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的獵物11
收拾妥當后,郁姣跟在引路的血仆身後,暗自思忖。
謝宴川是耐心的執棋手。
老神在在、運籌帷幄,這樣驕傲的人不會容許自己失控,所以按捺到現在才出手。
郁姣要做的,就是攪亂他的心神,將他拉下神壇。
穿過迴廊,經過拐角的洗手間,郁姣胸口忽然傳來一陣熟悉的鑽心疼痛,臉頰霎時失去血色。
“二小姐,您沒事吧?”
郁姣擺了擺手,強忍痛苦走了兩步,卻發現離洗手間越遠胸口的灼痛越甚,郁姣眼睫微動,不遠處,洗手間的門緊閉,如同一個明目張胆的陷阱。
“我去一下洗手間,你在門口等我,別讓其他人進來。”
“好的小姐。”
郁姣推開洗手間的門,剛走進去便一陣天旋地轉。
陌生的氣息包裹住郁姣,她的雙手被那人反剪於身後,整個人被壓在冰冷的牆壁,動彈不得。
透過瓷白牆面的反光,郁姣只能看到他的衣襟,上好的西裝面料,領帶的花紋有些眼熟……
后腰忽然傳來異物感,令郁姣呼吸一頓。
不是匕首,似乎是根細長的木棍。那人似威脅似戲謔,手腕稍稍用力,便在纖腰的軟肉上戳下一個小小的窩。
木棍尖端微鈍,抵在腰上並不疼,只有些異樣的癢,好似身上所有的感官都湧向那個點。
“小少爺,晚上好啊,”濕熱的呼吸覆上郁姣的耳畔,“也許,我應該喊你……謝二小姐?”
低啞的嗓音透着股柔情蜜意的質感。
“……衛長臨。”
郁姣有些詫異,但更多的是意料之中。
只是沒想到,神秘的吸血鬼獵人竟然可以偽裝成吸血鬼家族的人,還不露分毫破綻。
高大的身軀貼了上來,衛長臨在郁姣耳畔幽幽吐息:“謝二小姐好身段,怪我眼拙,昨夜竟然沒看出來。”
他語氣雖輕浮,卻沒有動手動腳,保持着微妙的距離,反倒透着股冷冰冰的厭惡,輕浮與親密更像是故意羞辱,想要激怒郁姣一般。
郁姣謹記昨晚捏的‘寧死不屈小少爺’的人設,此時極力偏過頭,試圖避開他的吐息,掙扎質問道:“你對我做了什麼?為什麼我的胸口會出現那個符號?”
“血咒術的標記罷了。”衛長臨漫不經心道。
他手腕輕轉,抵在郁姣腰間的細長木棍開始遊走,從后腰滑至小腹,繼而往上,像一條冰冷的蛇。
與之相對的,是他溫柔的耳語:“昨夜餵給你的藥丸便是血咒術的媒介,裏面滴了施咒人的血,只要吃下,就會成為施咒人的傀儡。”
“生死都掌握在主人的手中,就連升起一絲一毫對主人的不利的念頭,都會深受焚心之痛。”
遊走的木棍緩緩停下,正正好隔着衣物落在郁姣胸口的符號之上。
“要不要猜猜,你吃下去的藥丸里是誰的血?”他語氣輕快。
郁姣心一沉。
答案不言自明。
“這玩意兒是我專門研發出來對付高血脈純度的吸血鬼的,本想第一個用在秘密社團的人身上,沒想到讓你搶佔了先機。”
衛長臨語氣狎昵,好似郁姣中的不是惡毒的咒術,而是佔了什麼便宜。
“焚心的滋味好受么?”
郁姣抿唇不語,衛長臨笑道:“我呢,是個憐香惜玉的人,當然不願看到謝二小姐這樣的美人受此痛苦,不過……”
那根細長之物再次開始遊走,順着脖頸的中線上划,所過之處冰冷而瘙癢,為逃離這種不適,郁姣不得不高昂下巴,細雪般的脖頸展露,不安地微微瑟縮,像一條被鉤住的魚。
衛長臨手腕翻轉,這時,郁姣終於看清,抵在她下顎的,是一根熟悉的簪子。
被水流打落丟在宴會廳的,她的木簪。
衛長臨用木簪輕佻地畫圈,“不過,我比較喜歡識時務的美人。”
郁姣閉眼一字一頓道:“你休想。”
“先別急着拒絕嘛,”
衛長臨掐住郁姣的下巴,將她的臉掰了過來,兩人離得極近,呼吸幾乎交纏。
“你已中了血咒術,有的是辦法讓你服從,但那些辦法太粗暴了,沒準會讓你背負家族叛徒的罵名,這樣的話,你的高潔、你的付出、你的寧死不屈便無人得知,你當真願意?”
“……”
“況且,我要你做的又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只是去謝家的書房找個東西罷了。”
“難道你就不好奇他們培養高血脈純度吸血鬼的方法是什麼?不好奇身為私生女的你忽然被接回謝家的緣由?你真的以為你那道貌岸然的父親在意你的死活?”
少女神色微頓,目露掙扎。
衛長臨輕笑一聲,如勝券在握的上位者。
他淡聲道:“去謝宴川的書房找到他的火漆章,不需要知道為什麼。乖乖聽話,將那六個火漆章拓印下來拿給我。”
語畢,衛長臨鬆開對郁姣的鉗制,並體貼地為她撫展衣袖的褶皺。
因他下了咒令,郁姣一動也不能動,像個任人裝扮的洋娃娃。
衛長臨輕巧地用木簪挽起郁姣柔滑的烏髮,打理滿意后,他將手沉沉搭上郁姣單薄的雙肩,瓷白牆面的反光中,隱隱綽綽映出兩人交匯的模糊身影。
他俯身,目光緊盯着反光之中,郁姣雲霧般的眼眸。
“祝你好運,我的傀儡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