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咖啡吧邂逅淳于蘭初識於木 談歌曲侃收藏於木滴水不漏

第1回:咖啡吧邂逅淳于蘭初識於木 談歌曲侃收藏於木滴水不漏

(當代長篇章回小說)

戴翡翠翎管的男人

——京城新聞圈風雲錄

顧雪林

第1回:

咖啡吧邂逅淳于蘭初識於木

談歌曲侃收藏於木滴水不漏

作者的話

很多朋友問我,為什麼要寫《戴翡翠翎管的男人》這篇小說,我說,我想寫寫我觀察下的中國知識分子目前的生活狀況。也可以說是想反映一些中產階級知識分子的生活狀況。

觀察一個國家社會各階層的知識分子,往往能透視這個國家的古往今來,看到這個國家的未來。

有人會說,你為什麼不寫工人和農民?

我曾在BJHD區的一家小工廠當過8年青年工人;在中學學農勞動時,在BJHD區屯甸大隊農村參加過播種插秧、夏收、秋收;其中,冬季挖水渠挑凍土,幹了3個多月,兩個肩膀從紅腫,到能在田埂上健步如飛,嘗到了農業勞動之苦。但終究因為這些經歷的時間太短,我雖然很喜歡工人和農民,也能同他們打成一片,但並不真正了解他們。

之後,我在一所技校當過幾年老師,又在知識分子成堆的媒體工作了30多年,我是他們中的一分子,我不敢說了解當代中國的知識分子,但我了解我自己,知道一些身邊知識分子的情況,寫這些熟悉的人和事,我駕輕就熟!

《戴翡翠翎管的男人》是我這部小說的名字,可能人們看後會說,為什麼不叫《京城新聞圈風雲錄》?那樣不是名子會更響亮一些嗎,更吸引讀者嘛?

BJ有幾百家新聞媒體,記者編輯有好幾萬人。30多年來,我手中的各報記者的名片,最多時也不過8000多人,當然這些人我們都交換過名片。就是說,還有大部分記者編輯,我不認識,有些人可能見過面,但不知姓名。這個隊伍實在有些龐大,寫他們的風雲錄,我覺得有些承擔不起。

我只好從幾位愛好清代翡翠翎管的記者寫起,稍加點染,拉拉雜雜,寫出100餘萬字,掀起首都新聞圈的一角,探窺其中,拾一兩件寶貝出來,拋磚引玉,為後來者作嫁衣裳。

當然,我可以引為自豪的是,我這部小說,是第一部百萬字的描寫京城新聞圈的職場小說,佔了這個第一,對我來說,足夠了!

讀者可能會說,中國今天的知識分子依附性很強,缺乏獨立性;中國的中產階級還處於劇烈的經濟收入變動期,還看不清未來發展走向的端倪。

我想,我就寫寫這些依附性強、處於劇烈經濟收入變動期的知識分子又有何不可?

我們應當清醒地認識到,我們只是時代的參與者、觀察者和報道者。有時,我們能隨波逐流,抓住機會而有所建樹;有時,我們試圖改變什麼,但最終又什麼也改變不了。

一個國家和社會的發展,總有其不可抗拒的力量,常常不以人的主觀意志為轉移!

第一回(上):咖啡吧邂逅淳于蘭初識於木

談歌曲侃收藏於木滴水不漏

那是一個周六的下午,BJ《春明晚報》記者淳于蘭慵懶地靠在BJ拉賓斯基飯店二樓多功能廳外咖啡吧的沙發上,等待着參加雲夢澤國際拍賣公司舉辦的“林白先生收藏清代翎管專場拍賣會”。

她隨意翻閱着手中王浩沅先生寫的《清宮秘史》,習慣性地翻到353頁,那上面詳細介紹了十一王爺給嘉慶皇帝呈上的一張和珅被抄家產的清單,其中寫道:“祖母綠翎管十一個,翡翠翎管八百三十五個。”乾隆皇帝當年因為發愁找不到上好的翡翠給一品文官們製作翎管,而不得不發聖旨允許用仿翡翠琉璃翎管代之。而這個和珅,竟然私下收藏有這麼多根翡翠翎管,其大膽和貪心可知。

淳于蘭不知不覺地把胸前佩帶的翡翠翎管拿在手中細細品盤。在她端起一杯卡布其諾咖啡正準備喝一口時,突然發現自己的桌前,不知何時來了一位中年男士,他中等身材,微胖,穿着上世紀七十年代流行的蘭的確涼中山裝,髮型是上世紀七十年代流行的“一邊倒”,他手裏也端着一杯卡布其諾咖啡,禮貌地問她:“可以坐這嗎?”

淳于蘭微微點頭示意可以。

他坐下以後,從胸前拿出一根幾乎滿綠的翡翠翎管單手品盤起來,還從書包里拿出一本書,居然也是《清宮秘史》。

淳于蘭不禁好奇起來,這傢伙是誰?他會不會成為自己在拍賣會上的競爭對手?

她趕緊翻看手中的拍品目錄,找到一根和對面那傢伙佩帶的翎管幾乎相同的滿綠翡翠翎管,底價是185萬元。她用紅筆在這根翎管前打了個勾,心想志在必得。她手提包里的中國銀行白金卡有200萬元,準備和眼前這位潛在的對手一較高低。

顯然,“中山裝”也注意到淳于蘭佩帶的這根翡翠翎管。不經意間,他輕鬆地問她:“小姐,你這根是白里俏一點綠翡翠翎管,很適合女士配戴。”

“哦,我丈夫幾年前在香港拍賣會上拍的,花了100多萬呢。”淳于蘭脫口而出說了錢數,顯然是虛榮心在作怪。

“這麼好的翎管,制式是清早期的,今天恐怕遠不止這個數了。”

看來這小子還是個行家,不是那種一擲千金的附庸風雅之人。淳于蘭有些好感了。

她說:“還是你手中盤的那根滿綠的翡翠翎管值錢。”

“中山裝”說:“如今翡翠主要看材料的檔次,單從材料上說,我的這根可能貴一些。但收藏終究是講究物以稀為貴,你那樣的清早期翎管,現在就是在拍賣會上已是很少見了。我寧願用我的這根換你的那根哦。”

聽“中山裝”這麼一說,淳于蘭緊緊地握住自己的翡翠翎管,不禁有些小小的得意。

這時拍賣會的大門開了,進場的時間到了。

在拍賣大廳門口,淳于蘭花了500元買了8號牌。進廳后,她選了第三排中間的位置坐下。然後四處環顧“中山裝”坐在哪?

那個戴翡翠翎管的男人坐在第三排最右邊,淳于蘭隱約看見他手中的拍賣牌是11號。

這時,門口傳來了吵鬧聲,兩個脖子上戴着粗粗的金項鏈剃着板寸頭的男人,在門口對進門費要500元表示不滿。一番高聲爭執之後,其中一人走了,另一個“板寸”進了拍賣廳,舉着4號牌,坐在了第一排中間。這傢伙長得圓頭短頸,一開口滿嘴BJ衚衕串子味,舉手投足一付渾不吝的混勁。俗話說:“頭大頸短,不是大款就是伙夫。”這小子看來是發了點小財,屬於還沒有從發財的高興勁中緩過勁來的主。

那根滿綠翡翠翎管是第三件拍品,前兩項拍品,淳于蘭和“中山裝”都沒有舉牌,“板寸”在第一件拍品叫到60萬元時高高地舉起牌,一付志在必得的樣子。但很快,當那件拍品叫到190萬元時,“板寸”懊喪地放下了牌。

第三件拍品開始拍賣了,全場有一陣小小的騷動。

穿着筆挺西服的拍賣師先放了一段錄像,錄像中詳細介紹了這根翡翠翎管的出處,介紹了林白先生是如何歷經千辛萬苦才花高價購得,本想個人終生收藏,但是經過再三考慮,為了提高這次拍賣的檔次,他還是忍痛割愛拿出了這根滿綠翡翠翎管進行現場拍賣。

“底價185萬元,每次加價5萬元。”拍賣師面無表情地高聲說。

淳于蘭和“板寸”都舉起了手中的牌子。“板寸”嘴裏似乎還在興奮地大聲念叨着什麼,被現場的保安人員制止了。

“190萬。”“板寸”高喊着高高地舉起了牌子,他還不時地回頭看看淳于蘭,一臉的不屑。

“195萬。”淳于蘭也不甘示弱。

“200萬。”“板寸”依然在高聲叫着,高高地舉着牌。

媽的,你當是買白菜呢,5萬元當5分錢花。看“板寸”這副德行,淳于蘭心裏暗暗叫苦。

“220萬元。”這時,“中山裝”第一次舉起了手中的牌,叫了價。

“225萬元。”“板寸”居然還敢叫價,但是,他這次的聲音小了一些,牌子也不舉得那樣高了。

“235萬元。”“中山裝”平靜地又報了價,一次加價10萬元,志在必得。

這時,拍賣場上一片寂靜。

啪,拍賣師的拍賣槌落下,“中山裝”成了這根翡翠翎管的新主人。

淳于蘭對這位戴翡翠翎管的男人越發好奇起來,他是誰?他的穿着那麼不入時,卻又居然那麼有錢,這傢伙究竟是幹什麼的?

拍賣會散場時,“中山裝”一直走在淳于蘭的前面。

到了大廳咖啡吧時,他回頭看了看,居然徑直朝淳于蘭走來,伸出手說:“很希望和你認識。”

淳于蘭只好禮貌性地和他握了握手,其實同意和他握手主要是淳于蘭的好奇心在作怪,她一般不喜歡和陌生人隨便握手,她很看重握手的對象和質量,相互握手,除了禮節性,也有個資格問題!

接下來,“中山裝”居然邀請淳于蘭到咖啡吧再喝一會咖啡。這個邀請有些過了,他們彼此才剛剛認識,似乎還沒熟悉到可以坐在一起喝杯咖啡的程度。淳于蘭當然是拒絕了。

“中山裝”不在乎淳于蘭的拒絕,他放下身段再次邀請她喝一杯咖啡,而且他說:“你不想知道些我收藏翡翠翎管的事情嗎?”

這句話是有殺傷力的,淳于蘭當然太想知道了。

但她不動聲色地淡淡地說:“搞收藏的人我認識多了,我不關心什麼人在收藏翡翠翎管。”

“中山裝”笑着說:“那麼多搞收藏的,有幾個人能佩戴得起這麼貴重的翡翠翎管?我想,咱們可以分享彼此之間的收藏故事。剛才咱們一起參加了拍賣會,我現在邀請你到五星級飯店的咖啡廳喝一杯咖啡,這沒有什麼不禮貌的。”

他的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淳于蘭也不好意思拒絕了。

其實,淳于蘭何嘗不想聽聽“中山裝”的收藏故事呢,淳于蘭半依半就地允諾了。

他們在咖啡吧一落座,“中山裝”就讓服務員點兩杯卡布其諾的咖啡,淳于蘭趕忙說:“哦,我想喝一杯拿鐵。”

“中山裝”馬上殷勤地重複說:“給她來一杯拿鐵。”

淳于蘭其實也不是喜歡喝拿鐵,而是不願意讓“中山裝”知道自己的喜好。這些中年老男人看見哪個女士有三分姿色都喜歡獻殷勤,常讓她很不爽。她更喜歡孤傲一些的男人。當然,她也討厭那些總端着的人。

淳于蘭喜歡男人在對待女人上有一些創意,而中國一些男人在交往上恰恰缺少些創意,行為舉止不是呆板就是愚蠢,靈活浪漫優雅的少。

“中山裝”沒有打斷淳于蘭的沉思,而是不斷用他的小勺攪拌着他的咖啡。

相互陌生的男女,第一次坐在一起時,最尷尬的是誰先開口,這非常考驗雙方的智慧。淳于蘭當然不會先發言,她要看看這個穿“中山裝”的中年男將如何展現他的智慧。

“中山裝”畢竟老道,他先說大廳里有點熱,把身上穿的中山裝脫了,這時,淳于蘭才注意到他穿了一件非常考究的深棕色純毛毛衣。看得出,毛衣的質地非常優良,薄而鬆軟保暖。接着,他掏出剛剛通過拍賣收穫的翡翠翎管說:“怎麼樣?這麼好的翡翠翎管不想拿在手裏仔細看看?”

怎麼不想,當然想。但淳于蘭怎麼能承認呢。她淡淡地說:“一會再看吧,我還是想先知道你是怎麼給你的翎管斷代的。”

一說到這個話題,“中山裝”啞巴了。

稍頃,他說:“翎管斷代的事不是一句兩句能說清楚的,有些翎管到底屬於哪個朝代,現在還缺乏相關的歷史資料。沒有資料,斷代的事就是無解。”

“什麼無解,這無非是一個托詞。你就把你能弄清楚的斷代的經驗告知一二,這總可以了吧。”淳于蘭有些不高興地說。

“中山裝”再次拿着勺子攪着他的咖啡。淳于蘭終於發現,他這是在思考,想着下一步要怎麼答復自己。她哪能便宜了這個骨灰級的中年男。

淳于蘭說:“現在大廳裏放的這段RB交響樂團彈奏的《命運》我很不喜歡,能不能讓他們換一首曲子,比如,換一首《佛說》。”

“好,我讓他們換成《佛說》。”說着,他起身要叫服務員。

“你也不問問我喜歡聽哪一首《佛說》嗎?”

“哦,兩首《佛說》。我想,你應當喜歡聽桑吉平措唱的《佛說》。”他很自信地說。

這傢伙,還什麼都門清!

一會兒,大廳裏響起桑吉平措唱的《佛說》。

他頗為得意地端起了自己的那杯咖啡。

“你怎麼會知道我喜歡聽桑吉平措唱的《佛說》?”淳于蘭頗有些不解地問。

“這是一首當下成功白領女士們和骨灰級中年男士們最喜歡聽的歌了。我想,大概是喜歡裏面的歌詞。尤其是那句‘轉山轉水轉佛塔,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我還喜歡一首歌,《天邊》。”淳于蘭又想刁難他一下了。

“哦,我想,你一定是喜歡布仁巴雅爾唱的《天邊》了,這首女士們都喜歡。我們這樣的中年男喜歡聽烏蘭托婭唱的《天邊》。”

這傢伙果然是個骨灰級男人,說起話來滴水不漏。

“不過,我最近又比較喜歡聽呼斯楞的《鴻雁》。”淳于蘭再次挑戰他的知識面。

、“《鴻雁》,這首歌我聽說過,但不是很熟悉。”

“《鴻雁》裏也有一句歌詞:‘天蒼茫,雁何往。’是我這個年紀的女白領們喜歡的。”淳于蘭頗為得意地說。

“哦。”他有些局促不安了。

“這首歌也挺有力量,它的歌詞結尾是‘酒喝乾,再斟滿,今夜不醉不還’!”淳于蘭又介紹說。

“呵呵,那我今天回去就到‘酷我音樂’上聽聽,熟悉熟悉。”他的局促中似乎帶有一絲懊喪。

“哦,你現在能把你的翎管斷代的經驗告知一二嗎?”淳于蘭來了個突然襲擊。

面對她的突然襲擊,“中山裝”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起來。他端起咖啡又放下,在桌子上找他的咖啡勺。

淳于蘭說:“你別找你的勺了,就這點事,說就是了,滿桌子找什麼勺啊!”

“中山裝”只好放下咖啡杯說:“看起來,我今天真是碰到高手了。你別著急,先容我喝一口咖啡,咱們慢慢聊。”

嘿,這小子還挺會自我恢復狀態,這麼一番話之後,他摸索着把他的咖啡勺也找着了,又開始用勺子攪起了他的咖啡。

淳于蘭知道,經過這樣一個回合,這個戴翡翠翎管的男人一定會警覺起來,開始認真對付她,而這正是她所喜歡的聊天狀態。

“也許是個聊天高手。”淳于蘭心裏想着,她喜歡挑戰,有一種熱望。

淳于蘭馬上換了一個話題:“你看看我戴的這根翡翠翎管。”

說著,她從脖子上摘下翡翠翎管給“中山裝”看。

“怎麼樣?”她問。

“這是一根白瓷地的翡翠翎管,瓷地上飄着一片黃秧綠翡翠色,制式是清早期的,官造做工精良,精彩,太精彩了。”“中山裝”嘖嘖地讚歎道。

淳于蘭總算聽見“中山裝”的誇獎了。

“拍賣師介紹的時候說,是從紀曉嵐的墓里挖出來的。”淳于蘭頗為得意地說。

“不錯,當時從紀曉嵐的墓里挖出了這根翡翠翎管,同時還挖出了一個翡翠鐲子,那個翡翠鐲子也是白瓷地的,上面也飄着這麼一片黃秧綠翡翠色。”

“噢,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淳于蘭有點吃驚地問。

“中山裝”這次沒有馬上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

淳于蘭真是沒有耐心等待,她不住地用她的咖啡勺攪拌着她的咖啡。看着“中山裝”還在那沉思,真是急死她了。

也許,他在考慮是否告訴我一個天大的秘密?

“中山裝”喝了一口咖啡,慢條斯理地說:“你知道嗎?在BJ城,收藏翡翠翎管的大收藏家一共有三位,一位就是今天拍賣會的翎管提供者林白先生;一位是上官老先生;再一位就是舍下。”

咽了一小口咖啡,“中山裝”接著說:“我當年能在收藏界奠定自己收藏翡翠翎管的地位,靠的就是你手中的這根翡翠翎管。你手中的這根翡翠翎管,當年曾是我的收藏品。”

“中山裝”的這一番話如炸雷般在淳于蘭的頭頂上轟響。

看到淳于蘭的臉色發白,不知所措。“中山裝”一邊慢條斯理地喝着咖啡,一邊娓娓道來這個中的究竟。“你知道嗎,當年這根翡翠翎管從紀曉嵐的墓里出土后,在BJ的收藏界曾引起了極大的轟動,許多行家都認為這根翎管應當屬於當年“和珅收藏的翎管”。至於怎麼會到了紀曉嵐的手裏,就無從考證了。”

“為什麼行家們會認為這根翡翠翎管屬於和珅貪污的那846根翡翠翎管呢?”淳于蘭不解地問。

“據清代野史記載,乾隆30年,一位雲南巡撫專門選送了這根‘瓷白地點黃秧綠翡翠翎管’呈給乾隆皇帝作為壽禮。在呈送壽禮的過程中,這位巡撫遇到和珅了,和大人一定要親眼看看這根翡翠翎管。誰知,和大人一看就喜歡得不得了,想把這份壽禮從中切走自己留下。然而,這位執拗的雲南巡撫不幹,一定要堅持親自呈送給乾隆皇帝。禮物送上去了,過了幾天,和珅在上朝的路上碰到了這位雲南巡撫,把他招呼到自己的身邊,讓他看看自己脖子上掛的物件,正是這根‘瓷白地點黃秧綠翡翠翎管’。從此,滿朝文武,無人不知曉和珅已是乾隆皇帝的寵臣了。”

“呵呵呵,照你這麼一說,我這根翡翠翎管還被乾隆爺盤摸過?”淳于蘭忍不住笑出聲來。

“那當然,你這根翡翠翎管豈止被乾隆爺盤摸過,恐怕乾隆爺還佩戴過呢。”說著,“中山裝”也忍不住笑了。這一笑,讓淳于蘭忽然注意到他一口整齊的白牙,和他滿頭的黑髮。

“牙是烤瓷的?”淳于蘭問。

“什麼?哦,烤瓷的?不,牙是原裝的。”他微微一笑說。

“那麼,頭髮一定是染的了?”淳于蘭不依不饒地問。

“不不,頭髮也是原裝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

“我想你這個年齡,身體上應當出現一些替代品了。”淳于蘭不懷好意地說。

“哦,是這樣的,我小時候身體不好,曾吃過8年中藥。中學時一直是免體育課的。為了治病,也曾打過雞血,喝過治克山病的鹽滷面,甩過手,喝過海寶水,喝過活鯽魚湯,還嘗試過‘飲水療法’。參加工作后,我的病不知為何一下子好了,從此再也沒有犯過。治病中,最簡單的‘飲水療法’我堅持了40多年,也許它對我的養發和健齒有一定的幫助吧。”

扯遠了,淳于蘭又把話題拉回來。她問:“既然這根翡翠翎管在你手裏,你為什麼又要賣掉它?”

“中山裝”第一次露出無奈的神色說:“唉,說來話長。”

他喝了一口咖啡後繼續說:“當年,在BJ城3個專門喜歡收藏翡翠翎管的人中,我同林白先生和上官先生彼此並不認識,只是通過和古玩城的古董商們的交談,才知道彼此的存在。”

“中山裝”說到這時抬頭看看天花板,輕輕嘆了口氣,若有所思。

然後,他接著說:“說來奇怪,我們這三個收藏翡翠翎管的人很長時間都沒有碰過面。直到那一次,從紀曉嵐的墓中挖出了你這根翡翠翎管,才讓我們3人第一次有了見面的機會。”

聽着他慢慢悠悠地說評書似地講故事,淳于蘭着急地問:“你能不能不賣關子了,爽快地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了?”

“中山裝”第一次有點嗔怒地看了淳于蘭一眼,目光如炬。

他依然不慌不忙,先用勺子認真地攪了攪他的咖啡,當他發現咖啡已經見底了,又從容地叫來服務員,給他添一杯拿鐵咖啡。

看他這樣,淳于蘭也一賭氣,要了一杯卡布其諾咖啡,喝前,不停地用自己的咖啡勺攪動。

“中山裝”看了看淳于蘭,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說:“你不想問問我叫什麼名字嗎?”

哎喲,這個中年老男,講到這麼關鍵的地方,誰想知道你叫什麼名字,淳于蘭想聽故事的結果啊!

“中山裝”顯然是看穿了淳于蘭的心思,他不慌不忙地說:“收藏界都叫我於木先生。”

“於木?”哦,這下點醒了淳于蘭了。

原來,他就是京城翎管收藏界鼎鼎大名的於木先生。淳于蘭想起丈夫當年曾告訴她,他的這根翡翠翎管是從BJ翡翠翎管收藏巨鱷於木先生手中拍得的。當時,於木先生一直在等一個從BJ打來的電話,那是一位通過電話競拍的神秘人物,這個人一直和淳于蘭丈夫竟拍,當拍賣價達到100萬時,那個神秘電話突然斷線了,急得於木先生滿場亂轉,無奈,截拍的時間到,這根翡翠翎管終於讓淳于蘭丈夫拍得,現在就掛在她的脖子上。

於木先生慢悠悠地喝着他新要的那杯拿鐵咖啡,面露微笑地看着陷入沉思淳于蘭。

“你一定是想起了什麼?”於木先生問淳于蘭。

“哦,是的,你這個名字我很熟悉。香港競拍,那個神秘的電話。”淳于蘭開始對眼前位於木先生刮目相看。

一個謎接着一個謎,淳于蘭有些理不出頭緒了。

“你知道嗎?那個從BJ打神秘電話參與香港競拍的人,就是上官先生。當時,因為電話故障導致電話斷線,他喪失了收藏這根翡翠翎管的最好機會,他簡直是懊喪之極!我也因此損失了一大筆錢,這根翎管應當遠不止100萬元的。你丈夫是揀了個大漏!

這件事之後,我和上官先生、林白先生相約見了面,大家約定,今後高檔的翡翠翎管拍賣,我們不管誰想買,都一定要到現場參加拍賣。”

聽於木先生說到這,淳于蘭不禁把她的翡翠翎管緊緊地握在手裏,彷彿是怕於木先生把它搶走似的。

“哦,你不用緊張,拍賣場上一錘定音,東西是你的了,大家就只有眼饞的份。”於木先生溫和地對淳于蘭說。

“於木先生,我很想知道,你和上官先生、林白先生三人,究竟誰的翡翠翎管收藏是京城第一?誰是京城翎管王?”淳于蘭很禮貌地問道。

這次,於木先生很快就回答她了。他說:“在收藏界有個不成文的規矩,要說誰是揚名立萬的第一名,主要看誰擁有檔次最高的那件收藏品。比如,在集郵界,一枚猴票,發行時是8分錢一枚,而今天居然漲到1萬5千元一枚了。你擁有一枚猴票,成了‘有猴階級’,你的集郵身份就很不一樣了,在集郵界,那就是講師級別。如果你擁有一個四方連猴票,那就是副教授。如果你擁有半版猴票,那就是教授。當然了,如果你擁有一版猴票,那就是集郵收藏大師了。呵呵呵,當然,我這只是個比喻。”

“那你們三人中,誰是那個收藏清代翡翠翎管的大師呢?”淳于蘭步步緊逼地問。

“當年,在收藏清代翡翠翎管的人中,誰要是擁有三個最頂級的翡翠翎管中的任何一根,誰就是翡翠翎管的收藏大師。”於木先生又賣了一個關子。

淳于蘭忽然發現,於木先生不再用他的咖啡勺攪他的咖啡了。顯然,聊天的話題進入了他最熟悉的領域,他可以信馬由韁地侃侃而談了。

“哪三根翡翠翎管?”淳于蘭迫不及待地問。

“我只能告訴你,其中的一根,就是你現在脖子上佩帶的這根。”於木先生頗有些神秘地說。

“哦,這麼說我現在是收藏翡翠翎管的大師了?”淳于蘭好奇地問。

“那當然,這還用問!”於木先生有些悵然地回答說。

“大師這麼就當上了?”淳于蘭依然有些不解。

“當然,這就是收藏界的幸運和殘酷之處。”於木頗有些憤憤地說。

“問一句不該問的,那您現在還算收藏翡翠翎管的大師嗎?”淳于蘭頗有些惡意地問。

“唉,寶貝已失,不算了!”於木先生真是有些懊喪了。

“但是你曾經擁有過這件寶貝啊。我也聽說收藏界有個說法‘看見了就是擁有’,何況你曾經真的擁有過啊。”淳于蘭很有些同情於木先生了。

“哦,不。呂克特曾說過:‘如果沒有好好把握,就等於從來沒有擁有過’。”於木先生說完,又拿起了他的咖啡勺攪起了他的那杯拿鐵咖啡。

淳于蘭望着於木先生,很感謝他在短短的時間就教會了自己這麼多收藏翡翠翎管的知識,自己也居然成了“大師”了。

“如果你實在太喜歡這根翡翠翎管了,我索性借給你把玩幾天吧。”淳于蘭不知為什麼夢幻般地迸出這麼一句話?突然莫名其妙地大方起來了。她也許真的有些可憐於木先生了。也許是很想從於木先生那多學習一些收藏翡翠翎管的知識。

“喔,那怎麼行。君子不食嗟來之食,名士不掠大師之美。巧取豪奪,那算什麼人!收藏者,總要有些獨立的人格!”於木先生擺擺手,很有尊嚴地回答。

一下子,淳于蘭對於木先生更加肅然起敬了。

“於木先生,我很想問您,您在收藏圈裏有女性的收藏朋友嗎?”淳于蘭有些惴惴不安地問。

於木先生盯着她看了一眼說:“收藏界大家都是獨來獨往,交什麼朋友?畫家黃永玉曾說過‘狼才需要成群結黨,獅子不用’!”

淳于蘭有些不同意黃永玉的觀點,因為,看過《動物世界》的人都知道,獅子也是成群結黨的!

但她說出口的話是:“您能介紹我認識一下上官先生和林白先生嗎?”

於木先生沉思了片刻后說:“林白先生因為生意常駐香港,很難見上面。上官先生深居簡出,是從來不見陌生人的。而且,搞收藏的人是不喜歡結交圈外的朋友的。收藏大師們喜歡隱秘低調,樂於孤芳自賞,沉醉於獨往獨來。當然,在中國,收藏不是一個職業,而是個人嗜好。也許一個收藏者有着很體面的工作,在工作中他要和很多人打交道,他表現出是一個很外向的人。而一但進入收藏領域,他們就像變了一個人,喜歡在夜深人靜時,在自己的私密居室里,獨自一個人把玩和鑒賞自己的收藏品,自得其樂!其中的妙處,旁人是無法體會的。”

“那我就無法認識他們了嗎?”淳于蘭很失望地問。

“辦法有一個,你把你戴的這根翡翠翎管上拍,他們兩個人一定會到拍賣現場參加競拍的。”

“我的這根翡翠翎管真的能吸引這些大收藏家嗎?”淳于蘭提高了聲音說。

“我想是這樣的,對他們應當很有吸引力。”於木隨聲附和着。

“那我就永遠不拿出來上拍,讓他們饞死!”淳于蘭頗有些不忿地說。

“呵呵呵,你這是孩子氣,你如果不收藏翡翠翎管,留着它也沒用,不如拿出來換兩個錢花。”於木先生循循善誘地說。

“我想請你給這兩位收藏家帶個話,如果他們不見我這個圈外的朋友,就別想在拍賣會上見到我的這根翡翠翎管。”說完,淳于蘭叫來服務員準備結賬走人。

一個漂亮嬌小的女服務員走過來低聲和她耳語說:“那位先生已經把賬結了。”

淳于蘭站起身,對於木先生說:“謝謝你的一番教誨,我回去後會好好消化一下這些收藏知識的。告辭。”

於木先生沒有起身,他把咖啡勺放到桌上,抬手和淳于蘭說了聲:“後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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