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自我限制

望着德里克斯的黑鱗融在夜幕中飛快消失不見，伊迪瑟拉獃滯佇立原地，她沒有出聲阻攔，就連嘴角都不曾抽動。視野中黑龍的輪廓不時晃動，像是陰暗天上的烏雲。伊迪瑟拉的目光追隨他移動，雖連德里克斯行動的痕迹都已捕捉不到，可她依舊執着地遙望。愛龍的信息伊迪瑟拉全部記得，她照腦海中預計的方向望去，試圖看到被建築物遮擋的德里克斯。

“他在那裏嗎？”伊迪瑟拉對自己的判斷產生懷疑，明明自己在判斷德里克斯行動軌跡上從未出錯，明明自己仍知道德里克斯此刻能以什麼樣的速度奔跑，按她的計算能力判斷不會錯。但是……真的沒錯嗎？

綠龍低垂下腦袋，她沒有去看崖下的景觀也沒有看爪子或是地面，可她也沒有閉起眼睛。世界是模糊的，如同暈開的水彩相互沾染，伊迪瑟拉清楚自己隨時都能結束這種狀態，她只需眯起眼睛，此刻她卻做不到。支撐身軀的肢體控制不住地發軟，方才被德里克斯身體擁暖的地方早已變得冰冷，伊迪瑟拉忽然感覺被拋棄的是自己。

：“我……”伊迪瑟拉乾澀的喉中擠出個音節，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她要傾訴的對象已然不在。龍舌糾結地扭動，理應配合的喉嚨這次再沒出聲。在想要對話的龍消失后，不管準備說些什麼都沒意義了，她應該閉嘴。

綠龍的臉不住抽搐，臉頰有發酸感覺掠過，她清晰感到面部肌肉皺縮在一起，眼角微微跳動着帶動整個世界晃動。濕潤霧氣漫上雙眼，眼前所有顯得如夢似幻，她早就沒法看清世界。哭泣是沒作用的，它僅會顯得哭泣的龍懦弱。伊迪瑟拉信奉這句話，她已經很久沒有哭過，久到忘記自己上次哭是什麼時候、因為什麼。

“我要哭了嗎？”伊迪瑟拉抬爪觸摸她那被理性努力維持着的抽搐臉龐，她感到絲疑惑，她感覺此刻自己有些不像自己，原來的自己是不會想哭的。搭上臉部的爪子略微施力，伊迪瑟拉企圖用擠壓阻止面龐的抽動，就像她試圖阻止自己哭泣的慾望。

她失敗了，肌肉顫抖着掙脫龍爪束縛，濕熱液珠溢出滴落鱗表。伊迪瑟拉抽泣起來，身體隨着面龐抽動一顫一顫。模糊的尖細音節從口中擠出，伴有急促呼吸的沉悶聲響。溫熱淚珠順鱗片滑下，紛紛揚揚地灑落地面。風很大，伊迪瑟拉有些無法分辨抽泣聲和風聲，她放下爪子承認自己的失敗任由淚水滑落臉龐。

模糊視野中滴落淚珠如同水晶碎落滿地，月光照耀下它們反射着銀白光澤似是光的殘片，伊迪瑟拉隱約從中看到了自己。理智再止不住她的情緒，綠龍趴伏到地上哭泣着，任由情緒如淚水宣洩而出。：“我……我捨不得！”伊迪瑟拉嚎啕大哭，她不去考慮自己是否像是自己，理智使她無法徹底崩潰，但她能做到自己所能做的極限。

：“我不想分開！不想成王！我想簡單的活下去！和德里克斯一起……”綠龍高聲嗚鳴着，風吹散了她的哭喊如吹散塵團。伊迪瑟拉不去理會，她把頭抵上雙爪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