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鎩羽

第十章 鎩羽

死神左手一把便將艾麗西亞護到了身後,同時右手握緊鐮刀,蓄勢待發。對方顯然也知道自己被發現了,但卻不妄動,繞開他們一段距離,隨後也是下潛沉底,站在十餘米處與他們對峙。趁着這功夫,死神將對方略略打量一番。這水下百米,人類就算戴着潛水設備也不能輕易觸及;而這人卻是一身甲胄的打扮,看來是目標無疑了。此時,艾麗西亞在旁說道:“看來他也無甚惡意,不妨交涉一下?”

話雖如此,但死神還是打算做好作戰的準備,左手扯出鎖鏈,右手握鐮刀擺了個起式。而對方見死神有所動作,當即便顯現出羽翼,同時一抬手,便亮出了長劍。

而死神見對方出劍,更不多等,隨即便沖將過去,兩人交手。方過幾招,便能看得出,對方那人的氣力不及死神,被死神壓得不住後退。死神格鬥作戰的節奏原本是靠着鐮刀的重擊將對方擊退,隨後飄行或是瞬移跟進,再接連進攻;可在這水下,阻力甚大,一招一式不能擊退得很遠,卻正好方便了死神步步緊逼。且說幾招下來,死神那鐮刀舞得是堪堪生風,對面就顯然難以招架了。眼覷得死神一招上挑,隨即變招身形迴轉,接一招橫掃,那人便借力推開,隨即長劍自下而上,便是一招“冰棘刺”爆發出來。

死神其實一直在等他出招,因而早有準備,瞬移躲開,同時打量下這招的威力和規模,便對那人的實力有了些估計。隨即,死神左手抬手一指,鎖鏈結成法陣,一道“閃光術”奔襲而出。那人似乎是沒想到死神會用光能力的招式,雖是隨手凝結出冰盾擋住,但顯然是被強光晃得睜不開眼。死神隨即打個手勢。艾麗西亞一直是隨於死神之後,見此,靠上前,一招“風力推送”,把死神向前送出去。藉著風能破開水的阻力,下一個瞬間,死神便到了那人切近。死神抬手一刀破開冰盾,隨即左手向前一握,一招“喚潮術”使出。能量在海底掀起暗流,再度將那人擊飛出去。艾麗西亞再次跟上,抬手凝結法陣,一式傳送,又將死神向前送了出去。

不過,對方那人倒也算得臨危不亂,吃了喚潮術一擊重擊之後,還能穩住心神,眼見得死神再度衝上前,不作招架,卻是一側身,朝右方便是一道冰牆劈出,隨後一閃身躲到牆后。死神也跟着繞過牆來。那人見其追來,回身又劈出一道平行的冰牆,成一甬道,將死神夾在其中。死神見勢,也知不得窮追,不然對面這一招冰棘刺怕是要硬接下來,於是便撤至牆后;對方那人亦是後撤。於是便算是一合。

此時節,雙方相隔於兩道高大的冰牆兩側,對方那人便藉機調蓄能量。冰牆擋住艾麗西亞光球的光芒,那人正在暗處,死神若是繞過冰牆強攻,便容易被對方伏擊,反失了先機。死神大略算了下兩道冰牆的位置,隨即跟艾麗西亞耳語幾句,在輔助作戰系統中標出一處地點。接着,死神數三二一,抬手鐮刀飛出,順着兩道冰牆之間的甬道穿行過去;隨即,艾麗西亞運起能量,一招“神罰”瞄準甬道盡頭砸落。能量短暫積蓄,隨即炸裂開來,死神的鐮刀也接着爆炸的衝擊打了個拐,繞到冰牆後面去了。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爆炸,那人又怎會注意到這飛來的鐮刀?便見那鐮刀飛行一段,死神隨即握住鎖鏈回扯,那鐮刀便貼着冰牆一路攔掃過來。等到那人有所反應,鐮刀已然是到了切近。躲避自然是不得,也是千鈞一髮之際,他回身凝出冰盾擋下這鐮刀,才免了兩斷之險。但死神既然得手,自不會輕易罷休。便見他一回身,鎖鏈背在肩上,用盡氣力一拔,那人便一下子被甩飛出去了。死神與艾麗西亞兩人即刻跟進,這便又是一場惡戰。

那人也是見識到了死神的本事,於是便不欲跟他格鬥,而是發揮出冰天使防禦上的優勢,一面後撤,一面是一道道冰棘刺發出。但死神動作更快,見其且戰且退,不等他冰能蔓延開來,便先手把鎖鏈鋪到前方。隨後,死神給艾麗西亞打一手勢,按約定,艾麗西亞也調動起全部能量,一道道“神罰”的光芒瘋狂地傾瀉到鎖鏈上,並順着鎖鏈傳導至堅冰中。下一瞬,死神左手提綱掣領一般地收攏所有鎖鏈,猛力一擰,能量爆發,從內部將這些冰棘刺炸得粉碎;同時右手作瞬移式,便徑直搶到那人面前。

那人見死神如此窮追不捨,如此下去,當真是有性命之憂,索性咬咬牙,心一橫,縱身一退,同時長劍橫着虛劃一道,隨即猛地插入海底的地中。橫劃一道,這是在匯聚收集起四周的能量,隨即長劍插入地中,在這劍尖與海底相叩擊的一瞬,能量便被猛烈地釋放出來。這本與“崩斬”類似,但崩斬是向前劈斬,能量也是向前噴涌而出的。這招一出,其四周的能量被瞬間凝結,以那人為中心,形成一座徑約十米的冰山。虧得艾麗西亞在其後覷得准,一招瞬移法陣將死神救了出來,否則死神怕是要一頭扎進這冰能之中。但那人也並不肯善罷甘休,似是要將先前吃過的虧全都討回來,便見得那冰山向四下瘋狂延伸生長。原本的冰能一般是順着凝結成的冰逐漸蔓延的。但冰能確實是有“冷”的特質的,在這海中,周圍儘是水,四周能量一凜,周圍的水便大有要冰封之意。那人將自己困在冰山的垓心雖是免去受擊的風險,卻也是作繭自縛,不得長久,終有周遭能量耗盡的時刻;可看那人的架勢,這分明是要在死前,把死神與艾麗西亞兩人一併拖走!

且說死神被艾麗西亞用法陣傳送至其身邊,隨即周遭的水便開始成片地凝結。見狀,艾麗西亞剛打算用傳送法陣帶死神再度後撤,便被死神左手一把攬在身邊。接着,死神左手憑空一挽,便是一整把的鎖鏈顯現,在周遭穿梭結成一“結界·禁錮”;同時右手鬆開鐮刀,憑空一揮,數條鎖鏈從“結界·禁錮”中穿出,趁着周圍的冰還未凍實,四下穿行,將他們,連同對方那人,一併圍在一“結界·魂斷”中。隨後,死神斷喝一聲,左右手同時拉緊,內外結界同時地光亮大增。艾麗西亞知道這是角力的關鍵時刻,於是閃身開來,以不妨礙死神。只見死神額頭條條青筋綻了出來,周圍鎖鏈攢動之聲不絕,結界壁也在危險地顫抖着。

終於,到底是那人凝結的冰山沒撐住“結界·魂斷”的施壓。轟然巨響,“結界·魂斷”碎裂,同時分崩離析的還有其中的冰山。那人也被這劇烈的能量震蕩激得昏死過去。見如此,死神這才撤去兩人周圍的“結界·禁錮”,長出一口氣,隨即也脫力。艾麗西亞見狀不對,連忙上前攙住。隨後,艾麗西亞收繳了那人的長劍,又藉助死神的鎖鏈,綁了那人,一邊扶着死神,一邊拖着那人,緩緩上浮。

漂浮了約莫七八分鐘,艾麗西亞抬頭,水面上方太陽的光亮已經逐漸明朗起來了,看來是快到了。但一回頭,見死神雖仍似閉目養神,卻是有鼻血流了下來。艾麗西亞趕忙搖醒他。

“怎麼了?”死神多少有些有氣無力地說道。

“還怎麼了?鼻血!”

“哦。我太累了,沒感覺到。我沒事,上岸再說吧。”

“還沒事呢,我的天。你方才是用了多大的氣力啊?”

死神擺擺手,“我真的沒事。”

“有沒有事得是我說了算。張嘴!”艾麗西亞說著,用手將一團發光的能量凝結起,送到死神潛水頭盔的近旁。死神聽話,張開口,艾麗西亞抬手一送,那能量便透過頭盔,被死神吸進身體中去。

“大口呼吸。這能量的光能夠將你的血液勾勒出來,如此就能夠檢測出有沒有明顯的內部出血。”艾麗西亞解釋道。死神依言照做。能量通過血液流經全身,於是一條條血管的跡徑也被微光勾勒了出來。艾麗西亞仔細檢查一番,見沒什麼異常,這才放下心來。兩人於是繼續上浮。一會的功夫便來到了海面。

兩人商量片刻。雖說方才被死神擊敗的那人,現在還昏迷着,但說不準何時就會醒來;而且帶着他行動也實在太怪異了些。於是兩人打算用傳送法陣先回基地一趟,將那人安置好,再回來。兩人出發之前是在基地外面佈置下了傳送法陣的。雖然他們所施用的法陣,因為能量耗散的緣故,並不能維持很長時間,但僅僅一天的間隔,還是完全沒問題的。兩人帶着那人回到基地,將他手腳捆縛好,置於監禁室里,隨後又通過法陣傳送回到了海島上。雖然能量波動的源頭解決了,但他們原本的目標並不在此。

很快,他們便在沙灘上望見了他們要找的那人。可兩人商議一陣,直接上前去問,未免有些太過唐突,而且這種事情說不定涉及某些私隱或是機密,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她也未必會說。兩人思來想去,最終決定用瞬移術潛入其房間,安置了一部隱蔽的攝像頭。隨後,給她發送了一封郵件。內容很簡單,沒有抬頭和落款,正文很簡單,是用中文寫的:死神正在找你。

待到其晚上回到酒店的寓所,檢查郵件時,便看到這封郵件。她先是皺了皺眉頭,隨後打開了翻譯軟件。在看到翻譯后的“Deathislookingforyou.”之後,她搖搖頭,自言自語地說道:“Boringthreat.”這一幕被死神與艾麗西亞看得真着。因為此人的社會身份是議員,他們正是向她作為議員的公共郵箱中發送的郵件。而她顯然是把這封郵件當成了不知何處發來的死亡威脅,完全沒有上心。而且看她的表現,完全不像是懂中文的樣子,更別提能用中文與他人流利地對話了。

死神與艾麗西亞對視,搖搖頭,均是感覺不像是裝出來的。此人應噹噹真與死神身世無關。

兩人鎩羽而歸,回到基地。查看監控,卻發現先前復活的那人已經轉醒了,現在正坐在監禁室的桌前,低垂着頭,一言不發。

聽得兩人進門來,那人抬頭看了一眼,刷的一下就站起來了。他本是手腳都被鎖鏈束縛住的,此時同時雙手用鎖鏈猛砸桌面,發出巨響。他雙手抬起,指着死神便說道:“你!老兄,你告訴我,咱倆認識嗎?咱倆見過嗎?!你他媽上來就要跟我拚命?你圖什麼啊?我他媽跟你什麼血海深仇啊?怎麼著?我在這裏,攪和了你倆的好事?你他媽以為我願意被傳送到這裏嗎?老子他媽不明不白地就到了這地球上來,為了他媽的人神不相知,老子一直是藏在這大海中,從來不敢招搖過市,你倒是告訴我,我犯了什麼罪?我今天剛醒,打算上到海面上來凝點水喝,回來便撞上你們倆了。這也就罷了,老子強龍不壓地頭蛇,我走唄,你他媽的上來就給我劈頭蓋臉的一頓打,你他媽憑什麼啊?!你他媽有本事把我拉到神聖法庭上去,老子倒要看看我犯了什麼罪!!”

死神與艾麗西亞對視一眼。一來是,當真沒見過這般囂張的俘虜。二來,這人雖然嘴上說的都是狂放狷狹之詞,但做的卻儘是規矩本分之事。

等他罵完,坐下,大口捯氣,死神說道:“你講完了?”

“你要想聽,我能罵上一天一夜。”

“你講完了,換我再說。先把你的姓名編製報上來。”

那人也沒好聲氣,撇撇嘴,說道:“埃里希,埃里希·里克。魔族中軍近衛軍第五分隊副隊長。”

“近衛軍?是泰沃斯直屬的近衛軍嗎?”

“對。魔王殿下直屬的。”

“哦……”他說著,輔助作戰系統便調出了此人的資料。相貌、能力等等都對的上。“那,你方才說,你是被傳送到此處的。能將這事詳細講講嗎?”

“那是神魔預定開戰之前三日的時候。我正帶隊巡邏,督導佈防,剛從要塞里出來,就那麼一瞬間,沒有法陣,也沒有光芒,就好像是你恍惚了一瞬間……或者說,其實我記得真着呢,沒有什麼恍惚,就是眼前的景象一下子就變成了艷陽大海。我還尋思我怎麼會做這麼奇怪的夢,但是接着我就發覺不對,這感覺太真實了,突如其來的氣壓差點把我的肺撐爆。然後我才意識到,我可能是真的到了地球上來……”

艾麗西亞插道:“你怎麼知道你到了地球上呢?”

埃里希白她一眼:“廢話,整個太陽系,還有哪顆星球長這樣嗎?”他接著說道:“為了那該死的人神不相知原則,我哪都不敢去,只好潛在這海底,渴了就到海面上用冰的能力凝點水汽喝,有時也吃些海中的生物補充營養,一直到今天,遇上你們倆。喂,你倆,是神族的吧?我知道你們跟魔族有仇,但我就把話撂這了,你們有本事就把我帶到神聖法庭上去,我就不信你們能舉出我的什麼罪責。我連神族軍隊的影子都沒見過,就莫名其妙地來到了這個鬼地方,難道修防禦工事也犯法嗎?我……”

“那些都不重要了。”死神打斷他的牢騷話,“現在神魔之戰已經結束了,泰沃斯殞命,神族已經在着手與魔族重新融合。信不信由你。”

埃里希聽到死神的話,先是一怔,眉頭緊蹙,但最後又仿若釋然,偏着頭“哼”了一聲,算是接受了死神的說法。

“那我接着問了。當時你在我二人上方,見我二人,卻為何亮劍?”

“什……”他被問得一愣,隨後又是用手上綁着的鎖鏈一砸桌子,指着死神喊道:“你倒是告訴我,咱倆誰先亮的兵刃?你連鎖鏈都扯出來了,就不許我把長劍掣出來?再者說,你見過哪個天使準備作戰的時候不亮四翼的?早知道老子當場就該把第二對羽翼亮出來,然後先出手,媽的,被你壓制了一整局,連張開四翼的機會都沒有,你他媽還好意思說我……”

死神被他懟得也是一愣,竟一時無言以對,他於是只好接著說道:“關於你這樣被傳送的事情,我們其實也有所耳聞。但我們來此並不是為了此事,而是另有他干。之後我會把你移交給駐軍和李耀晴那邊。我會請求他們公正處理。但是還希望我接下來問的問題,你能夠知無不言。”

“你問。事到如今,我沒必要騙你。”

“你對於這個詞,有什麼印象嗎:‘死神’?”

“嗯……”他沉思片刻,“不知道。沒聽說過。是個代號嗎?”

“不,是個人名。”

“人——人名?死神,是個名字?哈哈哈哈哈哈……誰……誰會用這麼傻裏傻氣又招搖過市的名字啊……哈哈哈……能取出這樣名字來的人,也可真是個天才……”

埃里希大笑起來;死神則有些心煩意亂的閉目,任憑他笑着。艾麗西亞在一旁朝着埃里希擺手,又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埃里希一怔,又略加思索,“莫不是……老兄你叫死神吧?我的天……哈哈哈哈,該說不說,我現在甚至有些同情你了。頂着這樣的名字生活,可不容易吧,哈哈哈……”

“所以你……”

“從來沒聽說過。”

死神嘆一口氣,說道:“那,好吧。提問到此結束。我會儘快聯繫守軍那邊。在此之前,你還是先待在這裏吧。”他說完,轉身出門去。艾麗西亞也跟着出門。

出得監禁室,死神靠在牆邊,深呼吸了幾口。艾麗西亞湊近,說道:“你……沒事吧?”

“原來竟是我錯怪他了嗎?”

“你是在說……我其實也覺得你今天行事有些怪,與尋常相比,有些太急躁了些。是沒睡好嗎?”

“是啊……”他仰頭,有些疲累地嘆道,但隨即又說:“不,我是說,我沒事。走吧。”

許是監禁室之內的埃里希聽到了兩人交談的聲音,知道其還沒走,於是在內大聲說道:“你知道嗎,老兄,其實我覺得,咱倆可能還挺投緣的——當然,如果你不叫‘死神’這樣的名字的話,可能會更投緣,哈哈哈哈……”

他正笑着,死神右手一攥,他身上的鎖鏈便受到死神能量的感應,瞬間收緊,勒得他慘叫起來。

可這樣做並未讓死神感到暢快。他只覺得一股沒來由的煩躁之感直衝天靈。他本素來少出言不遜;但現在,他脫口而出地罵道:“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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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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