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奏(一)

間奏(一)

這是哪?耀晴舉目四望,自己彷彿置身於一個巨大的洞窟之中。洞窟四壁無燈,但內部卻還算明亮。左右一看,昭與自己彷彿處境相同,彼此交換了個疑惑的眼神,卻誰也說不出話來;死神像是昏過去了。祐德則仍是先前那副樣子,生硬地站着,手中法杖還指向前。為何會在此?她猶記得,上一秒明明還身處死神的結界之中。那結界是正四面體,但卻與“結界·禁錮”不同。那結界內部昏暗、死寂,不像帶有一點生氣的樣子。然而正當結界即將形成的一瞬,耀晴眼前景象一晃,便來在此處。

前方,一張大石桌周圍,擺放了一圈石椅。方才與他們作戰之人,就坐在其中;除此之外還有一人,坐在石椅上閉目養神。耀晴細端詳,只覺得他面熟,似是見過,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個中細節。她於是接着觀察。這一圈石椅並不相同,而是規制有異。其中,隔着石桌、正對着他們的一張石椅,椅背最高,似是用黃金包邊、琥珀鑲嵌,盡顯華貴,流光溢彩,最是惹人注目。這把璨光金椅左旁,隔着兩張石椅,又有一張椅子,椅背高度次之,有白銀掐絲,鑲嵌於其上,不顯貴氣,但是十分精緻優美;金椅右旁,隔着兩張石椅,還有一把椅子,椅背高度再次,無甚鑲嵌,但有雕花圖飾於其上。除了這三把椅子之外,其餘的石椅則規制基本相同,且做工略顯粗糙,椅背並未磨得平整,而是像劈切出來的一般。這掐絲銀椅和雕花石椅之間,還隔着三張椅子。凡此一圈,共十把座椅。方才與他們交手那人,正坐在金椅左邊的一張石椅上;而另一人則坐在那把雕花石椅上。

突然,雕花石椅上那人睜開眼,對另一人說道:“時間差不多了,讓他們都過來吧。”與他們交手那人應承着,打一響指;與此同時,毫無預兆地,又有兩人出現在這空洞中。為首一人是女性,一頭藍黑色短髮,身着一件深青色短袖,披着法袍。法袍不長,顯得幹練。而她身後——

她身後跟着的,竟然是明華!

明華站在原地,呆若木雞,沒有半點反應,但看上去至少還算健全。再看昭,簡直是急得頭上脖頸上的青筋都綻了出來,顯然是在跟身體較勁;可他的身體卻如同中了魔咒一般,就是不肯移動半分。

便見為首的那位女生走到與他們交手的那人身旁的那把石椅,挨着掐絲銀椅落座。隨後,那人再打一響指。

這次出現的人讓耀晴始料未及。便見那老者發須皆花白,身着一襲白色長袍,飄然若仙。耀晴雖不能出聲,卻也默念道:這是——生命之神?!這次,輪到耀晴拚命地想做出些動作,以吸引注意了。而那老者朝他們這邊望了一眼,竟微微笑了一下,隨即施施然來到那璨光金椅右旁的石椅上落座。

一種無力感傳滿全身,耀晴只覺身體頓時癱軟下來。這是她少有的感受到絕望的時候——生命之神大人,竟然與他們是一夥的?!

隨即,那人再打一次響指,又有兩人現身。為首一人,竟然是曼殊沙華;而她身後一人,耀晴與昭都認識,是先前失蹤的湯汝則。曼殊沙華朝他們這邊掃了一眼,隨即立即指着那人說道:“你……這是做了什麼?”

那人隨即反譏道:“喔,你還真敢問。他抬手差點一組結界把我們全都送走……就只好讓他冷靜一下咯。”

曼殊沙華喝斥道:“那還不是因為你把我們攔住了!說,你困住我們多久?”

那人如同惡作劇被識破的孩子一般,吐吐舌頭說道:“半個月。”

“你——”曼殊沙華怒道。登時,一股能量的浪潮湧來。若不是耀晴全身都被釘在原地,這一衝擊之下,必然會踉蹌後退。

兩人對質片刻之後,曼殊沙華收起架勢,走到璨光金椅對面的一張石椅上落座。

隨即,雕花石椅上的那人說道:“既然都來了,那我們就開始吧。最初,我們先請其餘幾位朋友落座。首先當然是——”他說著,站起身來,其餘四位也依次又起身,五人走到明華面前,站成一排。

明華逐漸回過神來。我這是在哪?我似乎原本應該在米蘭達星的荒原上,面對如潮般的喪屍……她茫然地環顧四周,陌生的景色流淌過,她腦中一時朦朧,認不得半分,只看到面前站了一排人。她一眼認出了曼殊沙華。還有一人,似是眼熟,像在哪裏見過一般……“奧古斯特·林?”

“您還記得我的名字,這讓我倍感榮幸。”

經明華這一說,耀晴才想起來,此人之所以面熟,是因為他們遇到過,這乃是當初在蒼狼中學消失不見的目標奧古斯特·林。

明華再一張望,便見到了耀晴一隊人。“昭!”她叫喊着,一把推開面前的林,朝着他們的方向飛身而來。可明華剛一躍而起,身體就似被什麼力道攔住一般,被擋在了原地。林,及余者四人,俱跟上前來,齊齊一拜;林伸手指道:“請入座。”

明華不明就裏,但大致估計一下對方的實力,實在是難以反抗,於是乖乖依言而行,在林的帶領下,坐到了那把掐絲銀椅上。隨後,林與除曼殊沙華外的其餘三人均落座。曼殊沙華則先是走到湯汝則身前,引他至林與曼殊沙華之間的石椅落座。她又至死神面前,死神此時恰好醒來,迷茫之間,便被曼殊沙華引至她與明華之間的石椅落座。等曼殊沙華再入座,這石桌一圈十之有八便都坐了人,唯有生命之神兩側,一把金椅一把石椅還空着。

林點點頭,說道:“很好。那麼接下來就是……”他看向耀晴他們。接着,石桌周圍所有人都轉過身子來望着他們。與此同時,似乎施加在他們身上的什麼東西消失了一般,耀晴與昭的身體一下子能夠活動了,一時間站不穩,打了個趔趄;祐德則是維持着手握法杖衝鋒的姿勢,一下子向前飛過去,緊接着又被一股力道攔在了半空。他滿臉疑惑地降落在耀晴身旁。

還未等那些人開口,耀晴先說道:“這事與明華無關!我知道你們想要的是什麼……深海衝擊。你放我們走,我會把它給你們的。”

語畢,不見有磋商的緊張氣氛,卻只見那幾人面面相覷。“深海衝擊?那是什麼?”林發問道。接着,藍發女生先是凝神思索片刻,隨即啞然失笑道:“哈哈哈哈哈……我還以為他們是尋到了什麼蛛絲馬跡而來,沒想到,竟是誤打誤撞……哈哈哈……”

“你可能誤會了什麼。我們並不是為了深海衝擊而來。我們也並不會加害於明華。”林說道。

“處理一下他們的記憶,然後放他們走吧。”曼殊沙華說道。

“走?我看不要。”那女生說著,站起來,“他們可是我們帶回來的,自然是由我來處置。”她一邊朝耀晴他們走過來,一邊從腰間拔出武器。那東西長半米有餘,一端如錐,並向另一端逐漸變粗,最終到比刀劍的柄稍細的程度,且尾端有一狹長的空洞。那形狀,像極了一根放大版的縫衣針。

曼殊沙華又說道:“當然是由你處置。可你若是殺了他們,又怎麼向月神大人交代呢?莫非你要篡改她的記憶?”

“我當然不會!”她似乎有些生氣,“好吧,那,每個人,給我個理由——”她說著,回手便用錐尖抵住昭的咽喉,“告訴我,我為什麼不要殺了他?”

“他在蓋尼米得護我有功。”生命之神悠悠開口。

“護你?你有什麼需要保護的?”那人冷笑道。

“但其心可鑒。”

那人臉上雖還有點慍怒之色,卻只是“嘁”了一聲,隨後又指向祐德,“那他呢?”

“他可是實現我讖語之人。”曼殊沙華這樣說道。

“還有她。”那人再指向耀晴。

“她畢竟是領導者,幫助月神大人一路走來,功不可沒。好了,就這樣吧。”林一錘定音地說道,“修改一下他們的記憶,然後放他們走吧。”

就在這時,明華站了出來,張開雙臂擋在耀晴三人之前,沖一桌人喊道:“你們要對他們做什麼?!”

“月神殿下,我們並無意加害於其,只是不想讓他們摻和進來。我們會把他們安全地送回去……”林說道。

“你別想再把我們分開!”

“殿下,相信我,不讓他們知曉接下來的事情,是對他們好。”

明華的思維飛速運轉,她準備出一點險招:“那,我就應當被捲入其中嗎?”

“您本就是我們之中的一員,殿下……”

“聽你的說法,我似乎還具有一定的地位?”

“地位?殿下,您將會成為我們的領導者——”林說到這裏,一桌的人,除了死神與湯汝則不明就裏,其餘皆站起身來,下拜施禮。

“那既然如此,如果是我想讓他們留在這裏呢?而且,就算你將他們送回去,我也還是會再找到他們,並將在這裏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他們。如果是這樣,你會怎麼辦?”

“殿下……”

明華不為所動,還是護在他們身前。

林輕嘆一聲,隨後與其餘幾位交換一下眼神,最後妥協道:“我明白了。殿下還請您先入座。”隨後,他對耀晴三人說道:“既然如此,我還是把選擇的權利交給你們。現在,我們願意給你們每個人開出一個,你們無法拒絕的條件,也包括您,月神大人,還有你們兩位,”他指向死神與湯汝則,隨後又轉向耀晴他們,“但是,請聽好:你們三位,你們可以選擇當這一切沒發生過,然後回去過正常的生活;但如果你們執意留在這裏,並聽完我們開出的條件——注意,是只要你們聽了這條件,就意味着你們簽下了一份契約,你們必須終其一生效忠於我們組織,並有可能需要你們放棄神族的身份,自此隱姓埋名,餘生只是不停地完成我們分配的各種任務。

“如果你們聽明白了——三位,請給出你們的選擇。就從你開始吧,皇甫昭——”

昭深吸一口氣,隨後說道:“我注意到,你似乎沒有給明華他們留下選擇的餘地?”

“是。”

“那這就意味着……”

林點點頭,算是印證了昭的想法。

“那既如此,我別無選擇了。我選擇接受你們的條件。”他說著,向前跨了一步。

林點點頭,又指向祐德,不過這次是生命之神先開的口:“這孩子將來打算當神王的。若是如此,他選不選其實沒什麼必要了,反正將來都會與我對接的。孩子,你是想要當神王嗎?”

祐德思慮有頃,鄭重地點了點頭,隨後也向前跨一步。

“那,最後……”

“媽的,我這隊員們都被你留住了,我這當隊長的還能怎麼選呢?只好留下來陪他們唄。”她自嘲地說道,隨即也是跨出一步。

“我還是希望你們謹慎考慮……你們現在的選擇,將會影響你們的餘生。你們大可以憑藉著戰功,在神族度過富足、安定、備受尊敬的一生。你們邁出這一步,此後便再無反悔的餘地了……”林重申道。

三人不為所動。昭說著:“我想,這樣的選擇,我們已經經歷過一次了,而且我們並不後悔。”

“是啊……”耀晴喃喃地說,她恍然間便想起了當年與他們初識的時候,她也是像這樣,猝然臨之地要求他們做出抉擇,不做任何解釋地便要求他們簽訂契約,現在想來,的確是有些蠻不講理……但這一次,她也身處在抉擇之中了。

“那,既然如此——”林的聲音將耀晴拉回到了現實,如同裁決一般地宣判道。他先是望向曼殊沙華,“就從彼岸那邊開始吧。”

曼殊沙華點點頭,站起身,“那麼,首先是……湯汝則。我想,我已經部分地將你所求之事展露給你看了……你覺得這個條件怎麼樣?”

對於這番讓人不明就裏的話,湯汝則竟然只是順從地點點頭,也不多過問。

隨後,曼殊沙華又轉向另一旁的死神:“至於你的話……澤拉斯,我想你應該還留存着吧,不妨給他看看。”

那藍發女生應聲,懶懶地答一聲“好”,隨後似乎並沒有什麼動作;但死神卻如同觸電一般,渾身顫了一下。他眼前的畫面,從這洞天之中,一下子切換到地球,明亮的陽光讓他一時恍惚。視角自上而下俯瞰,且逐漸接近地面,如同降臨一般。這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門樓,一人身着黑色風衣,抱着嬰孩,便進了門店。視角跟上去;那人落座、摘下墨鏡,視角正好轉到正臉,那分明便是——曼殊沙華!

“竟然——怎麼可能……”他只是對着曼殊沙華說了這樣半句。

“那麼,你應該會接受這個條件吧。”曼殊沙華問道。

死神也順從地點點頭。

“然後便是……月神殿下,”林接口,對明華說道,“我不知道您對於這個頭銜有何理解,但最直觀地說,您的壽命將變得極長,以人類文明的時間尺度來說,您大致可以理解為永生……所以,我們本可以等您的親人與戀人全都壽終正寢,等您在這塵世的所有羈絆都煙消雲散,到那時再來與您謀事。但我想,或許有更好的解決方法。那邊的那位,皇甫昭,應當是您的戀人吧。我們不能保證讓他永續存在,但至少,千年的壽限,我想,對於老約翰來說,應當不是難事,對吧?”他望向生命之神;後者點點頭。“所以說,不妨讓他陪您度過更多的歲月,不知這個條件,您覺得怎樣?”

明華聽完,怔怔地望着林。她自然聽得懂他所說的每一個字,但卻一時難以理解並接受其中的任何一句話。“如果這是夢境的話,那可真是一場噩夢……”她這樣隨口說道,既是為了打破這可怕的沉寂,也是因為內心想讓自己逃避這一切。

但所有人都沒有理會她這句搪塞,只是一言不發地望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洞天之內,一片死寂。

她不禁閉上雙眼。同時,星光和蒼穹如同穿過大地一般,呼嘯着向她撲來;月神、文明、永生,一個個極其陌生的詞彙在宇宙之中近乎瘋狂地飛舞盤旋。

明華嘆息一聲;她還想作最後的掙扎。“我實在不明白你們所說的‘殿下’是誰;我只是一介凡人。我不認識你們,我也從未聽過你們所說的種種。你們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並未。您既然還記得我;我那次便是去確認您的身份的。”

“但我只想如平常人那樣生活……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如我方才所說,您也可以繼續生活在塵世,直到與您交善的所有人都老去,那之後,我們再談。”

明華長嘆一聲,有頃,方才說道:“那,我還希望我的家人……還有昭的家人,都能夠健康長壽……”

“不成問題。那麼,您接受這條件嗎?”

明華無力地點點頭。

林如同長出一口氣一般,向她致意,“感謝您的恩惠。”但明華已經沒有心力去理解其餘的事了,只是癱坐在銀椅上。

“那麼”,林又轉向一旁站着的三位,“還有你們。”

“我先來。”昭接着話茬便說道,“延年益壽?聽上去是不錯的條件,可惜你們已經把它開給明華了。那我呢?”他的話語中多少帶着些火氣,畢竟林方才對明華的措辭裏面,或多或少也帶着些要挾的意味。

“你的條件更簡單。”這次回答的是澤拉斯。“事實上,我已經把它開給你了。”隨着話音,又是毫無徵兆地,昭眼中便浮現出畫面,將他的視野佔據。這像是第一人稱下的視角。昭認得,這是蓋尼米得競技場。主視角的人似乎是伸出一隻手,搭上面前的人的肩膀。這時,鏡頭突然拉遠,這人竟是明華。明華回頭,卻不見人,只是略帶疑惑地四下望了望。突然,鏡頭如同鑽進明華體內一般,是一片朦朧的紅色。在之後,光芒一閃,鏡頭再次拉遠,這是當時明華與昭賭氣爭鬥;然後,隨着清虛刺入昭心口,鏡頭又進入昭的體內,並最終定格在昭的心臟上。最後,突然,一柄槍頭刺進胸膛,直取心臟而來。昭自然識得,這正是他的血刃槍。同時,昭的心臟上,一股能量暈散開,發出深紅色的光芒,擋住了這一擊。

為什麼他的長槍會刺入自己的胸膛?他思索着……這是——當時他們在蓋尼米得抵禦敵襲的時候!難怪當時自己心口被血刃刺入,卻沒有斃命,原來是這股能量擋住了血刃的力道。

“竟然是……這樣……”

“雖然本意並不是為了護你,但……”澤拉斯調笑地看着昭,“這條件,你認嗎?”

昭垂頭,說道:“認了。”

“那麼接下來……”林望向生命之神;後者又望向祐德,說道:“哦,當然,我為你準備了一個條件……更確切地說是一份禮物。不過這還需要等待些時日。還是等之後吧,我們再細談。”

對於此時的狀況,祐德比耀晴他們更加摸不着頭腦。他只知道生命之神大概不會加害於自己,索性也只好點點頭。

“那麼最後……”林望向耀晴,“同時,也是為了見證……”他話說到一半,卻被澤拉斯打斷。她說道:“我試過了,這玩意可不像是她。”她說著,拿起一把刀,放在桌上。那銀色的刀鞘上,滿是古樸的雕飾;明華這才反應過來,手摸向腰間,卻發現自己的刀不在身上。

“想來也是。”林說道。

“那……”

“不妨問問他們。”

“你知道我絕不敢侵探月神大人的真靈——”

“當然不是。我說的是他們。”林的手指向耀晴他們的方向。

就在這時,曼殊沙華忍不住笑了起來,邊笑還邊說道:“居然,被這種小把戲……哈哈哈哈……”

與此同時,澤拉斯的臉色也陰沉下來,指着曼殊沙華便嗔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好歹說一聲啊!”

“你又沒求着問我,我為何要說?”

“你——算了,之後再與你計較。”澤拉斯說完,抬手一指一提,昭腰間的刀便如同受了什麼力道一般,登時出鞘,朝着澤拉斯飛過來。澤拉斯接住刀,未及端詳,便說著:“這回倒是像了。”

原來明華腰間的刀鞘內,卻不是她的刀,而是唐茹的那把;自己的刀在烏拉諾斯與昭分別之時,便交由昭保管了。這時,明華也想起來,似乎當時遇到林,他也對自己的佩刀清虛有過關注。但它說到底,不還只是一把刀嘛……

“你來?”林問向澤拉斯。

“我才不要。”她說著,把刀遞給林。林接過刀,隨後深呼吸,調蓄能量。然而隨着他呼吸吐納之間,周圍之人只覺深處汪洋之中,周遭的能量也隨着他的氣息潮起潮落,內外盈縮。隨後,他右手握清虛,左手食中二指夾住刀身一抹,那刀頓時煥然一新,便真如那皓月一般,灑出漫漫的一片亮銀色的光輝。

林隨即起身,信手揮刀向下,點在地面上。這一下並不重,但刀尖卻噴薄出海量的能量。那能量最開始便如同一團明亮的雲霧一般,但隨即便聚集,逐漸形成實體、有了人形。那人形仍然具有能量的特徵,呈半透明,且微微作亮。便見那人形迅速向前飛去,隨即轉身,卻又頓足,狐疑地環顧四周,目光最終落到了耀晴身上。耀晴得以看清他的面孔,但立刻就被驚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那是——那竟然是——

“哈莫斯?!”

“你們……怎麼會在這?這是哪?”那個人形開口,是熟悉又久違的聲音。

耀晴再也忍不住了,衝上前去便要擁抱他,但她的手臂卻無甚阻力地便穿過了哈莫斯的身體,於是便撲了個空。

“當然,”林的聲音響起,“這並不是真的他,只是藉助能量對他某個時間截面的再現,而且並不能持續很長時間。但這就是我給你開出的條件。如果你接受的話,你,你們——還有月神殿下和死神,你們且與他敘敘舊吧。”

耀晴又怎能拒絕這個條件呢?於是明華與死神也起身,走到他們近旁,一隊人又久違地圍坐在一起。

“所以,”哈莫斯開口問道,“這到底是什麼情況?方才還只見得明華氣勢洶洶地衝過來,過了一兩招,眼前一晃,便到了這裏來。”他的話語中,還帶着些許戒備。

“別擔心,那些都過去了……都已經過去了。”耀晴說道。

“什麼……什麼叫都過去了?”

“現在已經,是很久之後的未來了。”明華說道。

“你……這麼說來……那……我的計劃,最終成功了嗎?”

耀晴站起身來,稍稍凝蓄能量,不多時,六翼顯現。即使在一旁圓桌邊坐着的每一位都散發出海量能量的威壓,煌煌而立的六翼天使也展現出毫不遜色的儀態萬千,這方才配得上“天使”這個造物於天的稱號。哈莫斯不禁拍手稱讚起來:“好,好,這可真是絕美的獻禮啊!耀晴,你可得好好感謝我啊,哈哈哈哈哈……”這麼說著,哈莫斯得意地笑了起來。這是不帶任何拘束與遮掩的笑,是如釋重負后酣暢淋漓的笑。見他笑得這麼開心,耀晴也不禁跟着笑起來;可笑着笑着,不覺間,眼淚奪眶而出。

“怎麼了?”哈莫斯看到耀晴這副神態,於是問道。

耀晴再也忍不住了,放聲痛哭,淚如雨下。哈莫斯頓時慌了神,趕忙迎上去。他雖然只是能量的泡影,但還是嘗試用臂膀將耀晴摟在懷裏。他只想能給她哪怕一絲絲慰藉。“好了,好了,沒事了……”他輕聲安撫着。

從耀晴以及其餘人見到他的反應,他其實也能把後來發生的事猜個大概了。“所以……你沒能看穿我的意圖,對嗎?”

耀晴在他懷裏,啜泣着點點頭。

“就你這還叫戰神呢,”哈莫斯打趣着說,“看來,我真是高估了你的心智。”他實在是不忍心看着耀晴這般樣子,於是故作輕鬆地調侃。

“亦或者,是你低估了她對你的心意。”昭在一旁說道。

聽到這,哈莫斯也裝不下去了。他何嘗不想在功成之後,好好欣賞耀晴的笑顏呢?而現在……當得知了自己的結局之後,他甚至都沒有了繼續前進下去的動力。不過好在,他只是一團能量,是泡影——他現在甚至對此略感欣慰。

沉默。有頃,耀晴也宣洩完自己的情緒,重新坐了下來,“那麼,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的,嗯……這些想法?”她問道。

“你說的是哪一部分?六翼的話,當時在蓋尼米得競技場幫你開完‘光能立場’之後就有了;卧底的話……因為你當時的打法實在太着急了,我覺得那樣不行,於是就打算幫你打通一下局面,只不想米蘭達的地下工事體系居然那麼龐大……便只好將計就計了。”

“那,那……最後,你為什麼不先把真相告訴我呢?”

“六翼,可沒有你想得那麼容易啊!若非如此,怎麼能讓你把實力毫無保留地發揮出來呢?但凡你不起殺心,應當就對我下不了死手吧。當然,現在冷靜下來想想,這樣也確實是太過冒險……不過至少,目的達成了,不是嗎?”

“說起來……當然,這件事發生在你的將來——話說你在最後與我決戰的時候,像是使了什麼招式,將我的翅膀捆縛住了。我倒是一直沒搞明白,看上去不像咒鏈,因為好像沒有對我造成傷害。你有謀劃過這事嗎?”

“捆縛……我倒確實是設計過,打算把你的四翼縛住,這樣你才能用盡全力張開翅膀,才有可能把第三對羽翼剝離出來。”

“那,你打算用的是……”

“嗐,鋼線,加幾塊吸鐵石。”

“就……這樣?”

“不然呢?我又不能真的用咒鏈捆你吧。哎我說,這麼簡單的東西你都想不通?要我說你這個‘戰神’的頭銜趁早讓給我得了。”哈莫斯又打趣道;耀晴釋懷地笑了起來。

“哎,對了,”明華插話,“哦……這件事可能也在你此時之後——就是,在此之後不久,你似乎是奉命審問‘唐茹’,也就是我,你通過月輪,把信息傳遞給了我。但是——你是怎麼知道我的身份的?我記得我與唐茹對接的時候,你應該不在的啊。”

“哦,你的身份我其實早就知曉。我舉事之前,與一人商討過,他給了我一些信息。那個法神隊裏的,叫什麼來着……啊,盧克修斯。至於說與你聯繫上……我其實本不想與你扯上干係的,一來這樣實在有些惹眼,二來,我怕事情一旦敗露,你我都得遭殃。許是後來的隨機應變之舉吧!不過,”他又話鋒一轉,“我是當真沒想到,你竟能又偷返回神族,引兵來攻我。我可是進退兩難吶!你……你們這些女生,平時看着穩重謹慎;可一旦遇到事了,你們是真敢上啊!”他苦笑着說道。

明華也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當時的確是氣急攻心了……現在想來也實在是后怕。不過說起來,你應付的那幾招實在漂亮。我還以為你先前做過特訓了呢。”

“開玩笑,我那可是扎了兩針作戰劑的,打得能不漂亮嘛。”

“作戰劑?那又是什麼?”

“嗐,說是medicine也好,是drug也罷,反正就是……亢奮劑唄,提高作戰時的注意力與反應力,兼具提升肉體強度。軍中對這玩意一般分成兩派。有的認為面對生死關頭,用用無妨,這當然無可厚非;另一部分,或因為精神潔癖,或出於身體健康考慮,反正就……我之前是不用這種東西的。我記得你也是的吧,晴?”

“嗯……大概是吧。”

“哈哈哈哈,你不會最後的時候扎了吧?”

“一針。你呢?”

“我?我打算扎三針,哈哈哈哈哈……”

“三針?!怪不得你當時能撐那麼久……”

正聊着,哈莫斯突然眉頭一緊。他只覺一股不適感涌邊全身,這是由構造身體的能量逐漸崩潰導致的。他看看自己的手,原本清晰的邊界變得逐漸模糊。他知自己時限將至了。他於是站起身來;耀晴也站起身來,兩人相顧無言。

良久,耀晴輕嘆一聲,“若是我早知道……若是……”

哈莫斯也輕嘆一聲,“怎麼可能……”

“但至少,我能看到了自己的身後之事,你也能稍敘些心話……這已然算是上天的恩賜了。現在,真要說什麼缺憾的話,我最後應當沒能與他們告別。那,我們不妨,就在此別過吧……”

其餘四人也都站起來,齊齊地目視着哈莫斯,看着他的身形逐漸彌散開來……

耀晴只還是不舍,“你……還有什麼要囑託的嗎?”

“若是我已經把米蘭達相關的數據都傳給你們的話,那便沒……”話說到一半,他又突然如想起什麼似的,靠到耀晴身前,貼近,輕聲說道:“晴,如果說我還有什麼請求的話,那便是:找個好人家嫁了吧。若是你拿不準,可以再把我喚出來,我替你把把關。”

他說完,身形逐漸再化成一團光亮的雲霧,隨後消散。

目送哈莫斯離去之後,耀晴長嘆一聲。這是對哈莫斯已經離去的既定事實的無奈,也是對滿足了些許心愿的釋然,更是在見證了如此神力之後,對這個神秘組織的徹底心服。她於是面向奧古斯塔·林等諸位,單膝跪地,行軍禮,說道:“聽憑驅使。”

林點點頭,示意明華與死神歸位。待眾人坐定,他終於鄭重地說道:“那,既如此,我們便進入正題吧。”

話音剛落,耀晴他們只覺眼前一晃;但也僅僅只是一瞬,隨後眼前場景沒有絲毫變動。耀晴眉頭微皺,但林的話語隨即傳來,她也無暇多想,便只當是錯覺。

“故事……要從哪裏開始講起呢……”林略作沉吟,“我知道你們的史詩,最開頭的部分是‘六道除惡,妖氛拓荒;篳路噬魂,築基聖光’。但是我們的的故事,還要從比這更早的時候講起。”

“且說起,那是一片四維空間,那裏有一族高度發達的文明。但是,在某次戰爭——某次浩劫之中,祂們終於意識到了四維之下的巨量能量的危險性無異於玩火自焚。深思熟慮之後,祂們決定做出一些改變。祂們找到——或者是創造,這我們並不知曉——一片三維空間,探尋到了其中一片欣欣向榮的生態,選中了其中一族逐漸崛起的物種。然後,祂們決定——祂們決定將自己文明的一部分,逐步移植到這族物種之上。因此祂們着手逐代提升這一物種的心智,並逐漸嘗試將本族人的‘人格’配植於其上。在距今不遠的時間,祂們成功了。”

“祂們成功了。這群物種,雖然對於祂們來說簡單至極,但卻繼承了祂們的人格與智慧,成為了祂們在低維空間的投影……廣義地來說,我們便是祂們。”

“隨後,祂們將這物種劃分成兩批。有些人見識過四維能量的危險,於是願意徹底捨棄之,只過安定、平穩的生活;而剩下的人則被保留了部分的四維能力,他們被要求承擔起保護前者的責任。祂們在這片三維平面之側,造了兩片深壑,在裏面存儲了幾乎無窮無盡的四維能量,供他們使用。”

“再之後,在祂們打算抹除掉關於祂們的所有記憶,然後讓這一切自然運轉起來之前,祂們還是認為,應當在這片空間之中,添加些許‘秩序掌控者’之類的角色,作為這族文明的守護者,護他們平穩、安定,並朝着這些守護者認為的正確方向前進。於是——於是,我們,出現了。”

“當然,以上種種,都是我們的意識被創造出來時,祂們置於我們思維之中的設定。我們根本無法回溯探求,於是最好的態度便是,當做這些都是真的。或許,人類歷史上千年,發展至今,我們對於科學和哲學的理解已經完全超出了祂們對我們的預期,甚至已經超過了祂們浩劫之後的水平;但亦或許,我們永遠只是在平面上蠕動的蟲子,只是偶爾會因為我們稍稍掌握了爬行的技巧而沾沾自喜罷了。但不管如何,最好的態度都是——向前走。”

“言至於此,該說說我們了。我們是一個組織,號‘上古魔神’。我們的意識於同時被祂們創造出來,共十人,還有四把兵刃。當然,或許我們的心智與凡人相比並沒有什麼特別……我們真正的存在價值在於,祂們賦予了我們每人一種獨特而強大的能力。在這能力之中,蘊涵著無限的可能。”

“首先,當然是——”林指向金椅的位置,“曜,號[太陽神]。他掌控着太陽的四維能量,擁有絕對的力量,是我們這個組織初期的領導者。隨他而來的,還有一把武器,即神劍[聖光]。”他說著,指向石桌上,正對着金椅的一條凹槽,看來那便是用於盛放所謂“聖光”的吧。“但事實上,這把劍的真正能力似乎只有他知曉,我們從未真正見證過……他宣稱,這把劍擁有某些‘與祂們對話的能力’。總之,這便是太陽神,象徵著[力量]與[指引]。”

他說完,又指向明華的方向,“然後是,魄,號[月神]。她掌控着行星與太陽體系之間的四維能量,象徵著[陪伴]。她擁有武器,魔刀[妖氛]。”明華的清虛不知何時已經被放置到她面前的那條凹槽中了,契合得正好;但林的手卻不指向桌面,而是朝向了明華身後的方向。明華回頭一望,不知何時,她身後竟憑空多出一人,而且竟與她長得一模一樣——不,等等,這,這好像是……

“唐茹?!”她驚喊道。

那人卻只是笑吟吟地望着她。

“這……這又是什麼幻象嗎?是‘妖氛’的能力?”她轉頭問向林。

“不太確切。事實上,我們與其說是十個人,不如說是十一人。妖氛,既是一把刀,也是這把刀所承載的一個人格,一個心智。也就是說,這把刀,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一個人,只不過承載這個靈魂的軀殼有點特殊。”他說著,朝‘唐茹’點頭致意。“好久不見。你既在此,倒不如做個自我介紹。”

她於是接着話茬,說道:“我並不是唐茹。我就是這把刀。只不過我並不知道自己作為‘人’,外貌應當如何,於是便化了這麼個形象,只是覺得有趣罷了。我就叫妖氛。當然你如果叫我唐茹,我倒也不反感。至於說能力嘛……我說,你應該先介紹澤拉斯那傢伙的啊,不然這叫我怎麼說……”她朝着林抱怨了一句,“從最底層來說的話,我的能力應當是四維能量轉化的微弱電流作為生物電。因此,只要我與某人有接觸,我就能通過這種方式,與這人進行一定程度上的交流。包括,具象地以人的形象呈現在這人的思維世界之中,就像現在這樣;還能對這人的思想進行一定的操縱,不過能做的比較有限……當然,這些其實都是因為我特殊的存在形式而附加上的能力,否則我便無法與人正常交流了。我真正的能力應當是——通過兵刃或者身體的叩擊,在一瞬間[記錄]下對方的這個斷面的信息,並能夠以能力的方式將其[還原]出來,也就是剛才你們所看到的。不過,歸根結底,我想,祂們之所以把我創造出來,應該是想要嘗試一種生命的另類存在方式。像我這般,以刀的堅硬軀殼,又可以攜帶着他人的部分心智,即便……”她說到這,頓了頓,“即便是其他人都殞命,我也能夠保存着一份希望,繼續前行。大致便是這樣了。”

林點點頭。“那麼接下來,請容許我作自我介紹。如我曾經向月神殿下介紹的那般,我是奧古斯特·林,號[法力之源],擁有掌控空間中四維能量的能力。當然,在魄大人離去之後,她治下的能量體系也大都歸我管理了……同時,我還擁有着賦予和掌控一個人[原靈]的能力。這裏需要大概介紹下我們對於一個個體的‘人’的理解。我們將一個完整的人分為四部分,分別是:[靈體],即一個人的肉體。[本靈],指的是一個人生而具備的意識與個性,是最接近於所謂‘人格’的部分。[真靈],即一個人的記憶,也包括後天的經歷對於這個人的塑造。[原靈],即一個人的四維能力。顯然,我是主管‘原靈’方面的。我可以隨心所欲地賦予一個人四維結構,使其能夠如我所願地使用四維能力。我還可以對於我治下的空間中的能量進行分配。比如說……其實我們之中的每個人,都獨立地、附屬地擁有佔據並管理至少一整個衛星體系能量的能力,但這需要我的許可。目前來說,朱庇特體系的整片能量,都被交予了生命之神負責,涅普頓體系則交付給曼殊沙華,普魯托星的能量屬澤拉斯麾下,其餘的基本還在我手裏,所以如果這片星系如果真的出了什麼大事……我們還是能夠知道的。”

“然後,”他伸手拿起放在石桌凹槽里的武器,是一柄法杖,“我擁有法杖[噬魂]。它的主要效果是……榨取你的精神,並即時換取相應的巨量[能量]。簡單解釋的話,它以你大腦的低熵為食,通過蠶食你大腦的高秩序而換取即時釋放的海量能量。輕度使用的話,你會感到煩躁,然後是頭腦昏沉,再是昏昏欲睡。直到此,這些後果都還是可逆的。但再繼續下去,它就會逐漸侵蝕大腦的各種功能區,最後直到你人格的完全喪失……我平常是並不太需要它的,只是它太過危險,一旦落到無知之人手中,很容易在一瞬間把自己的精神排空,然後釋放出毀滅一顆星球的能量。但不巧的是,我前一陣子,因為一些事由,剛使用過它,所以我現在也是強打着精神,來迎接月神殿下,還有諸位。”

“大致便是如此。”他總結道,“然後,為了方便諸位理解,且先請幾位新面孔來作介紹吧。那麼……澤拉斯——”

“好。”澤拉斯應聲,接話說道,“我叫澤拉斯·卡爾。這位,”她手指身旁,與耀晴等人戰鬥過的那人,“叫澤奇塔·卡爾。我們是姐弟倆。我號[精神操縱者],能力大致來說與妖氛有相似之處。我可以施放出一種四維絲線,通過把這種絲線刺進他人的皮膚之下,順着神經到達腦部,便可以進行各種[操縱]。最簡單的,像讀取記憶,製造些幻象之類。比如,我相信,諸位方才,在會晤正式開始的時候,應當經歷了眼前一黑的瞬間。這其實是我有意讓你們察覺的。我們現在的談話,完全是發生在我大腦內的精神世界。你們的意識活動由我集成、交互,再向你們發送反應信號。這是出於安全考慮,如果此時有人窺視到了這裏,他也只會看到一群人呆若木雞地坐或站在這裏。這只是我能力的簡單一窺。我可以肆意讀取你的記憶,如同翻閱書籍一般。我可以通過操縱你身體感官的神經信號,來讓你產生幻覺,或是忽略掉某些刺激。當然,如果我願意的話,我也可以在你大腦內亂搞,擾亂你的記憶或是認知之類,只不過這樣就很難不被你察覺了。我還可以單純地切斷你大腦與身體的聯繫,然後把你變成一具傀儡;我甚至可以讓你意識清醒地眼睜睜看着自己親手殺死最親愛的人……不一而足。此外,除了腦腦接口,我的能力還支持我進行腦機和機腦接口的高速交互。總之,你們可以認為我是掌握和操縱人腦和信息的神,大致如此。”

澤拉斯說完,澤奇塔又接著說:“我是澤奇塔,號[時空吞噬者]。顧名思義,除了那個傢伙,”他手指着死神,“所有與[空間]相關的能力都出自我之手,包括最基礎的瞬移術,還有五花八門的傳送法陣,都是由我開發而成。總的來說,只要是我能量連通的地方,我都可以將自己或其他的什麼東西送過去或者拿回來。而且這個過程的速度是四維光速,因此在太陽系內基本可以看作是瞬時的。因為我能力要求‘能量連通’,所以林容許我分享他的部分能量。除此之外,我還具有一定操縱[時間]的能力,細說起來的話,就是讓一片三維空間的速度以某種形式轉移到第四維空間,於是時間向的流速就變低了……至少目前我們是這麼認為的。我有時會用這招困住他人,或者用來快速地度過某段時間。大概就這樣。”

林點點頭,又指向曼殊沙華,“那麼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曼殊沙華也接茬,說道:“我叫曼殊沙華。你們也可以叫我彼岸,或者‘卞小姐’,雖然我本人不是很喜歡後者。我號[預言之神],顯而易見的,能力是[預言],這分為小預言和大預言兩種。小預言類似於某種感應,主要用在作戰的時候,我能‘感覺’到進攻會從何處而來,應該如何應對。我知道,這聽上去並不甚驚人,因為富有經驗的戰士似乎也能預判到危險。對此,我只想說……我從未失手,且未嘗有過敗績。我歡迎你們任何人來挑戰,但除非你能夠像林那樣用能量淹死我……否則你們應當沒有勝算。而大預言,也就如字面意思。我的預言會以‘定疆將軍之讖語’的形式發佈。目前,我還沒有掌握大預言的規律,它似乎是隨意地出現的,我只能感知它……最近的、被公佈出來的預言便是所謂‘帝室之胄,萬魔之王’。”

曼殊沙華說到這裏,便稍微停頓,似乎是在等待什麼。此時,林又插話道:“這裏還是必須要闡明,我們對於曼殊沙華的能力還是有不小的爭議的。她本人一直宣稱,這預言是‘解析’的,不知你們是否能理解,即這預言——且不論是怎麼實現的——是對於這個宇宙的完全精確的模擬,是宇宙的一個解析解……但我們一直認為這實在令人難以想像。我們認為她的預言應當是相當高精度的數值模擬,而並是非絕對精確。”

“——但目前為止,我的預言還從未出現偏倚。”

“當然。事實如此。所以也請你們記住,曼殊沙華的預言已經完全超出了所謂‘基於經驗的預感’,而完全是一種強大的、非自然的能力。但即便如此……我們也並不欣賞她對待自己能力的態度,我們認為其過於自信,望你們周知。”林直言不諱地說道;而面對這種矛頭直指的話語,曼殊沙華卻也只是笑着點了點頭。

“你們這……說起話來倒是口直心快。”昭在一旁調侃道。

“畢竟共事了幾千年了嘛,有些話語總還是要說出來的;晚說不如早說。我們本就是一個需要長久且穩定存在的組織,所以我們是鼓勵有話直說的,包括你們也是。”曼殊沙華解釋道。

“再者說,若是他們自己不說,那便由我來替他們說咯。”澤拉斯的聲音卻傳到每個人的腦海中;而她卻並未張口,只是略帶慵懶地倚坐在石椅上調笑着。

“那……”聽他們這樣說,明華不禁試探着問道,“我其實有點疑問:像這種‘預言’的能力,豈不是很容易形成類似遞歸的影響,即‘若是預言被世人所知,便會反過來影響預言的內容’這樣的事?”

曼殊沙華認真傾聽完明華的問題,點點頭,隨即解釋道:“做個不太恰當的類比吧:比如,你拿到一個簡單的方程,它有一個解是2。當你,比如,用1去試探它的時候,左邊不等於右邊,然後你代入一個新的值,比如1.5,讓左邊等於先前的右邊,但此時右邊卻變化了。然後你再找一個新的值讓左邊又等於之前的右邊,但右邊卻又變化了……這便是你考慮的情形。但真正的預言就如同方程的解一般,它能夠將‘人們得知預言后的反應’也算入其中……簡單地說,它是一個包含生命的宇宙演化的‘自洽’的解。”

明華仔細地聽完,隨後若有所思地說道:“雖然這麼說有點不太禮貌,但……我大概能理解林的說辭了。我也更願意相信這是一個足夠精確的‘數值’解,而非……而非整個宇宙的解析自洽解,這……太超自然了。”

曼殊沙華笑了,“感謝您的坦誠,殿下。那麼接下來,請容許我介紹——”她指向湯汝則,“湯汝則,號[輪迴之神],擁有聖劍[六道]。我們上古魔神,主要有兩種存續模式,除了湯汝則與死神之外,我們八位都是‘永生’神,即從未經歷過生死輪迴;而其餘兩位則是‘輪迴’神,他們以特殊的方式跨越死生。湯汝則的能力與‘六道’是相輔相成的。所謂六道,是一組長劍,計主劍一把,輔劍六把。同時,它也是一組〔容器〕,每一把輔劍可以儲存一個人的‘本靈’、‘真靈’或是‘原靈’,也就是人格,記憶或是能力。而如果是輪迴之神本身,他可以將這三者一同存入主劍中。輪迴之神擁有將六道內存儲之物〔活化〕的能力,即讓這劍沿某特定軌道繞日一周。這之後,藉助生命之神的能力,將這劍中之物與他人融合,便實現了記憶、人格和能力的輪迴。”

介紹完湯汝則,曼殊沙華又轉向死神。“死神,號同名,為〔死神〕。事實上……我們對於你的能力還知之甚少。我們只知道,你擁有掌控〔結界〕的能力。現在人們通用的三種結界,都出自你之手。除此之外,你還擁有一種結界的能力,就是——”她指着耀晴等人,“——你們在普魯托星所見到的。這種結界形成之後,將會作為一處不知通向何處的入口。我們目前還並不知曉這結界的作用,只知道所有進入其中的物——或是人,都沒能再出來過,因此我們也未敢親自進入其中。除了用來處理某些必須永久驅離的東西之外,我們也基本不會使用它。除此之外,你的一切幾乎都成謎。我們並不清楚你是如何完成輪迴的。即使是累世與‘你們’交善的我,也僅僅只是能夠得知你降生的地點而已。更重要的是,我們難以知曉祂們創造你的動機。因為,可以看到,我們每個人代表的一種能力,都是有着很現實的用意的;但是我們在你身上並未看到這種用意。結界,還有一片只進不出的空間,顯然難以解釋祂們創造你的動機。因此……因此,我們希望你能夠自己找出這些謎團的答案。”

曼殊沙華介紹完身旁的兩人,生命之神又接著說:“我是約翰·所羅門,號[生命之源]。不過或許幾位新人都多少聽說過我……我知道你們都曾拜謁過我的地域,並接受洗禮;奈何我生性散漫,喜避世,故未曾相迎。我的能力也比較簡單。我的能量能夠使生物的細胞重現生長初期的高全能性,並催化其快速生長,簡單地說,便是可以讓靈體快速再生、痊癒,如此之類。在此之上,我的能力可以使靈體與本靈、原靈相融合……大致如此吧。這可能聽上去有些樸素,但畢竟靈體才是生命穩定存在的基礎嘛。”

老約翰自我介紹完,‘上古魔神’中,就只剩下最後一位空缺了。林又接口,說道:“這最後一人,名巴哈姆特,號[傳承之神],其能力則是護佑除人類之外的其餘生物的延續。但因為一些緣故……我想你們對這個名字更熟悉的是龍族之首領。總之——總之,這就是我們,上古魔神。”

說到這裏,他似是有些激動,站起身來,環視石桌。石桌周圍十把座椅,空着兩把;桌上四條凹槽,空着一條。即便如此,他還是鄭重地點點頭,“朋友們,好久沒有這樣齊聚了——我想哪怕以後,也很難會再有比這更齊的時候了。不管你們是否理解,我希望你們珍重這一刻。”他說著,拿起噬魂,搭在石桌上。其餘人也依次把兵刃搭上來。澤奇塔的兵刃是一把長槍,但材質不俗,既清澈透亮,但又有如太空一般黑得深邃,些許光芒在其中反射、偏折、匯聚,再投射出來,便有如星空一般;而生命之神約翰的武器是一柄——甚至不能說是法杖,應該叫做手杖,或者乾脆說,就是一截木杖,不過這倒也契合他的氣質。明華聰慧吶,見這架勢,便等着所有人把兵刃搭在一處,她提起清虛——或者說是妖氛,向其中劈下去。錚的一聲鳴響,能量激蕩,這一刻便被這把魔刀記錄下來了。

等到所有人又落座,林又接著說:“介紹完我們,那便接着講故事吧。且說[四維創世]之初,‘人類’的‘心智’正在以相當高的速度,一代一代趨於完善。這時間,對內,則逐漸探索我們自身的能力,並逐步了解這片星系。對外,我們把各個星球上過於強大、對人類有威脅的魔物清除掉,給人類留出一片相對安全的發展空間;同時,月神魄殿下與我逐步將能量部分地解放出來,供人們使用。我製法陣,造法術,教人們使用四維能量;澤奇塔和死神還添了些傳送與結界的能力,這便成為了現今神魔的能力體系的基石。在這個過程中,我們都不以本名示人,而是留下了‘聖光、妖氛、噬魂、六道’這四把兵刃的名字。我們覺得這無關緊要,並不會暴露太多的信息。於是這四個詞彙變成了[上古時代]神族的集體記憶,併流傳至今。”

“這個時代持續約一千五百年……之後,神族進入[統一時代],老約翰因為其所處的重要位置、光輝聖潔的樹神形象和實用的能力,被我們安排作為神族的信仰與精神中心,以起到掌控和引導神族的作用。自此之後,老約翰便作為‘生命之神’,主管統攝神族。但就在這時,我們內部出現了重大變故……傳承之神巴哈姆特認為龍這一物種的能力還遠沒有達到‘危險’的地步;但他懾於太陽神曜殿下的令人難以抗拒的領導力,而並未公開提出此事。但這份糾結一直埋在他內心,並隨着我們屢次驅逐、屠殺龍族而愈發深重。最終他選擇將他的意見,以最極端的方式表達了出來:他獻祭了自身所有的能量,以其能力,全部加護於龍族之上。所以至今,雖然龍族的生存空間越來越小,但這一種族本身的數量卻絲毫不減,便是因為巴哈姆特。”

“說起來……太陽神曜與月神魄都是那種,會讓你願意無條件相信並追隨的人,但這兩人給我們的感受實則相當不同。太陽神是那種,你永遠感覺他是正確的,是充滿智慧和神聖的光輝的,那種絕對的光明與自信,那種絕對的能量帶來的威嚴,令人不容置辯——雖然他本人相當謙和;但這也正是問題所在:若是性格所致,那還能夠更改,但這般與生俱來的能力帶來的氣場,實在是沒法變更。而月神魄,則是相當不同。她的能量柔和如水,如同那皎潔的月光,悄然鋪滿人的心底,浸潤人的心靈,讓你發自靈魂地想要——渴望跟着她向前走。我們後來也曾無數次設想過,若是最開始領導我們的是月神魄,或許最後並不會變成那般田地……”

“但現實便是如此:太陽神在得知這一切后,在內疚與自責之中,經過深重的反思,終於也下定決心:他認為,以自己的智慧,並不足以撐得起這樣氣場強大的能量和人格。並且,在強大的魔物均被一掃而空之後,他的能力實則無用武之地;甚至於說,他操縱太陽周圍——包括太陽‘內部’的四維能量的能力的存在,對於這個星系本身就是一種威脅。於是他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投身入太陽之中。”

“但他不會想到,在他殞身的同時,他留下的神劍聖光也不見蹤影。事實上,當曼殊沙華預感到這一點的時候,我們已經來不及將他挽回了。就這樣,我們組織在短時間內失去了包括領導者在內的兩名同伴和一把神器。這讓我們一時神情低落。”

“接着,自然地,月神魄接手了領導者的位置。好消息是,我們對於月神殿下的尊敬與追崇並不在太陽神殿下之下。而且,沐浴在她那春風化雨的力場之中,我們內心的惶恐與失落被很快安定下來,於是局面被穩定住了。但壞消息是……月神殿下的內心並不如她所展露出來的那般強大……她與太陽神殿下本就是眷侶,這件事對她的打擊實則比任何人都大。於是不久,她也打算追隨太陽神殿下而去……”

“我們自然是難以接受這種決定的;但她既下定決心,無論我們如何勸說,也無法使她回心轉意了。最終,在我們的懇求之下,她同意保留下自己的能量,並將其交由我,命我代行管理衛星體系的能量,還將魔刀妖氛雪藏了起來。她只身前往漫無邊際的黃道面以外的空間中,並將自己的能力留在了聖劍六道的最遠的一條軌道上,然後孤獨地悄然離去。”

“於是,領導者的責任就落到了我的肩頭……至少月神殿下是這麼安排的。不過顯然,我並沒有他們二人那般的個人魅力。相信你們也大致看得出來,在我們之中,還是存在着一定的派繫結構的。而我的身份,與其說是領導者,倒不如說是在謹慎地提出方案,然後與大家商討,畢竟我的能力與那兩位比起來,真是平庸得多……而且,雖然經過了月神殿下領導下的一段時間的磨合與過渡,但……坦誠地說,兩位殿下離去的陰霾,至今蒙在我們心頭,揮之不去。在那之後,我們的行事方針從激進轉向了保守,並逐漸採取避世的態度,盡量不干預人類文明的正常發展。就比如,在平穩發展了千年的[田園時代]之後,神族的官僚體系逐漸變得腐朽和臃腫,從而促生出了延續至今的[神魔時代]。這若是放在以前,不說是太陽神還在的時候;就算是月神治下的我們,也會有足夠的勇氣和心力,出手矯正這一切。但現在的我們沒有,所以我們任由摩因·瓦爾建立魔族。只不過在他妄圖推動普魯托-特里同體系的時候,我們作了一些探討。最終,我們決定,讓曼殊沙華隨特里同一同泊入魔星,調控魔族之事;而普魯托則是澤拉斯澤奇塔二人的屬地,他們不願受此羈絆,於是就動了點能量,讓摩因·瓦爾不得打冥星的主意。”

“之後相當長一段時間內,神魔局勢趨於穩定,我們的分工也逐漸固定下來。老約翰和曼殊沙華分管神魔兩族,我負責監察星系內能量的波動,澤拉斯與澤奇塔負責監察信息流動,死神與輪迴之神則探索生死輪迴的機理,如此。直到——”

“直到約莫六百年前。曼殊沙華預感到了神魔統一的迫近,於是我們着手應對。說起來,從某種意義上,神魔對峙實則消耗掉了整個民族過剩的精力。兩族將所有的氣力全都使在神魔之爭上面,這對於我們來說反倒是省心,只需要從中平衡調控便可。但若是神魔統一,那整個民族的主要矛盾就會轉移——而且可以預見的是,絕對不會再變到發展生產力的軌道上。因為神族高度發達的科技,已經極大程度地解放了生產力。試想,即使是在戰時,二三成的人民組織生產,就能供給其餘人的作戰,遑論和平時代。那麼,我們就急切地想要為這個民族,尋找新的出路,尋找新的發泄合力的地方。”

“這時,我們愈發地懷念太陽神治下的時代了,我們迫切地希望得到神劍聖光的指引——我們認為這是有可能的,因為聖光無論如何不應當隨着太陽神的消失而消散。於是,我們有了一個新的計劃:為了找尋聖光,我們首先要做的當然就是——尋回月神殿下和魔刀妖氛。這是切實可行的,於是我們着手安排輪迴之神隨着聖劍六道,沿最遠的一條軌道,朝着曼殊沙華預感的方向,進行輪迴。而與此同時,作為備案,我們——或者說主要是我,展開了對於太陽系外層空間的探索。”

“事實上,太陽系外層並不僅是大家所想的那般,荒涼;而是還存在着大量的遊盪黑洞。這些黑洞屬原初黑洞的範疇,質量甚小,但正因如此,也相當危險,因為難以有有效的手段探測它們。實話說,這麼蹊蹺的事,實在不像是這個宇宙原本存在的;幾乎可以肯定,這是祂們有意佈置的。祂們為何要如此編排?許是不想讓我們走出這片搖籃,許是作為對我們的考驗,亦或是將其作為保護我們的屏障……但不管如此,我們都有必要摸清這片地帶。”

“方法說起來相當簡單,無非就是拿巨量的能量排布在前方,形成一片極為靈敏的場,用以探測。但實際上,普魯托外層的能量濃度下降得非常快,即使是我,用盡全力,也不可能用能量將外層填滿。此時,若是有太陽神,那事情或許並不十分困難,因為只要太陽光能照到的地方,他的能量都能傳到。但現在……便只能靠我與魔杖噬魂,強行在我身周造出一片能量場了。因此這工作進行得十分緩慢。”

“時間飛逝。就在最近,六道攜着月神殿下與輪迴之神的能力歸來,並按照預言降落在了地球上。隨之而來的,還有因追隨月神殿下能量而集結的一大片能力群和魔物——想必你們已經聽出端倪來了,這便是你們能力者們的來歷。按照曼殊沙華的預言,我們通過老約翰向神族傳達指令,安排好你們的成長之路;這同時也會影響到神魔之戰。在最後一次前往外層空間之前,我特意造訪地球,檢驗您的能力,月神殿下——也就是我與您初次會面的時候。在此之後,我便將這邊的事宜交付與澤拉斯了。你們按照我們規劃的路線一路順利走來,這讓我們倍感欣慰。總之,今天能夠齊聚在此,是一件十分值得慶賀的事情。”

“那麼接下來,我們進入最後一項議題,即,下一階段的工作安排——”正當林要接著說的時候,耀晴突然打斷道:“等等,我有一個問題!”而且,不待林有所回應,她就藉著問道:“那,既然,‘妖氛’記錄下了某個人某個斷面的信息,‘六道’又可以將人的信息加以活化,並最終注入到新的軀體之中,這是否表示——”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澤拉斯平靜地打斷她,“但,妖氛記錄下的斷面是數值的,而非解析的,只不過這一瞬的能量越高,記錄越精確而已。這也是浮現出來的人會在數分鐘的時間之後崩潰、消散的原因。否則妖氛的能力也太強大了。而且——你聽過‘量子態的不可複製定理’嗎?”耀晴凝眉,她們作為戰士,當然不從事科研,但由於神族高度發達的科技,或多或少也會有一些這部分的大致概念,於是她不置可否。“簡言之,你不可能在不改變——不毀滅原人格的前提下複製得到一個完全相同的人格。記憶可以複製、提取和修改,普通的能力可以被輕易地賦予,但人格不行。因為你就是你,他也就是他——而非那個幻影。即使你再把‘他’喚出來無數次,‘他’也只還是會一臉茫然地問你‘這是哪’;你可以與‘他’說不同的話,得到不同的反應,但那也只是‘他’基於那一刻的思維的切面的模擬演化。最後,他依然會在相同的時刻灰飛煙滅。就是如此。”

澤拉斯說完,林又接口道:“對於你的認真聆聽,我提出表揚。但請你一定記住:要想一個人再現重生的絕對要求和唯一辦法,就是——他從未真正離去過。生死不可逆,沒有人可以逆轉這一層屏障——即使我們也不行。”

耀晴眼中的光黯淡了些許。不過她還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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