道:“殿下,請進。”

隋和接過令牌重新揣入懷中,穿過側門,大搖大擺地走進宮城內。

在宮城裏一路快步,走了兩刻鐘才到了自己的住處——慈慶宮。

隋和剛到宮門前就看見一個大肉球飛快地滾了過來,正是自己的得力狗腿子太監劉瑾。

劉瑾湊到近處,撲通跪倒在鍾武面前哭喊道:“太子爺,您可想死奴婢啦,奴婢一想到太子爺您在外面這幾天吃不飽穿不暖的,每天都心如刀絞啊。”

說著,劉瑾又往前蹭了蹭,抬起頭使了個眼色接著說道:“陛下和娘娘也擔心殿下,這不陛下剛到這裏,現在正在慈慶宮裏面呢。”

聽到這句話,鍾武面色一僵,下意識就想回頭離開,剛轉過頭鍾武就硬生生定住腳步,一個身穿素衣的老太監不知何時來到自己的身後。

當今皇帝被譽為有明君氣象,不像歷朝的那些個寵信宦官的皇帝,對宦官的限制非常嚴格,只有一個人例外,就是這位名叫祁恩的大太監,老太監作為內廷二十四監之首的司禮監掌印太監,常年侍奉在皇帝身邊,倍受皇帝信任。

老太監瞪了一眼劉瑾,隨後恭敬地深深彎着腰說道:“太子爺,陛下知道您出宮后可擔心了,這不剛聽說您要回來了,就到您這慈慶宮來了,現在正在裏面等您呢,快請進去吧。”

鍾武尷尬地笑了笑,只好不情不願地一步步挪向慈慶宮裏。

來到宮內,果然看到一個身穿大紅四團龍直身袍的中年男人正背對着他負手而立,正在欣賞着牆上掛着的幾幅名家字畫。

鍾武乖巧地深深作揖道:“兒臣給父皇請安了。”

聽到身後的聲音,中年男人轉過身來,正是大正王朝當今的君上——太宣皇帝,太宣皇帝面無表情地說道:“還知道回來啊,我還以為你都不知道有我這個爹了呢。”

聽到這話,鍾武恭敬地說道:“兒臣知錯了,肯請父皇寬恕。”

皇帝挑了挑眉說道:“行了,別裝了,又有什麼事?”

鍾武頓時一副諂媚的表情,笑着說道:“果然什麼事都瞞不住父皇,兒臣確實有一事相求。兒臣在京中結識了一個朋友,他是有本事的,可惜運氣差一點,沒能考入書院,現在決定參軍投到雍州的張將軍麾下,望父皇能讓張將軍注意他一下。”

皇帝看了一眼鍾武說道:“還替別人求情,我好像還沒算你偷跑出宮的賬呢吧。”

鍾武面色一苦,大正以武立國,太祖崛起於微末之間,早在太祖當年還是個大頭兵的時候,就問過自己的老伍長,自己聽了那些個的皇帝老爺故事,什麼手足相煎,父子相殘的,怎麼好像一坐上那個位置就不是人了。當年老伍長笑着說自古天家最是無情,也只有無情的人才能坐得穩那個位子。

後來太祖當上了皇帝,就放出話來,什麼最是無情帝王家,老子偏不信這個邪,在家裏也從不稱孤道寡,更不允許自己的幾個兒子整君君臣臣那一套,因此後代的兒孫大多數即使當上了皇帝也很少跟自己家裏的老婆孩子擺什麼皇帝架子。尤其是到了自己父親這,潛邸時的太子妃就是如今的皇後娘娘,也是自己的老娘,兩人稱得上是伉儷情深,老爹后宮裏就娘一個人,也只有自己這一個兒子。

爹對待娘從來都是體貼備至,事事順着娘的心意,但是對自己動輒非打即罵,從小就讓自己充分地領悟了什麼叫瞎子打孩子——摸着就是一下子。

鍾武剛要硬着頭皮再開口爭取一下,便被皇帝揮手打斷。

皇帝擺了擺手說道:“別廢話了,我會注意的,趕緊看看你娘去,你娘自從聽說你偷跑出宮,整天提心弔膽的,生怕你磕了碰了的,趕緊多陪陪她吧。”

“好嘞,爹。”鍾武應了一聲就頭也不回地向外跑去。

“臭小子求我的時候人模狗樣,又是打躬又是作揖的,一答應就又原形畢露了。”

祁恩不知何時來到了這位兩鬢泛白的天子斜後方,望著鐘武離去的背影,笑着說道:“殿下畢竟還是個孩子,有點朝氣才好。”

“大伴你去調查一下他說的那個什麼朋友。”

“陛下,暗中保護太子的侍衛早已上報此事,老奴第一時間就調查了此人,基本可以確定就只是一個普通人,沒發現什麼特殊之處,老奴還會讓人繼續調查的。”

“嗯,既然如此,從興有個這樣的朋友也不錯,說不定就是他將來的一個助力,也不用因為這點事找張將軍了,安排個人暗中護着他點就行,大伴你看着辦吧。

對了,臭小子不是一直說要領兵作戰嗎,我看現在也是時候着手安排東宮六率了,這事不只是外廷的事,大伴你也盯着點。”

“是,陛下,此事老奴一定親自看着,只是現在就組建東宮六率是不是早了點,陛下……可是為戰爭做準備?”

“嗯,這種事越早準備越好。”

“陛下是篤定會打起來嗎?”

皇帝神色凝重地說道:“太宗說過‘用兵之法,無釋其不來,持吾有以持也;無持其不攻,持吾有所不可攻也。’況且沒有任何一個王朝的建立不是用白骨壘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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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和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閑逛散心,心中還想着京試的事。

京試是科舉的最後一步,京試登榜就意味着自己已經是大正的後備官員,京試考中后一般會去書院進修數年,學習為官治理的知識。

大正一共有三家公認的頂級書院,除了千年前聖人弘子創立的石山書院,其餘兩家都在京城,由大正自己創辦,其中大正書院多培養文臣,止戈學院則多培養武將。

現如今大正將近七成的文臣武將都是出自這兩家書院。

自己的爺爺是個老郎中,每天省吃儉用供自己學文習武,祖孫二人,相依生活十幾年,隋和一直希望能通過科舉一途考入京城兩大書院,讓爺爺能不用再每天那麼辛苦,享享清福,也讓爺爺面上有光。

所以自己自幼就刻苦修習,可惜最終還是沒能考中。

隋和今年已經十七歲了,而科舉五年一次,兩大書院不會招收超過二十歲的學生,所以今年的失敗意味着自己徹底與兩大書院無緣了,至於石山書院,倒是一直秉持弘子提出的有教無類的思想,只要想進便可以去報名。

只是石山書院不是大正創辦的書院,即使去了也不能做官。

‘既然已經決定參軍了,就別想這些有的沒的了,明天給爺爺寫封信吧。’傍晚,在街上轉了一下午的隋和回到客棧,早早就躺在了床上,思緒萬千,直到三更鼓響才在輾轉反側中沉入夢鄉。

隨着悠長的呼吸聲,隋和手上一直帶着的墨色吊墜發出淡淡的微光,隨後一縷黑霧從吊墜中緩緩飄散出來,隨着黑霧的彌散,墨色的玉墜漸漸變成了溫潤純凈的白玉。

而黑霧則在外面徘徊了一陣后,一頭扎向了床上的隋和。

隋和再次睜眼時,發現自己正靠坐在一顆老榕樹下,旁邊還有一個發須皆白的老頭正坐在一把藤椅上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隋和皺了皺眉,站起身來拱手問道:“老人家,請問這是哪裏,我怎麼在這呢?”

老人聽了隋和的話,頓時皺起了眉,說道:“什麼老人家,我是你祖宗。”

???

老人似乎並不想給隋和開口的機會,繼續說道:“聽我說完,我還有一個更出名的身份——無量尊者,你應該聽說過吧。”

“沒有。”隋和實事求是。

老頭眉毛一抖,緩緩吐了口氣,說道:“看來確實過去太久了,已經沒有人記得我了啊。”

隋和反問道:“什麼是尊者?”

老頭盯着隋和看了半天,才開口說道:“你不知道什麼是尊者?”隋和點了點頭。

老頭摸着自己的鬍子,沉思了一會才說道:“也是,那你總知道修鍊有四個大境界吧。”

隋和點了點頭,回答道:“這個知道,有初境,煉境,化境,神境,每個大境界各有幾個小境界,是說的這個吧。”

老頭點點頭接著說道:“四個境界中最高的是神境,而在神境之上則沒有明確的劃分標準,但是人們一般將實力超出神境很多的人稱作尊者。”

這回,隋和聽明白了,同時也更加難以置信了。

修鍊以隋和所在的初境為起點,經過煉境、化境最終到達神境,而神境這個“神”字,雖然意思是這個境界主修神魂,但是對於普通人來說,神境高手和傳說中的神靈也沒什麼區別了。

而眼前這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老頭居然說自己比神境高手還要厲害得多。

老頭似乎看出來了隋和的懷疑,沒解釋什麼,只是一拂袖,月朗星稀的天空轉瞬間便烈陽當空,明暗的突然轉換讓隋和眯起了眼睛,但隨後又馬上睜大了雙眼。

之前那個小小的庭院轉瞬間變成了連綿蒼莽的群山,自己正置身一座山的山巔,身後的那顆老榕樹則化作蒼天巨木,穿透了雲霄,一眼難望其頂,好似傳說中支撐着天地的神木,周圍充斥着鳥語花香,隱約間還能聽見深山中悠揚的獸鳴。一切都真實無比,甚至能感受到微風拂面的涼爽。

看着眼前翩翩飛過的兩隻彩蝶,隋和只能想到四個字:改天換地。

隋和震驚地望着眼前的群山,而老人則面帶追憶之色,背負着雙手,眺望着遠方說道:“我小的時候就曾夢想鮮衣怒馬,行走江湖。長大之後遍游天下名山大川,遇見了許多人,看過了許多事,經歷了不知道多少羨煞旁人的奇遇,才在機緣巧合之下邁進了神境的門檻。

剛入神境那會,我意氣風發,自認是天之驕子。又正值當朝皇帝夜夢丈六金人,遣白馬一匹前去極西之地迎回一尊佛像。

皇帝命建白馬寺以供奉佛像。當時道教修士都認為其不過是旁門左道,可皇帝卻將佛教與道教並尊,我年輕氣盛,主動上門討教,其實就是切磋打架。

當時白馬寺初創,還遠沒有如今這般香火鼎盛,只有幾個沒剃度的雜役和一個來自極西之地前來傳教的年輕僧人。

得知我的來意,他沒有動怒,而是勸我先坐下來,給我倒了杯茶,和我閑談起來。

他自稱迦葉摩騰,還說白馬使團來到他的國家時,沒有人願意去那萬里之遙的異域傳教,但是為了弘揚佛法,他還是決定來到這裏。

他本已經做好了飽受飢苦,甚至是客死他鄉的準備,沒想到最終的目的地卻是這麼個繁華的地方,這裏要比他的國家強盛富饒得多,還有很多他從未見過的東西,比如他手中的茶。

他發現茶這種新奇的飲品不僅味道不錯,而且茶性還和佛理相契,他現在已經習慣上喝茶了。

他還給我講了些佛家的經義,可惜他剛學習這裏的語言不久,很難精確地表達出一些佛教術語的含義。

但是聽着他說話,也不知怎麼,就感覺自己的的心境漸漸平和下來。

但還是想比試一番,就問他實力如何,他笑着說他沒有修鍊過什麼功法,可能連個壯漢都打不過,倒是有幾種佛門神通傍身以自保,不過這些神通並不是用來對敵的。

在我的一再請求下,他給我展示了幾種。這些佛門神通確實不長於殺伐,反倒更像是傳道、護法的輔助,也可以用來自保。

我希望他能傳授一二,可惜他卻說佛門神通不是後天修鍊得來的法術,而是人皆有之的能力。

就像有火一定有光,如果沒有光,那一定是被他物遮擋起來了,同理,我施展不出神通也只是心有雜念罷了。

到此我已感覺受益匪淺,他又的確手無縛雞之力,我便也熄了爭勝之心,起身告辭。

臨走前他告訴我要是有一天不知道該去哪裏,可以再回白馬寺,他還會想今天一樣和我飲茶論道。

當時我沒有多想,可是直到兩百年後我仍然卡在神境不得寸進,壽元將盡的時候,我再一次想起他說的這句話,心灰意冷的我準備來到白馬寺度過殘生,可惜他畢竟只是個普通人,從未修鍊過,那時他早已坐化了,物是人非,難免讓我更加絕望,身邊的故友一個個離去,我想,很快就到我了吧。

在接受了自己無力改變的現實后,我反而平靜下來了,每天在白馬寺打掃庭院,做點雜活,以償每天吃的齋飯。閑下來就讀讀佛經,就這麼日復一日過了好幾年,突然有一天,彷彿水到渠成般,我自然而然的突破了神境的桎梏,成就尊者之位,壽元一下又多出數百載。

將死之人往往更加清楚生命的可貴,我也不例外。

多出的幾百年光陰里,我一直尋找長生之法,後來我在東海的一座孤島上,用玄冥魂石修建了一座高塔,玄冥魂石有滋養靈魂的功效,對於我這種層次的人來說,只要靈魂不滅,肉體近乎不朽。

就這樣,我在高塔里一住就是三千年,不過我偶爾也會把一些看着順眼的將死之人的魂魄帶到這裏,大家閑談交友,也不算太寂寞。

隋和聽到里,比之前更為驚訝,神境高手不過八百載壽元,這個老頭居然自稱活了三千歲,隋和很懷疑他是不是口誤了,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他說是自己的祖宗都委屈他了。

隋和深吸一口氣,問道:“那不知道老祖宗您找我有什麼事?”

雖然還不確定這個老頭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是看他剛才露的這一手,叫他聲祖宗不吃虧。

老人嘆了口氣說道:“雖然我很想再活個三千年,但是很可惜,三百年前我的靈魂在與人交手時不慎受創,如今愈發惡化,我估計是挺不了多久了,最多還有幾十年活頭,不過話說回來幾千年前我就該死了,能活到現在也知足了,就是我這座塔里還有幾個老朋友,如果沒有我維持高塔運轉,他們只有靈魂沒有肉體,肯定得和我一起走了。”

“所以您是希望我能代替您主持這座高塔的運轉?”

隋和感覺有點離譜,別看老頭一口一個命不久矣,他可是親口說了自己還能活個幾十年,到底誰先死都還不好說呢。

而且他也不覺得自己有那個能力去維持這樣一座高塔的運轉。

似乎是看出了隋和的顧慮,老頭笑着說道:“你也不用擔心太多,尊者之位不好說,讓你當個神境修士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聽着老頭的活,隋和突然有種神境高手不過如此的感覺,但是老人緊接着又話鋒一轉,搖着頭說道:“但是你現在的基礎太差了。我在你這個時候已經半隻腳踏進化境的門檻了,你才剛進入初境,就是初境的底子也是稀爛。這樣吧,你以後每旬來我這裏兩次,我給你專門指導,你在達到刀槍不入的境界之前至少要能舉起三千斤的重物。”

聽到老人的要求,鍾武頓時懷疑他是不是逗傻子玩呢,初境分為三個小境界,從低到高是力能抗鼎、刀槍不入、諸邪不侵。一般來說在力能扛鼎階段能舉起八百斤的重物就可以嘗試突破了。

“怎麼,覺得太多了?想當年我在力能抗鼎的時候就能舉起六千斤的重物,你這還不到一半呢。”

“老祖宗,不是我不想,是實在做不到啊。”每個境界都有自己的上限,一般是絕難突破的,要不然一個初境修士一個大比斗給神境高手扇吐血了,那一個個境界的劃分還有何意義。

倘若自己真能練出三千斤的力量,那一拳就能給刀槍不入境界的人打成半身不遂。

老人頗有些自得地說道:“讓你己練肯定是達不到,但是配上我自己早年在山崖下撿到並且加以改進的獨門秘法,保證讓你單臂一晃,就有千斤之力。”

隋和還要開口,老人不知從哪掏出一把金豆子塞到隋和懷裏,說道:“行了,別磨磨嘰嘰的了,咱爺倆今兒算是見個面,這些金子我留着也沒地花,就當是給你的見面禮吧,省的出門在外干點啥都不大氣,以後我每隔個五六天把你帶到這裏一次,你到時候聽我的安排就行了。”

隨後,隋和便兩眼一黑,再次睜眼,就發現自己已經身在客棧床上了。

隋和剛一起身,就看見自己常年戴在脖子上的祖傳吊墜由黑色變成了白色。

“嗯?”隋和頓對瞪大了雙眼,“不是說好了祖傳好幾代的傳家寶嗎,怎麼還掉色了呢?啊對,應該是老祖宗乾的吧,話說我竟然還有閑心想這個。”

雖說已經感覺到懷裏沉甸甸的了,但隋和還是趕緊把手伸進懷裏,將金豆子全掏了出來。

剛才發生的一切就像一場不太真實的夢一樣,但是眼前這差點晃瞎自己眼睛的一堆金子卻實實在在地證明這是不能再真的事實。

“不過那些話本裏頭遇到高人後不都是送什麼絕學秘笈或者是神器法寶之類的嗎,怎麼我這老祖宗送一堆金子啊,是不是俗了點?”隋和摸着下巴思考着。

“我懂了,老祖宗這是想告訴我不要被身外之物所誘惑,老祖宗真是用心良苦啊!”隋看着眼前的金子,感動的淚水不爭氣地從嘴角流了出來。

剛才隋和掂量了一下,這一堆金豆子少說得有個二十斤,差不多相當於兩千多兩銀子,那就是兩百萬通寶,隋和掰着手指頭反覆算了好幾遍。

就在隋和考慮這麼一筆巨款該放怎麼花時,便聽到一陣敲門聲,隋和嚇了一跳,連忙穿好衣服給房門打開一道小縫。

門外正站着一個客棧的夥計,看到隋和開門,夥計笑着說道:“這位客官,您之前讓我提醒您今天去青玄茶樓。”

隋和今天就要去軍營報道了,估計短時間內不會回京城。

鍾武是自己在京城中的唯一的好友,怎麼說也應該道個別。抱着這樣的想法,隋和昨天和鍾武約好了在茶樓再見一面,昨晚回來時還讓店裏的夥計提醒一下,免得自己忘記。

隋和最終決定把金子全帶在身上,好讓自己隨時忍受外物的誘惑,省的辜負了老祖宗的一片良苦用心,也避免了有人一不小心看到這些金子,被經不住外物的誘惑,把金子拿走自己偷偷受折磨。

抓緊時間梳洗打理了一番,便快步趕向青玄茶樓。

等隋和邁進茶樓時,抬頭一看,發現鍾武已經坐在上次的位置上了,正心不在焉地聽着下面的幾位歌女唱着京城時下最流行的曲子。

看見隋和來了,鍾武興奮地站起來朝他招手,等隋和來到近前,鍾武撇了撇嘴小聲說道:“這戲哼哼呀呀的有什麼意思啊,昨天那個說書先生怎麼沒來,我還想聽昨天那個楚雄將軍的故事呢。”

鍾武抱怨了一句,接著說道:“今天就要走了吧。”

“嗯,今天就是來和你打聲招呼。”鍾武一把摟過隋和的肩膀:“廢話兄弟我也不多說了,好男兒志在四方,咱們總能再見的。”

……

隋和回到客棧,收拾了一下自己本就沒有多少的行李,從懷中掏出一半的金子包起來放在包袱的最底層。

來到客棧一樓的前台,隋和跟客棧掌柜打了聲招呼借來了紙筆給爺爺寄了封信。

“爺爺,我京試已經考中了,現在已經在止戈書院學習了,您不用擔心,我在這邊一切都好,書院每個月都會發學補,這麼多錢我在書院也用不上,已經隨信寄回去了,您不用老去山裏採藥了,孫子已經出息了,您也該享享福了。”

把信放進信箋里,掌柜在一邊笑着說道:“隋老弟,要寄信啊,客棧可以幫忙送過去,你放心,咱這客棧的寄送京城裏頭都是排得上號的,不信你出去打聽打聽。”

隋和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把懷裏的金子掏出來說道:“掌柜的,麻煩把這些也寄過去。”

掌柜有點驚訝,沒看出來這小夥子還挺有錢的,不過作為天子腳下的客棧掌柜,還兼着寄送的活,掌柜也算是見多識廣,幾千兩的黃金都見過,很快就平復下來說道:“老弟你放心吧,指定給你送到地方,不過咱先說好了,這寄信和寄物價可是不一樣的。寄物要按斤算錢,你把地址告訴我,我看遠近定價。”

“梁州信陽郡安慶府平縣青山鎮隋家藥鋪,到那找人問一下就行,都知道隋家藥鋪在哪。”

隋和走出客棧,伸手擋着耀眼的陽光,快步向京郊的大營走去。

京郊大營是京城四軍駐紮的地方,地方各軍和邊軍也會在這留些人,隋和來到營前,掏出之前軍中長官發下的憑據,營門前的的衛兵檢查后領隋和來到玄武軍的駐地。

隋和剛一靠近就聽見一陣叫喊聲傳來,校場上一圈人圍了起來,隋和走過去后發現兩個赤裸上身的男子在摔跤,因為出汗的原因,兩人的肌肉都泛着光,其中一個人剃了光頭,渾身肌肉龍蟠虯結,看上去高大威猛,另一個人比光頭大漢還高了半頭,身材勻稱,肌肉稜角分明,兩人正在相抵角力。

就在隋和看時,光頭大漢一個俯身抱住高個男子的腰腹,就要把他整個人拔起來,就在這時,那個男子卻反手摟住光頭大漢,借力一旋,大漢腳下不穩,跌坐在地。

“怎麼樣,服不服?”男子笑着伸手把大漢拉起。

“厲害,我算是服了。”大漢也是乾脆,承認技不如人,揉着屁股呲牙咧嘴地站起身來。

“這個人真有兩下子啊。”

“確實,這都連着摔了七八個人了。”

……

隋和聽着旁邊人的議論,知道了這個人叫柳青,也是玄武軍新招的士卒,隋和估計他得有初境第二重的實力,而且他還很有經驗技巧,不單單是靠力量上的優勢壓人。

現在玄武軍正在募兵,本來沒幾個人的玄武軍駐地一下子來了許多新兵,眼下圍在一起的這些就都是新人,他們大多是只是普通的青壯年,頂多會兩手莊稼把式,像隋和與柳青這樣的武者反而不多。

畢竟修鍊所需的開銷可不是普通人家能負擔得起的,要不是隋和很有修鍊天賦,僅靠家裏的積蓄也是不夠的。

而富貴人家也不可能把孩子送來參軍,畢竟千辛萬苦才修鍊的小有所成的孩子可能剛上戰場就被明槍暗箭所害。

就算是想要參軍,更多的也是去州軍混資歷或者乾脆找門路當個不用衝鋒在前的文職。

而真正的世家大族倒是支持族中子弟參軍。而且都會給家族子弟配備家族私軍,這些自帶精銳士卒的世家子弟也很受將帥的歡迎,畢竟這些家族私軍無論是裝備還是身體素質都不是普通士兵所能比的。

就在外面議論紛紛時,校場后的營房裏走出三個身穿黑色束袖直身袍的武官,其中一個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靜,等到基本安靜后他開口說道:“首先,歡迎諸位加入玄武軍,大家從今往後就是是親如手足的袍澤了,現在排好隊,給你們登記分配所屬的營團。隋和,徐思年,柳青,吳先定,李恪你們五個跟我來。”

隋和不明所以,但還是跟着那位武官進入營房裏。

營房內部非常樸素,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那個軍官坐在營房的書案后,看着五人站成一排,隨後開口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楚陵,是玄武軍精銳部隊玄武營的都統,你們可能不了解什麼是玄武營,玄武營以軍名作營名,是把咱們玄武軍中的精銳抽調出來組成,營中士卒最少要達到初境一重。

你們五個是本月京城募兵兩千八百五十六人中僅有的五位修士,或者說是武者更為準確,因為你們還都沒有煉化靈氣,躋身煉境。

我之所以找你們來,是因為你們作為武者,有更強大的實力,也能在戰爭中發揮更重要的作用。我希望你們能加入玄武營,玄武營的待遇更好,但同時也會接受最嚴格的訓練,在戰場上執行最危險的任務,你們可以自行決定,我不強求。”

言罷,楚陵就向後靠在椅背上開始閉目養神,給幾人充足的時間考慮。

隋和心中一動,自己要是想有所成就,衣錦還鄉,加入玄武營顯然要比當一名普通士卒更有機會。

不過問題是玄武營訓練量大倒還是其次,關鍵是它的危險程度顯然遠高於普通營。

一刻鐘后,楚陵睜開眼,神色平靜地問道:“你們可以告訴我答案了。”

隋和剛要開口,旁邊的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就搶先開口說道:“我加入。”

“好!”楚陵讚許地看了他一眼,“你叫吳先定是吧?”

“是。”

“不錯,你們呢?”楚陵看向剩餘四人。

隋和說道:“我也加入。”

楚陵點了點頭:“隋和是吧,我記下了,你們三個呢?”

剩下的三人中除了柳青還老神在在地打量着其餘四人,另外兩個人則都目光躲閃。

楚陵眯了下眼睛,隨後笑着說道:“你們不要有心理壓力,就算不加入去武營,大家不也都還是一個軍的兄弟嘛。”

楚陵此言一出,兩人相繼表示不想知入,只剩下柳青一人。

柳青看了一眼吳先定和隋和,笑着說道:“我也加入吧。”

“那好你們三個留下,你們兩個回去排隊吧。”

待兩人走後,楚陵神色嚴肅地看着屋內的三人,站起身說道:“你們既然已經決定加入玄武營,咱們以後就都是一個營的兄弟了,我給你們講解一下玄武營的情況…”

玄武軍以重甲步兵著稱,玄武營則是全軍最精銳的重甲步兵,是玄武軍現任主帥張雲組織建立的,一營十萬人,下轄十個團,如今玄武營只有不到三萬人。

隋和等人雖然已經決定加入了,但只能算是准成員,要經過層層考核后才能正式加入玄武營。

楚陵剛講解完不久,門就被推開,外面的一個軍官走進來說道:“老楚,都安排好了,可以出發了。”

楚陵笑着對三人說道:“那好,咱們走吧。”

隋和走出門,看見外面的人已經準備出發了,畢竟都是今天剛來的,行李雜物本就是收拾好的。

楚陵走出營房,掃視一圈,大喊道:“全體,開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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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兵紀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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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參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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