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赴會
何掌門隨陳省二人來到府門,兩匹駿馬立於門前,一馬拉着金紅交錯,四角上游的車轎,一馬鞍上掛滿了大小不一的包裹,有紅色的,黑色的,灰色的,白色的。
待何掌門坐定,陳義全一聲高喝:“駕!”手起鞭落,馬兒應聲踱步。
省雨華駕在滿載包裹的駿馬上,三人出得盟重城門向東挺近。
離得城門不遠,省雨華與陳義全相望一眼不禁“哈哈哈——呵呵呵——”起來。笑聲盡興,好似憋了許久。
何掌門知曉他們二人是因為阮夫人之才一翻叮囑發笑,便在轎中說道。“唉——!等你們二人成了家,便知道了女人的厲害。”
陳義全接道:“我暫且還沒有要娶妻的打算,不過省兄就不好說了,瞧見女人眼珠子瞪的比驢蛋還大。”
省雨華聽后激動地道:“去你的!去你的!你哪隻眼瞧見我盯着女人看了!”隨即喊道:“何陽啊!別聽他胡扯!他胡說八道,胡說八道!”登時大臉上濃眉大眼間羞紅了一片,褐色的鬍子吹飛了起來,撅着厚厚的嘴唇。
陳義全細眉略挑,眯了眯丹鳳眼,薄薄的雙唇斥責道:“虧你那麼大個兒,一提到娘們兒就是這副德行!扭扭捏捏的不像個爺們。”
省雨華責怪道:“別把女人的事兒往我身上扯,我碰見了女人就是這副模樣,你怎地不爽?”
陳義全心道:“這獃子,和他說笑還急眼了。”嘆了口氣道:“唉——。是我不對,我這向你賠禮了唄?”
省雨華一本正經道:“賠禮倒也不必,日後別把我和女人扯在一起就行。”隨即在馬屁股拍了一鞭上前幾步。
何陽在車中朝陳義全說道:“省兄性情如此,你就別逗他了,等他緣分到了,也就沒這些計較事兒了。”
陳義全點了點頭道:“嗯,這傢伙果然是沒碰過女人。”
何陽“呵呵”一樂,推開車窗向省雨華喊道:“省兄!我派你去取的東西,你可帶來了?!”
省雨華停駐馬蹄,扭頭道:“在了在了!都在這兒呢!這麼貴重的物品我可不敢落下。”說著望向何陽拍了拍大腿旁鼓鼓的包裹。
陳義全道:“我聽省兄說這東西價格不菲,我幫上下一向節儉,何掌門這般用心,也不知聖域的狼崽子領不領這個情。”
何陽正色道:“雖然郝掌門和祁副掌門已不怎打理聖域事務,可是畢竟都還健在,有二老在,我料聖域的晚輩不會胡來。”
陳義全面向轎內說道:“聽說聖域現在由趙啟天接管,此人是郝幫主的義子,年輕有為,不過...不過...”
何陽問道:“什麼不過?”
思頓片刻,陳義全說道:“聽聞此人的父親在援助我們時戰死了...你說會不會...”
何陽嚴肅道:“陳兄多慮了,我們與聖域聯手在江湖上打打殺殺死傷在所難免,我料他不會將此事牽怪到我們的頭上。”
二人談話間,忽然聽得省雨華大叫:“我的天吶!我的天吶!嘿嘿嘿...”二人向省雨華望去,只見他將手中一物放在口中咬了一咬,接着嘆道:“真金的!這是純金呀!我的天啊——!”
何陽提高嗓門道:“那是我請郭老定製的,我幫與聖域聯盟了十年的紀念品,省兄覺得如何!?”
省雨華駕馬走來,嘆道:“這一大包金子是拿給聖域的狼崽子們的?!”
“什麼金子?”陳義全一手牽馬,一手向省雨華伸了去。
省雨華將金牌遞到陳義全手裏,自個兒又在包里掏出一塊來把玩。
騎到何陽車窗前說道:“這牌子上左邊刻了座城,又邊刻了個狼頭,難道是沙巴克和聖域?這上面寫的什麼?”
“沙城幫與聖域行會,永結盟好!”陳義全看着金牌說道。
何陽看着省雨華微微點了點頭。
省雨華尋思:“今年的確是和聖域結盟的第十個年頭,沒想到何掌門出手這麼闊綽,這些金子可夠本幫幾年的開支了。”隨即又將巴掌大的金牌在手中掂了掂。
“待會酒宴上,我會頒發此紀念品,我幫和聖域掌門副掌門,還有各堂口的堂主們每人一塊。”
“哎——!原來沒我們的份啊!”省雨華嘆道。
何陽笑道:“哈哈哈——你想要我那塊給你!”
省雨華聳聳肩道:“算了吧,還是留給陳義全吧。”
陳義全將手中金牌還給省雨華,說道:“我節儉慣了,這麼大塊金牌放身上,我渾身不自在,既然是如此貴重的紀念品。我又不能拿去賣了,只得生怕它丟了,倒不如給別人去,咱也不擔那份心。”
何陽道:“陳義全的想法,倒是別有一番自在。”
省雨華道:“他是知了自個兒不配,所以假裝不想要,這天底下哪有不愛金子的?”
陳義全聽見差點從馬車上站起來,可是想想:“我和他個大老粗較什麼勁。”稍後又坐了下去接着駕馬,並不作聲。
三人言語間已走了半個時辰,沙巴克城的牆頭漸入眼帘,此時天色也逐漸暗了下來,淡墨之中,青灰色的城牆莊重威嚴。
駛近沙巴克大門,高大的拱形鐵門旁,左右立着兩位身形魁梧的衛士,各持一把大刀,見到陳義全駕車,省雨華在側,一同行禮道:“恭迎何陽城主入城!”
陳義全點了點頭,省雨華昂首挺胸朝門衛“嘿嘿。”兩聲,每“嘿”一聲便望向一人點下頭,隨後穿過城門到了城中。
城內深黃色磚塊鋪出一大片空地,左右兩邊整齊的房屋並排延伸,中間一條青磚大道直通城內。
何陽踏下馬車,陳義全與省雨華將馬鞍上的大小包裹提在手上,走到大道,向里步行。
此時兩旁房上掛滿了大紅燈籠,沙城幫眾見到何陽一行人,均頻頻拜賀,有道:“祝何城主新年安康。”有的道:“祝何城主闔家幸福。”等等。何陽與陳省二人也皆回拜,頻道:“新年好!新年好!”
三人走到半截,何陽陡然轉身厲聲問道:“郝連山和祁春復來了嗎?”
一路上遠處時有聖域幫眾結群,不但面生且都攜兵器,雖然西域人有刀不離身的習俗,可是難免讓人起疑。
陳義全瞧出何陽心思,回道:“郝掌門和祁副掌門在回請帖時,均表身體欠佳,不便前來,要我轉告您,帶他們二老給您拜年。信上統用尊稱,言語誠懇。我一時竟忙忘了此事。”說著欲放下手中包裹,取身上信件。
何陽伸手止住,無奈道:“不用拿了。”隨即望了望四周聖域成群的幫眾,說道:“比奇城距此五百餘里,來回千里路程,郝幫主和祁副幫主年事已高長途跋涉是有不便,以此為由也在情理之內。不過今晚要多留點兒心眼,我瞧這些人大都是些生面孔,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陳義全與省雨華對望一眼,神情肅然,即刻應聲道:“是!”
三人順着大道,行不得多久,一座泛着寒光的金頂寶殿便在眼前,殿內燈火通明,一身形豐碩的中年漢子,頭戴棉帽身穿大襖,站在門前台階下,舉止大方地迎接着進殿的群人。
待得走近,那人拱手歡笑道:“何掌門你總算來了,趙啟天趙副掌門在裏面恭候多時了!”
何陽忽然眉頭緊鎖,問道:“趙啟天現在是聖域的副掌門了?我怎麼不知?”
那人道:“現在聖域事務全由趙啟天打理,他做了副掌門有什麼奇怪的,來來來,快快進去和趙副掌門喝兩杯認識認識。”說著抓住何陽的胳膊往台階上拽。
何陽腳下使勁,腰上一扭,登時將那豐碩的漢子拉了回來。暗念道:“聖域推舉趙啟天當副掌門的事兒,怎地也不告知我一聲?郝連山和祁春復真是老糊塗了么?”
那漢子不解地看着何陽。
何陽質問道:“老葛,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老葛瞧何陽模樣嚴肅,頓時收起了笑臉,說道:“我也是剛剛和聖域的人閑聊聽到的。”
何陽又道:“老葛,你是副掌門,這次郝連山和祁春復都沒來參加聚會,你可得多留意着點兒。”
葛副掌門點頭道:“好的好的,我多留意便是。”隨後又笑道:“何城主駕到!”喊聲不大卻異常渾厚。
聲音穿透殿堂,殿內喧嘩漸減,亮門中引出一片人影,何陽上了幾節石階,那人影已迎出門來,匆匆下了幾節階梯,瞧見何陽后,喜顏悅色雙手抱拳道:“在下趙啟天,拜見何掌門!祝何掌門身體安康,新年如意!”
趙啟天站在階上擋在面前,何陽在下仰首相望,耳中聽得趙啟天說的雖是好言,卻隱約覺有冒犯之意。
葛副幫主,陳義全,省雨華在旁聽見趙啟天稱“何掌門”而不是“何城主”心下不悅,心道:“到得沙城中應以城主相稱才對。”三人見趙啟天面上喜色甚是真誠,似乎無意之舉,雖覺不妥,卻沒點破,又逢辭舊迎新的喜慶日子,便都笑臉相對。
何陽上了幾節台階與趙啟天同高,拱手相賀:“謝趙兄吉言,聽聞趙兄當上了聖域行會的副掌門,趙兄年輕有為,前途無量!”說話打量着眼前的趙啟天,身高六尺,肩寬臂長,方形臉,一字眉,鷹鉤鼻,彎弓口,盛氣英俊。
趙啟天眉頭一挺,思忖道:“我領副掌門之位並未告知沙城的人,更沒通報何陽,此人不計較此事,果然如人所說頗有氣度。”便道:“我能當上副掌門純屬兄弟們錯愛,在下初出茅廬,還請何城主多多見教。”
葛副掌門,陳義全,省雨華聽得趙啟天片刻之間又即稱何陽為“何城主。”均道之才他是無意之言,頓感自己已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何陽哈哈笑道:“趙兄過謙了!來!屋外風大,到里堂賜座!”說罷握起趙啟天的手,同上台階,趙啟天後握住何陽手背,笑道:“聽說何掌門千杯不醉,今日有幸一見啦!”
“呵呵呵——!哪裏有千杯不醉之人?是兄弟們太過獎了,太過獎了!”何陽笑道。
葛副掌門,陳義全,省雨華自覺慚愧,這次趙啟天又改口叫“何掌門”也不在意,心想此人輕年隨性,自己又何必同他爭口舌稱呼,他愛怎麼叫便怎麼叫吧,“掌門”“城主”無所謂了。
跨過門檻,室內通明,一條紅毯指向北首一座離地數尺的舞榭樓台,紅毯兩邊擺滿了圓桌,每桌坐着一二十人,瞧見何陽與趙啟天一同手拉着手進來,紛紛起身,肅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